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小夫郎 全能小夫郎 第47章
作者:鹿绒
温玉白心里装着事,只草草的吃了几口饭菜,富阳县主推开碗筷,他也顺势放下了。
若他的猜测是真的,该怎么示警呢?
这真是个大麻烦。且不说发生地在哪儿温玉白不能确定,具体何时、温玉白也不知道。
他贸然宣扬,很容易被当成妖言惑众的坏人逮起来。也容易引起百姓的恐慌,酿出乱子。趁大乱时烧杀抢劫的事古今中外都不少。
富阳县主离不开他,这几日都让他住在自个儿寝室的隔壁耳房里,今晚富阳县主倦极了,很快睡着,温玉白辗转难眠,两眼望着帐子,刚想写一封信给宋洛臻,找他讨个法子,变故翛然而至。
初时不过是床帐泛起水一样流动的波纹,温玉白的身体起了轻微的震颤,他到底只看过文献书籍,自己没真切的体验过,因此迷惘的伸出手,去碰薄如蝉翼的床帐。
直到高案上的铜灯“砰”一声歪倒在地,斜倒下的灯火点燃一侧的帐幔,织物起火迅速,那一点橘红的火焰迅速上蹿,显出燎原之势。
外间值夜的婢女醒了,发出短促喑哑的叫声。
紧接着地下大动,温玉白以袖遮面跳下地,却站不稳也摔倒在地,他整个人随着地动而左右摇晃,喝醉酒一般的无法平衡起身。
富阳县主竟然还未醒来,温玉白知道,这木造的屋子容易垮塌,他咬牙扶着晃动不定的墙朝前挪步,一头栽在床上,在柔软的淡粉色锦缎上蹭出清晰的人脸黑印。
“县主娘娘,快起来!”
他急着救人,推搡的力道极重,富阳县主迷迷糊糊睁开眼,朦胧不定的一切像在水里。
富阳县主勉力起床,温玉白急不可耐的拽着他朝窗边奔去,此时震动已停,但他知道,大震后一般是余震不断的,现在仍不安全。
在他们身后,是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和哭叫声。
县主所住的房舍提前布置过,极力豪奢,床褥帐幔、层层帘幕、乃至桌上凳子上都放置着不少名贵织物,加上灯油满注,都是易燃物,一烧起来浓烟滚滚,门已经垮下来一半。
被气流吹得飞起的窗帘也起了火,但火势伶仃,富阳县主却迟疑停下脚步。
“要、要从窗户出去么?”
她从不曾爬过窗户,这不合体统。温玉白却以为她是害怕火星子燎着了衣裳,目光一扫,毫不犹豫的举起花瓶,照着富阳县主的头顶浇下去。
富阳县主立刻成了落汤鸡,她彻底懵了,甚至没反应过来温玉白在做什么,只懵懵的问:“你、你做什么?你——”
温玉白道:“我也有!”
一旁的瓷盆里盛着水,水面开了两朵睡莲,他把头发脸打湿,水珠滴滴答答的乱流,将他脸冲得黑一道白一道的。
“别犹豫了,再不出去留下来烧成炭吗?”温玉白用力推搡一把,富阳县主整个人重重的一颤,身不由己的往窗台上爬。
温玉白嫌她动作不利索,在她身后推她腰腿,帮她把下半身搬运上去,富阳县主往窗下一看,只觉得地面远一阵近一阵的,顿时紧紧闭上眼睛。
余震来了,动静不小。
温玉白也蹿上窗台,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抱住富阳县主肩膀,拽着她往下跳。
虽是平房,但窗台极高,温玉白知道蜷身收腿,富阳县主却不懂,落地便崴脚。
温玉白眼睁睁看着屋顶的横木在熊熊烈火和地动中摇摇欲坠,然后朝他们俩砸了过来,他其实接近力竭,直把最后一丝力气都迸发出来,抱着富阳县主朝外滚了两滚,堪堪躲开木梁的轰然垮塌。
他又连拖带抱的走出去十多步,直到头顶上只有灿烂星辰,才喘气说:“你能不能……自己走两步?”
