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小夫郎 全能小夫郎 第41章
作者:鹿绒
锦衣人将外层的盒子挪开,看一眼里头仍冒着热气的红货,显然是今夜刚取出来的,鲜血腥气弥漫,他点了点头,说:“下一回是明年立春,大人要谨记在心。”
“这……”温益然只开了个头,便没再问下去。
他和宋洛臻审问假卫旭时,对方交代了锦衣人的事之后,宋洛臻使出了不少酷刑手段,折磨得假卫旭一心求死。
哪怕到了求死的时候,假卫旭依旧说不出锦衣人幕后的指使者,他只说:“能调动那些人的,只有姓宋的,我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屡试落第的落魄士子罢了,他们让我顶替卫旭,让我可以成为探花郎,还许我青云路,我为何还要刨根问底?嫌我命不够长吗?”
假卫旭没追问过,温益然极想知道答案,也知道他多嘴会引起怀疑,反倒打乱布局计划。
他只拱手说:“大人们的吩咐,下官谨记在心,一定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目送锦衣人离去,温益然才颓然坐下。
唐青低声说:“大人,我先去把尸首收拾了。”
温益然颔首,他便匆匆离去。
他自然不会真从人身上取那些红货,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是从小猪崽子身上割走的。为掩人耳目,这些事,在肃清了私宅的家仆后,由唐青和几个唐家村来的、自愿充做卫旭家仆的唐家人代劳。
那些本应死去的美人们,这几日也分批次被运出了雍城。他们都是被家人卖进花楼的,学了些写字绣花的本事后,并不愿意返回家里头。
“我们回去干嘛,左不过再给家里人卖一次!”
“生养的恩情,上回卖我们就还尽了,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将在府里的经历埋藏进肚子里,谁也不给说。”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回家,温益然便把他们远远的送去西南郡,那边毗邻南屏国,若他们在西南郡过不好,索性到别国讨生活,也算是多一条活路。
温益然一人在花厅中久坐,那冰镇过的血气依旧没消,腥得人作呕。
三个锦衣人没有表露身份,温益然也认不出来,但他们的行止做派,显然是训练有素,迥异于寻常的普通人。
方才寒暄的几句,和他们身上名贵香料的味道,让温益然想起一种人。
太监。
那三人面上有须,举止并无寻常阉人的扭捏阴柔,有可能是半白罢了。而皇宫内闱,为避免祸乱宫闱,太监们以全白为主。
但,金陵城中并不是只有皇宫里才有太监。
国姓为宋,和皇帝同姓同宗的亲王府里,也有大量的太监们服侍。这些太监们为了便于外面行走,保留大半的武功力量,有相当一部分是做半白处理的。
这些血淋淋红货们的用处,温益然思来想去,也只听说有些巫蛊魇胜的邪术会用到。
幕后的指使者,让温益然想起一个人——端王。
同住在金陵城,却从未和端王谋面。但端王的过往,温益然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离九五之尊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而他的父亲曾为殷朝领兵出征,而皇朝上下给他们睿宗一脉的回馈,竟是让他们这一脉永远做被猜忌被怀疑的闲散王爷。
易地处之,若温益然是端王,恐怕日日夜夜难以安眠,非得将皇位夺回来不可!
听说端王常离开金陵城,寻访仙山宝寺,或和闲云野道坐论,莫非有妖道帮他施邪法,咒杀当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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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侍子们大多被送走,离别之时和温玉白、温承允兄弟俩泪洒当场,哭得泪痕斑斑,但还是剩下了一个人。
尹玉馨。
留下她,一则是她在本地有亲人,良家子出身。二则她确实不知道入府的内情,被地方的豪强霸道抢来,稀里糊涂送进知府私宅孝敬温益然后,温益然只告诉她,这宅邸里大多是男仆,缺乏训练有道的女子为婢,很不方便。
他给馨儿每个月开二两月钱,这不菲的酬劳令得馨儿对知府印象极好。
进大户人家里做婢女,不能经常出门联系父兄,但冲着丰厚的报酬,她也认了。
现下馨儿得了准许,给父兄送了信去,又在温玉白和温承允兄弟俩身边伺候着,日子越发的好过起来。
这一日白天,温益然在府衙里办公,突命人匆匆回府里,说有急事找馨儿姑娘商量。
“大人说,府里婢女馨儿姑娘,极擅绣工,针线缝补的手艺极巧。有位贵人突来了雍城,急需绣娘去缝补一件衣裳。”
