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在上 公子在上 第20章

作者:落雁沉鱼 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宅斗 甜文 穿越重生

  面对陌生的柳玉轩,他心里防线便自然而然偏向了和他一起从主院搬出来的奶公和早就陪在他身边的丹青。

  他那时真的很信任他们。

  然而随着渐渐长大,他的这份信任,到头来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这个在他面前乖巧贴心的丹青,竟然在下人面前是那样一副不堪模样。

  恃强凌弱,欺压小奴,甚至还曾借着他给的权力,弄出过几条人命……

  不堪至此。

  当初若不是父亲施压,他是真起了将人身无分文撵出府的心思的,他丹青曾害过那么多人,心思恶毒成这样,他凭什么过得舒舒服服,他不配!

  想是这样想,可父亲出手压制,他哪怕心中不甘,也只能压下气恼,任父亲越俎待庖,给丹青安排到库房,给丹青安排婚事,给丹青一份下人堆里最好的体面。

  他不理解,可父亲显然不需要他的理解,强势惯了的人,他想做,那便做了。

  现在时隔三年,面前人不仅毫无收敛,甚至还变本加厉——

  呵!

第31章 人情交换

  下首丹青的面色一下僵住,惊惶抬眼,似是对这种说辞不敢相信;

  “公子……”他嗓音嘶哑;

  “你怎能拿我和那些贱奴比,我与他们……”

  “你与他们有什么不同!”周翊君冷睨着他,话里再找不出一丝温情;

  “同样是银钱买进来的奴仆,你究竟高贵在哪?”

  丹青;“……”

  他张了张嘴,明明心中满是不甘,可嘴里却想不出任何辩驳词来。

  他比其他奴仆高贵在哪儿呢?

  他也不知道,可他自小就享受着这种优待,公子亲近他,父亲宠爱他,柳玉轩中的卑贱小奴畏惧他……

  他怎会和院中小奴一样呢?他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呢!

  周翊君冷冷瞧着下首丹青变幻莫测的脸色,看他一会儿怔忡迷茫,一会儿愤怒憋屈,一会儿咬牙切齿。

  几种情绪变来变去,就是始终找不到悔恨惭愧的模样。

  他微微闭了闭眼,却是也懒得再啰嗦其它;

  “来人——”

  他又一次唤人,那冷然语调吓的的丹青一颤,再也没有心力去偏执怨恨。

  “拉出去,再打——”

  “公子——”他尖声打断,泪水流的更加汹涌,心里终是没了任何侥幸;

  “我说!我说——!”

  “……”

  这场审问,由于周翊君的不念旧情很快就落下帷幕,丹青一边痛哭一边交代了自个所贪昧的所有物件。

  首饰,绸料,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精美摆件,仔仔细细算一下,所得出的数字比最初宋玉青估算出的还要多几百。

  真正的恶奴欺主,忘恩负义。

  就连曾经给丹青做主的周家主君听到这个数字都愣了一下,随即面色难看。

  “贱奴,他竟如此贪婪!”

  站于下首前来禀报的周翊君面无表情,低声附和;

  “是,孩儿已经查清了因果,他当年之所以私挪财物,是觉咱们对待他的方式有所不公,居然因为一些奴仆的怨言就罢免他,让他丢了面子,所以……”

  周主君;“……”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甚至变得铁青。

  明明下首儿子的语气平板直述,规规矩矩,可他就是能从这些语句中听出讥诮嘲讽来。

  毕竟,当初丹青虐待小奴的事情暴露后,是他不顾儿子意愿,强行将丹青挪到库房,最后又给他指了个婚……

  咳咳!

  他掩饰般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生硬的转了话题;

  “我听说,你院里的一个小奴被你撵走了?为何?”

