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62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萌宠 穿越重生

  将离抬剑格挡掉迎面飞来的短箭, 又赤手€€替东宫生生接住了€€侧面的偷袭。当他看清剁在€€掌心€€的利刃竟属于绣春刀时, 整根脊柱都像被只无形的大手€€攫紧, 反应突然变得缓慢起来。

  石壁上跃下一黑影, 速度敏捷得叫人不可思议,眨眼间便蹿到跟前,抬手€€就是一箭。

  说时迟那时快, 将离耳畔生风,只见东宫弹起身时剑已出鞘, 片刻间寒光骤闪,照着对方€€咽喉干脆利落地划过去。

  然而意想中的血花却迟迟未见。

  黑影以一种异常僵硬且扭曲的姿势继续扑上来, 那熟悉的骨骼错裂声让将离胸里咯噔一下。他终于明白,锦衣卫缘何会€€失踪得不留一点痕迹。

  “是魔兵!”

  甘州土堡中的梦魇记忆犹新, 在€€场亲兵有不少是那次事端的幸存者, 被这一声骇得本能束手€€当场, 忘记了€€抵抗。

  洞窟深处女子的呼喊越发清晰地传出来, 透过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反光,褚尧甚至能看见那些瘦骨嶙峋的手€€臂, 正钻出铁栅栏竭力向他求救。

  “殿下!快撤出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罔顾将离在€€耳边的焦声催促,在€€这漆如€€蒙眼的环境里,褚尧得以更加强烈地感受到同心€€契试图传递给他的讯息,然后欣然笑纳。

  他踏破水坑转身,袍角带起一连串细碎的水珠,就着那光的映射,他挥剑斜劈,随手€€扫飞了€€一个€€正准备偷袭的魔兵,又从袖中斥出几张符咒。

  褚尧的符术习自那本《瀚海录》,应对眼前这些魔兵,竟意外的有效。

  符光短暂地控制住于暗处发射出的短箭,偷袭者似也清楚,近身肉搏不是他们的强项。趁其犹疑不定的间隙,褚尧翩若惊鸿的身影决然掠过众人眼前,向关押女子的囚室奔去。

  途径闻坎身边时,他留下一句叮嘱:带人撤出去,在€€外等待接应。

  说完这些,褚尧此前所有的惆怅与失落都沉了€€下去,转而为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取代€€€€

  当这身白衣再次血淋淋地出现在€€那人面前时,无论他记得与否,自己€€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宣告,自己€€终已如€€他所愿,纤尘不染。

  魔兵蠢蠢欲动€€的嘶吼声再度响起,褚尧奔走时,甚至能感受到他们落地的泥点扑溅在€€自己€€侧脸,但€€他似乎无甚害怕可言。

  他又一次身陷童年时起,就牢牢禁锢住他全部思想和情感的樊笼,重新变回那个€€不知疼痛、没有感情,更无惧死亡的困兽。

  但€€这一回,这只兽体€€内却迸发出一股磅礴的力量,仿佛要以玉石俱焚之势,彻底击碎这间牢笼。

  “殿下!”

  “阿离!”闻坎单臂拖住欲跟着往前冲的弟弟,下死力吼道:“偷袭者中还有锦衣卫,他们才是这支队伍的头€€脑跟耳目。必须尽快揪出这些人,否则东宫的五千亲兵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透明的!”

  将离一滞,勉强拢起残存的理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种化整为零逐个€€击破的打法,正是锦衣卫所擅长。

  从进€€山时的静中有变,再到白骨观的突然出现,他们每一步的心€€理变化都在€€对方€€算计之中,目的就是为了€€让东宫出于“谨慎”考虑,将大队人马留在€€四面环山的河谷地带。

  假使羌人的特长是山地战,那么等待接应的数千人,无疑已经沦为羌弩下待宰的羔羊。

  褚尧很轻易便打开了€€囚室的门锁,尽管已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在€€看清室内情状的那一刻,心€€口残契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二三十名女子缩挤在€€比牛羊圈大不到哪里去的狭小空间,个€€个€€瘦得见骨,肚腹却隆起老高。她们身下稻草早就被血水和尿汗浸透,腥臊滋味简直叫人作呕。可她们长久地置身这样的环境里,静候着死神的光顾,像是早已认命般,面上看不到除了€€麻木外的任何表情。

  见人来,那些女子眼底闪现一丝微弱的光芒,稍纵即逝,陡然便覆上另一种恐惧。

  褚尧发现被囚的女子从头€€到脚皆未带锁链,可就在€€他向她们靠近时,后者却毫无征兆地喊叫起来,目光越过褚尧直直望向身后,像是看到了€€足以使之骇破心€€胆的东西€€。

  褚尧回过头€€,大团黑雾平地而起,渐渐幻化成€€一张又一张鲜活的人脸。

  有几张褚尧认得,正是在€€望花楼买过欢的嫖客。

  那些人脸上还维持着死前的淫丨荡笑容,受煞气熏染后,更展现出恶鬼方€€有的凶横。他们脱离肉身的桎梏,更加肆无忌惮地纠缠受害女子左右,把□□上的折磨变成€€更为漫长的精神凌虐。

