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小夫郎 全能小夫郎 第45章

作者:鹿绒 标签: 强强 生子 种田文 穿越重生

  她的出身,将来主持国公府的中馈,邱津安觉得恰如其分,十分得当。

  只是……再见温玉白,哪怕他乔装打扮得灰头土脸,如明珠蒙尘,但那双异常明亮的眸光一转,他仍旧气血翻腾、荡气回肠。

  他身上的腌臜污垢,他本想以自己的唇和手一一拂去,还他莲台般的洁净。

  邱津安垂下眼,忍耐温柔地答道:“既然你喜欢,我去给你捉一些来。”

  听见人声动静远去,温玉白暗叫侥幸,他这一回真是虎口脱险,运气爆棚。

  他原先单独住的房间太僻静,再不敢回去,生怕邱津安效率高,上半夜捉了萤火虫,下半夜再来寻他,只能胡乱扯个理由,和驿馆馆长说,那房间总听得到蛙叫,半夜也睡不着。

  馆长不疑有他,笑着说:“我倒可以给你重新安置一处,就在县主娘娘的奴仆们住所边挨着,人来人往的,青蛙不敢来,只是脚步声繁杂些。”

  “这样正好!”

  后头几日,温玉白早早起床乔装,晚归时身旁总是伴着人。他走南闯北有一肚子故事,又主动刻意的结交,从富阳县主自下,人人都很快喜欢上了他。就连平平无奇的每日三餐,有他在旁从容打趣说笑,也变得异常热闹好玩。

  趁深夜无人时,温玉白吹了骨笛。

  他等得望眼欲穿,昏昏睡去,还以为白鸟不会来了,脸颊才突然被不轻不重的拂了一记。睁眼一看,大白正施施然收回长翅膀,圆眼镜鼓瞪着他,“哦哦?”

  温玉白嫣然一笑,丑话说在前头,“你主人既让你减肥,在他发话前,我不敢给你好吃的了。”

  “哦哦哦?”

  大白怒羽冲冠,温玉白将写好的大篇信纸绑在它腿上,笑嘻嘻的拍了它肥屁股一记,“我看你还需再努把力,赶紧去吧!”别让邱津安发现射下来!

  大白……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温玉白听床脚,听到了他觉得很有价值的消息。但此时邱津安已识破他身份,他不敢和大哥温益然联络,生怕被邱津安发现更多端倪,顺藤摸瓜揪出温益然真正的身份。冒充朝廷命官、罪臣之子从流放地脱逃,哪一个都是砍头的重罪。

  好在他知,宋洛臻和温益然私下达成了某种共识,互通有无互相帮忙。他托腮,见大白鸟胖归胖,忽扇两下翅膀,已经直入云霄而去,思忖着此刻宋洛臻是否也留着一线灯,等待着他的去信,他会在灯下展开信纸逐字阅读。

  也不知道他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是顾将军派去西南郡的人,希望西南郡的驻地长官对他客气些,别为难他才好。

  一

  宋洛臻咳疾又犯,在灯下一面翻看往来文书记录,一面听着窗外的动静。当那羽翅呼啸声靠近,他掩唇咳嗽两声,将金丝竹和薄纱两层帘幕卷起,让雪鹰进来。

  看完温玉白的长信,他微微出神。

  他父亲——昔日的睿宗皇帝和已崩逝的英宗皇帝,以及贤庆大长公主是一母同出,一女二男都是太皇太后所出。

  睿宗登基后,拒绝了太皇太后所指的亲事,而另选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公开的说法,自然是此女贤德可为国母,且貌不出众,更能彰显皇帝立后惟德,把太皇太后怼得讪讪然。

  立后不久,这位懿惠皇后便病死了。太皇太后在治丧时,特意和睿宗皇帝说,“看来此女的福德并不深厚,才架不住皇后这份重任,白白枉送了性命。”

