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第100章
作者:南歌玉转
白云城外, 成蹊披着斗篷,容缨一身单衣,走在一侧牵马。
天彻底放晴了,容缨并未问他李景去了何处, 也没问他这几日的遭遇如何, 只是静静的走在他身侧, 牵着缰绳的手腕上有几处冻伤。
见成蹊目光停留在他手上, 容缨指尖蜷缩,将伤口盖住,仰头冲着他笑, “兄长,外面风大,我们早些回去。”
成蹊移开目光, 嗯了一声。
容缨将他带进了城中,城墙塌了一半,一群人正在修城墙, 成蹊路过,看见城中的百姓有不少仰头对着他笑。
照例还是进了城主府, 本来就被火烧了一半,后来打架又塌了一大片,可住的地方倒是不够多了,容缨本来打算将人安排进自己的房间,却见成蹊走过庭院,步伐却不似一开始的陌生,他在容缨有些惊讶的目光中, 熟练的进入书房, 解开斗篷, 抖了抖雪,丢在椅背上挂着,随后成蹊回头,扬眉,声音冷冷淡淡的。
“站着干什么?进来,有话问你。”
容缨怔怔地望着成蹊,“兄……长?”
“不敢当。”成蹊坐在桌案后,常年挂在脸上的笑意淡去,显出一种漠然的疏离,半垂的桃花眼抬起,黑白分明的眼底映着容缨,冷冷淡淡,连当初虚与委蛇的那一丝强装出来的亲近都消失了,他开口,语气有几分嘲弄,“你当年想让我死的时候,可没将我当做兄长。”
一语落,容缨脸色有一瞬间浮现出难堪,他仓惶地看向成蹊,像个被抛弃的小孩,“不是……兄长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成蹊双手交错,他看着容缨,眼底不带一丝感情,他半低着头,作出附耳倾听的动作。
本意是指望容缨能够说出一些相关信息,却不想容缨见状神色一颓,苦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全部想起来的?”
成蹊手指悄悄捻住了衣袖,声音淡定,“不久,出去一夜,让风吹了吹,脑子就清醒了不少。”
“我还以为能再拖些时日。”容缨闭眼,神情说不上是释然亦或是绝望,摇头苦笑,“我既盼望着你将我记起,又怕你想起一切后恨我。”
成蹊坐在案后,他看着低头的容缨,想法有些许复杂。他其实想起来的事情并不多,但凭借着他如今断断续续想起的记忆来看,曾经他大概当过一次大冤种,而且死的很惨。
但如果真的有一个人,他从小养到大,最后却反目成仇……他多半是恨不起来的,至多是两不相见,当个陌生人。
不过这是他现在的想法,十七岁的时候他会干出什么事,倒真是拿不准。成蹊努力的,想让自己显得冷漠一些,他回忆起少年时期的自己,但时间过去太久,十年过去,他周身的锋芒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只能陷入沉默。
他越是沉默,容缨的表情就越是绝望,红衣的青年一步步上前,他比成蹊身形高大,目光里却全是祈求,“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我不恨你。”成蹊靠着椅背,半搭着手,轻声道。
只一句,容缨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他望着成蹊,朝着他伸出手,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哥……”
成蹊半支着头,目光扫过他的指尖,有些许不悦,“我不恨你,不代表原谅你了。出去,到走廊外面站着,没我允许不许进来。”
当年容缨一身反骨,他教人教的艰难,仅存的几个片段里,确实有他让人滚出去罚站的记忆。如今的容缨听着倒是快乐,他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大门,成蹊看了一眼,吩咐道:“把斗篷穿着。”
于是椅背上的斗篷重新落在了容缨身上,袍角一卷,当真去外头站着了。书房因为打架被拆了一半,透光的窗格上可以看见长廊外孤立的人影,安静的像棵静止不动的松枝。
成蹊转身去翻书架上的古籍,书房里大多数都是些教人为人处世的典籍,他按照昨日系统所说,果然在最角落的书格里找到了一个套着《三字经》皮的册子,因为受潮,纸张边缘已经有些发脆。
翻开书页,一行行墨痕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上面的字迹,简体方块字,用极细的笔书写。
“十月二十二日,小雪,穿书第三天,我快冻死了,这辈子再也不乱看小说了!!街头卖馒头的大娘送我一个馒头,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十月二十三日,阴,穿书第四天,被人从破庙里赶出来了,人多势众是吧?等我打回去!”
“十月三十日,啊?我居然有系统?金手指大哥你来的有点太迟了。”
“……”
“……除夕夜,捡到了一只主角。他好小,还不听话,还咬了我一口,气死我了,不想养!”
