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情剑修手握万人迷剧本 当无情剑修手握万人迷剧本 第5章

作者:汐和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强强 穿越重生

  借着落星的微光,雒洵将那张隽秀面庞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却见凌霜铭桃目闪烁难定,在听了这堪称壮烈的宣言后,眼梢微微翘起,抿着薄唇,露出道轻柔至极的微笑。

  刹那间,漫天星光都为之黯然。

  雒洵呼吸一窒,迷迷糊糊间,隐约瞧见凌霜铭对他伸出截雪白的手腕。紧接着,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他不由睁圆了眼瞳,面露震惊之色——仙君居然就这么带着如梦似幻的微笑,干脆利落地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像拎动物幼崽般将他提到阵内。

  不给雒洵再开口的机会,凌霜铭催动咒符,轻叱道:“乘虚御风,身生飞羽,游宴八宫!”

  咒诀诵毕,阵内法光大胜。

  雒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待再次站稳时,脚下踩着的已是松软洁白的雪地。

  在原身的记忆中,试剑峰永远只有远天云海之上,那积雪冰封的一角。如今登临高处,方知其全貌,峭峰连天挺立,云海自峰顶奔流而下,如一剑断水。山上是终年不化之莹雪,青松俱披着厚重的白,雾凇沆砀,时有云鹤拂羽清唳,蔚为奇观。

  是个避世的好去处,凌霜铭不无萧索地想,从今起,就在这山上坐忘尘世,继续追寻他未竟的飞升道途。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把雒洵安置妥当。既已出手救人,他们之间便生出了因果,将雒洵引入正途,也是他必须完成的职责。

  感受到凌霜铭的目光,雒洵亦回头朝他这边看过来。许是被强行封嘴的缘故,那死气沉沉的狭长双眼像是蒙了层灰,更是半点儿光都不见了。

  倏然,雒洵搂住自己的双肩,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稚嫩的鼻头顿时通红一片,冒出个晶莹的小泡,但又被主人倔强地一吸鼻子,转瞬回归了他小大人似的老成模样。

  凌霜铭这才发觉,自己早就被砭骨寒气侵蚀得周身冰凉。虽说有伤势作祟的缘故,但他到底是个金丹期的修士。而雒洵肉1体凡胎,又是个孩童,恐怕早就冻得不轻了。

  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去,取下自己肩上的青色披风,将雒洵严严实实地裹成个小粽子。

  原主喜爱种植灵草,故凌霜铭身上也带了清甜的灵药幽香,又混了丝飞雪的气息,就这么将雒洵从头到脚包了起来。

  雒洵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这是他不曾感受过的暖意。

  忽然,他又想到仙君方才为他系披风领扣时,不慎碰到了他的下颌,那双手冷得简直像是冰块雕琢而成般。再抬头看看那比周遭积雪还要苍白的脸,看那寒风里鼓动的衣袍下,格外消瘦的身躯。他心底顿时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觉,压在胸膛上,叫人喘不上气来。

  待回过神,他已将凌霜铭的手紧紧抓住。

  “可是觉得冷?”凌霜铭不习惯被人触碰,愣了一下,强行忍住将手甩开的冲动,俯下身来反握住雒洵的小手,“洞府就在不远处,回去便为你生火。”

  雒洵小嘴微张,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他与人类正常的交往实在太少了,纵使心潮涌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意。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看到仙君这样难受,心就像被许多小刺扎着罢了。

  这时,远山云层中飞来两只羽翼光洁的鹤,化作两个不到半人高的软糯孩童。

  “凌长老,画岸、听雨奉易长老命令,在此恭候长老回府。”

  雒洵的这点小心思,终是湮没在风声里,未能说出口。

  踏入收拾得整洁一新,各色生活用具备得齐齐当当的洞府时,凌霜铭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论是主殿还是偏殿,都挂着上好的兽绒织就的帷幔,将冷气完美隔绝在外。会客的前堂摆了许多原身喜爱的灵草,皆被灵力温养着,哪怕是在试剑峰这样终年落雪之地,都花开不败。

  而偏室的书房,则是完全将原主药仙谷那处搬了过来。一应桌案摆设,书本典籍,均放在原本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所有的桌椅都被人精心铺上了柔软的垫子。

  前些日子,在太初峰的云台上伤势爆发陷入昏迷前,他曾留意过易千澜的好感度,只有五十点左右。何至于只是搬个洞府,便如此大费周章地为他张罗?