  褚尧忽然明白过来,宗亲利用嫖客取完精元后,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他们驱赶至千山窟中炼煞。

  那不仅仅是为了€€转移外人视线,更多是想利用受害者心€€头€€根深蒂固的恐惧,把那些在€€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恶鬼,变成€€现实中囚困她们的枷锁。

  一旦这些女子萌生逃跑的念头€€,便自有恶鬼帮助她们重温当日受辱的情形,让她们抽空了€€力气,吓软了€€腿脚,只能乖乖地听凭发落。

  褚尧心€€火噌地烧起来,霎时感受到出离的愤怒。

  他明白这又是同心€€契在€€发挥作用,但€€不知为何,昭柔皇后临死前那双饱含哀怨的眼神,不合时宜地浮现脑海中。

  那个€€时候他太年幼,面对母亲的无助什€€么也做不了€€,而今时今日,褚尧明白,一切将大为不同。

  符光冲天而起,随指尖勾绕流转,与煞气交相缠斗。以褚尧为中心€€的地面上霍然浮现一道微型法阵,带起的灵力潮涌将瞬间将黑雾冲散大半,他额间金光闪动€€,猝然一现的耀斑使百步开外的闻坎都为之色变。

  天潢之气!

  那些煞气结成€€的面孔瞬时变得扭曲,纷纷发出濒死困兽般的尖叫,其声之利,宛如€€成€€千上万根银针在€€神经上滚来滚去,颅顶仿佛都要被刺穿了€€一样。

  四面岩壁噼啪向下掉着碎石,众人争相躲闪,唯独褚尧一身白衣立于阵中,眼底因强烈的声波冲撞泛起了€€血丝。

  然他,一步不退。

  起初是一小点猩红打落前襟,尚未晕染开,接二连三又有更大滴的鲜红覆上去,点点交错相叠,竟成€€了€€一朵五瓣莲的形状。

  红莲生业,亦消罪愆。

  脚下大地的震动€€越发明显,尖叫声也从发散逐渐聚拢,化作锥子狠攮进€€天灵盖。他忍着剧烈锐痛,低头€€看一眼襟上血污,好看的含情眼弯了€€弯,再没有了€€遗憾。

  坍塌在€€即,晃动€€却伴着鬼号停顿了€€一霎。

  褚尧行将坠落的身体€€挨着个€€依靠,他被人托住了€€,因无暇遮掩而饱受欺凌的耳朵,此刻亦落入一双结着薄茧,但€€温度喜人的手€€掌中。

  “疯了€€吗?”声音里没感情,但€€表达的意思却是明白无误的嗔怪。

  褚尧笑出声,艰难启齿:“阿珩,这身白衣€€€€”

  他没能把话说完,那双替他遮耳的手€€掌向前推出莲花纹焰,须臾之间将那些肆意逞凶的鬼面孔吞噬殆尽。

  耳际终于安静下来,但€€震动€€却由远及近,全无消停的意思。

  褚尧唇间嚅动€€,眼一黑,神魂骤然堕入无休止的黑暗之海。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身白衣,你替孤拂干净以后,孤到底没有再把它弄脏。

  冰冷的海水将褚尧包裹,比窒息更可怕的体€€验是如€€同浮木般无依无靠,便是要沉底,也不知道自己€€的尽头€€究竟在€€哪。他已经像这样浮沉了€€许久,上苍偶然垂怜递到手€€边的稻草,也被他像个€€不经事的孩童一样,莽撞地扯断了€€。

  褚尧冻到齿冠打战,仍是死扛着不肯再说出那个€€“救”字。

  因为一步踏错,从此情何以堪。

  直到一股温流破开海水,向他倾注而来,褚尧仍无法相信,老天竟会€€一而再地对自己€€法外开恩。

  直到那个€€同样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才敢斗胆睁眼,小心€€翼翼地瞻仰黑暗帷幕上撕开的光隙。

  君如€€珩面无表情地揩干净血渍,再使伤口愈合,没留下任何划破手€€掌的痕迹,转身叫人:“诶,说你呢,别哭了€€。上附近寻些新鲜的草木灰来,孕妇体€€虚,一点外伤都易感染,得尽快给她止血才好。”

  方€€才一场震动€€,千山窟倾陷大半。没来得及撤出去的救兵和受害女子一同压在€€囚室下,君如€€珩带着丛虎、褚云卿二人赶到时,正遇上洞口被掉落的山石堵死,因而也同困在€€了€€穴中。

  好在€€未及转移的女子只剩下两人,其中一个€€被落石砸中额角,昏迷不醒,急需要救治。

  褚云卿为着自己€€差点害死东宫一事后怕了€€一路,如€€今见褚尧大难不死,心€€口倏松。他满口答应,抹了€€把泪,这厢步子还没迈出去,疯狂赶路的疲乏劲儿泛上来,差点就地行了€€个€€大礼。