富阳县主愣怔盯着温玉白的脸,突然石破天惊的说:“我竟然没认出是你,温玉白……”
温玉白整个人呆滞了。
他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被水冲开的肌肤莹润如玉,长睫微颤,像是秋日垂死挣扎的凤尾蝶。
“县主娘娘……”
“县主娘娘,谢天谢地您没事儿……”
是脱困的婢女和邱津安,他们一并追了过来,富阳县主回头看了邱津安一眼,又呆呆看着温玉白,说:“难怪邱世子这阵子总想找我讨要你,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
她一阵心悸,竟疼得弯下腰去,邱津安已经听见富阳县主和温玉白的对话,当着众人的面,他绝不敢维护温玉白。
“此人是罪臣之子,竟改名换姓一路逃窜至此!来人啊,将他尽速拿下!”
温玉白再不能顾忌其他,一把将富阳县主朝邱津安推过去,富阳县主腿脚不利,还没抓住邱津安的前襟便重重摔下,她扭过头,只看到温玉白拔腿便逃,朝着林木葱茏的深处跑去,衣摆和散发飞扬,在烈焰和不断倾颓的屋梁声中宛如一梦。
温玉白本想趁乱逃出平城驿馆,混入地震的灾民里。但他没想到,为了洗脱隐匿罪犯身份的罪名,邱津安的效率奇高,很快将幸存的奴仆、内宦和婢女们召集起来,一部分守着正侧门,一部分在地动的残骸里搜找温玉白行踪。
温玉白躲在库房外的柴火堆边上,小心翼翼的窥探着搜查动静,他们过来,他就蹑手蹑脚的挪开,几番来回,幸而没让人查见。
天光未亮,温玉白又听见驿馆馆长走过,匆匆的说:“未料到端王殿下竟赶来驿馆,咱们快过去,不能怠慢了他!”
温玉白听到一阵脚步声乱,经过一夜的余震,这会儿的余震虽有,但小了许多,他小心贴着尚未倒塌的房屋墙壁,一点点朝外挪动,远远看见众人围着步障,里头隐约是富阳县主的身影。
驿馆的大门洞开,一侧停了辆马车,似是有人已经进了步障内,沉声和富阳县主说话。
温玉白可说是趴地匍匐前进,趁着焦点不在找寻他上,悄悄的踩着车辕爬进马车里。
这车子内部很是华丽,地上铺陈着黑底大丽菊的波斯地毯,和地板钉成一提的桌两侧,是对着的两个箱椅。
他伸手摸了一摸,一侧底下应该是车辕,椅子沉实,另一个缀着锦垫的椅子能翻开,底下是不大的长方形空间,应是用来储物,此时空空如也。
温玉白别无选择,团身躺进椅子里,幸而他身形纤瘦,并不觉得过分局促。
等了一会儿,温玉白突然听见马蹄声,奴仆套马上车的声音,和匆匆接近的脚步声。他忙将椅背翻下来,祈祷这位身子骨不康健、又不得志、千里迢迢来做个郡守的端王殿下,千万别发现马车里有人。
箱椅的一侧有镂空繁复的花纹,射入黯淡的一线光,温玉白眨眼,听见那端王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线极低,轻而清晰可闻,连声音都透着病态一般。
“县主既不想换地方,便暂时留在此地。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差人告诉我。”他轻咳一声,说:“邱世子多费心,县主金枝玉叶,刚来本地便逢大灾,实在是让人难过。”
他似是踏入了车内,温玉白只看见一只穿鹿皮靴的脚,很纤长的样子。
眼看着马车就要起驾,温玉白方松口气,却听邱津安道:“等等,端王殿下,因地动突然,有一个罪犯猝不及防显出原形,却不知逃到哪里。殿下可允许咱们将您的车查一查,若这人真藏在车内,恐惊扰到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第60章
邱津安在京中并不曾见过端王, 这一次初见,只觉得他面色苍白,似有痼疾在身, 但发色墨黑如鸦羽,容貌之昳丽难以用笔墨形容, 尤其他一身银袍玉带, 行走间袍角和衣袖徐飞,那卷云纹真如白茫茫的雾气一般, 令他整个人都有出尘缥缈之感。
也因端王身份地位极特殊,邱津安心底暗藏轻视, 睿宗的血脉在当下,须得夹紧尾巴做人,高傲不起来。
“邱世子怕惊扰到我,担心我的安危?”端王以手掩唇轻咳一声, 邱津安只觉这男人精致得过分, 连手指都秀致如霜似玉。
