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小夫郎 全能小夫郎 第31章
作者:鹿绒
那官轿缓慢的从温玉白身侧经过,温玉白垂首,几缕蝉翼般纤细的发丝掠过他的面颊,他隐约察觉到有视线投在自己身上,但那轿子却并没有停下来。
等轿子都走远了,尹征才扎着手傻眼。
“没听说狗官眼睛不好啊?”他觉得温玉白的五官相貌,比消失的清倌人和戏子们都要好,没道理狗官不垂涎三尺。
“一定是他没看见!可能……狗官夜夜笙歌,在轿子里正打瞌睡呢!”
一计不成,尹征再献一计。
卫旭喜好美人美衣和美食,雍城有个叫一品楼的酒肆,做的席面极是讲究,堪比京城最有名的烟云阁,卫旭最喜在一品楼里用饭。
等到晚上,这官轿果然朝着一品楼去了,温玉白骑马后发先至,不会骑马的尹征只能撒丫子跟着马屁股跑。
知府大人刚下轿,店里掌柜和小二殷勤迎接时,他正好能看见一道倩影弱柳扶风般朝里走。
尹征见狗官身子重重的一颤,抬起双眸看向温玉白,欢喜得差点拍巴掌,鱼上钩了!
温玉白午后细细打扮一番,他不擅用古代的脂粉,脸上还是天然颜色。但纤腰用一条织金宽腰带束起,那一掌来阔的腰带将他不盈一握的腰彻底凸显出来,真和传说中的楚宫腰一样纤弱欲折。
他刻意选了毗邻知府卫旭的桌子坐,这一品楼的店主上下,都知卫旭爱好美人,见突然来了个绝色美人,自然无不依从。
温玉白步履轻盈地绕到纱屏风后坐下,那云水苍山的纱屏后隐现他的侧颜,当小二斟茶过去时,他垂首,那小野花竟从他头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进一品楼特制的白瓷茶缸里。
“啊?”
他很轻声的叫,声如娇鹂,叫的店小二骨肉都酥软了。
香茗上飘动着淡黄花,晒了一天的花瓣原有些蔫蔫儿的,遇上水却舒展开,少年伸出纤指,饶有兴致地拨弄着花瓣叶片,人比花儿更加娇媚无双。
尹征见知府大人直直的看着温玉白,甚至脚步都踉跄一下,却还是走到他自己常坐的桌边坐下。
掌柜也觉得纳闷,难道知府大人目的真这么单纯,只是来吃饭的?
卫旭似有几分心烦,让掌柜按他喜欢的饭菜上就是,随后举杯喝茶,呛咳一声,将袖子都打湿了。
温玉白闻声转头,卫旭却立刻将头转向窗外,去盯外头并不特别的风景。
尹征都急了,一时也没别的办法。这牛不喝水强摁头,也不能听话啊。
一顿饭,温玉白和卫旭都吃的魂不守舍,温玉白是变身十万个为什么,他见卫旭匆匆吃完饭要走,忙提前一步起身,经过卫旭身边一顿,才去找掌柜会账。
他特意将衣裳熏香,步履间馥郁的幽香阵阵扑上了卫旭的脸,卫旭面上没甚表情,手指却哆嗦起来。
“掌柜的,我就住在尹家楼,离这儿不远。”温玉白故意自报家门,余光瞥了卫旭一眼,卫旭却坐了回去,背脊挺直,目不斜视,看上去绝不像个酒色之徒。
离了酒楼,温玉白绕去背后的小巷,立刻扶着墙龇牙咧嘴。
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彻底痊愈,但一脚深一脚浅他怕引诱不了卫旭,这才敷了厚厚一层药膏硬上。
“他没追出来?”
尹征过来汇合,一脸沮丧摇头:“没,他坐上轿子回去了。我看那方向,他回的是自宅。”
他俩还抱着侥幸,以为卫旭会悄悄派人来掳走温玉白,宋洛臻守了两日目不交睫,但到了第三日,温玉白还是平平安安的坐在客栈里。
他气息奄奄地趴在床坪矮桌上,一手有气无力地伸着,宋洛臻听说他不想吃饭,进屋时便见那细白如无骨的手指微微晃动,雪白的指缝间夹着一朵嫩黄的野花。
“你把镜子给我瞅瞅。”
温玉白这话是对着温承允说的,只是他不知道,温承允担心他,已经出门去买安神药了。
宋洛臻将一柄铜镜送到他面前,温玉白也不起来,只扭过头冲镜子看。
过去的他并不在意容貌,本来的长相只是清秀讨喜而已,他觉得恰到好处,一个没有依靠的孤儿,太过美貌如同三岁小儿抱着金锭过闹市,只会引来祸端。
穿到这个第一美人的身上,他的相貌如同开了美颜滤镜,瞬然上升几个度,虽保有淡定的心,但也知现在这具躯壳之美,是人间罕有的。
如今撞上一面铜墙铁壁,温玉白破天荒忧虑起来,担心逃亡的一路上对面皮疏于保养,是不是变丑了?
