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总被穿 主上总被穿 第31章
作者:梦若云
姜€€低下头,此物大约手掌大小,是个狭长形状的类圆柱体,摸上去有些坚硬,外头裹着一层厚实的牛皮纸,缠绕着牛皮筋。
他慢慢拆开牛皮筋,展开牛皮纸,一个小小的瓷娃娃就展现在眼前。
上了一层釉,洁白而光滑,涂抹着各种宝石研磨而成的鲜亮色泽,是一个十足可爱的瓷娃娃,专门照着姜€€的外貌来制作的。
脸蛋圆圆,乌黑的眼睛头发,嘴巴线条轻轻下撇,穿着一件颇为朴素的衣服,甚至还描绘出了身上佩戴的腰剑凸起形状,精细而用心。
姜€€低头望着瓷娃娃,突然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
半晌,他才慢慢道:“谢谢你。”
明灿笑起来:“我跟如菲小时候一起玩,每年都送对方一个泥娃娃,过一年,泥娃娃就捏得大一点,放在窗口,排排站好,阳光下特别好看。还好捏瓷泥和捏泥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然我可拿不出手。喜欢吗?”
明灿已可以坦荡地说出自己的朋友和过去,当一个人彻底放下时,她不会对一切避而不谈,反倒会时时怀念,再抱着这份珍稀的怀念之情,坚毅向前,继续人生。
姜€€的目光一点点描摹着瓷娃娃,慢慢道:“我很喜欢。”
€€€€这是他仅有的依然清晰的记忆中,第一次收到别人送来的生辰贺礼。
明灿也很高兴,她在圣教之中,最熟悉的便是姜€€了,她自认为已是姜€€的朋友,朋友之间,自然是要彼此关心的。
“你喜欢就好。教主应该等急了,你快去吧,回见。”
明灿朝姜€€招了招手,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双手背在身后,行走之间,已看得出她学习修炼的轻功,已经有了一点章法,如蝴蝶般轻灵。
姜€€静静立在原地,凝望着明灿的身影渐渐消失,又低头看了一眼瓷娃娃,唇角微微抿起,指腹轻轻抚摸着它,感到格外的宁静平和。
正在这时,前去通报的守卫匆匆而来,向姜€€道:“姜侍卫,教主叫你去跃金亭暂候。”
姜€€有些迷茫,平时不是直接到浮光楼吗……?
但姜€€依然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抵抗地顺从了姜慈的命令,抬脚前往跃金亭。
跃金亭位于圣教静池之中,是一座建立在极大的人造湖水上的湖心亭,距离浮光楼不远,从楼窗朝外远眺,能望见粼粼湖波。
湖中有荷花,四周假山林立,又种植着大片的柳树,春日里万条垂下绿丝绦,夏日里映日荷花别样红,是一处风景宜人的好地方。
姜€€顺着连廊从岸边走向跃金亭,四角高翘的亭子里已摆放好了茶水坐垫,他没有坐下,只是安静地站着,目光扫过周遭。
清风带着荷叶的香气漂浮逸散,已至八月,荷花大多盛放到了极点,已经开始颓靡衰败。
大半荷花开着,小半的荷花已半枯,鲜艳的花瓣与翠绿的荷叶周围浮现斑点的枯黄,边缘微微卷曲,如同成熟到几近糜烂的果实仍挂在枝头,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零落成泥。
姜€€在原地等待片刻,便听到远处极轻的脚步声。
姜慈没有刻意放轻步伐,却因内力深厚,轻功极高,因而步履也格外的轻,走在冬日初冻的薄冰上,甚至不会踩碎任何一片树叶般纤薄的冰壳,但姜€€仍能听得见他的脚步声。
姜€€慢慢转过头去,望见一个宽袍大袖的高大身影,朝自己这里大跨步而来。
姜慈似乎是刚刚沐浴过,垂落的发丝仍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水汽,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外袍,仍是繁复而华美的刺绣,头发被镶嵌珠玉的发冠束起,很是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格外器宇轩昂。
姜慈唇角带笑,袍角翻飞,直直跨步来到姜€€身前,不等他下跪问好,就结结实实地把他抱了个满怀。
姜€€闻到了熟悉的、很淡的香气,独属于姜慈的香气。
自从他脱离暗卫的身份,来到教主身边,姜慈身上的香气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周身,几乎融入他的骨血与生命。
姜€€垂着眼,一如既往地默默回抱,低声道:“教主,属下回来迟了,请教主恕罪。”
姜慈哼笑一声,只是近乎贪婪地狠狠地抱紧了他,“你还知道自己回来迟了?那样简单的任务,也要这么长的时间去做,日后我怎么敢将更重要的事情委托予你?”