第51章
想是事发突然, 要人要的急切,来传话的差人还带着一顶小轿。尹玉馨有些紧张,求助的望着温玉白。
温玉白见差人眼熟, 并不是他人伪装,便追问:“是知府大人吩咐的吗, 这位贵人是何来历, 你不说明白了,咱们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总是不安啊。”
差人弓了下腰, 给温玉白又行了个礼,说:“回公子的话, 听知府大人说,这位贵人是富阳县主,咱们兴安郡的蚊虫极多,燃香驱蚊虫的时候, 竟不小心把她一件御赐的百鸟裙燎了个大洞。县主娘娘极着急, 知府大人便命小人们回府里来找馨儿姑娘。”
富阳县主这人在原身的记忆里确有其人。她母亲是贤庆大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金陵社交圈子里的中心人物。原主还是宰相次子时, 于花朝宴、樱桃宴等诸多宴席上曾打过几次照面。
富阳县主因其母的缘故,很得圣上疼爱,算得上半个宗室女,围绕在她身边的贵女小哥儿众多,自然形成一个圈子。而彼时的温玉白身份也不遑多让, 且生得娇艳如花, 一旦出现在花朝宴上, 不过是峨眉淡扫, 便能轻易将珠环翠绕的一众人等衬得黯淡无光。
美人之间谁也不服气谁, 暗暗较着劲,表面关系自然是淡淡的,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尹玉馨听闻召见她的人竟然是县主娘娘,顿时手心出汗,面色惶恐。
温玉白见她吓得可怜,便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让温承允把百合香囊拿来,替尹玉馨亲手系在裙上。
“县主娘娘也是人,并没有长三头六臂。但她有封诰在身,你见她时,需先行大礼,等她赦你免礼后才可起来答话。贵人们讲究一个非礼勿视,你和她说话时,身直头低,慢慢的答复便是……”
温玉白娓娓道来,将尹玉馨可能犯错的地方一一提点,尹玉馨也是沉稳性子,渐渐的静下心来,感激地说:“我都记得了。”
她去了,府里便只剩下温玉白和温承允二人,前阵子整个府里侍子极多,一睁眼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现在只剩下冷冷清清,风吹得湘帘来回晃动,温承允心无旁骛认真写字读书,反倒是温玉白,写了会儿手指疼得厉害,蹑足起身朝木廊走去。
温益然去府衙办公,会留下一个唐家的侍从守着,护佑兄弟俩安全。
见温玉白想出门闲逛,唐升立刻跟上,将一顶带着长长遮面纱巾的笠帽送到温玉白手里。
自从换回小哥儿装扮,温益然便给温玉白准备了诸多蔽面之物。在金陵时,温承允年纪尚幼,小家伙一年一个模样,未必有人能认出他来,温玉白则不同,他极担心有人认出温玉白的身份,惹出事端。
温玉白比较乐天,兴安郡离金陵路遥,哪会那样凑巧。虽觉得这东西碍事,但还是乖乖接过笠帽戴上。
他退让一步,唐升也退让一步。从马厩将小马驹牵出来,又躬下身子。
温玉白根本不用他做人凳伺候自己,抬脚蹬上马镫,一个轻盈的翻身,茜色纱摆如盛放的芍药花一般,坐在了马驹上,美滋滋的驾马出门。
短短月余,雍城不复刚来的萧条,家家户户门扉大开,做生意的店家将旗帜挂出来,满城彩旗飘招,往来行人如织,热闹得马儿都走不快。
幸好温玉白骑的这匹枣红小马身量不高,脾气温顺,哪怕挑着货担的货郎陡然从路的另一侧冲过来,和人吵吵嚷嚷,它也垂着长睫毛,慢慢踱步不受惊扰。
行至小虹桥处,温玉白勒住马儿。
雍城处处比照着金陵,也有个一模一样横贯城心湖的长桥,桥梁极宽,可容四匹马同时往来。桥上有双层复道,顶上有遮阳的顶棚,斗拱如弯月。
此时日头正盛,火辣辣的照人,桥上的游人便异常的多。有自带了小矮凳垂钓的,有在商铺干活儿累了吃饭团歇脚的,还有不少衣着迥异的女子小哥儿们三三两两簇拥着,花团锦簇,像将花圃整个搬运到了身上。
温玉白瞧着稀奇,便让唐升看着马儿,自己往桥上去。
温益然这阵子不再仿照假卫旭的行事风格,果然雍城气象一新。但许多美貌女子小哥儿都消失无踪,哪怕行事再隐秘,也有不少小道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有的说知府卫旭私下有禽兽一般的爱好,那些美人都被他□□至死,趁着夜深人静,尸首用草席子一裹,就被家仆扔到城外乱坟岗子了。
民生虽恢复大半,但家家户户还是不准未嫁人的女子小哥儿轻易出门。小虹桥上花枝招展的漂亮美人实在出现得离奇。
唐升是本地人,在温玉白身后解释道:“他们都是南屏国来的,每年迎秋节,他们都会来兴安郡和西南郡,售卖各色首饰以便换取盐巴、粮食、丝绸、茶叶等物。若遇上合意的男子,也会邀请男人们就地成婚,一起回南屏国去。”
他声音略大,惊动了站在桥墩处的一个南屏国的小哥儿,小哥儿笑道:“小哥哥对咱们南屏国甚是了解,你愿不愿意去南屏国住啊?”
