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132章
作者:丹锦
十月二十六一大早,白殊低调地带着东宫卫离开历平,急行军返京。五万禁军随之拔营,只是以正常行军速度行进。
送回朝中的奏章是张峤起草,白殊与薛明芳署名。
大败泰粟五十万骑,诛杀泰粟王。
这一消息令朝野惊喜不已,而太子重伤的消息却只压在政事堂。
嘉禧帝心情颇为愉悦,天天都在暗暗祈祷谢煐早日不治身亡。
又过得七八日,太子薨逝的消息急递进京。
这次嘉禧帝没再压,直接在早朝上念出。他还想挤几滴泪表达一下自己的悲痛,却开心得根本哭不出来。可又不能真露出高兴模样,一时间却是忍耐得面容极为扭曲。
前几日大捷还是让群臣惊喜,今日群臣就只剩下惊了。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太子这十几年躲过那么多明刀暗枪,竟然会在战场上受伤身亡?真的就……死了?
嘉禧帝几经努力,最终也只是拿巾帕擦擦眼角装个样子。
“太子此次立了大功,没承想竟没能等到朕的嘉奖。”他尽量低沉地一叹,“待楚溪侯扶棺进京时,朕罢朝一日,诸位爱卿都出城去接一接吧。”
满朝文武心思各异地躬身应是。
白泊散职回府,总管附耳过来道:“历平的人到了。”
“叫过来!”
白泊连衣服都不着急换了,脚下一转,直接去往书房。
探子很快被带来,将历平城里的事给白泊原原本本讲过一遍。
白泊紧皱着眉:“所以没人见过太子,根本不知道他伤势如何,究竟是真伤还是假伤?”
探子点头:“驿站那一整片区域都被东宫卫封锁,他们甚至连倒夜香的事都自己干,完全没办法潜进去。”
白泊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在书房里慢慢踱着步。
泰粟此战是胜是败对他并无影响,他要的只是借泰粟之手除掉谢煐。可现在看似如了他的愿,消息却又如此扑朔迷离。
总管头一回见他这么不安,小心提议道:“要不,别让太子灵柩进京?”
“不行。”白泊停下脚步,“正相反,得等他入京,至少要确认是他本人。不管他死没死,只要在京里,到时全城各门一关,他出不去联系薛家,顶多只有三千人能用,最后不死也能让他真死!”
这也是白泊不敢趁着谢煐在外面之时行事的原因。只要他一动,谢煐再起兵就能具有天然的正义性。若是谢煐在外头,听闻京城出事,便能直接率薛家军回京“平叛”。
而有谢煐这个“正统”在,一方面可以收拢四方之兵,一方面京城内也会人心浮动。彼时就算他们能顺利改朝换代,一切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所以白泊才不惜布下连环计去要谢煐的命。只有绝了众望所归的大煜正统,新帝的龙椅才能坐得稳当。
可现在忙来忙去,还是回到原点——依旧要提防那三千东宫卫,一下就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他都已经走过九十九步,也不可能在这最后一步上停下。
所幸罗弘贺那个监卫门大将军已经被调开,临时由他的人接掌所有宫门,也是一大收获。
届时直接将北宸宫各门关死,谢煐就算真活着,也没办法让他的东宫卫长出翅膀飞进宫。只要拖到大事成了,再调三大营进京收拾谢煐就好。
想到此,白泊一咬牙,对总管道:“送夫人和四公子去庄子上,将人手都召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怂恿
十一月十八, 辰时,京中大小官员都聚于安阳城正东边的春和门外,正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列队, 准备迎接太子灵柩。
昨日护送灵柩的东宫卫已经抵达离京最近的驿站,今日若是出发得早,不到巳时便能抵京。
想想也是唏嘘,太子三次出京都立下大功,前两次天子没提让百官到码头迎接,现下人走了, 才享受上这一殊荣。
带着这点微妙的心理,众人即使站在寒风与小雪中等候, 也没人腹诽抱怨。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站, 就站了快两个时辰, 简直都要冻成冰块。
接近午时, 前方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举着黑龙旗走来的队伍。
众人极力望去, 见队伍中的人皆系着白色腰带, 前方是一辆侯爵制的马车, 车顶蒙了白麻布,后方便跟着一口黑黝黝的大棺。太子于回京途中薨逝,想来该是临时从附近的城里采买的。
见到那么一口再普通不过的棺材, 许多刚受过两个时辰罪的官员顿时又诡异地心理平衡了。
队伍在列队的百官前方停下。
代表嘉禧帝来的孙宦官走上前, 朗声道:“有圣旨。”
薛明芳、张峤、以及骑在马上的东宫卫齐齐下马,车夫也跳到地上。接着, 车厢后方的门打开, 白殊被知雨和贺兰和一同搀扶下来。
白殊身着一身素白, 裹着件同为白色的貂裘斗篷, 唇无血色,面如金纸。若不是有人搀着,恐怕他连站都站不稳。
孙宦官见他这模样都禁不住吃了一惊,原本想问怎么来得这么晚,此时也换了一句:“楚溪侯如何病成这般?”