教主又在贬低他了,姜€€对此非常熟稔,早已习惯,也早已默认,顺着姜慈的意思,淡淡道:“是属下无能。”
姜慈还算满意他的姿态,略微放开一点,捏住姜€€的下巴就要吻过去,突然眼角划过一抹亮色,本能往下扫了一眼,看见姜€€手中握着一个酷似他模样的瓷娃娃,惊疑不定地抬起眉毛:
“你何时有这样的东西?你自己买的?”
姜€€老实回应道:“是明灿给我的生辰贺礼。”
姜慈一怔:“你的生辰?”
姜€€点头,又摇头:“并非我真正的生辰……只是我来到圣教的日子。”
姜慈突然意识到,他居然从没有一次想过为姜€€庆贺生辰,也没有给他任何生辰贺礼。
圣教中人,彼此之间的关系并非和和气气的袍泽,有时候,甚至是互相敌对的,为了争夺资源与权力,别说兄弟姊妹,就算母女父子,也时常视对方为不死不休的仇€€。
可以想见,除了姜慈之外,圣教之中的其他人,也不会想到关心姜€€的生辰,还为他赠送贺礼。
但从美好而幸福的家庭中走出来的明灿,想到了。
€€€€只有她想到了,只有她是“第一个”想到的,是在姜慈之前,想到的!
这一刻,姜慈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与兄弟姊妹比拼谁的《天魔焚心大法》练得更好的事情。
这是圣教世世代代的规则:每年进行武功的考核,进展速度最慢、根骨悟性最差的那个人,就会被亲生的父母亲手杀死;进展速度最快、根骨悟性最好的那个人,就会得到奖励,获得珍稀的丹药与武器作为奖赏。
强者只会越来越强,弱者就只有死!
因此,姜慈与他的兄弟姊妹之间,是绝对的竞争者,互相仇恨,彼此提防,每日提心吊胆,又充满了憎恶与杀意,每个人都想踩着别人往上爬。
那时候,姜慈总是第一。
他练到第一层时,其他人还在入门打转;他练到第二层时,其他人也不过刚刚跨过第一层。
但有一次,姜慈的一个哥哥非常努力,又借钱送好处来服食丹药,赶在姜慈之前,抵达了功法的第三层,头一回替代他,成为了第一。
那时候,姜慈望着哥哥接受父亲姜涟的夸赞与奖励,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当日夜晚,姜慈便踏入了第三层功法的门槛,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潜入哥哥的房间之中,杀死了他,将他白日获得的奖励€€€€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抢走并丢进池水之中,任由刀刃腐蚀。
直到做完这一切,姜慈心中的火焰才终于熄灭,笑容也攀上他的唇角。
姜慈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火焰熊熊燃烧,填塞整个胸腔,几欲焚毁心脏。姜慈的眼珠已经赤红。
姜慈几乎是本能地从姜€€的手中夺过了瓷娃娃,他本要将其丢入湖水之中,就像对待那把令人憎恶的奖励的短刀一样,但对于姜€€的了解让他立刻意识到,如果他这么做了,姜€€一定会找机会跳进池水之中,一点一点地摸索寻找它。
姜慈不会给姜€€这样的机会。
手掌猛然发力,饱含祝福、精心制作的瓷娃娃,在他的手中粉碎,一块块瓷片四溅飞落,每一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
姜慈并不满足,他手指用力揉搓,瓷片碾成粉末,在姜€€的面前一点点洒落。
……啊?
猝不及防之下,姜€€整个人已经怔住。
姜慈喘着粗气,暴怒如雄狮,赤红的眼死死盯着姜€€,几乎要将姜€€整个人吞噬殆尽,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你为何要收下旁人给你的东西?你必须只看着我,看着我一个人!你是属于我的,独属于我的,别人不说去碰,连想也不准!!!”