  睿宗被北狄俘虏后,太皇太后便和大臣们商议,要立英宗为帝。但英宗彼时年纪尚小,十二三岁的少年像孩子一样,他只听说自己要娶郭家女儿,原要嫁给哥哥睿宗皇帝、结果被拒后蹉跎到二十二岁仍待字闺中的郭丽庄,顿时傻了眼,眼泪鼻涕横飞冲回屋里,将门重重反锁,说什么也不出去娶大姨。

  太皇太后虽偏疼小儿子,闻他哭闹说坚决不肯娶自己娘家族女,还把辈分上确实算是自己堂妹的郭丽庄叫成老姨,顿时勃然大怒。

  出面劝英宗皇帝的,便是彼时刚出宫立府嫁人的贤庆大长公主。

  当时的情形,宋洛臻自然不能一一复原。他从老宫人处听说,贤庆大长公主博文善记,举例子讲故事,将道理掰开揉碎了告诉英宗皇帝。

  睿宗皇帝登基后和太皇太后生分,起因就是他不肯用外戚,不想将皇后的位置给亲娘母族的女子小哥儿。

  “北狄如今挟走皇上,你以为兄长真会被北狄人杀死?那群蛮族没那么傻!他们知道,咱们的兄长是个香馍馍,拿着他能让咱们割地送银,退让三百里。而前几日,太后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说君王死社稷,决不能为了救儿子的命,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基业拱手送人!满朝文武大臣都跪拜太后,赞她是千古第一贤太后,竟能壮士断腕,和北狄人硬碰硬,舍弃亲儿子的性命!”

  “你以为,你我和兄长的亲娘,太后娘娘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

  “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上!”彼时的英宗还嘴硬,愤然说:“大哥当了皇上,没过两天好日子,就又是打仗、又是被俘,受了多少罪?反正宋家宗亲那么多,母后从他们中间挑一个当皇帝好了,我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快快活活过日子,我可不想被郭丽庄管着!”

  “她年纪虽大了些,但容色极佳,名字里的丽字和她十分相符……”

  “姐,你根本不知道,郭丽庄的娘就是个妒妇,她的脾气也非常彪悍!你也说了,她有母后撑腰,肯定要管我,不会让我有逍遥快活的日子!”

  贤庆大长公主没想到幼弟真是油盐不进,“你真是糊涂!若太后真的从宗室另选皇帝,你以为你我将来还会有好果子吃么?太后年纪不小了,不能一辈子照看着咱们,等她百年一逝,那宗亲自然会尊自己的亲生父母,你这样离皇位一步之遥的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关在府里囚禁一辈子罢了!”

  宋洛臻知道,那一番谈话后,英宗终究被说动了,不情不愿的和郭氏女成婚,和他年少预言的一样,身为皇帝却被美貌彪悍的郭丽庄管的服服帖帖,甚至连年的选秀都“为了休养民生”暂停了十几年。

  后宫一片寂寥。

  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小哥儿,郭皇后便下懿旨,福泽普渡,转赠给宗亲王爷、文武功臣。宋洛臻的王府里姹紫嫣红、大半是郭皇后派来的美人眼线。

  而英宗皇帝和清秀些的太监走近一点都不允许。

  传说英宗皇帝被管得像在皇宫大内出家当和尚,终于在国丈过世,郭皇后出宫的间歇时刻,临幸了某个宫女,偷偷摸摸甚至没让记档的内宦知道。

  郭皇后回宫得知此事,登时大怒,但宫女三千,她也分辨不出谁是那贱胚子,只得下旨,把十五以上的宫人都发还家去,说是天恩浩荡,令骨肉团圆。

  宋洛臻沉吟,他知道贤庆大长公主和郭氏一族十分亲厚,两边本就是表亲。

  是以,她为何要找寻那龙裔的下落?

