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第54章

作者:北边有狼 标签: 甜文 打脸 宫廷侯爵 生子 穿越重生

  他问:“一生之耻……包括与我成亲吗?”

  容衍偏头看他,低笑声中带着些奇异的语调:“我这一生最不堪的模样都在你面前,你不会以为我还会爱上你吧?”

  “你管那叫不堪?”

  “否则?取悦你、欢娱你的游戏?”

  空气静了一静,容衍讥讽的唇角一寸一寸拉平,就在他想震碎衣袖离开时,宁长风突然抬头笃定地看向他:“我认为那叫相互扶持,共担风雨。”

  容衍藏在宽大袖摆里的手指蜷紧了,就在他想要用更刻薄的话语反击回去时,拽着他袖子的手松开了,宁长风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到外间的曲廊上,背対他靠立在墙边,只听到他强作镇定的声音传来。

  “你没想明白,我不跟你谈。”

  容衍神经质地扯了扯唇角,最终什么都没说,掀帘进了里间。

  几息后,里头传来“咚”一声重响,似乎有人在里面摔倒了,宁长风眉梢跟着一跳,强行被他压了下去。

  刚提上裤子的景泰蓝被这声重响吓得一激灵,将恭房的门打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只见更衣间的墙角蜷缩着一道红色的身影,他似乎在遭受极为痛苦的折磨,浑身抖如筛糠,下唇被他咬出了血,又被舔去,一并舔去的还有其上的胭脂,露出苍白憔悴的底色。

  景泰蓝目光在他银白色的面具上扫了好几遍,最终鼓起勇气小跑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药瓶递给他。

  方才在酒席上容衍就预感到长生蛊要发作,这才急忙往更衣间赶,不成想在廊上碰到了宁长风……差点在他面前露了馅。

  心脏肺腑似被捅进一把利刃在里面翻搅,长生蛊带来的药物作用使他眼前发黑模糊,以致身边走近了人才发觉。

  “你的药掉了。”

  小巧精致的玉瓶递到他眼皮底下,一并出现的是一只属于孩子的手,手指肥肥短短,食指紧张地抠着药瓶上的纹路。

  景泰蓝很害怕,递出去的手有点发抖,却没有往回收。

  他偶然窥见过几次容衍被先帝折磨的样子,用药物控制他,用刑罚驯化他,用言语刺激他……那时景泰蓝还很懵懂,只要看过一眼便要做好几夜的噩梦,渐渐地演化到只要看到这身红衣服就会心肝打颤的地步。

  放在两年前,他绝対不会相信自己敢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站在容衍面前。

  容衍抬起脸,模糊的视线聚焦了一瞬,下一秒杀招已到了眼前。

  “是我!”景泰蓝慌忙低声喊道。

  凌厉的劲风停留在他细嫩的脖颈上,容衍望着眼前这张黝黑朴实的娃娃脸,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角弯了弯,随后从他手里接过药瓶,握住,震为齑粉。

  景泰蓝眼珠蓦地睁大,悄咪咪退了半步,预备苗头不対就张嘴呼救。

  怎知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在后头。

  容衍强撑着站起来,摇晃着走到洗手的水桶前,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将手浸到了水里。

  血线瞬间将桶里的水染红了。

  “阿父!”

  神智恢复些许清明的容衍勾唇笑了笑,转头道:“方才叫我什么?”

  景泰蓝捂住嘴巴死命摇头,拒绝承认刚刚情急之下叫出的称呼,大眼睛里却慢慢蓄起了眼泪。

  外面曲廊上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宁长风的声音:“小崽子你好了没?”

  景泰蓝眼睛一亮,刚要出声就见容衍完好的那只手食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别告诉他。”他无声说道。

  宁长风已经走到更衣间门口,掀帘。

  “阿爹!”景泰蓝急中生智,转身扑过去抱住宁长风的大腿,将他拦在了门外。

  宁长风松了口气,将他抱起来:“待了那么久,便秘了么?”

  景泰蓝含着眼泪点点头:“嗯呢。”

  宁长风:“眼睛怎么红了?”

  景泰蓝做虚脱状:“拉不出来,憋的。”

  宁长风扫了一眼空荡无人的更衣间,鼻端萦绕的淡淡血腥味让他心绪复杂地抱着景泰蓝出来了。

  爷俩穿过曲折优雅的回廊,正准备下楼,就听得右手边的雅间门突然打开,从里头被推搡出一人,伴随着叱骂:“去去去,惹了容大人不喜还想入宫谋职,门都没有!”

  那人还伸着脖子往里张望,一时没顾上后边,宁长风托住他后背一转,借势卸了力道,也避免了这人摔下栏杆。

  景泰蓝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这人满脸的络腮胡,脱口而出:“陈叔!”

  陈璟站稳后,见到是宁长风,面露窘然道:“多谢宁兄搭手。”

  宁长风透过雅间还未合上的门扫了一眼,只见七八名穿着常服的官员坐在里边喝酒划拳,其中一人约莫五十多岁,瘦长脸,五官和赵阳有七八分相似。

  眼见推他出来的人就要关门,陈璟顾不得和他叙旧,一把将门堵住,从怀里摸出两枚金锭放到他们手里:“大人行行好,不谋差事也成,烦请让我把珊瑚树带走,我给大人们每人再孝敬一支玉如意。”

  那关门的官员掂了掂手里的金子,看向坐在主位的赵怀仁。

  赵怀仁轻轻摇了摇头。

  就见门口那俩官员把金子往怀里一揣,将陈璟往外推去:“什么你的珊瑚树,那是赵大人的。快走,区区一个商行老板,我们大人还不放在眼里。”

  眼看又要被搡出门外,陈璟心一沉,扒在门缝上的手指动了动。

  下一瞬就听到一声巨响,雅间的门被一股大力拍回墙上,宁长风单手按着门板,颇为熟稔地朝里边打招呼:“赵大人,久仰大名,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他一只手按着门板,那两个壮年官员任凭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动分毫了。

  赵怀仁被容衍驳了面子,正喝着闷酒,闻言眼皮往上一掀:“你谁?”

