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反派被迫营业 第101章
作者:翻云袖
于观真惆怅地盖上了盒子,默默思考起人生来。
第162章
城主府外改天换地,城主府内悄无声息。
死亡能令活人失去一切意义,却未必真的毫无意义,白城主正当壮年,竟然无疾而终,他死的时间太巧,留给人们的除了哀叹,还有对权力的虎视眈眈。
这些是越盈缺要面临的问题,而不是于观真的。
在越盈缺出门之前,于观真特意唤她来问过盒子里的东西,只可惜这位夫人所知甚少,这倒不足为奇,毕竟是要命的秘密,做个旁观者已足够危险,更何况是知情者,有些秘密未必是人人都能接受,也都想知道的。
尤其是尘艳郎这种人的秘密。
于观真还记得自己初次听到白鹤生的倾诉时感觉到何等的毛骨悚然。
很难说未东明到底是个大胆的人还是个怂包,说他怂包,昨晚上敢怼着崔嵬来;说他胆大,今天又等着崔嵬出了门,才来敲门拜访,进来时还探头探脑的,生怕冷不防就被崔嵬暗算了。
于观真看得有点好笑,就揶揄道:“你来得倒巧,崔嵬才刚走没有多久。”
崔嵬上门来倒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他忙得要见鬼,等会还要去白下城里打听打听城主的风评,难得挤出时间分给于观真,这次上门同样是公事,他要赤霞女的内丹。
这内丹等同一条性命,放在身边烫手,于观真早就想还了,自然没有二话,就给了出去。
于观真开门放人进来,转身回到桌边时,望见那枚蓝澄澄的贝壳,下意识留了个心眼,将东西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说来奇怪,此物触手冰寒温润,手感有些像玉,可看起来又完全不是玉质,且边缘异常锋利,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
于观真的眼睛微微一暗,希望自己的猜测并不正确。
“这种事可马虎不得,要是一大清早就见着崔嵬——”未东明跟在后头进来,哼哼唧唧道,“那得多晦气。”
莫离愁站在他身后直皱眉头。
这会儿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了,三人不想浪费时间,干脆就让侍女将饭食传到房里,边吃边研究。
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之后,未东明就开始翻起木盒子里的东西来了,他在这方面要比于观真这个半路出道的靠谱多了,只看了两眼,就确定了几张碎布上的东西是什么:“是平单跟地形图,这些都是工匠的东西,看来当初修建时,他确实一无所知。”
平单是计量地形的单子,简单来讲就是确定一个面,高出叫“上平”,低下叫“下平”,而那些尺寸分就是具体数据,方便之后测量计算。
而之前于观真以为是大圈套虫子的图,其实是地形图,上面的那些虫子与圈圈是指地脉跟水脉。
莫离愁认真干饭,闻言抬起头来,对未东明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连匠人的事都懂?”
“难不成指望你们来懂啊。”未东明没好气道,他连连看了几样,脸色不觉严肃起来:“按照这里的地图来看,当初尘艳郎只在地底下修了一座很小的宅院,别说是地宫,连寻常宅院都算不上,这是打算修个大棺材不成?”
莫离愁莫名其妙地看了未东明好一会儿,一下子转头看向了于观真,然后说道:“九幽君,师尊就在此处,你何不问他?”
于观真:“……”
未东明:“……”
忘了这个傻小子一无所知了。
于观真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反应够快,当即面不改色地圆话道:“他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不要理会。”
莫离愁“哦”了一声,很快又好奇起来:“可是师尊,既然此处是你修建,为什么我们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找线索。”
于观真扯谎扯得面不改色:“时过境迁,姓白的既偷偷进去过一遭,难保动了什么手脚。”
莫离愁恍然大悟道:“师尊是担心白城主在里面留下什么机关吗?”
