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 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 第67章
作者:念念如愿
“你分明说过不会伤及扶桑的性命,血祭杀阵——”沈知机喃喃着,话语冰冷而茫然,“姑母,连棠是你的骨肉,尚且能被利用舍弃。”
“这样看来,我当真是一把极为有用的刀,对吗?”他说着说着,嘴角居然勾起来,笑意苦涩而清醒。
听到他的话,不止太后愣住,祁折眸光也是一顿。
【哇去,祁扶桑之前也说过沈知机是太后最好用的一把刀,难道他俩交流过?不对不对,没可能,那沈知机为什么这么说呢?服了,好复杂。】
他们俩当然没有交流过,但听到沈知机说出这句话,祁折承认,讶然堪堪一瞬,沈知机察觉出来也正常。
“希有!”太后回过神来,重重唤他,满脸是长辈对小辈不懂事的失望模样,“姑母在你心中,怎会变成这样?”
“从小到大,姑母对你的关护,时时刻刻点点滴滴,难不成都是假的?”
太后素来清婉,盈盈目光盛满失落与受伤,像是被他两句话伤透心般,“设下杀阵是姑母的错,以连棠引阵更是不对,可我到底没有让扶桑死在阵中。”
她竟然理直气壮的看向祁折,毫无心虚感,“我早知他能活着出来,希有,你看啊,扶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
“希有,我答应过你,绝不会危及他的性命,姑母从不骗你。”
云暮秋:“……”
【我超!太后这个反应和口才以及表演能力,行,沈知机能被PUA,理所应当。】
【真他妈好笑,要不是我男朋友实力强,要不是我们俩聪明机智,这局怎么翻?明明是我们这边共同努力翻盘,落到你这个老太婆嘴里,就成了你心慈手软?】
【我可去你的吧,呸!】
祁折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笑意,他早知太后的路数,对她如此言说并不意外,倒是小世子的话,句句说到他心坎上。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沈知机一味的摇头,缓缓往后退,他与太后的距离越远,脸上的笑便越深,“可是姑母,若今日先太后没有出现,圣女没有出现,我还是会信你。”
他重复着喃喃道:“我还是会信你。”
那双总是算计着人的狐狸眼,通红而布满血丝,重复着一遍遍的“我还是会信你。”
要怎么才能不信呢?即便满殿血污,她总是温婉优雅,笑意柔和,这样的人,是他视之为母亲的存在,他该如何去怀疑自己的母亲?
他的亲生母亲,只是个因美色而被生父酒醉后看上的侍女,她连几天好日子都没过过,生下他不到一年就死在后宅。
娘死的时候,他才一岁,根本没什么感触,庶出也没事,他到底是个少爷,沈家家大业大,不会短他吃穿。
四岁以前的沈知机,在沈家的存在感几近于无。
直到那年隆冬,身为贵妃的沈含语回府省亲,宴席办的华丽盛大,所有沈家的人都得在场。
捱过一茬后,沈含语笑吟吟的让孩子们都出去玩儿,不必在席上陪着他们。
沈知机跟着哥哥姐姐们出门,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坐在中间的人,他那时没别的印象,只觉得她生的好看又温柔。
沈家子嗣多,嫡庶之间并无多少摩擦,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今后的区别,因而嫡子没必要跟庶子一般见识,庶子也无需心高气傲的与嫡子争。
但孩子之间玩闹,起矛盾再正常不过,沈知机记得很清楚,那日他们被允许在外面玩,原因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就吵起来。
他自小脑筋转得快,心思也是蔫儿坏的,混在其间三言两语挑拨的竟是让两拨人打了起来。
打架就打架吧,偏巧他们在院里的莲池边,推搡间,他这个“罪魁祸首”稀里糊涂的被人推进水里。
数九隆冬的天,院里看顾他们的下人都吓了一大跳,吵吵嚷嚷的奔过来要来救他,谁都没想到会有人救的比他们更快。