“……”
是日记。
十七岁的时候,他写的日记。
成蹊翻开书页看过一遍,字迹龙飞凤舞,有时是连续写的,有时断断续续,会隔上好几天。前期的纸张粗糙,有不少已经有些破烂,往后翻过去,纸页越发平整昂贵,连字迹都换作了毛笔写的工整小楷。
大多数是养孩子心得,还有辱骂一些宗门不靠谱,造孽要死的脏话,每逢中秋会想家,每遇清明会神伤。
中间有几页像是掉落了,纸页有撕扯的痕迹,再往后的记载便简略了许多,大多记些大事,比如自己养的孩子出息了,进了三重天之类。
断断续续,越往后记录时间间隔却越来越长,从起初的隔月,到后来的隔年,隔数年,每一年,都是容缨的新消息,有好有坏,仙宗大比锋芒初绽,灵渊之下,与景阳天首席并肩而立,抵挡魔潮,风姿令人心折。
沧州妖乱,带队同门前往支援,与齐云仙府三公子生了冲突,重伤对方,被罚禁足半年。
又一年,入秘境,与玄天君一同落入魔域陷阱,同甘共苦三月,不慎中咒,迫不得已,两人共结道侣。
再一年,齐云仙府与魔域勾结一事败露,三重天并太一宗联合天下大大小小上千宗门,共伐沧州,齐云仙府灭,容缨拿回了他的仙骨。
成蹊又翻了数页,方寸大小的册子之上,记载了数十年的事迹,全部关于容缨,从微末之身,站至顶峰,不似他看过的前五章,也不似李景所提的原著。
此间的容缨,顺风顺水,与玄天君从两看相厌至琴瑟和鸣,成一段佳话。
完全是个死傲娇攻略清冷冰山的小甜饼。
然而翻到日记最后一页,却是以朱批写就,字迹凌乱,是一句诘问。
“成蹊,你后悔吗?”
“你悔也不悔?”
成蹊心头一抽,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难受的躬起身子,他的眼前一下子暗了下去,像是被人挂在了一处暗室之中,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在一片黑暗中被人逼问,而两耳嗡鸣声阵阵,他听不见别的声音,唯有脑海中有人持续不断的问他。
“事到如今,你后不后悔?”
“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你后不后悔?”
“多管闲事,前途尽毁,你后不后悔?”
成蹊双眼一片黑暗,他感觉自己咽喉中满是血腥气,齿间咯咯作响,被吵得极烦,最后咬牙骂了一句滚。
……
“仙君?仙君?”
成蹊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轻轻碰了碰,他恍恍惚惚地睁眼,面前是一个侍从,端着一套茶具,一脸担忧,“仙君可是有什么忧虑?”
“没什么。”成蹊回神,他看着对方奉过来的茶碗,一饮而尽。意外的,这傀儡所做的人偶所奉之茶温度刚好能入口,一碗茶水入口,他心中稍安,吩咐道,“拿个炭盆进来。”
侍从轻手轻脚地下去,转头又端了一盆炭火上来,成蹊将手中的笔记合上,沉默良久,将册子丟侍从怀里,“烧了。”
侍从恭恭敬敬接过,将那本三字经放在火盆上点了,干枯的纸页燃烧,冲开一簇明火,变成些许飞散的白灰。
册子并不厚,他在书房呆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待册子烧成灰烬后,成蹊推开房门,庭院里积雪深几许,容缨还在长廊上站着,盯着檐角的冰棱发呆。
成蹊咳了一声,容缨扭头,鼻尖被风冻的通红,“哥?”
“嗯,过来。”成蹊转身进了书房,容缨跟着进去,他看见了炭盆上那片纸灰,却并未多问,安安静静站在书房之中,成蹊挥袖让房间内的侍从退下,他靠着桌案,望向容缨,“我其实对你很失望,当年我待你不薄,但你却如此待我。便是到现在,你也还是如此,不去想如何补救,反而将我困在这里,你是觉得能困我一辈子?”
容缨身形一颤,随后低声道,“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成蹊挑眉,“你打算怎么办?景霄寒如今还在秘境里,你是打算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三重天?这个身体的修为不算太高,你能打的过?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半吊子做的小秘境能承受住星悬天主多次的撕裂空间?”
“还是……不会吧?”成蹊向下两步,行至容缨身前,带着冷然的笑意,“不会……你想让我和你一起死吧?”