于观真看着莫离愁那张耿直无比的脸,艰难地蒙住自己的良心,肯定道:“不错,缥缈峰与白下城相距千里,他久居于此,既找到了入口,那么十年过去,此处未必还是当年的模样。”
未东明听着于观真张口就来,不由得给出一个钦佩的眼神,转而继续低头看起其他线索来:“神女泪金乌啼日。”
他跟于观真的念法又不相同,第一种是:“神女泪金,乌啼日”;第二种是:“神女泪,金乌啼日”。
这是诗的读法。
难不成后面其实并没有被烧掉,而是本身就只有这七个字?纸条被烧得干脆利落,边缘灰烬都已经被擦干净,根本看不出来后面到底还有没有字。
于观真没从地图上看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再勉强自己,转头认真看了看纸条,决定遵循奥卡姆剃刀定律: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姑且不论纸条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相关的内容,左右现在来看是“不存在”的,不如缩小范围,集合已有的信息,将事情简单化。
“神女所指应当就是外头那座石像。”于观真决定将这句话拆开来看,先筛选出可用的信息来。
“不错。”未东明也赞同这个看法,然后思量起来,戏谑道,“只是神女泪是什么?我们当时见她有哭吗?难不成是指雨日。”
雨日给了于观真一个提醒,他立刻开口:“神女确实无泪。倘若断句为是神女泪金,乌啼日,乌鸦食腐,它若啼叫太阳,定然意味着衰亡。”
“反过来,即便是神女泪,金乌啼日,金乌本就有太阳之意,它哭泣自身,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未东明皱眉道:“太阳衰亡?这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当真骇人听闻吗?”于观真若有所思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东升西落,周而复始,每日都是新生与衰亡。”
“你是说落日,黄昏时分,神女的兰花指里正有一滴金泪。”未东明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跟时辰有关系的机关?可是昨日我们渡船经过神女石像旁,并不见任何异常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
于观真又铺展开几张地图在桌子上,让莫离愁把菜肴搬开,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你不觉得比起这个大棺材来讲,这张地形图过大了吗?”
在盒子里被折叠了数次的地形图虽说看着简陋,但是经过未东明讲解之后,大致能看得出来是整个白下城外的地形,山脉水脉,横跨江水连接整座神女石像山。
于观真不需要能完全看懂它们,只知道代表着什么就足够了,尘艳郎所修的地方既然如未东明所言最多算得上是一座大棺材,那何必要这么大的地形图。
举个例子来讲,有人要在城郊私人修个地下室,总不至于把整座城市里里外外连山带水的地况都检查一遍。再退一万步,尘艳郎的确是想找个风水宝地,细细把整个地形图都勘察了一遍,可白城主作为后来的解谜人,这地形图对他来讲最多算得上是一个前提,又为什么会把这份地形图放在里面。
他既放在这个盒子里,说明这份地形图很重要。
未东明沉思片刻,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推出那张纸条来,脸色略见阴沉:“还有一件事不对,倘若纸条上所说无误,那就出现了两个地点。要么有一个是陷阱,要么两个地方都是对的,且相辅相成,可是这样更不合理。”
的确不合理,这就好比钥匙跟锁放在两个地方,是正常人的做法,可不会是尘艳郎的做法,要他相信别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因此绝不可能是两个所在。
未东明的语气很快就危险了起来:“你觉得越盈缺有没有可能……”
“不会。”于观真其实心里同样没有底,可是他不觉得越盈缺会做这种蠢事,因此摇摇头道,“她怕死。”
这个理由说服了未东明,他想了想,很快又说道:“既然这样,等会我们先去神女石像上看一看。”
于观真点了点头。
等吃过饭,三人就一同外出,雇了艘小船出行去神女石像山脚下,大概是为了修缮石像,能看得出来山间有些被人踩出来的小路,蔓延到深林之中,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寻常人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攀登高峰,更别提这个时代完全没有什么不要命的攀岩爱好者,连趁手的工具都找不到。
好在这种不便,对于于观真等人完全不值一提。
三人之中,以莫离愁的修为最浅,他要上山,尚需山石助力,好在山壁陡峭,再不然还有神女披帛与衣裙的棱角相助,倒是于观真与未东明飞身而起,直冲云霄,一道跃上神女的肩膀处。
在附近居住的凡人偶然瞧见,还当自己是花了眼。
等到莫离愁上来时,于观真与未东明已经踩在了神女的兰花指上,正坐下来等着黄昏来临。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三人依次坐在神女的中指上,脚下是奔流不息的江水,还有来来往往的船只,远处炊烟袅袅,是一派人间太平的景象。
第163章
沉默来得很快。
于观真不知道说什么,莫离愁没有想说的。
难得安静一会儿的未东明再一次充当起打破沉默的那个人,他闲散地盘着一条腿,放眼看去,神情有几分寂寥:“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见到这样的人世。”
“那就多看看,不过你注意着点,千万别将神女的手指烧出个水泡来。”于观真不太习惯他这模样,有意玩笑道,“到时候要是被抓住了,免不了要留下来给人家修石像,我知晓你看得懂匠人的图纸,不过有没有匠人的本事就两说了。留你下来倒不是大事,等会修坏了,就不美了。”
未东明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应道:“那好在是我与你一同上来,要是换做崔嵬,只怕神女的手是没事,眼睛却要出事了。”
“说的好像我们会做些什么一样。”
“你们也不能保证的确什么都不做啊。”
继奥卡姆剃刀之后,又来薛定谔的猫,毕竟崔嵬的确不在这里,因此的确不能确定于观真到底会不会跟他在神女石像上做什么让神女瞎了眼的事。
于观真没发现未东明还是个思想大师。
又过了一会儿,于观真忽然问道:“当初你接近赤霞女,是因为我吗?
