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小夫郎 全能小夫郎 第48章
作者:鹿绒
温玉白正面对宋洛臻坐着,却把脑袋侧过去,斜着眼看他。
忍无可忍,从头再忍,在宋洛臻愈发迷惑的视线里,温玉白终于哼声说:“我喜欢斜眼看人!——哎呦,我脖子扭了好疼啊——”
一
这一路,有亿点点丢人。
矜贵高雅的端王殿下和温玉白同侧而坐,十根手指微微的凉,在他肩背上极小心的按摩许久。
明明是冷的手指,温玉白之接触的肌肤却渐渐的滚烫起来。
脊背像过电般的酥麻。
幸好脖子抻着的筋慢慢松弛。
“我并不想骗你。只是担心你说过,齐大非偶。”宋洛臻没看他,却轻声解释。
温玉白一怔,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反应,顿时有些手脚发麻,动弹不利。看来是真缺钙啊。
容不得他细想,车轮已经再次停下,似乎到了地方,宋洛臻拍拍温玉白的肩膀,说:“你在车里不要出去,放心,这里很安全。”
温玉白脑袋先一步点了点,他说的没错,宋洛臻是端王殿下,西南郡的郡守,此地最高行政长官。
在他身边,他一向很安全。
等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凑到车帘边,掀起一个角。
外面的景色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地动的重心,看来就在平城。
一天前繁华的西南边陲衷心城池,已经不复存在。官道中裂开深深的缝隙,路边的房屋大半倒塌,有些地方应该起过火,此时虽熄了,断壁残垣触目惊心。
有灾民已经身首齐全的逃了出来,有人已经死去,尸首被拖出来放在路边,仓促间只有脸上盖着白布。
衙役吏卒们见端王殿下亲自过问灾情,各个都打起精神来,端王轻咳一声,提高声音安排工作,令周遭的民众都能听见,他们将尽快把砸压在房屋底下的人一一救出,并立刻准备粥铺赈济。
有官吏小声提醒端王,还没请示圣上,怎可直接开官仓赈灾?
端王并不动怒,只淡淡说:“不开官仓,开本王的私库。”
温玉白心头一暖,等端王又上车,他忙说:“若被压在下面久了,不可直接将人救出来,那样人会立刻死掉的。”
他补充解释:“人体被压得久了,身体内会产生毒素,哪怕还有气,若立刻解救出来,毒素当下便扩散全身,立刻就没救了!”
“若要人活命,不能急着施救,得先给他们喝水,多喝水稀释毒素后,至少能保住性命。”
“常言道大灾后必有大疫,地动后许多人和动物死去,尸首来不及收拾便会污染水源。若让活人喝了,疫病就会四处传染。但大伙儿房舍都垮塌了,且这儿天气热,百姓们大多不喜欢烧熟水,直接喝河里、井里的冷水。若能忙的开,请烧些熟水提供给他们喝。”
想了一下,温玉白来不及喘口气,又补充:“若有药铺愿意赈灾,我可以去做一些防疫症的药包,给灾民们佩戴上,能多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宋洛臻听了点点头,将一方干净的帕子围上温玉白的脸,说:“我派两个亲卫护送你过去。”
这一顿忙活,竟足足忙了十五六天,温玉白一干起活儿便没日没夜的,他制作的草药包确实极有效,而过滤水、烧熟水的方子告诉宋洛臻后,端王命人将他的提醒四面扩散,且并不隐藏他的功劳。
一时间温玉白声名远扬。
从地方志来看,这西南郡和平城,其实本就是地壳极活跃的地方。虽近二三十年很安稳,但老一辈的人都有过地动山摇、家破人亡的惨烈回忆。
他们也都知道,地动后的日子有多凄惨。
没想到端王殿下竟不顾自己贵重的身份,每日四处巡视,亲自监督底下官吏们的赈灾工作。
而平素敷衍了事的官吏们,有身份尊贵的端王压着,各个废寝忘食、富有牺牲奉献精神,竟将损伤亡故降到了不可思议的低数。
而老一辈也害怕灾后疫病传播,没想到官府的人各处铺设粥铺,提供熟水,一个白巾蒙面、仍不掩姣好眉目的公子带着众多大夫衙役们分发防疫香囊,大伙儿虽露天睡觉,吃得半饱不饱,竟都没生病!
一日,温玉白蹲下身给小孩子胸襟系上草药包,小男孩眨巴眼,望着温玉白说:“哥哥,你好像观音菩萨哦!”
