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情剑修手握万人迷剧本 当无情剑修手握万人迷剧本 第6章

作者:汐和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强强 穿越重生

  辗转难眠,就不免多想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事。

  听那些弟子说,这位救了他的仙君名叫凌霜铭。他不知道这个名字要如何写,却莫名感到亲切,就好像在什么时间节点,被他喊过上万次,已烙在意识最深处般。

  可他分明是第一次与这人相见,因此这份亲近反倒令他越发警惕。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凌霜铭可以助他跃出这道名为绝望的深渊了。

  溺水之人,没有任何抉择余地,只能挣扎着握紧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雒洵亦然。

  他又在榻上翻了个身,望向被莹莹雪光照得通白的窗纸,却见那繁杂的云纹雕花投影间,隐隐约约地投着道人影,身姿颀长,广袖玉冠,如瀑般的发丝在寒风中翻飞。

  这荒凉的试剑锋上,除却雒洵自己,只有凌霜铭和两个鹤童,因此几乎不用思考便能猜出来者身份。

  凌霜铭静默地在门外立了半晌,才缓缓抬起一只手放在门闩上,似是在犹豫什么。

  雒洵不由握紧拳来,紧张地盯着窗上剪影的动作,手心开始渗出冷汗。近乎野兽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凌霜铭来意不善。

  过了片刻,凌霜铭又放下手来,转了个身。雒洵不由松了口气,正想下榻去瞧这仙君在搞什么名堂,那剪影又转了回来。

  这次凌霜铭没有再迟疑,伸手捏个法诀,沉重的殿门便悄无声息地朝两边敞开。

  冷风倒灌而入,雒洵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赶忙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意识紧绷地跟在朝他卧榻行来的人身上。

  凌霜铭的步调很轻,连衣衫的剐蹭声都微不可闻。但当他在雒洵床榻外侧坐下时,身上那股森然寒意立时暴露了他的一举一动。

  雒洵心如擂鼓,暗中咬紧牙关,拼命使自己的呼吸听起来更自然些。

  可坐在他身边的人却好像比他更紧张——金丹修士只需心念一动,便能在凡人面前完全隐匿自身存在,而雒洵却能清晰地听到,凌霜铭纷乱失序的吐息声。

  正在心下奇怪,一只冷玉似的手掐在了他的脖颈上,凌霜铭竟是打算掐死他!

  雒洵危机感大作,藏在被褥里的手猝然抽搐一下,但理智告诉他,面对这般境界的修士索命,寻常反抗简直如蚍蜉撼树。

  没等他再去思考别的方法,喉间忽然一松,凌霜铭又将手收了回去。

  雒洵整个人都僵住了,任他小脑瓜运转得再快,也想不明白这仙君大半夜的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凌霜铭又在榻边枯坐了会儿,数盏茶后方才低低叹息一声:“罢了。”

  “什么罢了,仙君深夜来找我,有什么事?”

  稚童糯糯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凌霜铭骤然回魂,发现自己正以手撑在雒洵耳畔,呈一个诡异的姿势,伏在雒洵上方。两人的鼻尖离得很近,即使光线很暗,仍能从对方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出自己的倒影。

  “仙君,在药仙谷的时候,师兄说过,不可以随便上别人的床榻。”雒洵稚嫩的小脸,在说这话时居然透出股正直之气。

  也不知他有没有明白师兄的弦外之音,反正凌霜铭这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听懂了。

  凌霜铭试图扯起嘴角,像先前几次那般,用笑容掩盖住自己的尴尬蒙混过关,却没有成功。只好冷着脸,干巴巴地说:“明天1朝食,你想吃什么?”

  雒洵:“……都行。”

  仙君,这个谎言好蹩脚。不会有人在丑时潜入别人的房间,问他早上是吃馒头还是吃包子的。

  待凌霜铭轻掩上门离去,沉闷的咳嗽渐渐被风号吞没后,雒洵终于放下紧绷的神经,长长舒口气。他迅速走至窗前,看着窗外雪地里残留的数点绯红血色,晦暗不明的眼中涌上几分疯狂之色。

  ——原来,连你也想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雒洵:这本书离完结就差那么一点点。

第7章

  险些被凌霜铭掐死后,雒洵后半夜便未曾合过眼。

  他沉着小脸枯立在窗前,默默望着窗外仿佛永无穷尽的夜。直到天光乍现,云海尽头被初阳染上金辉,才从失神中惊觉,收敛了瞳孔中阴戾的血光,又换上稚子略带天真的面孔。

  不多时,房门被人轻轻扣了几下。雒洵迟疑一瞬,慢慢解下门闩。

  门外站了个活泼的小童,身着以鹤羽织就的鹅黄外袍,头顶左右两只小发髻用红绳拴了,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身量虽小,倒是颇有仙风道骨之资。