  他问着话,眼神也跟着轻飘飘抬起望向下首,眼里的试探仿若实质。

  下首周翊君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冷冷淡淡;

  “能是为何!不过一介小奴,以往瞧他白净乖巧,便宠着了一些,不想时日久了,竟学着丹青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天天在院里碎嘴八卦,搅风搅雨,今日处理丹青,我这个主子还没发话呢,他这个奴才就开始越俎待庖,说什么会好好惩治下人——”

  他眉眼未动,话里冷嘲却很清晰;

  “我柳玉轩中有丹青这么一个蛀虫就够了,他想模仿,那就滚出周家,我院里留不起这么尊狂妄大佛。”

  上首周主君眼睛微眯,并没有被他话里丹青带偏思绪,要笑不笑;

  “哦——,这样啊。”

  他偏头将茶盏放到桌面,话里都浸着几分笑;

  “那还怪巧,我前几日才觉那小子心思聪慧,还想把他要来逗逗趣呢,这才几日啊,你就将人撵走了——”

  他话拉长腔,意思莫名;

  “这事赶事的,也真是巧极了。”

  下首周翊君像是没听懂他话中意思,表情未变,轻扯唇角;

  “确实巧,我院里一共就这么两位刺头,结果还都入了父亲您的眼,怎么不巧呢。”

  周主君;“……”

  理亏,无言以对。

  父子两个一来一回,暗潮涌动,你试探我,我警惕你,明明骨肉至亲,却偏偏让人瞧不出半点温情。

  气氛凝滞半晌,终究还是周翊君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

  “父亲——”

  他微弯身子,眉眼低垂,神情温顺的半点瞧不出曾经尖锐;

  “丹青如今被我羁押柴房,他昧下的钱财太多,且时日过久,连一半都还不回来,所以……”

  他轻掀薄唇,用最温顺的表情说出了最凉薄的话;

  “孩儿觉得不能姑息,要么院中杖毙,震慑一下府中奴仆,让他们好好瞧瞧不守规矩的下场!”

  说到这,他眼皮微掀,以极快速度瞟了眼父亲脸色,又轻轻淡淡往下讲;

  “要么就扭送官府,以窃取府中财物为由,打入死牢,按我朝律法来判,如此,倒也脏不着咱周府地界。”

  将自己的两个意思说完,周翊君缓慢抬眼,眼珠直直对上父亲目光,不闪不避,然后温顺恭谨的扯出一个微笑来;

  “父亲觉得,孩儿的处理可还公允?”

  周主君“……”

  纪明轩此时不仅脸色难看,心口还堵的不行,有心摆摆父亲威严,斥责几句,可想到被自己保下的丹青做出的混账事,他便怎么也张不开那张嘴。

  该死的,他纪明轩一生高傲,谁想今日竟被一贱奴甩了记响亮巴掌,若非他顾及……顾及……

  这边心里正想着呢,那边被想到的曹操他就来了。

  陈氏,也就是周翊君的奶公,此时正在听风轩门口哭嚎,他的哭法不是丹青那种扭捏作态,一波三折,而是真正的哀切悲怮,泪水汹涌,瞧着都让人心生酸楚。

  他跪在主屋门口,一边哭一边嘶哑着嗓音求情;

  “主君,主君救命啊——”

  “丹青年少不知事,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请主君饶他一命啊。”

  “主君开恩啊,老奴膝下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若真出了什么事,老奴也活不下去了。”

  “主君啊——”

  “主君啊——”

  “……”

  嘶哑悲泣的求情声传入内室,周翊君耳朵动了动,有些疑惑陈氏竟如此大胆。

  一介奴仆,自家儿子还犯了狂妄大罪,他们身为主人家,能够不追究家属己是大恩,他怎么还敢跑到主屋这里……隐晦威胁?

  是的,周翊君觉得此时跪在门外求情的陈氏,他就是在威胁!

  说什么膝下就一个儿子,什么儿子死了他也不活了,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在拿自己做威胁?

  他自个儿子什么德性,他能不知?祸事没被揭露时,他这个父亲帮忙遮着瞒着,如今一朝披露,他这个同伙竟还成了委屈悲戚的受难人?

  真是可笑!

  周翊君是这样想,但显然上首周主君的想法与他相悖。

  纪明轩心头本还窝着气,但听着门外声声传来的嘶哑哭喊,他那一向冷肃的面庞上竟浮现出了一丝不忍。

  儿子五岁离开他身边,自己居住陌生小院,整天跑回来哭泣时,他没有不忍。

  女儿五岁被送到前院,也是每天委屈,泪眼涟涟,他也视若无睹。

  可就在现在,听着门外奴仆哭喊,他那冷肃得有些刻薄的面庞上,终究端不住了。

  “咳咳——”

  他正正面色,看了下首儿子一眼,然后冷声驳回了他的提议。

  “我觉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