“你不会死!”容缨眼神有些许慌张,像是被戳到了痛楚,“我不会……不会让你再疼了。”
“绝对不会。”
语气坚定,像一个庄重的誓言。
白云城外,雪原之中,一只血淋淋的手从雪堆中探出来,扣住一块岩石,粗重的喘息声中,一块背脊吃力的弓起,艰难挪动。
禁灵强压之下,青年的身体如覆重千斤,全身的骨骼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像是在一根根崩裂。修为越高,禁令越重,在最初的那些时日,他都是蜷缩在洞穴中养伤,如此大雪中顶着这样的身体前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宿主,你这是高危行为。”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如果继续下去,系统将接管你的身体。”
李景没有说话,他现在也说不出话。他的元神被一片迷茫的黑雾笼罩,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侵蚀了神智。系统启动权限,轻而易举的占据了李景的身体,将那团显得有些孱弱的意识挤到一侧。
自从来到这个小世界,系统便发现李景的状态有些许不对,但以它的权限,不管扫描多少遍,都并未发现什么情况,最后只能归结为宿主被此间规则克制了,它倒是没想到李景身上有如此之重的心魔。控制李景躺在雪地之中,放平呼吸,去适应落在身上的强压。
它与成蹊达成了约定,只要能制住容缨,取得秘境控制权限,放开所有禁制,它便能够想办法消除那个错误,将一切拨回正轨。
也不知成蹊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华灯初上,成蹊在给容缨灌酒。
他记得上次大佬的意识回来,就全靠灌酒,只要让这个意识不清楚,那原本容缨的意识便会回来,到时候他行动起来多半也会方便不少。
大概是十分后悔的缘故,容缨被几坛子酒水并着成蹊痛不欲生的几句话pua,连颗花生米都没有,当即醉的荤七素八,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成蹊在他耳边喊大佬,也不知过了多久,桌案上的人动了动,“别吵……想吐。”
容缨身形一颤,抱着桌角呕出来,他喘着气,两眼通红的瞪着成蹊,“你快把我灌死了,你这是什么酒量……就不会醉吗?”
难得见到个熟人,成蹊与容缨抱头痛哭,猛拍他背脊,“大佬,你都不给力的!你怎么能被别的意识压制成这样?”
容缨回抱,有气无力的拍了拍成蹊的背,“撒手……呕……要干什么?快说……”
成蹊一脸感激道:“去开一下出口,把秘境链接的几个出口都打开。”
小世界里禁灵十二个时辰才能转换一次,之前已经强开一次,早上又被容缨给关了,要开启下一次灵气,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但通道不一样,这玩意认主,只要主人能够将出口打开,那便可以自由出入,三重天那么多人,总有人能将李景带出去。
成蹊这身体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了,小世界的主人,严格来说只剩下容缨一个。
容缨:“……”
成蹊见状,立刻跑到一边,折腾片刻,殷勤的奉上一杯热茶赔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缨嘴角微抽,拿热茶暖了下胃,无奈道:“跟着。”
他醉的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却还是艰难的陪着成蹊行至书房,拉开书房的暗门。暗门之后,是一片如同星空一般的天幕,天幕之下,星阵运转。
容缨在前头带路,成蹊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密室是往下走的,越走越冷,成蹊打了个哆嗦,看着容缨抬手熟练的解开所有禁制,茫茫白雾扑面而来,他抬眼,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处冰窖。
暗金色的阵术在脚下亮起,成蹊就是傻子也知道这阵术不太一样了。他转身,看向身后靠着墙面的容缨,“……你没醉?”
“醉了。”容缨靠着墙,双眼朦胧,“不过你灌的太狠,醉过头,他没醒。”
成蹊:“…………”大佬啊大佬!
他眉头一蹙,表情又换成那副疏离的模样,“容缨,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缨这次却没被影响,他上前两步,笑得惨然,“别装了,你根本就没想起来……没关系,我想通了,既然你将自己的记忆封闭,那我帮你解开就是。”
容缨挥袖,白茫茫的雾气散开,成蹊转身,只看见阵术当中放着一只棺材,被阵法包围,里头静静躺着一个人影。
只隔着冰封的那一眼,成蹊从后背起,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他喉头发紧,有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这是……”
“这是你。”容缨走上前,他的身体歪了歪,“哥……看我将你保存的多好。”
“你回去吧……回去以后,将一切都想起来,好不好?恨我也好,厌恶也好,多少……多少记得我。”
容缨望着成蹊,眼里满是疯狂,一步一步逼近。
成蹊后退,他看着容缨靠近,一步,两步,三步,与此同时,红袍青年身形越来越歪,最后哐当一声,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摔倒在地。
容缨:“………”他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连蜷缩手指都做不到,浑身麻痹,连舌头都动不了。这不是醉酒应有的状态,唯一可能便是……成蹊喂给他的那杯热茶。
成蹊脸上的慌张转瞬消逝,他撸袖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有些纯良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你装大佬装的不太像,我要是敢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抱着他猛拍他的背,他才不会那么温柔的抱我,只会直接把我掼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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