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小夫郎 全能小夫郎 第8章
作者:鹿绒
公子爷曾遭最信任的人投毒暗算,自那之后,他对所有食物都意兴阑珊,饶是顾北骁这种大胃王,若对着宋洛臻吃饭,也吃不到第三碗就会没了胃口放下筷子。
“都做了些什么?”
顾北骁一脸意外,和宋洛臻一块儿进了花厅,避风掀开食盒。
里头用平平无奇的瓷碗装着几样吃食。
一份红糖糍粑。
一碟小面。
一碗凉拌毛豆。
一碗臊子蒸蛋。
一碗撒子豆花。
顾北骁当然不认得这些是什么,温玉白装盘的时候,用一手|狗刨字体,尽可能端正地写下了每一种小吃的名字。
“这字是真够难看的。”顾北骁笑,他难得见到比自己写字还丑的人。
“公子爷,你尝尝吧!对了,这些浇了红油的太过辛辣,你吃红糖糍粑就好了……”顾北骁刚想把撒子豆花端过来大快朵颐,却被中途截胡。
宋洛臻如细竹的修长手指稳稳的接过豆花,鼻尖凑近,闻了一闻。
很奇妙。
中毒后,宋洛臻便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对所有毒物的味道都十分敏感。他甚至不需内官协助试毒,便能精准地闻出下过毒的吃食。
经年累月,他对进食丧失了兴趣。只因这事反反复复的在提醒他,世上有人并不想他活着,只盼着他死去。
他永不会忘记掺着剧毒的羊羹划过咽喉时,返上来的辛辣味道,和刀剖般的痛楚,温热的血锵然从口中涌出,如一串无力的红花。
这豆花也有股子辛辣味。
但,辛辣得活泼泼,带着回香。
豆花乳白如脂,颤巍巍的散发豆香,宋洛臻用小勺盛了一口,抿唇吃下。
“没事儿,公子爷要是不爱吃,你就搁在边上,等会儿我负责全部吃完!”
顾北骁万万没想到,公子爷完全没理会他,吃了一口豆花,沉静如雪的脸上没甚表情,又盛了一口。
这一次,多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那小店主说了,撒子是用上好的豆油炸出锅的,酥香脆爽,咔嚓咔嚓,肯定很好吃。
顾北骁咽下口水,“公子爷,您觉得好吃吗?”
宋洛臻姿态异常优雅地吃完了撒子豆花,接着,又端过臊子蒸蛋和小面,他一手从容挽袖,雪鹤般清瘦的手骨上浮现青筋,以无可挑剔的仪态拌好面条,就着软滑的蒸蛋,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孤山先生正巧也回来了,一进门就呆了,完全不亚于当年众人见到死去的睿宗还朝。
“我看见什么了?王爷竟在吃东西?”
顾北骁也咽着口水,满脸动容,“是啊,公子爷的胃口竟然好起来了!公子爷,好吃么?”
宋洛臻颔首,“尚可。”
第9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春琳城城南,胡善堂里,有人拨动算盘珠子算完账,脸上愁云密布。
“这个月,咱们店的生意竟下滑了五成!”
胡善堂的老板姓胡名远松,小时候住在城西的贫民窟里头,为了生计当货郎走街串巷,大字不识几个,学了一肚子的生意经。
他做生意最擅看人下菜碟,若上门的是那等没家底没后台的酸儒,笔墨纸砚都得坑上一把,恨不得把一年的钱都挣回来!
可若上门的是有头有脸的人,他憨厚的脸上便绽放笑容,忙里忙外的伺候着,给的价钱公道实在,恨不得半卖半送,做生意其次,交朋友多份助力是真。
凭借着上好的雪浪纸和桃花笺,虽砚台和毛笔大多低劣,但胡善堂还是垄断了春琳城的生意。连镇北军都会隔三差五买些好纸好墨,用于军中书写。
胡老板万万没想到,开春没多久,春琳城竟来了个对家!
一开始他没把贾家铺子当回事,文人写字作画,最讲究的是纸张好,能托得住墨!这造纸的本事可是独门秘籍,他胡远松花了多少水磨工夫,连哄带骗的,才把雪浪纸的造法弄了过来。若没有好纸撑门面,贾家铺子开不了多久!
胡老板优哉游哉,只等着贾家铺子哪一日倒闭关门,他就叫儿子们买上二十斤金华酒,胡家上下都喝个痛快。谁知一个月接一个月过去,贾家铺子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
他终于按捺不住,一日带着大儿子去探看敌情。
真是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把肺管子气炸!
胡善堂不少老主顾都在贾家铺子里挑来选去,不大会儿功夫,好几个人抱了东西会账出门。
有人说话的声音遥遥的传了过来。
“这杆紫檀木的狼毫笔,老夫闻着味儿就知道,是用正宗的鼬尾做笔尖,这笔锋劲韧有力,写字画画儿都是极好的。真材实料,才十两银子,比胡善堂五十两一杆的假狼毫好太多了!”
“胡善堂家的狼毫笔是假的?”有人吃惊得紧。
“自然是假的!那毛用的枯黄干涩,中间还总秃一块,他胡远松倒是节省了一撮狗毛,我写字是真不得劲儿!”
“看样子还是贾家铺子实诚!”
“可不是么,你看看这雪浪纸,明显的比胡善堂家的白一些!”有个文士啧啧说:“若以美人做例,贾家的雪浪纸是粗布蓬面不掩天姿国色,而那胡善堂的,是敷了满脸脂粉的东施!”
