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反派被迫营业 第102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莫离愁先吐了口水,这才晃晃悠悠去拽旁边漂流的一条小舫,手往水里一伸,跟拔萝卜似的,抽出来一连串的人。

  于观真纵身而去,不理会后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落在摇晃的小舫上稳定重心,帮着把人一个个带上来。他这才发现莫离愁把每个人都捆在了一起,乍一看活像一堆肉票躺在船板上,知道的人看得出来他们是在救人,不知道的大概以为是绑架撕票。

  这些人里有些是水上混饭吃的,还清醒着,都是些凡人,见着于观真与莫离愁在水面上来去自如,身轻如燕,飞得既高又远,何曾看过这等人物,当即以为是神仙下凡,立刻跪下磕头,拜谢救命之恩,口呼神仙,甚至还有几个喊谢谢龙王爷救命的。

  于观真心想:得,我是龙王爷,那莫离愁可不得混个龙王世子?

  这一通忙活,夕阳已经过了兰花指中间的孔洞,从一种橙黄色变成火烧般的鲜红了,映照在江面与草木上,呈现出奇异瑰丽的绯色来。

  江水滔滔,没有夕阳指引,船只又全部错了位,叫于观真一下子傻了眼,而莫离愁正在一边救人一边应付那些道谢的老百姓,如今根本指望不上。

  于观真没办法,只能无力地看向神女,却发现这会儿光线变化,避开了神女半垂半睁的眼睛,流露出无限哀婉悲伤。

  他心里顿时一动,突然意识到神女眼角似乎并不是一种花钿,反而非常眼熟,好像与自己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十分相似。等到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时,又发觉到一件事,原来兰花指是紧贴着脸颊的,在江水中心看着夕阳沉入水中时,不单单能看到神女拈着太阳的胜景,还能看到夕阳犹如一颗金红色的泪滴慢慢滑下她脸庞。

  果然是金泪!

  于观真脑子一热,不假思索地跳入水中,夕阳的光照得非常浅,越往深处潜去,就越感到黑暗,他纵然灵力在身,在水下幽暗之处也难以视物,反倒感觉无限茫然,尤其是水流冲击四肢,令他感觉附近始终有什么东西在围绕着自己,一时间不敢进也不甘心退,僵持在了水中。

  其实纵然于观真有意下沉,也只感觉到无尽死寂,视野里幽暗无光,难以辨别距离,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动。

  不多时,于观真忽感觉到一团微弱的蓝色光芒从袖中出现,还不得他低头观瞧,身后倏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袖子不知叫什么东西扯住,整个人立刻被飞速拖离开原先的位置,心下顿觉不好。

  水中难以吃力,于观真生怕自己是被什么大鱼咬住,顿时反手一抓,只觉得掌心炙热滚烫,一时间还当自己是潜到海底深处碰到岩浆了,好在下一刻就反应过来是之前作妖的未东明,虽说这哥们的危害性没有比岩浆海怪差到哪里去,指不定还更胜一筹,但毕竟现在还算是队友,稍微还算有些保障,这才放下心来。

  奇怪的是,未东明在水底下潜了许久,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如此惊慌失措,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于观真一边纳闷,一边任由对方拖着自己浮出水面。

  有话可以上去再说,反正每天都有落日。

  等到探出水面之后,夕阳与月光正在交替,于观真本想先破口大骂一顿未东明的不当行为,没想到未东明的脸色竟比他还要差,简直如恶鬼一般发青,眼里正烧着火光。

  他死死盯着于观真,用非常冷酷的口吻说道:“上岸。”

第164章

  两人涉水回到岸边,未东明的手心里还死死攥着一块布料,这叫于观真忍不住低头一瞧,果然自己袖子上多了块缺口。

  “是你?!”

  未东明死死盯着他,眼神阴狠,不像是平日闲谈的那位九幽君,反倒像幽冥里爬出来的恶鬼。

  只是未东明的语气与眼神纵然再是凌厉凶残,可仍叫于观真捉住些许蛛丝马迹——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就好似未东明现在看见的不是于观真,而是缥缈主人一样。

  于观真想不出他到底在水底下见到了什么,怎么会受这么大的惊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安抚住未东明再说,于是沉静道:“我们分别开才不过几个时辰,你是在水底下撞到脑袋了?连我都认不出来。”

  这让未东明阴狠的目光慢慢变得疑惑起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于观真,似乎在考虑这句话是否值得相信。

  于观真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背脊上窜上一阵寒意,哪料下一秒眼前顿失那人的身影,身子顷刻间一摆一转,避开扑面而来的炙热掌风,又分毫不差地站回了未东明的面前。

  这一进一退只在瞬息之间,却叫于观真紧张地连心都快呕出来了,未东明的修为极高,是他所遇到最强劲的对手,即便现在两人面对面站立着,仍叫他感觉到寒毛倒立,觉得之前所见识过的可怖火焰似乎随时随地都会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能感觉到,刚刚未东明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比起畏惧胆怯,于观真感到更多的是愤怒,对缥缈主人的,对未东明的,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未东明几乎没留任何喘息的时间,狂舞的火焰形成一条长鞭,自他的指尖甩出,一时间撕裂开夜幕。