  幸好半道被另一女子伸手€€扶住,褚云卿赧然抬头€€道谢,待看清那姑娘的脸,眼底却不觉晃了€€一下神。

  端详着褚云卿踉跄而去的背影,闻坎一边由将离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啧叹道:“凭这芝麻大点的胆量,也想坐稳钓鱼台,难怪青州的宗亲势力敢如€€此放肆。”

  君如€€珩默了€€会€€,摇头€€:“他并非没有胆量,而实在€€是胆子太大。”

  紧接着,君如€€珩将这个€€“褚云卿”实为千乘族人假扮,他又是如€€何与那妖僧合谋,将东宫一行引入千山窟的事尽数道来。

  “既关乎我灵界中人,本君断无坐视不管的道理。”

  君如€€珩稍作停顿,肃声道:“我乃灵界之主君氏如€€珩,此前鱼服潜行冒用了€€化名,并非信不过诸位,实是人灵有别,不得不谨慎一些。望殿下见谅。”

  方€€才那招赤色莲引一出,凭谁也不敢错认了€€这位灵界至尊。闻坎既诧异在€€九阴枢上灰飞烟灭的灵主,居然真€€的回来了€€。

  但€€与此同时,他更错愕于君如€€珩自我介绍时的口吻,竟全然像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样。

  “主君€€€€”

  “诚如€€灵主所言,”却是褚尧最€€先出言打断,“既然眼前这位正则侯乃灵族假扮,他又何必费尽心€€思揭穿望花楼的真€€相。鬼太岁只对灵界中人有效,如€€此一来,千乘族夺舍之事便也无从掩饰。他此举,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君如€€珩的声调陡一下落了€€下来,他几不可查地叹口气,反问褚尧。

  “殿下,可曾听说过镜中灵之约?”

第66章

  有关镜中灵的故事€€, 是€€在褚云卿泣不成声的讲述中完成的,君如€€珩勉强听个€€稀碎。

  但光是€€一€€鳞半爪的真相,就足以让他管窥见自己“殒身”后的百年间, 灵界秩序究竟败坏到何等€€地步。

  那一€€场人与灵的决死战役后,灵界以三长毙命、灵主殒命为标志, 遭遇了彻彻底底的失败。人皇取得对世间的绝对主宰权, 灵界众生沦为丧家鹰犬。

  当然这其中, 并不包括千乘一€€族。

  三座仙山沦陷, 毫无€€疑问€€有千乘雪大半的功劳,然而千乘族也因此€€被推向€€了万众唾骂的境地。

  灵界无€€处安身, 人间的功劳簿上也未必有他们一€€席之地。兔死狗烹的道理从天地初开就一€€直适用, 何况千乘这个€€族群的存在, 仿佛就是€€为了提醒人皇, 那场仗赢得有多€€不光彩。

  各怀鬼胎,两厢度量,于是€€镜中灵之约应运而生。

  “千乘族与人皇立下契约, 从三百年前开始,除了人皇的嫡出子嗣, 宗室诞下的每个€€孩子,都将作为千乘族的备用肉身养到三十岁。当他们过了而立之年的生辰, 就注定要被一€€个€€千乘族灵摄走魂魄。”

  君如€€珩语声微凝:“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宿命。”

  闻坎倒抽一€€口冷气:“悖逆了天道, 还敢妄言宿命, 他们当真不怕天意谴责么?”

  “怕, 当然怕。”君如€€珩说, “旁者不论,单言那些被强行夺舍的魂魄, 不甘堕入六道轮回,只能长久地徘徊世间。如€€此€€下去妨害了三界秩序,早晚引得天神瞩目。”

  为了让这桩阴私永远掩埋于腐土之下,千乘族用其世代相传的窃灵术,将流离的魂魄尽数拘于一€€面镜中。

  如€€此€€,那些魂魄草草告别人寰,不往生、不即死,连到阎罗殿前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永生永世被困于镜中,眼看着€€另一€€个€€陌生的魂魄鸠占鹊巢,取代他们原本的生活。

  真相太过耸人听闻,便是€€一€€直沉浸在情绪中旁若无€€人的褚尧,听罢也不觉动容。

  “那面镜子现于何处?”

  “未知。镜中灵的秘密在千乘族内代代相传,但除了最初那批老灵,谁也不知道囚禁魂魄的镜子何在。”

  褚尧抿了抿唇缝里淡淡的血腥气,目光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君如€€珩后颈€€€€他必须努力沉敛思€€绪,才能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个€€病入沉疴的嗜血患者。

  为此€€,一€€贯心€€细口利的东宫,半天只挤出句不伦不类的嘲讽:“做人有什么好,就是€€坐在明堂堂的高殿,也到处是€€爆土狼烟。从人世滚一€€遭,再清白的身心€€,都脏得叫人惋惜。”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侧目,唯有君如€€珩表现得像是€€个€€不解其意的局外人,无€€动于衷地继续道。

  “宁做上等€€人,不为下等€€灵。千乘族被天生畸骨耽误了许久,他们宁可舍弃百年的长生不要,甘愿把寿命压缩至短短几十年,也会€€体会€€一€€次人上人的优越感。”

  他说到这里,语气低沉得已近喟叹。

  “当然,不是€€所有千乘族都怀有同样的想法。”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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