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 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 第49章
作者:全是我梦里梦见的
男子头也不抬地伸手抹过铁砧子上的铁屑,指腹上顿时沾染了黑迹,他低着首在近侧取了块布帕,草草清理了铁砧子上锻铁留下的残局。
在谢宣以为他短时间内不会再言语时,男子忽然又用那把粗哑的嗓子低声道:“不过若是论习武上的天分,在同辈人里,应当任谁都比不了……”
话到此处,男子却忽然间停顿了言语,与此同时,谢宣怀里的小土狗的呼吸也愈渐沉重,应当是彻底睡熟了。
谢宣放轻了声音缓缓问道:“比不了什么?”
男子重新抬起头,他苍白干瘪的皮肤上长着丑陋的褶皱,脸上的刀疤把可怖彰显得淋漓尽致。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二人身上,沉沉地开了口,“你身边这位姓陈的小兄弟。”
又过了片刻功夫,在谢宣拿了那把被黑布条缠绑着剑鞘的长剑后,他终于是离开了这间窝藏在冷清的巷道地下的铸剑铺。
一出铺门,陈元狩就拿过了谢宣手里的剑,跟在他后头缓步走着,等到行出石道回到地上的巷道,这一路上,陈元狩都不曾有过言语。
谢宣抱着那只熟睡的小土狗,因而把步伐也放得更缓慢了些。
到了巷道处时,天边的颜色昏暗了许多,此处就更加显得冷清简陋,石柱旁的棕马在见到陈元狩的那一刻时,不轻不重地嘶鸣了一声。浅夜的清气与鼻息纠缠不清,任何声音在这无人的巷道中都响得一清二楚。
走近石柱后,陈元狩向着谢宣伸出了右手,目光有两秒停在了他怀里的土狗上。
因过往的经验教训,谢宣一下就明白了陈元狩的意思,可心里难免浮上纳闷。
对方此时还帮自己拿了剑,过会儿还要牵马,如今却还想着帮忙抱狗,莫非是背后多长了一只手吗?
谢宣斟酌能够果断拒绝的言辞时保持了片刻的静默,陈元狩与他一道沉默了须臾功夫。
下一秒,陈元狩微敛着双眸,缓声认真道:“我错了。”
正思忖着应答的谢宣怔了怔,下意识出口问道:“为什么?”
陈元狩应道:“因为你不高兴了。”
谢宣摇了摇头,解释道:“陈公子说的如果是方才在铸剑铺里的那件事,我并没有不高兴。”
书里的疯子男主角向他示弱道歉,这是书里任何角色都不曾拥有过的待遇。谢宣却觉不出半点愉悦,经历这一天的一件接着一件的震撼后,就连应有的讶异都薄弱了些。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愤怒与苦闷之事,让他待事的情感似乎又薄弱了些。
“不是。”陈元狩沉声道,“我不是说这个。”
“那陈公子是为何事认错?”
此话说来都胆战心惊,谢宣难以想象他还有对着书里的疯子男主角理直气壮地说着“趾高气昂”之言的一天。
“我回来后,你好像变得更不高兴了。”陈元狩背对着天边渐现的浅月,目光定了位置,仅仅落在眼前,却又好像望向了看不见的更远的地方,“也许我不应当离开的。”
谢宣为这话难以置信了一会儿,回神时,勉强挤出了些许笑意,“陈公子今日为何这么爱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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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烟火
陈元狩骨骼分明的手里握着缠绑着黑布条的长剑, 手背上凸显的青筋随着收紧的动作动了动。
他默不作声地望着谢宣,狼眸沉沉,眼底没有冷意, 却也没有笑意。
谢宣被这道目光看得犯怵, 面上强挤出的笑变得更加僵硬,他不解陈元狩为何忽然以沉默回避他试图把话含糊过去的问题。
在浅夜与古怪的氛围里,陈元狩问道:“是谁让你不高兴的?”
是谁让他不高兴?