  月光下,一刀挥斩。

  火鞭顷刻间荡然无存,刀势夹带着灵力的波动迅猛扩散开来,翻涌的江水被削平,在夜风里摆动的草木瞬息化为尘埃。

  这一刀仍如在山洞时那样,稳稳当当地停下了,冰冷的刃吻着肌肤。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向你要回黑珍珠?”于观真忽然开口,“十年了,你的确不是当年的九幽君,竟然会中同样的招式两次。”

  未东明一语未发,身影一动,于观真紧跟着他动,两人速度太快,在月下拖出无数幻影来,唯一不变的是藏锋刀不偏不倚,始终贴在未东明的脖子上。

  “你要么冷静下来跟我谈谈。”于观真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更别说这会儿未东明接二连三惹事,心情更是糟糕,连带着口气都冰冷起来,觉得怒火自胸中熊熊燃烧起来,“要么,我也不介意把你打个半死再聊!”

  于观真确实作战经验不多,不过未东明被困十年,未必有好到哪里去,方才交手时就有所察觉,灵力在体内疯狂运转,萦绕身侧,顷刻间飞沙走石,犹如一场正在酝酿的风暴。

  “你当真不是尘艳郎?”未东明终于出声,迅速从怀里掏出那颗黑珍珠丢了过来,随即立刻往后退去,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的神色阴晴不定,不过大概是于观真的态度的确让他稍稍清醒了些许,倒没再擅自出手。

  于观真一把接住,当这举动是个示好,也没再追赶,只是冷笑起来:“我倒想知道,当初是你认出我并非尘艳郎,眼下又为何认定我是尘艳郎?你到底在水底下看到了什么?”

  未东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眼中杀机倒是慢慢散去了,仍是绷着脸:“你今日为何突然问起赤霞之事?”

  这话叫于观真顿时醒觉过来,他伸手往袖子里一摸,那枚物事果真没了,不由得苦笑起来:“看来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未东明用双指举着那枚蓝湛湛的东西,冷冷地看着于观真:“我在等你的解释。”

  “我先前有所猜测,然而难以确认,就怕你生出误会来。”于观真轻声道,“这么说来,我果然没有猜错,它的确是一块鳞片,是蛟的?”

  “是冰蛟。”未东明叹了口气,声音倏然轻柔起来,“而且这片是逆鳞。”

  于观真脑海中闪过赤霞女恹恹的模样,心猛然一提,推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测:“是赤霞女?”

  “当然不是。”未东明被这个猜测冒犯到了,露出愠怒的神色来,“这怎么会是赤霞的逆鳞!是她的同族!”

  这才叫于观真松了口气,他的目光在鳞片跟未东明的脸上来回转动,缓缓叹息道:“既你明知逆鳞并非是赤霞女之物,又为何突然对我动手?”

  未东明忽然放声狂笑起来,他笑着笑着突然咳嗽起来,只能用手抚着胸口,看于观真的眼神非常怪异:“你问我为何要动手?”

  “你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竟问了这样一个蠢问题?”未东明呼吸粗重,冷冷道,“你忘了之前问了我什么吗?”

  于观真反唇相讥道:“看来这次轮到你给我一个解释了。”

  “你当真不知道水底有什么?”未东明看起来对于观真仍是有些将信将疑的,默然许久后终于开口,“水底有座在移动的地宫。”

  “在移动的地宫?”于观真不解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尘艳郎在这里修的棺材,很可能是为了江水底下藏着的地宫。”未东明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而这座地宫就是这条水脉的活泉眼,根本无法靠近,尘艳郎来白下城所修的恐怕是地宫的入口,所以才会有时间,这不是机关,是泉眼在流动。”

  于观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他低声道:“泉眼与这鳞片有关系?”

  “活着的泉眼,你说呢。”未东明冷冷道,“地宫年久,不是当世之物,尘艳郎一定很早就发现了此处,只是十余年前才尝试成功……他骗我去试一试冰蛟能否克制火血,是为了杀我。”

  “所以你才会以为我是尘艳郎。”于观真觉得嗓子有点干哑,“你以为我是故意提醒你这件事?尤其是我在神女指上问你那句话。”

  未东明轻笑出声:“不错,若是尘艳郎,哪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于观真蹙眉道:“什么意思?”

  “咳——”未东明正要说话,忽然吐出一大口血来,地上顿时冒出一缕青烟,他用手掩住嘴唇,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见着于观真要上前来,立刻厉声喝道,“走开!”

  于观真只好收回脚步,看着他咳得厉害,不似作伪,心下疑窦顿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险些被卷到泉眼里去了。”未东明连连又咳嗽了数声,听得人嗓子都痒起来,缓缓道,“我今日是受了伤,可不是技不如你。”

  “什么时候还计较这个。”于观真又好气又好笑,他今日才真知晓未东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时间有几分脊背发寒,想到那些无辜受累的渔夫船客,对眼前人生不出什么同情,口吻不觉冷淡下来。

  “咳——”看来泉眼的确给未东明留了不轻的伤势,他咳得异常痛苦,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做尘艳郎的朋友总会有别样的待遇,我要是好手好脚地死,他恐怕半夜都得醒过来,懊恼让我死得太简单了。”

  于观真讽刺道:“怎么,难不成他这个朋友好到能别无所求将你从剑阁救出来,就为了了断你?”

