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 脱缰 第92章

作者:梅子瞎了 标签: 穿越重生

  长痛不如短痛。

  周续冬将现实铺在祁镇的面前,血淋淋得逼他接受。

  周围有人在哭。

  眼泪从祁镇的眼睛里落下来,他怔神好久,又低下头,看着怀里。

  他死了。

  周遭一切忽然全部消失,连脚下的地面也彻底消失,他从高空坠落,砸成一团血肉模糊。

  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嘶哑得重复,“死了……”

  眼泪瞬间涌出,他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也听不到自己悲痛欲绝的声音,意识由恐慌绝望占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你总抛下我?明明答应了我,为什么不肯等?我能做到,我能平衡好,为什么不肯等?我宁愿是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他哭得实在是悲痛,让看着的人,都跟着在哭。

  “王爷!陛下给你留了信!他留了信!”

  “信?在哪?”

  “陛下说了,必须确保信件万无一失,因此有两份。一份在凌云那里,一份在徐公公手里。凌云不知道王爷会来这里,已经带着信去找您了。”

  祁镇闻言竟笑了起来,笑着哭着。

  “还知道给我留信?又想怎么骗我?我很好骗吗?”

  周续冬抹了一下掉下来的泪,用力握了握祁镇的手臂,声音艰涩,“既然留了,你总要看看。”

  像是踩在了顶楼边缘,半只脚都在外面,刚要往下跳,有人拿着林闫的信,问他,你要不要看?要看就下来。

  其实,这并没有唤起他的求生欲,可他偏偏被这封信拽住了。

  祁镇低头在林闫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周续冬悬着的心落下来,“我们回去吧。”

  “不回。”

  周续冬心再次悬起。

  祁镇望向火光冲天的那一面天空,将林闫交给周续冬,缓缓站起身。用摇摇欲坠的平静表面粉饰了身体和精神的崩塌,体内暴涨的暴虐东横西走。

  他想杀人。

  他要去杀人。

  -

  十月二十六日,冬。

  回鹘大王子,可汗,先后被斩杀。

  次日,回鹘投降。

  回到将军府,祁镇拿到了林闫的信。

  -

  世界上第二帅(第一帅的是我)的祁镇:

  亲亲。

  我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亲完了。

  长话短说,重要的放前面。

  我没打算活着。

  别生气!

  我毕竟也算是大齐的皇帝,我该尽我的责任,不让京城的任何一个死去。

  就算我不是皇帝,只是作为一个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药在京城里爆炸,看着那五十多个孩子丧失性命。那里头,没准儿还有我的学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等同于,我儿子在他们手上嘛!咱俩又是一个册子上的,等于是你儿子也被绑走了!

  这哪能不救?

  得救!

  而且,回鹘能做出这种事,何谈肯定不顺利。我不想你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如何在保护家国天下的同时,保全我。这几乎不可能。我想你能够顺顺利利坐上皇位,得到民心,完成你从小到大的夙愿。

  我这样选,不是因为我能抛下你,是因为我爱你,好爱你。我不后悔,也心甘情愿。

  近来,我时常在想,若我只是林闫就好了。只是林闫,不是旁人。我想用我自己的身份来爱你。

  子稷,我会回来的。

  只要你等。

  有你等,我一定回来。

  -

  泪水几次模糊了祁镇的视线,他不得擦了一次又一次,才将这封信磕磕绊绊得读完。

  放在徐福全那里的,的确如林闫所说,内容一模一样。但信的右下角,有一小块泪痕。

  祁镇用指腹轻轻抚过。

  仿佛跨越了阴阳之隔感觉到那滴泪的温度,那个人的体温,那个人的鲜活。

  压在平静之下的悲痛再次泛起,使得祁镇不能自制地深吸口气,稍稍平复,才让声线平稳如常,“说的轻松漂亮,那你倒是…别哭。”

第087章搭便车

  凛冬。

  一批车马在日落前进了林苔县,停在了林苔县最好的一家客栈前。

  马车门开,车上下来两男两女,皆是容貌不凡,颇具异域风情。

  客栈里游人不多,满堂的人都被那四个吸引去了目光,就连掌柜的,都看直了眼睛,一时间只顾着听那四个人说话,没听到领队的使臣的话。

  “再有一日便能入京,这马车坐得我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喂!掌柜的!四间上房!”

  掌柜的立马回神,动作利索得开了房间,递了门牌钥匙,笑眯眯得问他们要不要准备晚饭。

  那四个人里长相妖艳的女子朝掌柜的一笑,掌柜的骨头都酥了,立马补充,“本店可以多送两个菜。”

  “那便多谢老板了。”

  那女子声音宛若黄鹂,一句话说得九曲十八弯,生了小钩子似的。

  一行人上了楼。

  厅堂的其他客人立马聊起来。

  “瞧着像是夜秦人。”

  “听说新帝登基,周遭各国上表祝贺,虽是年关也派了使臣过来献礼。想必那四个,就是夜秦献上的美人儿。”

  “这姿色,太绝了!夜秦这次下了血本!”

  “能不下吗?你看看回鹘,王室孩子,就剩两个,还割了城池,献上了自家大将军的头颅投降。其他人不得上赶着卖乖?”

  堂内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忽听得一声,“店家,住店。”

  声音清脆,如山涧清泉,似碎冰撞瓷,干干净净,音色上却又带着莫名的磁性,引得众人侧目。

  一看,傻了。

  立在掌柜面前的,是一位公子,安安静静的站着,长发似瀑,生得是白白净净。

  那张脸似名门大师画出来的一般,极为精致,却又不女相。穿着布衣,也掩不住由内散发出来的矜贵,一看就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不染凡尘的公子哥儿,翠竹似的。那身布衣都被他衬得很上乘。

  “店家?”

  那公子又唤了一声,带着点儿笑和疑问,使得那张脸鲜活生动起来,充满少年气。

  掌柜的这才回神,匆匆忙忙开了间房,手忙脚乱得,钥匙都差点落了地。一群人目送他上楼。

  他生得实在是漂亮,和刚刚上去那群人又拉开一个档次。

  许久,有人打破平静,“要我说……还是我们大齐,盛产美人儿。”

  所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

  林闫上了楼,关了房门,就贴在墙壁上听隔壁的动静。

  能听到隔壁在说话,但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声音忽然高了,“你若不想逃,我自己想办法!”

  林闫挑眉,

  果然!

  他跟了一天了,瞧着也是个不情愿的。

  林闫听着隔壁出了门,大概是被拦住了,他凶巴巴的说了一句,“喝酒。”然后脚步声远了。

  入夜,那美男子正对月独酌,忽然身侧坐了个人,他偏头一看,愣了愣,又抬头望望天,喃喃自问,“是月宫的仙子下了凡不成?”

  林闫失笑,

  笑起来更好看,跟朵花似的。

  那男人不自觉地跟着笑,耳朵有点儿红,“兄台,你别,别朝我这样笑。”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啊。

  声音也好好听。

  男人傻笑,“没人陪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