压根不会水的沈知机在水里“扑通”不停,挣扎间,他被一双柔软却又温和有力的手拉入怀中,冻到麻木的冰冷仿佛融汇入春日的温暖。
他在迷蒙中费力的睁开眼,娟秀柔丽的脸点亮记忆。
哦,是那个好看又温柔的姑母呀。
沈知机放心的昏过去,醒来后,整个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被姑母带回宫里,和皇室宗亲一同在皇家学堂上课,沈知机年纪小心眼多,怀疑很多次事有蹊跷,姑母回回理由都是她看他讨喜,想养个孩子在身边,老了有人照顾。
沈知机不信,但他终归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事无巨细的关心,尽力而为的支持,无时无刻的爱护。
正是因为她的看重,他才能和祁折认识,成为他难得的知己好友。
那时候,沈知机晚上做梦都能笑醒,有疼爱他如亲生母亲的姑母,有与他志同道合的好友,他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后来他发现,有时候,人果然不能高兴的太早。
两年来,哪怕一次次的麻痹神经,到此刻,沈知机也不得不承认,他与姑母之间,至始至终,不过是执棋者与棋子的关系。
他又怎么敢承认,十来年的温情是假的。
“多可笑,”沈知机笑得满眼猩红,眼里是轰然倒塌的心墙,“我为一份假情假意堆砌起来的亲情,放弃了我曾牢不可固的友谊。”
那场二选一的对峙里,犹豫不决的纠结中,但凡他舍得下,如今也不会是这般的局面。
你要四岁的沈知机如何想得到,从头到尾,无非是诱他进场的骗局。
又要如何告诉十八岁的沈知机,你的姑母不是为求自保,而是向来野心勃勃。
那些担心祁折上位会打压沈家,她母子没有活路的言论,他当时究竟为何会听信呢,都说沈知机心机重,谋算深,可他甚至不敢细想与姑母的过往。
他就选错那么一次,于是切身拥有的美好全都慢慢显露出獠牙与内里的丑恶。
面对狼狈至此的沈知机,太后眼里盛着泪,痛心疾首般问道,“希有,你一定要如此评价姑母吗?姑母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她的泪圆润滚落到地面,没有打湿半点脸颊。
连身为旁观者的云暮秋都能感觉到,她的难过更像在表面,毫无一分真实性。
【好可怕的女人,沈知机都要崩溃了,她还能演的浑然天成,这就是隐忍多年,悉心布局的实力吗?好生恐怖。】
“你没有错,姑母,”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有改变称呼,“是我的错,我不该天真。”天真的相信你会视我为己出。
太贪心了,他想。
他说完,怔怔出了会儿神,想通所有的沈知机,对自己的结局很是坦然。
满地横陈的死尸里,他和祁折隔着斑斑血迹相望,一如两年前的金銮殿上。
朝臣激烈的骂声中,太后毫不在意殿内狼藉,裙摆拂过地面的血,素雅而艳丽,她走到祁折面前,温柔执起他血污的手。
而沈知机站在她三步远外,面对着祁折,眼睁睁看着茫然没有焦点的黑眸落在他身上,瞳孔猝然紧缩,刹那间转为深沉的幽暗。
回忆戛然而止,沈知机脱力般的支着剑,“扶桑,就算你不愿意听,我也要再次跟你说一句抱歉。”
“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我都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感到抱歉。”
他一直以自己眼里觉得最有利的情况设想,却未曾想过,祁折并不需要他以为的好,更何况他还曾做过那么多伤害祁折的事。
祁折心里思绪转了几个来回,话到嘴边只有一句,“沈知机,你总是能很快明白我的意思。”
就像曾经,他只需要说前半句,后面的想法便能被沈知机毫不费力的续上。
不久前还猩红着双眼的人,听闻他的话,轻笑着摇摇头,仿若又是那个端方儒雅的玉面将军。他说:“扶桑,待忙完眼前的事,允我与你切磋一场吧。”
祁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低低说了声“好。”
平静得犹如从前他与他的每次切磋。
太后见他二人说完,正欲开口,姗姗来迟的桐拾和莹星跑进来,“主子,你怎么跑这儿了呢?”