宋洛臻淡淡道:“可能是你男人扮惯了,行为举止不如其他小哥儿优美,卫旭不上钩也正常!”
温玉白怒而仰头,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齿,说:“真小气!”他觉得宋洛臻一直对他同意作饵的事耿耿于怀,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他总阴阳怪气的做甚么!
宋洛臻沉默片刻,牵动唇角,竟是笑了一下。
他见温玉白是真心苦恼,便问:“我见卫旭对你很是留意,你曾见过他么?”
莫非卫旭是自个儿老熟人?他的表现就是俗话说的,太熟了没法下手?
温玉白回忆卫旭的模样,身形修长,宽窄合度,脸色有些惨白,五官端秀,他肯定没见过,原身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此人踪迹。
宋洛臻道:“再等一日,他不上门,我有别的法子。”
温玉白对宋洛臻很有信心,他说有法子,他便不由附和着点点头,又看看一旁靠着的拐杖,叹气说:“可惜我的腿好了,你特意给我做的拐杖用不上了。”
言语间十分遗憾。宋洛臻从不喜形于色,但和温玉白相伴时,总忍不住想要笑一笑。他想这拐杖算什么,难道为了用上,温玉白还要一直瘸着才划算么?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下楼。
尹家父子有了些指望后,这两日勉强将客栈开了起来,每日饭菜的水牌也挂了出去。
一楼有些客人正在用饭,喧嚣间,众人忽听有动静,就像是八人抬的轿子,轿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莫非那好色的鱼,终于姗姗上钩了?
第39章
温玉白抬目望去, 那湘帘被风吹得噼啪作响,带起忽明忽暗的光泽,夏日里热辣辣的天气, 炙干了地上的尘土,轿夫过处竟弥漫起不甚干净的灰雾。
轿辇停下, 青莲色薄绸衣裳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他举目一望,看清尹家楼的招牌, 微微一笑。
他相貌清秀,说不上出奇的俊美, 但看清他面孔的一瞬,温玉白只觉得清风拂面、朗月入怀,整个人的俗念都似被涤荡一空,一如他干净无暇的肌肤般澄澈透明。
只可惜, 这样出色的男子, 竟不良于行。
他被轿夫和小厮搀扶着站在一旁,长袍下穿着雪白中裤的腿过分瘦削伶仃,根本撑不住他自己。
他半倚半靠在小厮的身上, 等人又将一只木头轮椅放在地上,才在轿夫和小厮的搀抱下颤巍巍的坐了上去。
整个过程十分艰难,他的额头沁出汗水。
尹征也注意到外头动静,闻声忙亲迎了出来,殷勤地主动帮男子推轮椅, 动作爽利得轮子差点擦出火星子。
男子落座后, 骨节如秀竹的手按在桌上, 面上隐隐露出类似“晕车”的表情, 显然消受不了尹征的过度热情。
“客官是头一次来咱们尹家楼吧?您喜欢吃些甚么?有甚忌口的?”尹征连连发问, 年轻男子沉吟片刻,目光掠过温玉白的桌子,他又朝温玉白莞尔一笑。
“好俊俏的小哥儿。”他由衷赞叹道,声音和宋洛臻的沉稳磁性不同,清亮空灵,同样悦耳。
若换一个人,换一种口气说出这话,难免显得轻浮浪荡、或暗藏淫邪之欲,可他的话里只有坦荡的赞美。
温玉白嫣然一笑,大大方方的说:“谢谢夸奖。”
“你桌上的菜好吃吗?”男人问道。
“这道汽锅鸡是老板的拿手好菜,做了三十多年,熟能生巧,肉质肥而不腻,有韧性有嚼劲,香菇紫菜也极是入味,好吃极了!手抓饭就一般般咯,米饭太硬,鸡蛋也炒焦了些,所以我悄悄加了些茉莉花茶,泡软了才能入口呢。”汽锅鸡自然是尹老爹做的,而手抓饭供应量大,全是尹征一口气炒好的。
望着双腿残障的年轻男人正满心探究的尹征,没想到温玉白当面揭短,可惜他敢怒不敢言,想瞪他一眼,目光接触到宋洛臻身上,又软和下来。
年轻男人将一切尽收眼底,目光同样触及宋洛臻,随后似被他平庸的相貌所燎伤,忙将目光收了回来,一双墨睫驯顺地盖住眼帘。
“那么,我也要和小哥儿一样的汽锅鱼,和一锅白粥好了。”
点完菜,他安静的坐了片刻,目光时不时的转到温玉白身上。温玉白虽迟钝,但也感觉到了他的注目,回望过去,和他目光相接。
他有一双极清浅的琥珀色眸子,比大多数人的眸色更浅一些,含水量足,让那双眼湿漉漉的,有着与生俱来的温情脉脉。
所以,当男子想净手用饭时,尹征一时没想到他不便行走,愣怔的一指门边的大水缸。
他带的小厮急了:“有你这么开店的么?怎么伺候客人的?”
