督主法医毕业 督主法医毕业 第18章
作者:凤九幽
“大家都这样,凭什么你例外!”
“你还教我们,你算老几!太监命贱,听你的我们还能活么!”
“哥哥们才是对的,我们太监,就该听话,不这么学着过日子,不前后照应,坏了规矩,以后我们出事你管么,你管的了么!”
“今日被哥哥们罚了,教会了,以后才不会出事!哥哥们教训你是为了你好!”
木桶里的小太监不停挣扎,可他挣不开绳子,也起不来身,眼泪浸湿了蒙眼的布,一直摇着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不知是求饶还是认错,可外面的人并没有放开他,反而狂戾的笑着,拿来桶盖,盖在了桶上,再用绳子绑好固定。
“砰”一声,木桶被踹倒,溜溜的在地上转,围观太监们一人一脚,将木桶踢过来,滚过去,有时距离很近就踹,有时偏恶劣等着,等到大家心都跟着吊起来时,狠狠一踹——
木桶的颤动,代表了里边人的挣扎和颤抖。
得是多害怕,才会有这样的颤动频率,得是多绝望,怀着怎样的心思等待这一轮欺负的过去?
“我……去。”
姜玉成得紧紧用手捂住嘴,才能控制住不发出声音。
惊讶过后,是愤怒,宫里竟有这种欺负人的法子!
苏懋也很惊讶,但更多的,是脑子里的快速思考。特殊环境群体形成的霸凌现象,有很明显的‘权力感’,面前这群人的表现也有,但导向方向,似乎多了一点……调、教感。
这些人在故意打折别人的尊严,傲骨,培养他们的奴性,让他们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规矩,认可这样的规矩,甚至以自身为例,引导这样的规矩。
小太监……总会长大,总会去往别处,那会去哪里呢?
低阶点的,宫中洒扫,各种粗活,高阶点的,各宫主子娘娘,东西厂的预备役,甚至皇上面前伺候。
苏懋想起本案中发现的三个死者,第一年年纪还小,前程未定;死于水仙之毒的李柏,去的是冯贵妃宫里,冯贵妃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与东厂眉来眼去;死于砷中毒的孙守勤,去路已定,西边,也就是西厂。
而进了这些地方的人,未必就是这些地方的人,或许背后有其他主子。
提前教了你规矩,让你又敬又怕,不敢背主,你会做些什么呢?而你们这些人背后的主子们,怕也不是一个人。东厂,西厂,夺嫡的皇子们……谁不想自己的信息渠道更多一分,谁不想料事有个先机?
可死的太监去处不一,凶手又是谁?为什么要把他们杀死?
苏懋对本案动机增加了新的认知,暂时捋不清,但他已经非常明显的知道,三桩人命案看起来是自杀或意外,实则是有人故意而为,极大可能与小圈子的暴力霸凌有关,然最终根由,是‘贵人们’的角逐。
木桶里的人被欺负的特别狠,木桶盖边缘,慢慢渗出了血色,在宫灯映照下,红的刺眼,气息不祥。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得有人管一管……得有人……”
姜玉成嘴里喃喃有声,脚却未动。
“啪嗒”一声,手没稳住,扇子掉下来。
偏偏这时候,一群欺负人的太监正恶劣的等着木桶停,木桶刚好停下,四下安静无声。
“谁在那里?”所有人齐齐转过头。
“艹——”
这时候不跑还等什么!
姜玉成也不管那扇子了,一手一个,拉着苏懋和归问山就跑。
苏懋却跑了两步,突然挣开了他的手:“你们先跑,我走那边。”
“你——”
姜玉成跺了跺脚,但后头人明显已经追过来了,来不及,他只能拽着归问山跑。
还好这个是个听话的,没闹幺蛾子。
苏懋也不是圣母,非要放弃自己成全别人,他只是察觉到了不一样的视线,这些太监里,有人的目标是他!他就想知道,冲着自己来的到底是谁!
追杀他的人,和那夜引太子过去,想要让太子误会他治罪他的,是同一个么?对方到底意是想杀他,还是意在太子?
他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别人当成了刀使!
苏懋跑得很快,越来越快,身后分出来追来的太监似乎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了最执着的几个,可他已经跑不动了,再跑就要摔了……要不就到这里,试试这几个?
刚做决定,要撑着墙停下来,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拉进了宫巷。
“——噤声。”
捂住他嘴的手很大,很暖,掌心干燥,却谈不上柔软,虎口甚至有茧。
声音很耳熟,低沉微缓,有独特的韵律感,似夜风拂过的松涛,舒展,浩瀚。
是太子。
第20章 裤子破了 小郡王,你要坚强。
夜色寂寂,无星无月,连宫灯都很遥远,宫巷内偏僻角落独成空间,只能容纳彼此的存在,不被任何人窥探。
苏懋却并未意识到这点暧昧,他看到了破空而过的寒芒——
是暗器!