“亏我俩绕路跑去锦泉宫扑了个空。”
见他俩来了,祁折也不啰嗦,指着太后,“来的正好,把她送到怀王府,交由圣女处置。”
“主子你确定?”莹星人没站稳先出声,“老太婆搞这么大阵仗,你竟然放她一条生路?”
桐拾却满脸敬佩的竖起拇指:“心黑这块儿,还得看主子你。”
他难得好心给莹星解释:“你也不想想圣女是什么人?更何况主子的娘亲还在那呢。”
莹星豁然开朗,跟着竖起大拇指,高啊。
听到他们的话,太后脸色微变,“祁折,你敢动我?你——”
后面的话被莹星一个手刀打断,伴随着他不耐烦的皱眉,“老太婆话真多,谁想听你逼逼叨叨。”
他们俩带走太后,不忘把沈知机也带下去,殿内剩下祁折和云暮秋,他听到小世子清晰的心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别人家反派死于话多,太后这个大反派话都没说一句就被打晕,没办法了,谁让你遇上一群不按套路走的人呢。】
“太后交给大师伯,”云暮秋偷偷瞄了眼门口,小声问祁折,“哥哥,你想好和沈知机切磋完毕,该怎么处置他了吗?”
祁折微微颔首,他心里的答案未曾有过半分改变。
云暮秋思索两秒,仍有些不明白,“可是,沈知机为什么说为他的自以为是而抱歉?”
【他哪里表现出自以为是了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祁折洞察般说道:“站在他的角度上,无论是两年前的那次背叛,还是这次设阵,都是他认为对我最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小沈矛盾就矛盾在重情(目前没看出来吧,后面细说这点),两年前要选择朋友和母亲(他心里的),以至于他非常割裂,一边伤害一边说错,本质上他和折宝是不相上下的聪明,非常能懂彼此,就真的是知己好友。
【明天开始,还是每天中午十二点见哦,爱老婆们~】
第66章 最最喜欢你
两年来无数次的梦魇, 梦境的最后,永远是沈知机站在他对面怔然望过来。
他站在祁折的对面,站在太后的旁边,挺直的脊背像根易折的竹, 明明视线落下, 整个人却像是飘着, 正如祁折最初见到他的第一印象,像棵漂泊无定的浮萍。
“秋秋,你可能不敢相信, ”他捋顺少年颊边的发丝,眸色微闪,“沈知机十岁以前, 是没有任何远大抱负的人。”
“啊?他没有保家卫国, 建功立业的伟大抱负?”云暮秋感到不可思议。
【一看沈知机就是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不应该小小年纪就算计一箩筐吗?再说基本上男孩子小时候都会幻想自己牛逼轰轰的未来吧。】
祁折笃定的对他缓缓摇头,沈知机是庶子出身,就算被太后看重,他也不曾起过多少好胜心, 安于现状,随波逐流, 是他幼时对长大后的自己最大的期望。
“是我看中他的能力,许下君臣共治的誓言。”
祁折过早被他父皇教导, 自小头脑清晰, 以至于他对待身边人的态度, 取决于他事先对其衡量的价值。
沈知机四岁被送进皇家学堂时, 是沈含语在他父皇面前求来的恩典, 原本沈家大约是想着让他给哪家藩王的儿子当伴读, 但没想到被祁折看中。
所以后来沈知机时常把明君贤臣挂在嘴边,直到祁折把他推荐到南疆作战,经历过战场的他,年少的锋芒堪堪展露。
若非北域出现状况,沈知机那时或许也能收服大半南疆,偏偏知道了他父皇的驾崩,所以他从南疆赶回临安,用所有的功勋换来迎新帝回都的机会。
没日没夜的赶路,字字句句的关心,祁折无法怀疑旧友那时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