白殊微微抬头,气若游丝:“经不住长途奔波,让内侍见笑了。”
说罢,也不等孙宦官再说什么,直接软软地跪下,后方众东宫卫跟着齐刷刷跪下。
这边都跪了,百官只得弯下冻僵的膝盖。
孙宦官展开圣旨,抑扬顿挫地念了一通,大意便是表彰谢煐此次的功劳,葬礼要风光大办。
白殊领旨谢恩,被扶起身,又和孙宦官客套了两句。
眼角余光瞥见白泊走上来,白殊懒得应付他,干脆两眼一闭,软倒在知雨身上。
薛明芳抢步上前:“孙内侍,麻烦让路。”
人都晕了,孙宦官也不好说什么,退到一旁示意百官让开路。
白殊被知雨和贺兰和搀回马车里,一进车厢便睁开眼,眼中没有一点虚弱之相。
车厢里还有一人在——谢煐。
马车缓缓动起。侯爵的车坐四个人虽称不上挤,却也坐不太开。白殊脱下斗篷,挪到谢煐身边靠着他,给知雨和贺兰和尽量多腾些空间。
谢煐提起小桌上用炭火温着的茶壶,倒上半盏热茶递给他。
白殊接过来慢慢喝完,暖意流遍全身,舒服地长叹一声。
“下着雪的大冷天,幸好卫国公不用来守着。”
听闻谢煐的“噩耗”,年迈的卫国公自然是“被刺激得当即病倒”。
谢煐拿过他手中空茶盏,轻声问:“还要吗?”
“不用了,暖个身就好。”
白殊边说边侧头,看到谢煐那张涂成青灰色的死人脸,忍不住就笑出声。
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这么晚才到,实在是没想到,化个特殊妆会这么费时间。加上为了不颠簸而慢慢走,最后就拖到了这个时候。
外头众官员跟在太子灵柩两侧入城,一路送到上景宫,看着灵柩入了门,才各自散去。
孙宦官却没走,抬脚跟进门中去。
薛明芳冷着脸来拦他:“孙内侍还有何事?”
孙宦官轻叹:“陛下让咱家代为看看太子。”
薛明芳怒意上涌,双眼泛红:“六郎都死了,还不能肯让他安生?!”
孙宦官陪着小心道:“这话是怎么说的……陛下总养了太子十几年,也想知道太子走得安不安稳。”
薛明芳狠狠地瞪着他片刻,才冷哼一声,转身领他进灵堂,亲自推开棺盖。
孙宦官凑上前,探头向深深的棺材里看。
躺在里面的谢煐面容还算安祥,脸上、脖子、手,凡露在衣物外的肌肤都是死气沉沉的青灰色。
孙宦官盯着他胸口看了好一会儿,确认的确没有起伏,又问:“太子是伤在……”
“后背。”薛明芳满脸嘲讽,“怎么,你还要把六郎翻过来验验伤?”
孙宦官忙道不敢,没再纠缠,痛快离开了。
人刚走,薛明芳就听到后方的脚步声,回身见是白殊走过来,对他笑笑,自己也离开灵堂,还把门给关上了。
白殊走到棺材边,伸手进去摸摸谢煐耳朵——这个是暗号。
谢煐睁开眼,坐起身来。
白殊转而戳戳他的脸,笑道:“快出来把妆洗掉吧。”
谢煐撑在棺材边,一跃而出,下一刻却是伸手将白殊横抱而起,低头轻碰他刷得暗黄的额头:“一块洗个澡?”
白殊一开始想拒绝。两人一路坐车颠簸着回来,虽说发出谢煐的“死讯”之后,他们就放缓速度慢慢走,但还是比前两次搭船累。
话都到嘴边了,他突然转念一想,也不知道白泊什么时候会动手,往下肯定天天都得绷着弦,也就现在还能放松片刻。
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只伸手在谢煐脸上刮一刮:“那也得先用药水把这涂料洗了。不然和诈尸似的,我怕留下心理阴影。”
谢煐一边抱着人往偏殿走,一边温声道:“你脸上的也是。”
对着这么一张“病得随时要过去”的脸,便是再俊美,他也只会心疼。
白殊看着他眼中柔光,心脏突地跳快一拍——不得不承认,就是诈尸,他家狼崽子怕也是最帅气的僵尸。
嘉禧帝乐极生悲,刚得知谢煐“死讯”,第二日就病倒。还一度高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知事,不得不停朝,直到这两日才总算大好。
现在他就躺在床上,等孙宦官复命。结果一直等到他吃过午饭,才把孙宦官给等回来。
嘉禧帝忙问:“如何?”
孙宦官躬身道:“老奴仔细瞧了,的确是太子,看着也的确是……死了。”
嘉禧帝心中大喜。多年夙愿终成真,他迫切地想大笑几声,张口却是咳了出来。
孙宦官连忙上前给他抚背,又端了参汤来喂,劝道:“奉御说过,陛下要控制情绪,切不可太激动啊。”
嘉禧帝就着他的手喝下几口参汤,才压下喉中痒意,又被扶着躺下。
对对,不可太激动。这才是刚开始,他还得长命百岁。年长的几个儿子都不争气,他得熬到后面的儿子长起来。
嘉禧帝一边在心中念叨,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平川王府。
平川王急躁地在殿中走来走去,时不时望一眼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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