众人都哈哈大笑,只有胡远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胡善堂的生意就像温水煮田蛙似的,越来越温吞乏力,如今账面上的收入不足去年的五成,利润更摊薄了。
胡远松想不着自家偷工减料惯了,才激起了众怒,只把怒火撒到了贾家铺子上。
他黑着脸坐在书房里头一言不发,大儿子胡琼卿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还不滚进来?”
胡琼卿忙不迭报告自己调查的结果。
“贾家雪浪纸的做法,是个开饭馆的小伙子给的?”胡远松决计不信,“荒谬,他这么会做纸,为什么跑去开饭馆?”
胡琼卿挠头,“可、可能是他做饭也、也挺好吃?”
“蠢货!”胡远松的唾沫星子全喷上胡琼卿的脸,愤然说:“老子让你查清雪浪纸的来历,你便只查雪浪纸的来历?”
胡琼卿不敢答话,满脸写着“不然咧”?
“贾家人能给多少钱?咱们胡家能给多少钱?你不会把雪浪纸的技术买回来,让那小伙子不给贾家用,逼贾家铺子关门么?”
见胡琼卿迈开腿跑了,胡老板捂着胸脯子坐回去,大儿子真是蠢极了,不能指望他,有些事情必须他亲自去办。
温玉白并不知道外头的暗潮涌动,他一门心思研究菜品,忙活完菜谱便抽空坐下,一笔一划认真的写食疗药方,把药方子给平安药铺送过去后,他又换了新的教材,让温承允带给贺夫子。
“获得干净水源的方法?”温承允奶声奶气地念,“哥,我们干嘛学这个啊?”
“自然是有用的。”温玉白道,“病从口入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但现在大部分人喝水,其实是根本没有烧开的,生水并不干净。”
他观察过了,原来古代除了喜好喝茶的文人外,普通老百姓真不怎么喝热水。
主要是燃料有限,要用很多柴火才能烧开锅,一锅子热水没好的保存方法,很快就又凉了下来。
老百姓舍不得反复费柴火,每日从河流里、井里打水,存放在大水缸子里,渴了直接用瓢大口大口的喝生水。
这时候喝的水,是没经过消毒的天然水,恐怕水里头的寄生虫和病菌不少,而且春琳城在镇北关下游,又有一条河,但凡北狄打过来,尸首很容易落入水中污染水源,因此生病的人不少。
也不知道贾超和温承允提及的,他家这两天水喝起来味道很怪,和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用木炭过滤……水会变得干净……”温承允嘟囔着预习一遍。
“让贾超好好学啊!”
温玉白摆摆手,继续练刀功。
他并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举,救了贾超一家人的小命!
胡远松担心胡琼卿事儿做不利索,又担心雪浪纸的技术收回来贾家人还是懂造,他们不肯关门自家生意还是恢复不了。
他思来想去,一狠心竟决定悄悄给贾家下毒!
胡远松胆大心狠,但也害怕下□□之类的剧毒很容易被人察觉,到时候贾家灭门,他被官府抓去砍头,那实在不美。
他思来想去,竟想起书中曾说,若喝了不干净的脏水,人会渐渐的得病,上吐下泻,日渐衰弱,年纪大的人很容易便一命呜呼了。
这法子妙得很,他命心腹小厮找来了死老鼠,等贾家人都睡了,翻过墙扔进水缸子里头。等第二天一早,再把死老鼠捞出来。
这计策实在是妙,胡远松只要一想到,碍自己事的贾家马上就要披麻戴孝,笑意便从他憨厚的脸上漾了出去。
只可惜,贾家的唢呐声响,胡远松始终没等到。
贾超学会了木炭滤水的法子,放学后和几个同窗一同挑水回家,按照教材上的法子将水澄得干干净净,又用锅子烧开,抱进屋子里拿棉被裹上。
等爹娘关铺子回来,贾超献宝似的递过水杯。
贾父贾母喝了都觉得好喝,贾母笑着说:“怪味真没了,这水咂摸着有些甜呢!”
—
和辛味居一墙相隔的小花园凉亭里,宋洛臻正坐在内里和孤山先生下棋。
这墙有一条镂空的凤穿牡丹纹路,上头爬满了绿藤,隔壁的炒菜声、爆锅的香气都传了过来。
孤山先生执黑子,手悬在棋盘上方半晌,终于忍无可忍,“这太难了!”
“你的白子把我围得水泄不通,我的黑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你还说有一条生门给我,这不是戏耍老夫么?”
“还有,隔壁小子带来的小吃,你和顾北骁吃的个干干净净,我就吃了半碗毛豆和一个红糖糍粑!”
说到这里,孤山先生悲从中来。
顾北骁那小子,口口声声说不爱吃甜的,到最后把碗底舔干净的也是他。好家伙,这还是不爱吃呢,要爱吃还得了?不得把碗都咯嘣咯嘣嚼碎了吞下去啊?
宋洛臻清冷的脸上掠过一丝浅笑,从棋盅里取了一枚黑子,放到了出人意料的地方。
刚才合围之势,因这一枚黑子,竟是迎刃而解。
“这!?”孤山先生一怔,却见宋洛臻起身,从容不迫地朝外走去。
“王爷,您去哪儿?”
“隔壁。”
“隔壁?咱们是该去捧捧场了,王爷等等老夫!”
隔壁辛味居的生意好极了,春末夏初的天气,热浪裹挟着极刺激食欲的味道,一波接一波的朝外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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