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小夫郎 全能小夫郎 第30章
作者:鹿绒
“都不用埋,我看这城里头野狗挺多的。蒸熟了拿出去喂狗,哪怕官家来了,什么都找不到,又能奈我们何?”
尹征被吓崩溃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说不说?”
“说,我说!”尹征忙不迭倾心吐胆:“我家一直在本地经营客栈为生。小本生意,挣不了大钱,但衣食无忧糊口足矣!我娘早死,只留下我和妹妹二人,妹妹从小懂事体贴,擅以针线活贴补家用,把我和爹爹的衣裳都准备得妥妥当当,我以为这生活和美,谁知会起波澜?”
说到这里,尹征深深吸气,壮实的胸口不断起伏。
“其实,自从知府卫旭来了雍城,我们就再也没好日子可过了!”
他深深盯了宋洛臻一眼,只是宋洛臻此时还戴着羊皮面具,那脸焦黄平凡、板板正正,看不出一丝表情。
“看你行事,也不是喜欢官府的人罢?”
宋洛臻不置可否,反倒若有所思的引开话题:“我年少时曾来过雍城,这里富庶繁华,小金陵深夜也有店铺酒肆开门,无战乱的时候热热闹闹、通宵达旦,现在……”
“现在这一派乌漆嘛黑的衰败景象,都是拜卫旭所赐!”
“他很会装模作样,刚来雍城的时候,摆出礼贤下士的样子,还设了甚么百叟宴,遍请雍城里的有望长辈,在席间说甚么在他治理之下,雍城必然比过往愈发繁荣。
谁料宴席之后,他便渐渐露出马脚,百叟宴上的商贾都被他巧立名目,盘剥搜刮,没过多久,那些商号都变到了他的名下!附近的良田好地,也都被他占了去,过去纤陌纵横,老百姓都有饭吃,如今都要找他缴租子,而卫旭占走良田之后,竟把租子涨了三倍!”
“这些都罢了,他还极好色!”
第37章
尹征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含糊, 但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直喷,在他的口中, 描绘出雍城自卫旭接管后的一派衰败景象。
卫旭开始做的还不错,不论是整顿吏治还是大开衙门, 甚至于取消惊堂棍, 让老百姓有冤诉冤、有苦诉苦。
只是没过多久,他的作风便陡然一变, 用尹征的话说,是画皮鬼终于不耐烦掀开了精美的画皮, 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信了卫旭鬼话的老百姓,见他查清了几桩旧案,还真以为卫旭为民做主,谁知他们带着沉积许久的案子上公堂, 那卫旭将苦主底细摸排清楚后, 竟顿时换了一副嘴脸,拿苦主的案情去要挟富户巨商,等他把钱财都搂尽了, 再将那些苦主们一顿打杀,把他们赶出公堂。
如是再三,这雍城里的人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卫旭从京城来雍城,竟是千里迢迢来做土皇帝的。在他的庇护下, 很快扶植起来几个家族, 卫旭不便出面的事情, 由他们做黑脸。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 这卫旭年纪轻轻、生得是文质彬彬, 颇有几分文秀,却极好色。雍城里最先遭殃的漂亮女子是青楼里的清倌人,星夜送进府衙,从此后再也不见踪影,把老鸨急的够呛,却也不敢上门找知府老爷要个说法。
清倌人、卖唱的、戏子等出身的女子、小哥儿渐渐的都消失了,良家女子和小哥儿便被盯上了。
尹征的亲妹子尹玉馨生的俏丽,一次出门给人做针线活,到了晚上尹征仍没等到妹子回家,他急匆匆的上门去找,才知道尹玉馨竟是被诓骗过去,此时已经转送到知府的宅邸内,供那好色无度的卫老爷享用了!
尹征说到这里,虎目含泪:“我真没用!一身的力气,竟被刘渺家的护院一顿围殴痛打,赶了出来!刘家人还和我说,是送我妹子去享福了,让我别阻着妹子的锦绣繁华路!”刘渺便是尹征所说,帮知府卫旭出面做坏事的雍城一霸,俗称黑手套。
“所以……”温玉白指了指自己,道:“你动心思到我身上,是想把我送给知府卫旭?为什么?”
“卫旭贪财好色,他器重的几个地头蛇,或是能给他送银子,或是能给他送美人。我见……见小哥儿生得花容月貌,才动了心思,若将你送给卫旭,说不定他一时高兴,就把我家的玉馨儿放出来了!”
“若再耽搁几日,说不定玉馨儿也会像那些清倌人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尹征是真心疼爱妹子,说着说着又淌下泪来。
尹征把事情说了一遍,宋洛臻又下楼,给尹老爹打开门,让他在没对口供的情况下把事情说了一遍。
两人所述基本一致,印证了尹征的话全是事实。宋洛臻便明白为何雍城如今大不如前。
本地人都被薅了一遍财产,穷的穷,更惨的甚至于家破人亡。路过的客商也被雁过拔毛,多拔几次,毛都秃噜了,也没多的银钱供老爷们反复搜刮。
原本连接西南郡和郡外小国到中原的交通要道,如今竟凋敝至此。
“这个卫旭真奇怪。”温玉白皱起眉毛:“他好色便好色罢,为何送给他的美人都会不见了?难道他还喜欢吃人不成?”