  若是那张藕粉的小脸上,没有两只醒目的黑眼圈的话。

  “雒小公子,凌峰主吩咐听雨来伺候您更衣。”听雨说罢,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峰主说等您洗漱完毕,就去峰顶论剑台见他。”

  雒洵看眼天色,大概才刚过了寅时,不由跟着打个哈欠。一时半会,猜不出凌霜铭天还没亮就急着找他,是想做什么。

  听雨则惦记着向峰主交差,见他还在原地发愣,干脆直接上手去扒雒洵那套几乎要烂成布条的短褐。

  领衽猝不及防被听雨扯开,露出一角绘着黑色缠枝花纹的苍白皮肤,雒洵瞳孔紧缩,猛然推开鹤童:“我自己来!”

  听雨被推得趔趄几步,满脸雾水地瞥几眼雒洵。最终还是将手中备好的衣物放在桌案上,退了出去:“公子且快些,晚了会被峰主责罚。”

  雒洵没有搭理鹤童,褪下原先那身衣物后,他飞快地将童子留下的服饰抖开,也不管里三层外三层的繁杂结构,匆忙地套在身上。

  将半长的黑发梳通,用发带潦草地扎起后,他推门走了出去,示意鹤童可以带路了。

  听雨不明就里地上下打量雒洵凌乱的衣衫,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化出鹤身,驼着雒洵朝云海间的峰顶飞去。

  是个比峰主脾气还古怪的娃儿呢,想到今后自己便是要伺候这一大一小两个薄情寡言的主,听雨无语凝噎。

  山间氤氲云雾被鹤羽向两边拨开,随白浪分流,二人很快浮上云海,看到苍青色的天穹。

  峰顶气温远比山腰低,此处已不见茂密的松海,只有遍地嶙峋怪石,其间插满了各色弃剑。而最北面悬崖前的巨石则被雕作参天石剑,其上以古老篆文刻下“论剑台”三个赭色大字。

  石剑之下被人开辟出一方平整宽阔的广场,想必便是玉清派旧时比剑论道的场所。一株古松郁郁苍苍,枝条茂密如盖,遮挡了半个场地的上空。

  “原来这就是当年祖师爷玉京仙尊一人一剑力压群仙,由此建立玉清派的论剑台。”听雨也是头回来到此地,兴奋地张开长喙,对背上的雒洵说。

  雒洵并没有听雨这么强烈的门派归属感,闻言只敷衍地应和几句,视线扫过遍地生锈的断剑,最终落在云崖前那道长身鹤立的背影上。

  察觉到二人靠近,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雒洵幽沉的眸子蓦然划过光亮,随后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凌霜铭换了身月白长衫,袍裾边沿以群青色及银色丝线勾勒出淡雅的青竹云纹,外罩群青色绡纱氅衣。如云黑发并未束冠,只用玉簪简单地挽个发髻,余下长发随意地披下来。

  长风吹过,衣袂翩然翻飞,几缕发丝漂浮在隽秀眉目前,衬得他身姿轻盈,冰肌如玉,周遭堆卷的莹雪都有些相形见绌。

  雒洵觉得凌霜铭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虽说行动里还带着羸弱病气,但笼在眉目之上浓重的疲倦却扫去大半,澄澈双眸顾盼间多了几分神采。

  像幽渊里的枯树忽逢一线光明,总算寻到攀爬的方向似的。

  雒洵在不动声色地思考凌霜铭把他叫来的目的,而凌霜铭亦凝望着他,眸光沉沉,似乎在斟酌什么。

  少顷,凌霜铭伸手,示意雒洵来自己身旁。

  雒洵只好紧绷着神经,不安地踱到凌霜铭面前站定。

  他年纪小,又因缺食少粮而长得极慢,个头才到凌霜铭大腿附近。仙长看似单薄的身躯有如一座大山,压在头顶上,叫人有些窒息。

  他又想起,这人昨夜还想要他的命。

  忽然,一只冰凉的大手覆在他头顶上。

  紧绷的神经顿时弹起尖锐声响,雒洵打个激灵,几乎跳了起来:“仙长,你……”

  随后他发现,这只手只是轻柔地帮他梳理凌乱的发丝,将马尾重新整好,用发带打了个紧紧的结。

  正当他怔愣之际,头顶上传来声极低的轻笑。但等雒洵抬头去看时,凌霜铭的面孔已恢复了冰冷。

  其实凌霜铭早在看到雒洵的炸毛马尾,和那身穿得七零八落、东短西长的衣物后,便觉得十分有趣了。小童强装正经却反倒显得气鼓鼓的脸,配上这身颇为粗犷的打扮,说不出地滑稽。