  宁长风:“陇西营第三十二旗旗长宁长风,奉命押解贪污军资一案要犯入京,各位见笑了。”

  听到这个名字,赵怀仁才拿正眼珠子瞧人,只是那眼神不友善罢了。

  军资贪污一案在朝里掀起一场狂风骤雨,差点将他远驻西北的儿子赵阳一并拉下马,若不是这段时日他拼命回旋,这会被押解入京的恐怕就是他那儿子了。

  而这一切,全都是面前这个小小旗长挑起来的。

  只一瞬,赵怀仁就收敛了眼底的杀意,摆手示意那两个官员退开:“既是宁旗长的朋友,那珊瑚树你便拿走吧。”

  他看向陈璟,脸上挂起长者的笑容,仿佛方才默许示意驱赶陈璟、独吞宝贝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所托之事并非本官不帮你办,只是如今绣衣局奉皇上之命把管宫廷内外,容首领不让你进,那便是进了,也要横着出来的,懂么?”

  陈璟收了内力,接过包着珊瑚树的包袱,神情委顿地应是。

  赵怀仁这才看向宁长风,语气堪称温和:“宁旗长年纪轻轻便立此大功,想来皇上一定重重有赏,老夫也是佩服得很哪,来了就别走了——留下喝口酒热热身。”

  宁长风轻轻推了一把面露颓然的陈璟,在他耳边迅速报了一个地址和人名:“让他来接孩子。”

  随后关上了门。

  容衍再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残羹冷炙被撤走,筵席又新摆了一桌,赵氏一党喝得七扭八歪,宁长风一脚踩在椅子上,正和不知第几位拼酒。

  喝不完的酒液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洇进里衣,桌前地上已被扔了一堆酒壶。

  饶是如此,他另一只手还牢牢牵着景泰蓝。

  见到容衍,景泰蓝满脸的焦虑才骤然缓解,拼命朝他使眼色,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酒局。

  他才飞了个眼色,就听得满是喧嚣酒气的雅间内诡异地静了一静。官员们默默放下手中杯,更有甚者偷偷吐出了口中酒。

  容衍方才是甩袖离开的,一点情面都不讲。

  这去而复返……是怎么回事?

  况且这人太冷太独,虽不推拒这些官员们的宴会邀请,但有他在的地方,场子总是热闹不起来。

  久而久之,私下的喝酒玩乐便不找他了。

  赵怀仁搁下酒杯,站起身看向容衍,语带疑惑:“这是——”

  容衍的目光从在座的人身上一扫扫过,最终落在提着酒壶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的宁长风身上,语气平静无波。

  “你的事我答应了。”

  “他我也一并带走,做事做绝,斩草除根最好,你觉得呢?”

  赵怀仁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落到喝得五荤三素,七颠八倒的宁长风身上,突然抚掌大笑:“好!不愧是容首领,你办事老夫放心,那就——静候佳音。”

  容衍颔首,于是赵怀仁带着官员们陆陆续续离开。

  雅间的门开了又关,最终满室人空,陷入一片寂静。

  容衍绕开一片狼藉的桌面,被一道小小的身影拦住。

  景泰蓝像头小兽般护在宁长风面前,冲着容衍恶狠狠地威胁:“不准伤害我阿爹!”

  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容衍要斩草除根。

  哼,在更衣间时就不该一时心软!

  景泰蓝的大眼睛里泛起一层红,瞪着容衍的眼神害怕又倔强。

  容衍弯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唔。”景泰蓝呼痛地捂住额头,还不忘从手指头缝隙里瞪人。

  容衍语气中含了笑意:“叫声阿父,我便不害他。”

  景泰蓝将信将疑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好几趟,最终抿了抿唇,别扭地叫了一声阿父。

  容衍轻轻一声:“嗯。”

  这时,门口有人叫了一声“主人”,是穿常服赶来的落十七。

  景泰蓝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正在支额假寐的宁长风,依依不舍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朝容衍亮了亮藏在小靴子里的匕首:“我就在门口守着,要是阿爹有事,我就杀了我自己,让你无论有什么计划都尽数落空。”

  容衍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雅间内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宁长风身上,顺着他露出的半张硬朗的侧脸轮廓细细描绘。

  “那个小疯子为了你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拨开宁长风额前一点碎发,视线描摹过他的眉眼,半晌苦笑道:“景家人生下来就都是疯子,你啊——”

  未尽之言被他湮没在唇齿中。

  这时,宁长风支着额头的手一错,脑袋差点砸在桌面上,被容衍的手掌托住了。

  宁长风抬头,被酒气熏过的双眼难得带上些迷茫,他目光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到容衍,神情立刻变得兴奋,好兄弟般揽过他的肩膀就往身边带。

  “这个还没倒?来,继续喝!”

  话音刚落容衍手里就被塞进一个酒壶,宁长风单手执壶,隔空虚虚和他碰了碰壶,仰头喝下,眨眼半壶四季春便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