他这个猜测,吓得尹征浑身一颤、寒毛直竖,偌大一个壮汉,眼泪差点又被吓下来。
温玉白没想到他如此脆弱,忙安慰:“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害怕!”
他见尹征依旧冷汗涔涔,尹老爹也在一旁缩着淌眼抹泪的,心里头怪不是滋味,突然灵机一动,对宋洛臻说:“他们这主意其实不错,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就让尹征把我送给卫旭,你在一旁悄悄查看,看看他到底弄美人回去做什么,那些美人被他藏在何处?”
他倒不是多同情尹征,只是怜惜老人家,又看尹老爹一身衣裳整洁,边角的针线细密整齐,虽没见过玉馨儿,从她留下来的物件上便能察觉,她是个灵秀姑娘。
宋洛臻扫他一眼,断然拒绝:“不可!”
温承允也生怕二哥出事,忙不迭说:“都过了这么久,那些女子、小哥儿十有八九都被玷污过了,他们既已失身,再活下来也没意思。你不要冒险……”
温承允受的是世家正统教育,世家小哥儿并非没有改嫁的说法,但数量较少,小哥儿从开蒙起,读的书和女子一样,都是《女戒》《女则》《女训》之类,讲究的是外秀而内有风骨,所谓的风骨,大部分体现在守贞上。
这也是原身温玉白会毅然撞壁而死的原因。
“你这样说可不对!”
“小弟弟,你这么说不对!”
温玉白和尹征竟是异口同声,温承允被两人一起抢白,顿时面颊涨红,低下头去,嘴里却依旧嘟囔:“有何不对?宁可枝头抱香死,何必吹落北风中?零落成泥碾作尘,被玷污后支离破碎的模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温玉白沉吟片刻,缓缓说:“不是这个道理。如何是留在枝头,如何又是落入风中,这其中的尺度,并不该他人用守贞失贞来衡量。人活在世上,能赏花赏月赏雪,能和亲人朋友一块儿,能吃到各种好吃的东西,能创造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留在这世上,对我来说,这才是生活下去的趣味儿。”
温承允见二哥语气娓娓,便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抬起来,依旧有些不懂。
“天子死社稷、臣子殉君王、小哥儿守贞洁,这几句话是咱们从小就学的,我不明白,为何现在却不对了?”
温玉白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在回望温承允和宋洛臻四道眼波时悚然心惊,他想,若自己继续说下去,怕是有朝一日要暴露身份。
在殷朝,他这样算什么?借尸还魂?该不会被当成妖孽烧死吧?
尹征却挠头说:“小弟弟,你说的这些离咱们老百姓都太远啦!”
他觉得温承允娇小可爱,很像是尹玉馨小时候模样。
“咱们老百姓哪儿会讲究那些?就拿我家的老邻居王婶子家说罢,她家小哥儿爱上一个货郎,硬要和那人走街串巷的过日子,把他娘请上门的媒人都骂跑了,王婶子气得倒仰,最后随他去吃苦罢。折腾了两三年有余,那小哥儿知道货郎走南窜北,嘴是甜,但没一句准话,他又悄悄的跑回家。
王婶子重新给他找了户做果子的嫁过去,嫁妆也给他准备了足足三大笼,他如今在夫家养的白白胖胖的,生了一子一小哥儿凑成好,日子过得和美顺畅,不知多快活!”
“这、这样也行?”温承允彻底懵了,两种思绪打架,打得他满脑子浆糊。
“这咋不行?咱们老百姓过日子,哪里讲究那些!连肉饼子家的郭二,他婆娘和人私通来着,他把奸夫和自家婆娘堵住,要了足足十两银子赔偿,现在领着婆娘继续过日子咧!连他婆娘生的胖儿子,咱们左算右算,都觉得时间上说不清到底谁家的种,郭二也好生养着,隔三差五的去奸夫家要钱,说儿子有他一半,不能不付!和邻里们吃酒闲聊,郭二都说了,能干活儿的小子,管是谁的种呢!”
这回,不止温承允懵了,连温玉白都脱口而出:“这也行?”
这市井里的琐碎事,真是出乎温玉白的意料了。
他怕尹征八卦上瘾,再说出些更骇人听闻的来,咳嗽两声刚要阻止,谁知尹征又抒情起来。
“况且你二哥说的对,管发生了啥,关心你安危的永远是家里人。我可不管什么殉君王守贞洁的,我只想玉馨儿活着。”
尹老爹也连连点头:“对!”
温玉白被尹征一番话说的义气冲头,再次举手:“让我去罢,我倒要看看卫旭这狗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洛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一张蜡黄的脸面无表情,眼睛冷得浸人。
“不行。”他语气更重。
尹征也劝阻道:“小哥儿,都是我想岔了。你夫君是关心你,你这样漂亮,卫旭若见了你,不跟老虎见着肉似的?”