  “以后衣服穿好,你现在这样,真是毫无礼数。”凌霜铭说着又蹲下身来,一丝不苟地替雒洵整理乱糟糟的衣襟。

  雒洵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那双修长的手翻动他的衣领,细致地将错乱的衣摆理顺,又用丝绦在他腰上打个漂亮的结。

  “魔族的人……衣服和人族不一样。”也许是平视使凌霜铭的眉眼变得柔和,鬼使神差地,雒洵的语调变得甜糯起来,“来这里后,从没有人教我穿衣。”

  “听雨和画岸你都可以差遣。”凌霜铭正低头为雒洵整理腰带上的流苏,因此并没有发现,小童的脸颊上慢慢飞起一抹红晕。

  “我身上有魔纹,不能给人看到。”雒洵继续小声辩解。

  总算把雒洵的形象打理好,凌霜铭满意地看着眼前身着玉清派青色校服,长袍玉带的小仙长。

  看不出来,雒洵打扮后,倒真有些讨人喜欢。

  昨夜本想将这小童连带心魔斩去,可当他对上孩子毫不设防的睡颜,便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毕竟眼前的雒洵什么都未做过,上一世的仇怨不该由小小的幼童来承担。

  这一宿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雒洵目前只是张白纸。若他从现在开始,为雒洵种下颗道心,教导其压制魔性,或许亦能安然化解劫难。

  “我姓凌,名霜铭。在师兄为你安排去处前,你可愿随我修习道法,压制体内的魔族血脉?”凌霜铭问。

  原来凌霜铭是为这个,才特意把自己叫到论剑台的?

  雒洵再也控制不住心中讶异,古怪地看了凌霜铭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拜下去:“弟子雒洵,愿受师尊教诲。”

  像他这样生来便被遗弃之人,其实没有多少选择,能抓住一根稻草,便是上天为数不多的成全了。

  凌霜铭却不知雒洵心里的小算盘,微抿薄唇将雒洵扶起来。心想,小崽子倒是个会顺杆爬的,他可没说要收徒啊。

  不过,罢了……何必纠结称谓,等因果了结,这段有名无实的师徒情份自会散去。

  远处云海间翻涌的金色逐渐褪去,随天光渐亮,混着灵气的雾水升腾而起,又汇成厚厚的新云,把日头彻底遮得严严实实。不多时,竟飘起了浮霭晴雪。

  雒洵哈口白雾,乖乖盘坐在凌霜铭身旁,听后者念心法口诀。

  他还未识字,看着密密麻麻刻满古字的书简,如看天书。好在凌霜铭甚有耐心,听说雒洵不会,便将书册摊在膝上,挨个指着那些云篆读给雒洵听。

  “夫道也者,取乎万物之所由也。道贵长存,保神固本,形神合道,先天以生,后天长存……”

  诵读经文的嗓音清泠低缓,若被雪涤净的轻岚拂过耳畔。

  雒洵投入地听着,视线追随凌霜铭的指尖移动,只觉枯燥乏味的道经都变得妙趣横生,不多时便记下大半本。

  待念过一遍,雒洵立刻将整段口诀流利地背了出来,翘起脑袋等着凌霜铭点评。

  “背得不错,我再演示一边行气过程,你且照着来。”

  没有得倒预想中的夸奖,小童狭长的眼中闪过失望,但也没有气馁,飞快地跟着凌霜铭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凹好打坐姿势。

  在山顶坐了大半个时辰,这具身体已开始腰酸背痛。见雒洵学得差不多了,凌霜铭便扶着松树枝干站起身,揉揉有些发麻的大腿,打算下山去。

  临行前不忘叮嘱道:“引气入体的过程,绝大多数修者都耗时甚久,你不必心急,按心法运转内息便是……”

  话还未说完,却见凝神闭目的小童身上蓦然流转开两缕微小气劲,自天灵盖升起,又汇入丹田气海中,呈生生不息之相。

  ——不到半日,竟已由凡人之躯入道,步入炼气一层了。

  若说之前见他过目不忘,凌霜铭尚觉正常,因为修真界从不乏这类天才。可见识了雒洵的入道速度,便是他也不由心下微惊,或许此子修道的天赋要远比他想得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推翻了先前预想的教导流程:“听雨,等他运转过一个周天后,监督他去山下用灵力挑两桶水上来。不可用手或寻常的扁担,否则重新来过。”

  听雨吓得脸色直发青,再看向雒洵时,视线充满了同情:“啊这……谨遵峰主命令。”

  已知试剑锋足有万丈高,雒小公子才刚炼气一层啊,全身的灵力加起来,只怕还没半桶水重。希望不会被累死在半山腰上吧。

  “那峰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