第57章

  眼看着黄历过了十一月, 若身在金陵城,同为南方,此刻必是阴雨绵绵、寒烟衰草。那玄武湖上的荷叶荷花想必都枯死了, 露出底下的万顷冷波,吹面砭骨。

  而雍城却仍旧是花团锦簇、暖风拂面。

  温益然私下命人放出风去, 说这雍城远近已再无佳人, 知府大人的胃口难以满足,已命亲信们奔赴各地, 搜罗美人。

  雍城有女儿小哥儿的老百姓听了,各个心里头都松了一口气, 巴不得知府大人把自家孩子当丑丫头看待,嫌弃就嫌弃呗,别被人瞎糟践就成!

  起初的几天,百姓们都观望着。温益然乘轿子出去一趟, 沿途的百姓们都伸长了脖子巴巴的瞅着, 想看看这位好色成性的知府大人到底是何等荒唐模样。

  没想到温益然一路出城没作妖,众人见那顶官轿没影了,都念佛不止,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咱们这位知府大人是荒淫无道、终究伤着身子了吧?”

  “我听说他往山里去,好像是想寻什么隐在山中的有名道观。我看他身子骨是真伤到了,那东西一滴顶十血, 岂能日夜不分的随意倾泻?”

  这话越说越不堪, 好在都是背着人议论, 暗桩听了只皱眉当没听见。

  轿子出了城, 温益然便命停轿换马, 身边只留下几个唐家村的人伺候着,在晒得滚烫的官道疾驰,掠过无数葱绿山影,又费了许多力气,才再次置身于桃源村中。

  村长给温益然斟茶,温益然只喝了一口,便要看铁器铸造的进展。

  唐家村的人知道卫大人惦记这事儿,忙将温益然带到了藤萝蔓草盖着的山洞里头,入口处虽狭窄,但进到深处便豁然开朗,足有京师的演武场那么大的地方,隐隐有地下河的淙淙水声,地面上用防水油纸包裹码放得整整齐齐,都是锁子甲、长刀、长枪等物。

  温益然拎起长枪舞将起来,沉甸甸的趁手,枪尖锋利,入洞壁而不弯,他双臂使得虎虎生风,将长枪横砸在一段阴沉木上,震得木块飞起,枪身微震而不折。

  他点点头,心头笼上朦胧的喜悦。

  唐铁匠双手抄在胸前,很得意地看温益然检验。他的手艺别说唐家村了,在朝廷严管铁器铸造之前,在附近几个城都是鼎鼎有名的。如今他年纪大了,难得卫大人赏识,对他极是尊重,他自然毫不藏私的将手艺全教给了村里的年轻人,快马加鞭的完成卫大人的吩咐。

  “上回和大人一起来的小哥儿,曾嘱咐老汉我打一件东西,老汉不敢怠慢小哥儿,得空便细细研究那张图纸,如今东西已经得着了,大人要不要也看一看?”

  唐铁匠脸上泛着红光,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显然这东西他完成的不错。

  温益然好奇起来,他纵容弟弟,但并不认为温玉白能造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思忖间,唐铁匠已经端来一把黑黝黝的东西,长宽不过男人两个手掌,一侧似有机括,另一侧则是黑洞洞的圆筒。

  他把圆筒的空孔对着眼,眨巴眨巴眼,手在机括处微微用力,把唐铁匠吓得面无人色,扑上来扯拽开他的手。

  “火药虽没上膛,也不能这样使!将来若成了习惯,恐怕伤了大人的性命啊!”

  温益然怪好笑的挑起眉毛:“唐老爹你莫吓我。”

  一旁的年轻人道:“大人,真不是老爹小题大做!老爹他五十开外的人了,前程子山里出了罴熊,凶残异常,唐老爹不巧和它撞上,就是用这个武器将罴熊杀了!”