这年轻男子的轮椅十分宽大,很不便进出,方才是轿夫们将他连人带椅搬运进来。如今年轻男子用饭,轿夫们获准休息,三三两两都散开了,只余小厮一人在身边。
“无妨,我自己走过去罢。”男子说。
“可——”
“我想自己走试一试。”
温玉白忽想起手边无用了的拐杖,便将拐杖递了过去,年轻男子一怔,深深看了一眼,又绕向温玉白的腿。
“我已经用不上了,送你罢。”
温玉白主动示范:“你用拐杖撑着,再慢慢的走,可好用了!”
他知道,有些肢体残障的人,看上去谦逊温和,其实自尊心异乎寻常的高。
等年轻男子掌握重心,在小厮的协助下走了出去,温玉白才长舒一口气,继而发现宋洛臻板着脸,已经连喝了五杯茶。
“哎,你作甚么喝这些?你不是说了,喝茶不可牛饮驴饮?况且这是我最爱的蜜露茶诶,尹老板说了,野蜂蜜水泡的……”
宋洛臻将茶壶徐徐放下,狭长的凤眼斜睨他一眼,凉凉的说:“哦?你现在还喜欢么,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爱喝了。”
温玉白瞠目结舌:“我刚说了喜欢,怎会立刻变了?”
他觉得宋洛臻言外之意,似乎在阴阳自己,但一时抓不着头绪,只好瞪眼以示抗议。
宋洛臻望他一眼,说:“秀色可餐,让我想起一道菜。”
温玉白好奇:“什么菜?”听起来像在夸他。
“爆炒麻拐。”
温玉白:“……”是他的错觉么,为何两人相处时间愈长,宋洛臻这家伙越发的小气起来,之前孤鹤清绝之态都去哪儿了?
还没等他还嘴,有食客拉着尹征善心提醒:“方才那腿脚不利索的年轻公子,你可要小心伺候着,千万别得罪他了!”
尹征忙送了一碟醋溜花生求教。
“我若是没看错,那人姓风,叫风如故,是告老还乡的风蒙幼子,你可还记得他亲娘身上的一桩公案?”
尹征想了许久,陡然眼睛一亮:“哦,我想起来了,风蒙回来时年纪已近古稀,老妻也早在京中亡故,只剩下一群儿孙。那风蒙出百金聘了一出身清白的小家碧玉为续弦,当时满雍城都在传一首诗……”
那食客见风如故一时半会回不来,提醒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啊!”(诗词引用)
“咳,就是这事儿!满城的老头都羡慕风大人年老入洞房,很享了几天艳福咧!”尹征八卦得油脸生辉:“他续弦的小夫人肚子争气,第二年便生下儿子风如故。”
“只是渐渐的,不少人都说风入故不是他亲生骨肉,小夫人给他戴了绿头巾。风蒙大人也是命大,去年才刚刚过世,差一点有福做了百岁老人,他一走,小夫人和风如故母子俩,就被他前妻生的儿子们一哄而上,赶出了家门!”
食客说:“你既知道这段首尾,便应该知道,风如故曾被风家扫地出门,但如今,在知府大人撑腰下,他已经大摇大摆的又回了风家,还把薄待他的几个兄长都一一赶了出去,给他母子报了仇!这瘸子是知府大人的新红人!有了他,过去帮知府大人做事的钱家、李家,都失势了!”
随着沉重的拄拐脚步声临近,众人又都安静下来,呼呼噜噜的吃喝着,方才热火朝天的八卦仿佛不存在。
风如故洗净了手,从容地勉起衣袖,以不输给宋洛臻的姿态将汽锅鸡吃得干干净净,别看他身形单薄,胃口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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