  “要是救我,他未必会这么做。”未东明笑道,“可要是为了杀我,他一定会这么做。”

  未东明看上去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紧紧抓着衣服,深呼吸了两口,很是凄厉地笑起来:“杀人有什么意思,一瞬间死人就再感觉不到痛苦。诛心才快活,让一个人的心彻底死了,他的人离死自然就不会太远了。”

  “更何况,他当年巧布迷局,轻而易举玩弄我跟赤霞于鼓掌之中,不让我知道前因后果再死,他怎能甘心。”

  “你以为……我就是尘艳郎,是故意让你看出破绽?故意让你以为我是另一个人?”于观真复杂道,“故意让你自掘坟墓。”

  “咳,尘艳郎没有做过,未必不会做。”未东明低声道,“我为人向来自负,只信任自己双眼,旁人怎么说我都不信,偏要我自己发现,我发现地宫时,就知晓自己是踩进了第一个陷阱。”

  不是陷阱。

  于观真一时无言,他听得出来未东明明实际上心理还是把自己当做尘艳郎在提防。

  “我们二人虽是朋友,但交涉不多,我既将你当做旁人,定然会想利用你的身份,好得知如今火血是否有破解之法。”未东明这次干脆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把尘艳郎这个身份戳在于观真的身上,冷笑起来,“那么我定会来到白下城寻找阿绮,毕竟阿绮是唯一一具火血傀儡。”

  于观真心头一沉:“然后呢?”

  “你不是问我,与赤霞相遇是否与你有关吗?”未东明缓缓道,“你制作阿绮之后,对我说冰蛟得天独厚,或能缓解我的火血,制出更好的傀儡,因此要我去与赤霞结交一番。”

  “其实他早就知道。”于观真心念电转,梳理了下现有的证据,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其实早已经用地宫里的冰蛟做过尝试了,甚至阿绮能成为火血傀儡,并非是她的意志力超群,而是尘艳郎的尝试成功了。”

  未东明与赤霞女之间是尘艳郎在故意推动。

  冰蛟能缓和火血,知道这一点的尘艳郎早就知道未东明会对赤霞女心生好感,这是毋庸置疑之事。

  若未东明强迫赤霞女,赤霞女定会杀死未东明;要是未东明杀死赤霞女,必然能令崔嵬痛苦万分——且崔嵬一定会杀了未东明。

  哪怕两人两情相悦,脾性心性不同,迟早会反目成仇;即便是未东明当真扭转性子,愿意为赤霞女回头是岸,尘艳郎只需在恰当的时机让赤霞女知道未东明是带着目的接近,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忍耐。

  呵,不管是什么结果,对尘艳郎来讲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咳咳,不错。”未东明冷淡道,“只要我找到证据,发现地宫,就能立刻明白这十年困囚并非是咎由自取,而是尘艳郎一手安排引导,将我玩弄于鼓掌。”

  原来如此。

  于观真倏然心寒起来,他突然意识到,倘若自己真的是尘艳郎,此刻必然玩味地在旁欣赏着知晓真相的未东明被愚弄后的怒火。

  然后一击毙命。

  看着这个男人在不甘、愤怒、痛苦、绝望之中死去,死在他自己的自负自信里,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在发现地宫跟活泉眼之后,未东明就已经反应过来当初的事情有问题了,而于观真恰好今天又做了两件敏感的事,一是问起他当初与赤霞结识的缘由,二是藏起了冰蛟的逆鳞,这两样在知晓前尘旧事的未东明眼中简直犹如示威。

  难怪未东明会怀疑他是尘艳郎。

  “我不知道你留了多少底牌,倘若你真是尘艳郎,我只能先下手为强。”未东明幽幽道,“我本想在水里先杀你,可转念一想,你要是当真不是,我岂不是杀错了人。”

  于观真想到船只的事,不快道:“你也会怕杀错人?”

  “不在意的人不怕。”未东明咳嗽道,“可你算得上是我的朋友,若无必要,我不想你死。”

  于观真顿感到一阵荒谬,虚荣与恶寒感同时涌上心头:“你……”

  “我的真情很少,不如你们泛滥。”未东明平淡道,“省下你的说教,倘若你我的解释都已足够,今日收获已算颇丰,回城主府吧。”

  于观真只好上前将他拽拉起来,却见未东明微微躬着身体,看起来痛苦万分的模样,不由得稍稍放轻力道,问道:“你还好吗?”

  未东明低垂着头,倏然笑起来,他一下子不咳了,抬起脸来时血色充盈,再无半分衰弱,显然方才的伤势是有意伪装:“看来你真的不是尘艳郎,否则我刚刚那般可悲的模样,你一定会动手。”

  “……”于观真一时无言,才知未东明直至方才都在故意试探,片刻后幽幽道,“也许是我觉得你这个模样还不够悲惨。”

  未东明:“……你这玩笑真是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