唐升黑脸一红,垂下头不敢看他。
原来南屏国女子和小哥儿多,而男子却少。也不知是地方的水土养人,还是别的缘故,南屏国的女子小哥儿生育下来的,也大多是美丽的女子和小哥儿,鲜少有男人。
因此南屏国的女子小哥儿到了婚嫁的年龄,若有成亲的念头,便会成群结队的往殷朝走。守境的殷朝官兵也不好阻拦漂亮美人,他们竟常年来去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小哥哥,我和你说话呢,你为何不理我啊?”那小哥儿见唐升不回话,竟从头上拔下簪子,不偏不倚的朝唐升砸了过来。
唐升耳根子都红透了,整个人都扭过去。
“穿、穿成那样,我咋能看啊?”
他说的倒也不错,南屏国比西南郡还要偏南,四季炎热如酷夏,因此当地人习惯穿着短衣薄纱。
女子小哥儿刺绣精致的短衣或挖四方领、或是心形领,袖不过肘,衣裙纱薄而贴身,只有单层,长及脚踝,里头还不穿衬裤,各个露出秀美脖颈、纤细手臂和玲珑的脚踝,手腕脚踝上还挂满了各种银镯,一动便叮咚作响。
温玉白见唐升窘迫得可怜,连小红马都打起响鼻嘲笑他,也笑起来。
“你别笑话他了,因为你长得好看,他不好意思看你。”
“真的吗?”小哥儿立刻喜气洋洋,他上下打量温玉白,见他以笠帽蔽面,又和唐升一道,便问:“你为何挡着脸,你是他夫郎吗?那我就不调戏他了,刚才冒犯了,真对不住!”
温玉白忙摆手:“不不不,我们清清白白。”
他双手朝唐升一送:“尽管调戏,尽兴调戏,我没关系,不必管我。”
唐升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小哥儿噗嗤一笑,说:“那我就放心了。你真好!”
说着,将另一枝花簪塞到温玉白手里,笑着说:“你真好看,送给你。”
这花簪是真正的鲜花制成,取茉莉、蔷薇两种花瓣攒成一小簇的花簪,既美且香。
温玉白爱不释手,欣然接受,也笑着逗小哥儿:“你又没有见到我的样子,怎知道我好看?万一我是丑八怪呢?”
小哥儿唇角俏皮一翘:“你心肠好,又戴了我的花簪,一定美极了。”
温玉白将花簪别到了笠帽外沿,闻着浓烈馥郁的香气,欣赏起南屏小哥儿售卖的各色物件。
鲜花簪就地取材,卖的极便宜,此外就是各种银器首饰。
首饰的风格和中原不同,发簪银环相连,雕工精细,飞燕、灯笼、莲花,甚至青蛙、螃蟹等都被雕刻在了发簪上。
温玉白一面欣赏,一面朝前走,到了桥心处,却蹙起眉头。
他竟看见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前未婚夫邱津安。
他一身雪白长袍,更衬得人如明玉,脚步匆匆的从桥的另一端走上来,甫一抬头,那些南屏国的女子小哥儿都兴奋起来。
温玉白暗想,他对原主的情意也太过绵长了,竟一路追到了兴安郡。
他心里烦乱,侧身立在桥栏边,谁料邱津安缓缓走过来,竟没有停留,径自走了过去。
咦?
看样子,他并不是认出了自己,温玉白松了口气,暗笑太过自作多情。
只见邱津安停在一个浓眉长睫的南屏少女面前,少女立刻笑盈盈问他:“郎君好生俊俏,可有妻室了?”
邱津安颔首道:“我正是给她买发簪首饰。”
南屏国因女子小哥儿多,且由女子小哥儿养家糊口,因此是一夫一妻制,少女一听邱津安有妻子了,便收敛起笑脸,一板一眼和他谈生意经。
最后,邱津安选定了六枝极美的花簪,又选了银簪银钏银镯各两个,一并包好买下。
温玉白听他声音没了,才背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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