温玉白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穿了十来天也没换的男装素袍,和束得一马平川的胸脯子。
没想到小男孩补充解释:“我爹教过我,说观世音菩萨最初是个男人,后来发现大伙儿不好意思和他说悄悄话,就变成了一个很慈悲漂亮的女孩子。”
温玉白哭笑不得。
小男孩的娘涨红了脸,扯拽小男孩一把,斥她相公:“看看你平时都教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男孩拧着脖子强调:“哥哥真像观音菩萨,哥哥好厉害!”
其他灾民听着声,也附和起来:“小公子心地善良,真是观世音再世啊!”
第61章
从有人说温玉白像观音菩萨开始, 先是一两个人说,渐渐的范围便越传越广,没过几日, 温玉白放药包时,便有灾民齐声喊:“观世音菩萨保佑, 百病不侵。”
这种事向来是一呼百应, 灾民们见温玉白显露出的眉眼精致秀美,行事又慈悲怜悯, 各个都嚷得起劲,仿佛观世音菩萨当真显世, 普度众生、他们的苦难结束在即。
温玉白慌了手脚,他竭力镇定心神,将这一批药囊和汤药都发完,便赶紧关门闭户, 躲在院子里发愣。
没一会儿, 明明灿烂艳阳的天气突然下起急雨,雨水打在庭院里的芭蕉叶上,将叶片润的油绿。
其他药铺的伙计已经回去了, 小小的回字形院落里只剩下温玉白一人,他靠在一把高背椅上,渐渐的头颈往下滑,随着滴答的雨声沉沉睡去。
等他再睁开眼,似有什么从自己的脸畔一扫而过, 柔软的微凉的触觉。
视线逐渐清晰, 大白鸟“哦”一声, 扬了扬翅膀跃上一旁的栏杆, 宋洛臻银袍玉带, 站在一步之外,目光闪烁不定,很是离奇。
“你们何时来的?”温玉白不顾大白的反抗,在它脑袋上薅了两把,软软的羽毛湿漉漉的,鸟爪也被水打得嫩红。
“怎么不叫醒我?”
宋洛臻说:“不想扰你清梦。”
大白左右晃动脑袋,想从温玉白的禄山之爪下逃走,温玉白却张臂像是抱猫儿一样抱住。
“白胖子,你在我脸上擦来刮去的,让我看看你身上瘦了没?”说着话,温玉白还把脑袋伸到大白的腹部,去检查它羽毛覆盖着的肥肚子,惊得大白“哦哦”两声,被冒犯得整只鸟朝后倒,结果两爪朝天直挺挺的倒在了温玉白的膝盖上。
“噗……”
大白徒劳无功的挣扎两下,圆圆的眼望着宋洛臻,嗓子里咕咕噜噜的。
——除了刺探情报、送信,我现在还负责背锅咩?
宋洛臻侧过头去,轻咳一声,白玉面庞上微微一红,轻声说:“回去吧。”
温玉白点点头,声音也不自觉放的轻柔婉转,“好。”
这阵子他住在宋洛臻的府上,听宋洛臻提及,这宅邸几十年前,曾是一个老太妃入宫前的娘家,难怪房舍处处透着女儿家的精致巧思,连温玉白住的院子,都起了个别致名字,倚雪。
坐在马车上,一路听着潇潇雨声,夹着宋洛臻的几声咳嗽,温玉白望着他,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他的手腕攥住。
大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歪过脑袋,“哦哦?”这小子总算是上道了,不枉自家主人星夜难寐,满腔思念之情。
他俩好事快成,王爷是不是能暂时忘却它的减肥大计,给它肉条吃吃?
温玉白把脉后,面上顿时凝重起来。
他于中医把脉的学识并不丰富深入,还是穿过来之后,在实践中学习成长来的。许是如此,宋洛臻脉象中的问题,他这一回才真正把了出来,血气堵塞,像是体内有毒淤积不散。
“你……既然你是王爷,为何不遍请名医,将你体内的毒拔除呢?”温玉白的手仍攥着宋洛臻的手腕不放,他这毒疴绝非近一两年才得的,经年累积不治,又雪上加霜毒上加毒,才会呈早亡的症状。
宋洛臻将手徐徐抽回,淡然说:“拔除无益,倒不如留着。”
温玉白把眉毛拧紧,很不赞成宋洛臻的态度。他是明明有救,偏往绝路上走。看着他清癯俊雅的苍白面孔,温玉白心口一恸。
宋洛臻却抬手撩开车帘,指着商街正中对开着的两个铺面,说:“你曾和我说过,你喜欢开铺子。这两处铺子经过地动并无大碍,正巧原主人想换出银钱、去京城投奔亲戚,我便把这儿盘了下来。等这一程子过去,你想做什么生意都成。”
温玉白一怔,惆怅说:“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又怎好抛头露面、开设铺面经营呢?”