这个问题有太多答案了,甚至连问他这个问题的陈元狩都可以作为答案。
谢宣微垂着眸,最终只应道:“陈公子多虑了,我没有不高兴。”
“天色不早了, 我想回客栈了。”谢宣没忍住再次出声, 话未说完时手已经搭上了马背,“陈公子今日才回到皇城, 想必一路定是鞍马劳顿,也该快些去客栈歇息才是。”
他的手还未使力, 马背就剧烈地伏动起来。那匹性情温顺的棕马忽然嘶叫起来,又用铁蹄蹬了蹬石地。
谢宣从未遇过这样的场面,霎时被吓得猛退几步, 直至后背贴撞到了身后的陈元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怀里的小土狗也被这不轻的动静叫醒, 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算安全时,又睁着惺忪的眼睛在谢宣的怀里蹭了两下绵软的衣袂。
谢宣不敢回头, 轻声道:“我是不是吓到陈公子的马了?”
“没有。”陈元狩没有挪动位置, “是它吓到你了。”
“我想回去了。”谢宣又把这句话强调了一遍。
“好。”陈元狩应道,“我带你回去。”
陈元狩向前抬手摸了两下棕马的脖颈, 沉声作了简单的总结, “可能是饿了。”
谢宣顺着话想要开口, “那我就不……”
“一顿两顿饿不死。”陈元狩的手仍旧搭在棕马的脖颈上,下文的语调比这夜晚的寒气更冷三分,“它向你耍脾气,看来是想再饿一顿了。”
谢宣听得心头一跳,急忙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言语间谢宣用余光瞧看了一眼,原本气势冲冲的棕马把头低到了近地面半米的地方。
他只看了这一眼,棕马却忽然抬起头侧转了方向,不待两秒,又向着他缓缓低下了头。
这副可怜兮兮的求饶模样由一匹高大的骏马做出来,谢宣在心中好笑它怎的如此通人性的同时,面上也止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
等到笑完了,他走上前稍稍无措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长了臂,安慰似的摸了两下马背。
棕马因这动作微微抬起了头,停在了谢宣凌空滞住的右手旁。谢宣愣了愣,胆子也变大了些,他缓缓垂下手,揉搓了几下向他示好的棕马的鬓毛。
又过了片刻,等到谢宣被陈元狩搀着上马后,这匹棕马对他的态度依然乖顺过了头,甚至在他上马的那一刻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些。
直至天色更深,马蹄即将踏至皇都客栈门口时,在谢宣怀里舒舒服服地躺着的小土狗在此时突然呜咽了两声。
听到动静后,陈元狩牵着缰绳微侧过头看了眼身后,谢宣单手抱着小土狗拢紧了些,思忖着低声应道:“可能是……也饿了吧。”
陈元狩回过头去后,谢宣主动搭话道:“陈公子的马好聪明。”
“它平时没那么聪明。”陈元狩没回头,语气淡淡。
谢宣总觉得这话的腔调有股莫名的古怪,心中却没过多在意,“它有名字吗?”
“没有。”
话到此处有了词穷的意思,谢宣想了想,又问道:“陈公子真的要再饿它一顿吗?”
陈元狩先是没吭声,过了片刻只低声应了声嗯。
谢宣的语调放得柔缓了些,“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饿它了。”
“好。”没有过多的犹疑,陈元狩很快应了话。
谢宣把小土狗递进陈元狩臂弯里,由于有了经验的缘故,他颇为熟练地翻身下了马,仅仅只有落地时身体失去重心时稍斜了斜。
由于陈元狩把另一只手臂圈拦在下马处,谢宣只轻轻碰到了他的手臂。
落地后,谢宣想把陈元狩握着的剑拿回来,对方却一个收手,让他手上的动作落了空。
对上谢宣微抬了眸稍显不解的神情后,陈元狩忽然道:“我一直忘记要说一句话了。”
谢宣的心情因方才的对话变好了许多,听到这话,他并未多想什么,直截了当地缓声问道:“什么话?”