这句话有很多种能解读方式,比如莫离愁就很显然想歪了,看着他们俩的眼神非常诡异,而未东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个“我”指的是尘艳郎。
未东明神态轻佻:“是,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于观真心里一沉,慢慢摇摇头:“没什么。”
看他这样子,未东明也不好追问,尤其是现在还有莫离愁在场,他还没打算为一个小问题拆伙,于是不再关心。
话题被停在了这里,于观真站起身来,他并不恐高,不过人在高处时总会感觉到一定程度的危险,即便他知道自己现在掉下去不会死,这种感觉仍然存在,且微妙地萦绕在心头。他往四处一看,发现群山环绕,江水连绵,这座白下城犹如微雕般放置在地面上,远处的几座山峰被云海缭绕,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在活动。
高处有一种别样的孤冷,与平日人所感到的寂寥不同,天地都在脚下,远山尽数饱览,世间风光任由御风遨游。
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攀登者,这种高度跟权力一样,都让人欲罢不能。
莫离愁本低垂着头,没过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似和尚庙里的暮鼓晨钟,尽职尽责地报着点:“时辰到了。”
三人这才一块儿站起来,熊熊燃烧的夕阳此刻正在以一种缓慢而果决地方式沉入江水之中,与此同时,他们脚下汇聚出一道金色的光,正直直照射在江水上。
水面并无起任何异常,就如同他们之前所看到的一样,仍是一派平静,倒是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未东明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一跃而下,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直直坠入江水之中,冲势极猛,犹如千钧之物入水,原本平静的江面一下子绽开个小漩涡,一时间水声轰隆,激起无数巨浪,瞬间将周侧的船只冲离了原先的路线。
船只互相撞击摇摆,有大有小,小船险些翻沉,大船直打转,也掉下不少人来,有些人没在水中,有些人水性好些探出头呼救,一时间江面上哭爹喊娘,太平安稳不在。
于观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妈的未东明,你这狗德性难怪见不着太平世面,见的着才叫见鬼”,他虽不想多管闲事,但不至于缺德到见死不救,尤其是这麻烦还算是队友惹得,当机立断,直接对旁边的莫离愁道:“先救人上来,别添麻烦。”
莫离愁点了点头,回道:“我去救落水的人。”
说罢,青年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射入水,他的水花就比未东明的有分寸得多,小小一朵,扑通一声,无风无浪。
波涛本就是未东明带来的,他大概在底下游动,水面仍在翻滚,就好似有一种不可阻挠的力量在推动着水流,于观真先是落在水面上,将一艘小船单手提翻了上来,见着水面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立刻下手去抓,提起个活生生的渔夫来。
渔夫显然灌了不少水,大概是被刚刚的波涛打晕过去了,于观真把人放到在船板上,用灵力在肚腹处一推,渔夫登时喷出几口水来,恹恹地趴在小船上呼吸起来。
江面上船只不少,不过受灾的却是没几艘,有几只小船知晓轻重避得远远的,有几艘大船则仗着吃水深,围过来救了几个人。
于观真虽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未免又觉得他们不知轻重,眼下水势不稳,到时候指不定被一锅端了,不过眼下顾不上这些,只能继续救人。
所幸遭难的船里只有一艘沙飞船,这种船也叫戏楼船,比他们租的楼船要小一些,船顶就是戏台,商人喜欢租船一边听戏一边谈生意。这船吃水深,体积又大,在波涛里打着摆子转个没完没了,还容易撞翻其他小船。
这会儿跟下饺子一样往水里掉下不少浓妆艳抹的戏子,连带着东倒西歪的乐师都荒腔走板变了调。
沙飞船转来转去,晃晃悠悠,于观真一手一个从水里抓出那些惊魂未定的戏人,他们的妆花了,发乱了,几乎没人回过神来就从水里回到了船板上。
等掉下来的人都被丢上去后,于观真这才跃上巨船船顶,牵制它稳定下来,一边打量四处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好在附近并无过多船只,他觉察脚下巨船重新回归掌控,遥遥望见水中钻出莫离愁的头。
船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许多躲在船舱里的商客闻声都跑出来观瞧,于观真知道拦天拦地拦不住人们看热闹的心,也就不做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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