他叹气说:“我不该犯浑,想鱼西湍堆绑你换回玉馨儿,我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温玉白想起自己有不少防身工具,忙说:“我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你们只管暗中查探,万一情况不对,我给你们发信号,你们再来救我便是。”
事情就这么说定,尹征喜出望外,下楼差点一脚踩空,从二楼直接出溜下去。
温玉白没想到,其他人一走,宋洛臻也立刻走出房间,将隔壁房门打开。
他只觉得宋洛臻脚步声有些沉重,不似他一贯的轻逸若飞,犹豫片刻,他还是追了上去,在宋洛臻掩上房门前用手挡住了门。
“你是生气了么?”温玉白好奇地盯着宋洛臻的脸,没戴面具他就总古井无波,戴上羊皮面具,他的表情更是完全缺失。
温玉白寻思下,笑盈盈说:“我知你是担心我,你放心吧,有你在旁守着我,我怎会有危险呢?”
见宋洛臻仍旧一言不发,双眉似微微蹙起,他竟伸手上去,轻揪一下宋洛臻的面颊:“别气了,笑一笑十年少。”
宋洛臻侧身躲开他的手,盯着温玉白苦恼皱紧的小脸,突然伸出两手,将他的面颊肉拧揉了两下,揉得他嘴唇嘟起。
“李干森么?”
“你太擅长气人了。”
第38章
温玉白万万没想到, 事情进展得如此不顺利。
在尹征的描述中,这位知府大人是相当的好色,可以说从他面前跑过的母猫, 他都要多看两眼,真是卑鄙下流无耻。
为确保消息的准确, 尹征和尹老爹虽心急如焚, 温玉白也多番催促,但宋洛臻却没有着急从事, 而是带着温玉白在雍城的大街小巷逛了几圈。
温玉白不愿出门被他背着,宋洛臻一双狭长流转的凤目看他一眼, 还没说话呢,温玉白自己有了几分心虚,这腿脚还没好,就急着帮人出头, 也不怪宋洛臻生气。
“事情都敲定了。你一直背着我, 被卫旭的人看见,总是不好。”
宋洛臻没有答话,只顺手从客栈的柴房拎出来一根长棍, 用他腰间游龙惊鸿的软剑略削了削,做成一根拐杖给温玉白。
温玉白拄着拐走了两步,因他不熟悉用拐杖,步履立刻变得蹒跚崎岖。
他还没动身呢,宋洛臻已经疾步出了院子, 凉薄地扔了一句:“你若走得慢, 那我便先行了。”
温玉白是闲不住的主儿, 忙嚷:“你等我一会儿,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他也跨出了院子, 才见宋洛臻长身玉立,抱臂站在树下,绿荫下他只斜睨了温玉白一眼,又徐徐前行。
但步子确实是慢了许多。
宋洛臻打探消息并不喜欢多言。温玉白原想,他这样目下无尘的性子,怎能和老百姓打成一片获知一手消息?但他是小看茶楼酒肆里客人的碎嘴程度了,宋洛臻只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点上香茗或酒菜,没多久,等人多热闹起来,消息便源源不绝的冲击过来。
客人们的话和尹征互为印证,卫旭确确实实不是好东西。
宋洛臻心下纳罕,他曾在卫旭双眸中看出一股清朗正气,没想到他真看错了。
既决定用温玉白做香饵一探究竟,宋洛臻也不再多言,他只是让温玉白悄悄带好防身的东西,若是遇上危险,一定要从匣子里取出骨笛吹奏。
温玉白本想用烟雾弹作信号,闻言才如梦初醒,说:“这骨笛吹不出响声,我还以为是坏了呢,原来可以把你唤来,你能听见骨笛的声音么?”他知道某些禽兽能听见人听不见的音频波段,没想到宋洛臻也做的到,厉害!
宋洛臻蒙着假面的脸像是又黑了一点,尹征则迫不及待地说:“赶紧走罢!”
尹征初时的想法,是把温玉白献给卫旭换回妹子,但他也知卫旭这狗官表面一派冠冕堂皇,绝不会直截了当的带走温玉白,他曾想通过卫旭的“中间人”,那几个雍城的“黑手套”帮忙。
但尹征也知,那几个“黑手套”绝非好人,雁过拔毛,见着真正漂亮的女子、小哥儿,他们很可能也会揩油占便宜。
以温玉白的脾气,提前被占便宜,恐怕提前就炸开了。
尹征便想出一个主意,他主动和温玉白在府衙附近溜达,等那知府老爷的轿子远远的出现,尹征忙让温玉白在路边走来走去。
温玉白并没有刻意打扮,他只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衫,里头衬着薄如蝉翼的纱衣,满头乌发用宋洛臻送的簪子挽起一个小发髻,又在路边摘了一朵和衣衫相衬的小野花别在发髻上,袅袅婷婷的走在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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