陈元狩单手抱着的小土狗半眯着眼睛,时不时发出呜咽声,一副相当劳累困倦的模样。
等谢宣再次把视线上抬,与对方视线相接时,陈元狩的眸光在晚夜里闪烁着,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他沉着嗓放慢了说话的语速,只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谢宣心中五味杂陈,最多的是无措。他希望自己可以卑鄙一些,又恐慌会因这卑鄙遭受报应。他最终平复了心跳与不太好看的脸色,故作笑意,“可陈公子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陈元狩看着他,沉声道:“我知道。”
话音未落,谢宣低垂着的眼睫忽的颤动了两下。
陈元狩笑了笑,“我说过了,你是皇宫里的公主。”
皇都客栈门口的道路灯火通明,置在矮柱上的琉璃灯盏随处可见,烛火在寒风中摇曳,晚夜里弥漫的不止清气,还有白烛燃起的烧味。
“谢宣,我喜欢你。”
陈元狩的眸里映着眼前之人,也映着身后离得极近的烛火。通往客栈大门的长石阶上人来人走,他有意压低了声音,却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皇都客栈身为皇城里最大最繁华的客栈,入了夜后,客人反而来得更多。桌椅近乎座无虚席,下午时的残局已经收拾得看不出端倪。
贾卿言在前柜处置了把高凳,正翻看着账本的数目,他的目光停留在册页上的数字上,忽而听见有人用手指叩响了前柜台面的声音。
他微微抬头,最先看到的是一只窝在朱红色衣袂里只露了一个脑袋的小土狗,这只小狗瞪圆了眼睛,与蹙着眉的贾二公子面面相觑。
谢宣收回轻叩柜台的手,敛着眸笑了笑,“贾二公子,晚上好啊。”
贾卿言的目光又向上抬了抬,凝目看了两眼后,语调有些奇怪,“陈元狩陪你走这一趟,就只给你买了只小土狗和……一件斗篷?”
谢宣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土狗是铸剑铺的铁匠送的。”
“……”
谢宣想了想,又道:“斗篷是陈公子借给我的。”
贾卿言无语了一会儿,“……你干什么去了?”
谢宣稍作思考,实话实说道:“买猫。”
贾卿言四处看了一遍,愣是连一根猫毛都没找着,不过眼下他也懒得再纠结于这些无聊的问题,“陈元狩人呢?”
“在客栈后院的马厩喂马。”话说到这儿,谢宣压低了声音,“贾二公子有话还是去马车上问吧,这只小狗好像饿了,我想早些回皇宫。”
贾卿言的神色在听到这话时变了变,谢宣虽观察到了这一点,却不知让他心情有所起伏的究竟是为了话里的哪个点。
从凳上起身时,贾卿言嘴唇翕动,又望了眼谢宣身上披着的黑斗篷,低声问道:“你不把这衣服还回去吗?”
谢宣摇了摇头,下一秒就亲眼得见贾二公子因他所做的这个动作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使得他心里的纳闷顿然到达了顶点,虽说贾二公子与陈元狩的确因今天一事互看不顺眼,但也犯不着在他这个外人身上置什么气吧。
谢宣解释道:“客栈外面有些冷,贾二公子要是真想我把斗篷还给陈公子,不如先把身上的衣服脱给我一件。”
这样的话对着贾卿言说出来几乎百试百灵,他立马噤声不语了一会儿,重新把话题扯回到了启程回宫上。
等到最后,马车缓缓行进时,谢宣忽然在车中开了口,“陈公子他喜欢我。”
贾卿言默然片刻,反问道:“你不是说过了吗?”
“与之前不一样。”谢宣轻声道,“回来的时候他亲口与我说了。”
“你想答应他了?”
谢宣愣了愣,他实在奇怪,在了解陈元狩身份的情况下,照理来说,常人怎么也会评价两句言语里所说的第二个人,可贾二公子却一连好几次都硬要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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