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忠犬来投喂 捡只忠犬来投喂 第207章
作者:点清镜
裴年钰这才把脸上的不高兴摆了出来,一拍桌子,气势慑人:
“因着私怨?老何,你这是觉得我这个当主人的不会秉公处置,所以先让他吃个亏再说?”
何岐虽然平时不敢说,但当然心里多少有点是这么想的。所以裴年钰这一问,他不知这话怎么回,竟然便沉默了片刻。裴年钰自以为是他默认了,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你既如此认为,那本王可得改了这习惯,从此以后秉公处罚才是。何岐,你可认罚?”
何岐听得主人语气中略有些阴阳怪气,知他又因为嘴笨惹了主人的火气。至于“从此改了”什么的,何岐当然不会当真,他这主人若是能在罚影卫的时候半点不心软,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只不过这次嘛……不由得心下苦笑:
“属下当然无异议,请主人赐罚。”
“你还需要护卫本王左右,便不罚你皮肉之苦了。何岐,本王便罚你写一篇检讨,不少于五千字。以骈赋之体,必须对句工整,合辙押韵。若是文辞粗糙,便返工重写去!”
“唔,连霄既然被罚三日,那你也以三日为期吧!三日之后交过来,在所有影卫面前念你的检讨,不许敷衍了事。”
何岐瞳孔骤缩:“………啥?”
他心中顿时叫苦不迭——他出身官宦之家,自然是读书识字的。只不过少年时不爱文章诗赋,念书便也以史书兵法为主。后来练了武功,就更疏于这锦绣文章上的功夫了。
让他写个五千字的骈四俪六,他宁愿去挨个七日的融血丸。
“这……主人,属下实在是……主人我错了!我不想认罚!主人您能换一个不……呜呜呜…”
裴年钰又是一拍桌子:“怎么,领罚还敢讨价还价了?!”
何岐见主人意态坚决,只得一脸悲痛应了:
“……是,属下知晓了。”
第7章 相怜无计, 看取青衫泣下
待何岐离开之后,裴年钰暗自笑完了,又回头想起来连霄的事来, 面现犹豫之色:
“连霄那边……他真的不打紧吗?”
楼夜锋不动声色:“他既是自己诚心悔过,主人又何必多管闲事,交给老何便是。”
“……好吧。”
……………
却说这边何岐今日除了来找主人之外, 本还另有一事是要说与楼夜锋的。可这三日之期的检讨一下子压在了头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闲事, 出了门之后便直奔自家三丫妹妹的院子。
何琰君此时正在书房中,铺开了纸张,提笔画着她那点心铺子新的装潢设计。左边改改右边涂涂, 桌旁散落了许多的废稿画页。
她正琢磨着,忽听得自家哥哥的声音响起在门外:
“三丫, 快来救救你哥!”
何琰君顿时吃了一惊, 手中的笔都差点握不住。而后屋门被推开,她看着闯进来的何岐,身上却没什么伤病痕迹, 不由得一头雾水:
“二哥, 你……怎么了?这般大祸临头的样子。”
“咳咳, 三丫,这回你哥着实要找你救命了……”
何岐将他被主人罚写检讨的事情说了, 连带着检讨的那些要求。
何琰君停笔蹙眉:“我这一月来时常观王爷行事, 王爷仁心宽厚,亦不爱刁难下属。怎地今日却要罚你了, 还是这般难办的惩罚?”
“这不是……我揍了连霄一顿……”
何岐对连霄的事情并不以为意,他只觉连霄作为影卫,受罚不是常事么, 便随口就与妹妹说了。
何琰君听得连霄被自家哥哥打伤,要在那地牢中被关三天,还服了一种很是厉害的丸药,顿时心里就是一紧。
“哥哥,连霄他……他为什么要……?”
“还不是因为他撺掇你一起欺负老楼……他是影卫,他那般谣传主人和王妃的私事,主人不剥了他的皮就是轻的了!”
何琰君面色发白,心直沉到了最底去。昨日她与连霄对坐弈棋,她还道王爷与老楼事成之后欲待和连霄庆功一下。谁知连霄竟然会因此获罪!
这事分明是由她而起,若非她起意撮合王爷,他哪里会有此一遭?
念及至此,何琰君不由得焦急起来。何岐在旁看着,忍不住心里有些不对味:
“三丫,你管他做甚。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别想着去主人那边帮他说话。他是影卫,王爷是主人,若非他之所为确实惹了主人生气,他何至于先自罚。”
“可是……”
“你若是相劝,主人恐怕只会更加生气。三丫,你只老老实实做主人的乖徒儿,别的莫要出言多管。”
何琰君从小就知道自家这二哥脾气执拗,二哥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只好不做它想,表面先应了下来。
“对了,好妹妹,那检讨……”
何琰君虽然许久未写这种花样文章了,但究竟是练过的,写一篇全然不成问题。可她此时心中正烦闷着,如何有心思帮哥哥代笔?