  “……当真?这简直是传奇了。”

  见着完整剥下的熊皮和泡在酒坛子里的熊掌之后,温益然不得不信了。

  这罴熊和普通的熊不同,高几达一丈,重逾千斤,力大无穷又喜食人肉,曾有地方志记载,有一地出现罴熊作祟,竟将整个村子三百余口人,用半年时间吃得干干净净、生生灭绝,成了死村。

  哪怕是训练有素的猎人合围,也很难招惹罴熊,更不必说将杀人熊罴弄死。这东西皮糙肉厚、膘肥体健,哪怕箭矢齐发,也不能洞穿要害,顶多将它刺出血。

  罴熊一旦受伤更是狂性大发,人立而起,奔跑如风,可轻易将战马撕成两半,区区的几个猎人更是不在话下。

  唐铁匠指着熊皮上的两个窟窿,说:“这一处便是大人手中武器造成。这食人熊罴真凶残狡猾,我那日扛着鱼竿去钓鱼,远远的见着一个人坐在水边,我心想咱们村地方隐蔽,这人怎能突兀出现?”

  “我便扬声问他是谁,来做什么?那熊罴明明知道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但我提前示警,它竟一动不动的蹲在水边,我终于走到它面前,才看清它肥胖的身上裹着件烂衣裳,我把它肩膀这么一拍,它的熊脑袋转过来和我对上……”

  年轻人笑嘻嘻的插嘴:“这还是头母熊咧,老爹和它面贴面,销魂着呢!”

  唐铁匠打了他一掌,才说:“罴熊五官肖似人脸,我和它一对上,真是魂飞魄散!它伸掌搂着我,张口就要吃,把我当成了送上门的肥肉,幸好我带着这杆武器,小哥儿叫它手木仓来着,我上了膛对准罴熊心口就是砰砰两下。”

  温益然心头悚然。

  待他下山,又去其他地方办了事,满载着东西回府,已经是十日后了。

  天色将暮,雨过天晴,地面升腾着似有若无的薄雾。他一回府便去找风如故,人不在屋里,温益然又顺着木廊走。

  树影子里的凉亭四周挂着细细的湘妃竹帘,雨水晶莹玲珑,从朱漆柱子上滑落。卷起的帘幕下方,是风如故被羊角灯照亮的身影。

  他穿着素雅的竹色长衫,手腕半悬正在煮茶,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他徐徐转过头,清秀的脸露出柔和的笑意。

  温益然心头一暖,将特地给风如故带的食盒放在桌上,风如故打开一看,里头正是他最喜的四色佐茶的茶糕。

  风如故小口吃着点心,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雨后的黄昏有种脆弱飘忽的美,温益然微微叹气,说:“本想多做一步,没想到……我真不知自己节外生枝、做的到底对不对……”

  风如故托他给母亲霍夫人找一处风水宝地迁坟,雍城郊外群山环绕,又有水路,这原不是难事。

  温益然这一路存着心事,见到风如故清澈的眸子一刻,便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

  “你不肯让霍夫人葬进风家祖坟,但她一个坟冢孤零零的也没个照应,我听你提过,霍夫人的娘家在附近,便想和她娘家人商量一下,能否还是葬在娘家,不至孤苦伶仃。”

  时人信死后有魂魄,黄泉路的尽头鬼市熙攘如阳间。温益然帮霍夫人考虑这么多,自然是真心把她当丈母娘孝敬了。

  “我娘说,出嫁从夫,嫁人后就是风家人了。”风如故茫然:“仔细想想,在我记忆里,她一次也没回过娘家。”

  哪怕被赶出风家大门,她也不曾回娘家求助。

  “你找到我娘的亲人了么?”

  温益然点头又摇头,把风如故看迷糊了。

  他苦恼说:“我从地方志查到这附近霍氏聚集的地方,到当地寻访了五日。和你娘年龄相仿、闺名相同的有一人,只是我上门去,那女子就嫁在当地,还活得好好的。”

  风如故愣怔,“许是这么些年没联络了,音信断绝,所以找错了地方。”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温益然后悔自己多事,让风如故又多了一件事挂心,他忙说:“我找了两个堪舆师父,看了一处风水宝地,棺椁也重新置办了,等到吉日便重新下葬。你放心,一切有我。”

  风如故不良于行,他便是风如故的双足,代他出行。

  “多谢。”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风如故莞尔,以不必客气的亲昵方式来表达谢意。只可惜他并没多动,便突然听见一声凄厉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