  不过凌霜铭并没有思考太久,从漫长的昏迷中苏醒不到半日,又是与易千澜谈条件,又要强提灵力与人动武,之后还得独自支撑起传送阵。此时总算到达洞府,松懈下来,光保持站立姿势就要花费惊人的毅力。

  但碍于身边还跟着个雒洵,他只好强自抬着眼帘,吩咐画岸去照料雒洵休息。

  雒洵还紧攥着凌霜铭的披风,同手同脚地跟在其身后。听到仙君又要将自己打发出去,却没有再做任何忤逆的举动了。

  因为尽管凌霜铭以为,自己在众人面前装得天衣无缝。其实那难掩疲倦的眉目,话语中无法抑制的颤抖,还有摇摇欲坠的身形,以及那只按在书架上,指节因突而泛白的手,早已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

  罢了,哪怕仙君从始至终就没将他放在眼中,可他已看够了此人憔悴的模样。

  今晚就先放过他,雒洵这般想着,跟随画岸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主殿,往偏殿的厢房去了。

  被听雨伺候着胡乱洗了把脸,等换上寝衣,凌霜铭觉得自己简直随时会昏死过去。倒在被铺得柔软如云的被褥间,在模糊的意识还未彻底消散前,他想,待明日醒来,定要好好调理这具身体,随后便一心闭关修炼,争取早日得道飞升。

  系统在识海里听着自家宿主的人生规划,总觉得似乎离剧本愈行愈远,试图劝说道:「宿主,您不要自己的徒弟弟了吗!感化了大反派,咱们或许就不会被打成魔族奸细,惨遭鞭尸了!而且他对您死心塌地,收下不亏的!QWQ」

  系统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卑微过,剧本被宿主踹翻了,没关系!宿主对刷分搞事业完全没兴趣,没关系!只求宿主有个好下场啊喂!宿主您振作一点!

  凌霜铭已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因疲惫而运转缓慢的大脑中,只零散地听进几句只言片语。

  死心塌地……?真当他没有看到雒洵头上,那不到十点的好感度吗?

  他断断续续地想,若说雒洵想要他的命,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可是,为什么呢?为何他会笃定雒洵日后,一定会杀了自己?

  浩瀚的识海中,好似有段记忆乍然闪过,待他再去追寻,往事早如飞鸿踏雪,难以寻觅。

  他的意识一阵恍惚,只觉有如御风而行,在虚空中漫无目的地闲游。终于在行至某处时,被什么人用力一拽,又跌回地面。

  但回到躯壳内,预想中摧筋断骨的伤痛却并未随之而来,澎湃的灵力在经脉间畅游,四肢百骸也是久违地轻盈。

  凌霜铭惊讶地用神识扫视自己的丹田,却发现那里流转的,并不是原身那颗伤痕累累的金丹,而是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灵气盎然的元婴!

  没等他反应过来,四周忽然变得嘈杂。好像有上千人正包围着他,在愤怒地呐喊什么。

  “凌长老,你们青冥宗贵为仙盟之首,你身为宗门长老,教出来的徒弟却是个魔族孽障,对得起天下英豪的信任吗!”

  “王宗主说得对,青冥宗要我们讨伐魔族,自己却和魔孽沆瀣一气!凌长老今日若不处决这魔头,休怪我等砸了这山门,踏平青冥宗!”

  “杀了魔头!杀了魔头!”

  ……

  自修了无情道,百年漫长的时光里,凌霜铭已很少有情绪起伏。可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些修士的呼声后,他的胸膛间慢慢涌起灼热的气息,似喷涌的岩浆将识海煮得滚沸,直要把整个人都溶化了般。

  正奇怪这陌生的情绪是如何升起,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了汹涌的怒火,眉目间满是悲戚:“吾徒为上仙界尽心竭力奔走,在座各位都曾在秘境中得他援助。只因血统之别,便要赶尽杀绝,天理何在?”

  早有修士听得不耐烦,站出来打断了他的劝说:“住口!魔就是魔,不会因为披着人皮就能改变。他在天门山秘境中暴走已是事实,今日是凌长老在场,才能收敛恶相。难道长老可以保证,每次他要杀人,你都能及时赶到?”

  铿锵一声,名剑沐雪出鞘,凌霜铭被身体牵动着,一手持剑立于千万人前,另一只修长的手臂则缓缓抬起,将那魔族徒弟护在自己身后。

  “既然尔等心意无法转还,那霜铭只好请诸位赐教。”

  “好一对魔头师徒,敢问青冥宗主,贵门凌长老如此狂妄,您还要护着他吗?”