于是她只提笔刷刷写了半页纸,何岐伸头一看,全是各种典籍书目。何琰君没好气地把“参考文献”拍给他:
“你自去王爷的书房里寻来这些书,拣有用的句子借鉴吧!”
何岐:“…………”
……………
何岐见妹妹不肯帮忙作弊,只好苦哈哈地去了裴年钰的书房对书苦思。
何琰君见哥哥走了,便赶紧想法子怎地让此事转圜一下。
此番是因她之故连累了连霄,且她一想到先前几日里连霄那般谈笑自若的样子,就有些心里发堵。那时他说“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却不知说这话时,他心中又是沉了几分的心事。
何琰君心道,当时连霄叫我不要多问,我竟是个傻的,怎地就想不到他是要惹上主人的火气。
她一早上都有些恍恍惚惚,直到进了厨房开始日常练习时,旁边忽然有个影卫进门取了个食盒提着要走,她这才反应过来——
平日里影卫们都去大厨房吃新鲜的热饭菜,哪有带着食盒回去吃的。这怕不是给……
何琰君当机立断,追出门去拦住了那个影卫。
“小兄弟,请问你这……”
那影卫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何琰君现下有爵位在身,他还是先按着职阶行了礼才回答她,果然便是要送去给连霄的早膳。
“让我去吧,正好我有话要问他。”
想了想,还是抬出来裴年钰的大旗:
“是关于王爷和王妃之事的,你无需多问。”
“……是。”
送个饭而已,不是什么正式的命令,那影卫便允了,将手中食盒交给了她,指了方位。
何琰君心里略急,甚至用上了不常用的蹩脚轻功,连忙赶去了地下的执刑司。
连霄服了那融血丸,正在第一日上。只不过他许久未受过什么皮肉之苦了,再加上受了何岐那一掌,所以依旧觉得有些难熬。融血丸发动时他内息不稳,没能压得住,当时便吐了许多瘀血出来。
他耳边听得凌乱的脚步声下得这地牢中,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分明说的是让何岐自己来送饭,这家伙,又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借着微光看了看衣服上的血迹……他可不想让什么旁的影卫看见这副狼狈的模样。
于是未待那脚步临近,他便出声喝道:
“东西放下,然后出去!”
何琰君愕然:“连霄?”
她非影卫,自然没有遵从副统领大人命令的意识,闻言反而加快脚步走了进去。而后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再看到连霄竟而被缚在了架子上,一身浅青色的袍子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连霄,你还好吗?”
连霄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何琰君偷摸溜了进来,若说他十分不愿意影卫下属看见他受罚的场面,那对于何琰君则更是十二万分的不愿。
“你,你怎么过来了!出去!”
何琰君哪里听他的,开始研究怎么打开那扇没有落锁的门。
“你……”
连霄双手只是被何岐用铁链卷在了架子上,未曾真正绑住,他便想将铁链甩下来。偏他一急,便解不下来了,反而将锁链晃得哗啦哗啦响,一时尴尬至极。
见何琰君又是一阵关心的目光甩过来,连霄不由得又羞又恼,脸色忽然沉了下去,语气带了三分严厉:
“执刑司乃影卫禁地,谁准你随意出入的?还不快出去!”
何琰君愕然,她与连霄相处这么些时日,何曾遭过连霄这样的语气吼她?
“我……我想办法让主人……”
连霄一听更急了,他自己把这些事认下来错,便是为着何琰君客居王府,身份不便。他不想让何琰君在主人那边留一星半点的恶感,但若是何琰君反而去为他求情,于她而言岂不是更加不妙?
他双眼一肃看着何琰君:
“是我犯错在先,主人心中有气,你去求情,是想让我死得更快些吗?”
“我……”
“滚!”
“……你!”
何琰君何曾受过旁的男子这般对她,想她好心好意过来看他,却被这人骂了句滚,真是……
她一时心中自也委屈,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连霄见她离去,终于松了口气。将缠在手臂上的铁链慢慢绕下来,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出囚室,打开那食盒,一边忍着经脉肺腑中的种种痛楚,一边慢慢吞咽起来。
……………
何琰君跑出地牢之后,心里又委屈又尴尬,愤愤地想,你既这般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何苦还操心你呢?
只不过她刚出去没多久,春日的天光温柔又暖人地洒在她的身上,她却又忍不住想起来方才地牢中的阴冷潮湿,脑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何琰君于这些弯弯绕的心思本就敏锐,不多时便回过味儿来了。
连霄他分明是怕她吃挂落,才不让她多管闲事的。
何琰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的确,她先前那么多年里,是名动江南才艺双绝的琴师,都不曾有旁的男子会这般对她疾言厉色。可那些对她温言软语的男子,也不过是看上她的样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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