冲着他刚刚前行的方向,如果没有太子拉他一把,他纵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他还是……太小看这里的人了。
“抓紧。”
一只大手引他勾住宽阔肩膀,顺势滑下去,箍住了他的腰,下一瞬,腾空的失重感传来,视野陡然转动——
太子带他翻了墙!
苏懋:……!!
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墙下阴影幢幢,墙头可是离宫灯不远,这个角度照的清清楚楚,再悄无声息,殿前司或禁卫军轮值的人都会看见吧!
太子干脆利落,翻完墙就算,对他做出噤声,不得妄动眼神,放开了他,二人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像是在静待。
等什么呢……
苏懋听着墙后面的动静,是等追兵过去?
脚步声慢慢近了,远了,又近了……直到最后,消于寂夜,再无声响。
太子转身:“走吧。”
苏懋默默跟上。
宫里的墙都是很高的,白日隔开天光,看不到日出日落,只能见一小片天,夜里隔遮灯月,落下厚厚阴影,视野不清,偶尔走的远了,苏懋看不大清太子背影,可自始至终,都能听到太子的脚步,伴随着一点光滑衣料的摩擦声。
危险暗潜的长夜,静到极致的宫巷,这声音一点都不吵,反而带着隐隐慰藉与温暖。
君子贵雅,太子一直都风度有加,许也非有意体贴,只不过是幼时就形成的习惯罢了。
不仅仅有君子风度,他还文武双全,朝堂上折服过外族使臣,沃野里横兵灭敌三万……太子穿战甲的样子,应该也很帅?
宫巷悠长,苏懋一点都不紧张,呼吸也早已平复,看着地上自己和太子的影子,慢慢的走路,越来越安心。
“小郡王……”
“他知道怎么走。”他刚提了个头,太子就说话了。
看来是知道他们今天晚上干了什么好事,没准连翻墙都看到了。
苏懋清了清嗓子:“殿下怎会来此处?”
太子单手负在背后:“散步。”
苏懋才不信,垂眸看着太子流云衣角:“殿下身份,不该涉险。”
“孤的身份,”太子声音融在夜色里,不像自嘲,也不像在为难别人,只是普通的,简单陈述的不咸不淡,“废太子么?”
苏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偶有失误跌落凡尘,更当珍重自己,若不小心卷入别人的麻烦圈,反遭危机,岂不无辜?”
“孤的麻烦,岂是因别人连累。”
太子回眸,浅浅淡淡看了苏懋一眼:“能走到孤身边的,都是想杀孤的,恐惧无用,想来的终会来,阻不了。”
苏懋:……
他想到了自己的刺杀命令,太子难道……
可又不像,如果太子什么都知道,为何没处理了他?这话有‘习惯了’的味道,针对的,大概不是他。
太子……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苏懋压低了眉眼:“殿下……可是难过?”
“将死沙场,王死社稷,小人死算计,不过各凭本事,谈不上难不难过。”太子尾音微长,意有所指,“你今夜话有些多,很高兴?”
苏懋是有些放松了,巨大危险过后的安静,让人情绪上过大反差,总想抓住点什么确定点什么,不过太子今夜情绪也有些不大对劲,虽很安静,却不如以往那么平和,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想探人隐私,想了想,道:“殿下今夜呢,高不高兴?”
“还不错,”暗夜掩了太子眸底冷霜,融入深深墨色,“每次快到初一,孤都很高兴。”
所以初一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苏懋直觉这不是个好话题,立刻打住,再好奇也没问。
他也没问方才都知监里,小郡王明明对那一幕气愤,为什么没管。
因为双方都不想闹大。
都知监发现有人暗潜,认为有风险,立刻分工追了过来,但追过来的人没有年纪特别小的太监,大都对宫内地形熟悉,且追的很谨慎,并没有大声呼喊,连脚步声都放的很轻,显然不想被殿前司或禁卫军上报天听。
姜玉成是小郡王,表露身份的确能压住,但如此事情必然闹大,苏懋不信小郡王查案这事别人不知道,宫里没有秘密,不过贵人们知道小郡王性子,大约看他是小孩子顽皮过家家,才没管,事情闹大就未必了,哪个宫里没有伺候的太监,哪个太监不是都知监出来的,事情一大,谁能脱开身?怕是数不清的宫斗路数要借机生事,闹个不得安宁了。
而且亮破身份就一定能立刻制止么?几息后平复些没问题,但当下冲突,可不保证不会受伤……
神思不属的结果是,苏懋没发现前面的人停了,一头撞上了太子的背。
太子身体顿了一瞬:“看路。”
“对不起。”苏懋摸摸撞了有点疼的鼻子,默默看了眼别人的背。
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有的人肌肉能这么硬?
太子垂眉:“在想什么?”
“小郡王……”苏懋回,“也不知他回去没有,凶不凶险。”
太子音色微冷:“宫中行走,没点本事,活不到这个年纪,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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