他缓缓摇头,想把车帘放下,生怕多看一眼,他就控制不住动心了。
宋洛臻却命马车停下,先下车去,执伞站在雨中。
他的声音恢复了端王的沉厚温雅,雨水横斜,溅起轻烟薄雾,而他玉立在雨中,宛如法力强大的仙人。
“你不必担心。我会护你安全。”
温玉白深深点头,只要他说,他就会信的。因为过去的每一次,他都做到了啊。
看着飞雨中,宋洛臻伸向自己的手,温玉白的心跳不由乱了,比打在芭蕉叶上的雨水更不成调。
他抿了抿唇,借宋洛臻掌心之力,从马车上轻盈落地,宋洛臻在他耳边补充说:“和温兄分别时,我曾承诺过你兄长,尽我所能帮你父亲翻案,如今我已有了一二证据,你们很快便不必担心罪臣之子的身份问题。”
“!?”温玉白愕然抬头,望向宋洛臻。
他明眸中满满都是宋洛臻的身影,“你对我……对我们真好。”
进了铺子,温玉白真如乳燕投林一般快活,他很快顺着带雨棚的回廊,将两个铺面转得清清楚楚。
“既然这两处挨得极近,我想在对面开设茶楼,请女说书先生讲故事,除了各色茶饮点心,还可以提供一日三餐外带宵夜。这边的铺子,则开设女医馆,只招待小哥儿和女子,他们看病就医很不方便,还有许多不便诉说的病症,在我这儿都可以治!”
“对了,这两家铺子,我都想做女子和小哥生意。平民女子小哥儿稍微松动些,可稍微富足些的人家,他们外出都不便宜,等我把名气打出去,女子小哥儿们便多了一处自由活动的地方!”
他一口气不歇,说得太急,面上红晕更盛,宋洛臻不经意间看得出神,见温玉白又询问他“好不好”,他其实并没听清他问什么,只好不露声色的点头说:“好。”
温玉白得意的笑了,说:“这就对了,你既给我出了地方,自然是我唯一接待的男客人。”
宋洛臻:?!
他大感不妙的环视四周,想象这铺面经过重新装修,香风绣帘,来往都是女眷小哥儿,只有他一个大男人夹杂期间,顿时为难起来。
温玉白猜到他顾忌什么,“噗嗤”一下,故意逗他:“像王爷你这样俊美出尘的相貌,我猜小哥儿们很欢迎你来呢!我要是提前告诉他们,说不定就成了我这铺面出奇制胜的绝招!”
遥想上辈子他在咖啡店兼职勤工俭学,有一阵子有个大学校草总来,咖啡店的生意陡然火爆,端王的效果,说不定十倍有余呢!
宋洛臻哭笑不得,轻轻摇头:“胡闹。”
这些日子,宋洛臻令属下们帮平城老百姓们尽快修复房屋,老百姓们感谢父母官的关照,各个攒着一股劲儿恢复如常的生活,虽经历了一场地动浩劫,且下着绵绵不绝的雨丝,温玉白却见沿途都是热火朝天的,原萦绕在心口的忧愁恐惧也一扫而空。
两人一鸟在一处用了晚饭,温玉白匆匆回了“倚雪”忙碌起来。
他屋子里也放了不少药材,便根据宋洛臻的脉象抓药,又亲手煎药。
小火炉慢慢煎熬,廊下雨声哗哗,宛如坐在海边,听潮汐卷上岸边。
等汤药煎好,温玉白才顺着相连的步廊去找宋洛臻。
他应是刚沐浴完,穿着薄纱的淡豆绿色寝袍,这素净的色调更显出他肤色的白曜。
他慵懒闲散的坐在长几边,一手撑头,一手随意地翻阅着书卷,温玉白盯着他修长如玉的脖子,和袍子未曾掩住的一抹锁骨,又赶紧移开视线,小声说:“我给你熬了药,对你身上的顽疾有效果的。你放心,不苦,你每天早晚喝两次,我估摸着,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准能好起来。”
和已经更衣的男子独处不妥,温玉白顶着宋洛臻的目光,将那一碗药放在几上,刚要走,又顿足,从荷包里取出两块樱草糖。
“你要是嫌苦,就在舌底含一颗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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