  “凌霜铭已非本门弟子,青冥宗今日愿与诸位英杰共诛叛徒。”

  “凌霜铭”闻言,踉跄半步,只觉全身上下的温度都人抽去,凄然笑道:“好……我师徒二人既不为正道所容,做一次魔头又如何,你们一起上……”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惊骇地朝凌霜铭望去,惊呼四起——

  一只手贯穿了他的胸膛,血瀑伴随着钝物刺进血肉的闷声,眨眼间将凌霜铭身上那纤尘不染的白衫染作赤烈的红衣。

  “你……你怎能……”他艰难地回头,用迅速失去光彩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此世最信任之人。

  “师尊,放眼整个九州,再寻不到比您更蠢的人。”他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语调温柔缱绻,内容却绝情至极,“从您救下我的那一天起,弟子就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似您这般强悍的修士,剜出来的心会有多么美妙的滋味。”

  那插入他心口的手猝然发力,从一片血肉模糊中,拽出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他在姗姗来迟的剧痛中颓然向前倒去,难以抑制的恨意,混着喉头不断呕出的血沫,说出口时却化作声比鸿羽还轻的哀叹:“逆徒……孽障……我早该——我早该杀了你……”

  “师弟!”“凌长老!”“快杀了魔头救人!”

  众人顿时陷入混乱中,有人哭喊,有人惊慌推搡,有人挥舞着兵刃想要靠近,却都被掐在凌霜铭脖颈上的手逼退。

  凌霜铭却早已感受不到周遭的动静,他的生机在心脏离体的瞬间便迅速枯萎下来,已陷入弥留之际。

  他歪倒在那魔头的怀中,竭力吊着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想要用那已朦胧不堪的视线看清这剜心之人的相貌。

  但在看清的那刻,他瞪大了失神的双眼,干枯的唇间发出道短促的气音。

  ——那是张线条锋利的脸,狭长凤眼被浓重的死气覆盖着,细看又像有千言万语汇作的暗潮在其下汹涌。

  虽不曾谋面,可他立时认了出来。

  这是成年的雒洵。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眼睛看久屏幕就会疼,腰肌也劳损了,到了只能躺着的程度(X)所以更新有点慢,对大家说声抱歉。

  另外,申签又被拒了噫呜呜呜呜呜呜,申签太难了真的。

第6章

  又一次自梦魇中惊醒,心口尚在因梦境的余波不住地悸动,凌霜铭攥紧左胸前的衣襟,急促地喘息着。

  不到三天的功夫,已历经数次濒死体验,若换了心智不坚的修士,只怕早就走火入魔了。即便是凌霜铭,此时思绪也陷入混沌。渡仙劫时九重雷劫加身,诛仙柱上魂飞魄散之苦,以及被人挖心之痛,不断交织在识海中,直欲将人逼疯。

  “扪心自问,我待你不薄……为何负我……”凌霜铭失神地喃喃自语。

  若此时有第三人在,定会被那对炽亮的桃目吓一跳,往日澄澈的眸子此刻竟染上血色,浓稠得有如实质的杀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

  倏然,那对骇人双眸又恢复清明。凌霜铭回过神来,冷汗簌簌而下,转瞬湿了薄衫。

  他苦修多年,早就断绝情1欲,但刚才不过是场再普通不过的幻梦,竟引动了他的杀机!

  拭去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他披起外袍翻身下榻,彻底没了睡意。

  长夜沉沉,一轮明窗前照进雪色来,银辉清冷,晕染开浓墨般的黑暗。

  凌霜铭不由走上前去,推开窗牖。任冷风卷着冰屑扑在脸上,寒意穿透单薄的绸缎渗入肌骨,心悸感这才消散了些许。

  那不是此世的雒洵,凌霜铭在心下沉思着。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青冥宗。而关于自己的前世,其实他记得的东西并不多,准确地说,他只记得从自己独自提着剑去了无人问津的雪峰,修炼无情道开始的那几十年。至于前半生的回忆,早就斑驳不清,只能偶然想起零星的片段。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怕是今日雒洵忽然要拜师,牵动了这段早已被他抛弃的记忆,或者说,是被他刻意忘却的心魔。

  如此一来,他渡劫失败就有了解释——九重雷劫虽被评为极凶之劫,但在他早就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仍旧渡劫失败,想必就是这段未能斩杀的心魔作祟。

  修行者必先修心,一旦道心有损,便是修为再高,也难登至道。

  若道心出了偏差,生出魔障,就要以化解心魔为首要之务。而从古至今,除去心魔只有两条路,或是顺其自然解开因果,或是斩除那因果的源头。

  ——杀了雒洵,否则只能除去雒洵对他的恨意,改写这条不归路的轨迹。

  凌霜铭从储物戒里取出沐雪剑,铿然声响,半截剑刃出鞘,曲射而出的雪光打在他的面容上,使得本就苍白的肌肤越发白皙剔透。

  明如秋泓的剑身倒映着他蕴满冰霜的眼眸,细长眉峰缓缓压下,凛冽而孤绝。

  厢房内,雒洵也睡不踏实。事实上,自从横遭血难,他很少能安然入睡。因为只要合眼,总能再现那被绯色血液充斥的噩梦,以及一直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催命斧钺。

  但今天许是因仙君披风上残留的药香太过怡神,他破天荒地睡了大半夜,不过还是被一阵裹挟了刺骨寒意的风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