“邱世子何时当了我的侍从护卫?”他的语气温和,声线仍旧低低的,但邱津安却猝然皱眉。
富阳县主也急急走了过来。她鲜少不梳洗打扮便出房门, 因此乌溜溜的长发上扣着帷帽。
“罢了,怎能搜查亲王的车舆?这实在是太冒犯了!”她毫不掩饰斥责之意,邱津安顿时难堪,脸色一变。
端王淡然一笑,但那笑意并不及眼底, 富阳县主觉得这位表哥似是缺少常人的情绪。
“邱世子也是关心而已。”说话间, 他轻轻撩起车帘, 让下面的人可以一览无余车内的情况。
“只是我这车内并无罪犯藏匿, 你们大可放心。”
镂空花纹外一亮复又一黯, 温玉白不敢动弹,几乎变成了一块石头。他听见端王上车后落座,车轮辘辘前行,产生了微微的晃动。
大概是地动后,路面呈起伏不定之姿,马车时不时碾过凸起便“咯噔”一下,温玉白必须死死抠着花纹处稳定身体,才能避免来回撞上木壁。
他不是怕疼,是怕这箱椅里咚咚咚个不停,那端王必然起疑。
路上,富阳县主隔三差五便提起端王,说他有些孤僻。
想到富阳县主,温玉白心里难过。或许,这些古代贵族的心里并无真情存在。从头到尾,误以为他们能当闺蜜的只有自己而已。
温玉白正想着心事,突然马车陷进地坑,整个车朝前歪了一下,温玉白到底没防住,脑袋重重砸在木壁上,疼得眼泪花直打转。
他顾不上管疼,心里一沉,心跳声噗通得十里开外都能听见。
应该是车夫和侍卫们在重新抬起车轮,有人向端王请罪,他脾气像是还行,只低声说了句“无妨”,直到马车再次前进,温玉白高悬的心刚要放下,却听端王说:“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温玉白真希望他在和鬼说话。
只可惜并不是。
他甚至屈指敲了敲箱椅外沿,就跟敲门似的。
“不闭气么?”
这一句隐隐有笑意,声音清亮了许多,真如敲金击玉一般。温玉白隐隐觉得耳熟。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有人问森林里遇到狗熊,跑不过怎么办?那便就地躺倒,希望死得安然一点。
他想起身推开箱椅盖子,但手脚蜷缩太久,竟陡然抽筋,一动就是剧痛。
是缺钙吗?
箱盖陡然掀开,车厢内的帘幕也都扯开,一时巨量的明亮泻入,温玉白不能睁开眼睛,但他又极好奇,只能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四肢仍侧蜷着,脖子灵活的扭到正面,仰头看向端王。
然后,他双眸瞳孔极短时间的放大,失声叫:“洛臻,你好大的胆子!”他不过伪装成大夫,洛臻竟敢装成亲王?
宋洛臻一身矜贵装扮,却探入箱内,小心翼翼如捧玉雕,将温玉白抱了出来。
温玉白一直梗着脖子,不想脸上的泥水污垢蹭脏他胜雪的衣冠。
猝不及防,车轮又是一个哆嗦,宋洛臻身子一动,却用双臂护着温玉白的头颅,让他左支右拙,只在他臂弯里挣扎。
“王爷?”
似是察觉到车厢里的动静,侍卫又问。
“无妨。”
当声音再次远离,温玉白震惊盯着端王,又或者是宋洛臻,一字一字说:“原来你不是伪装成端王,你是伪装成军师?”
他立刻将前后串了起来,陡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譬如说,洛臻明明只是顾将军手下的军师,但顾将军和他的左膀右臂,对宋洛臻异常尊重。
亏他还以为,那是知识的力量!
他太傻了!
“你这个骗子!”他咬牙切齿。
临别时,他还挖空心思,回忆厚黑学里的知识,不留一点存货的教导宋洛臻,生怕他和上司不和睦。
哼,可恨!
宋洛臻扶着他坐正,半点不介怀他在自己胸膛手臂上印下好几个泥黑的记子。甚至还微笑着掏出玉色的手帕,仔细帮温玉白擦净面颊。
“你为何要这样看我?”半晌,坐回自己的凳子上,端王宋洛臻问温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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