姜慈咆哮着,姜€€眼前最后一个画面,便是他骤然放大、张开的右手。
€€€€姜€€失去了意识。
第48章
姜€€再睁眼时, 眼前一片黑暗,险些错以为自己在地牢之中。
但很快,他从身下柔软而舒适的床铺、鼻端淡淡香气中得知, 他正躺在教主的浮光楼中。
姜€€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扒得精光,头发虽然干燥顺滑, 却散发着一股熟悉的、姜慈惯用的发膏气味,显然在他昏迷之后, 教主亲手为他清洗了一番。
口腔中带着一股很淡的梅香,是曾经他吃过的清神续命丹的滋味,在他昏迷之后, 姜慈还又在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周围是完全的漆黑,显然, 姜慈在把他清洗干净之后,便将他放在床上,离开前还特地关闭了雕花镂空木窗外的另一层更厚实的木窗,又不留下任何照明设备,让姜€€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除此之外……姜€€的手指摸上颈侧。
脖颈处不知何时,已被扣上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金属环, 虽然不薄,却极难掰开,哪怕他用足了力气,也难以在上方留下细微的凹陷,显然是混入了陨铁专门制成的。
铁环上带着一个中空的凸起, 呈半圆条形, 打磨得光润至极,没有半点刮手的锋锐, 尺寸非常符合姜€€的脖颈,让他有些迷茫地在心中自我反问:
这样的东西要做出来,肯定需要花费极多的心力钱财……难道教主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要给他戴上这枚铁环……?
姜€€试图伸展四肢,但很困难,他意识到自己的手肘与膝弯上扣住了同样的铁环,只是形状大小与颈上的不同,还增添了些许牛皮筋与羊绒的裹束。
手肘与膝弯处的铁环更小,彼此环环相扣,动作幅度大一点便卡在一起,让姜€€无法伸直手脚,只能小幅度活动,不得不时刻保持着“弯曲”的姿态,连翻身都困难,更别提下床以双脚走动。
若姜€€非要走动,恐怕只能趴伏于地,以手肘与膝盖支撑身体,如犬般慢慢前进了吧……
再加上脖颈处圆环的凸起,正方便有人将绳索系住打结……难不成教主真的不再把他当作一个人,而是当作一个牲畜?
姜€€心中迷茫而无措,他实在想不通,教主为何要这样做。
他慢慢合上眼,想起昏迷前暴怒的姜慈,以及自己身上除了明灿赠予的“瓷娃娃”,还有燕渡赠予的“青玉佩”与“临别信”。
……既然教主都帮他把衣裳脱了,必定也发现了那些物什。
只是生辰贺礼的瓷娃娃就已怒不可遏,再看见了代表身份与关怀的信件、玉佩,姜€€只感到额角轻微的抽痛,他已能想象得到教主会有多么疯狂。
原本的姜€€预想中,他回来之后,借着接风洗尘的理由先清洁自身,将旁人送来的东西藏起来€€€€作为曾经在圣教各个地方到处转悠、熟稔所有暗道隐秘之处的姜€€而言,藏一个东西不被人发现,实在再简单不过。
藏好东西之后,姜€€再去面见姜慈,禀告他所做的任务与得到的结果。
但他没有想到,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姜慈突然不叫他去浮光楼面见,而是改在了跃金亭,又不知因为受了什么刺激,发觉明灿赠予他贺礼,便突然勃然大怒了。
以至于他被教主抓住、穿上了这样怪异的东西,还被关进了浮光楼中。
姜慈试着运气,结果如他所料,穴道早已被教主用特殊手法封锁,本该活泼如雾的内息沉寂在丹田之中,如一块无法操控的磐石。
姜€€松了口气。
还好,教主没有直接废掉他的武功……这就说明,教主的心中还有迟疑,并没有决绝地要把姜€€彻底变成可悲的奴犬。
姜€€一直在思考,一刻也没有停止转动大脑,他在不停地思考,自己要如何解决眼下自己困境?
这一刻,姜€€终于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早已察觉姜慈对他的情意,却担忧教主也强求他以同样的情意回馈,因而本能地故作懵然,一直回避。
€€€€姜€€实在很擅长看透人的情绪与性情,并对症下药。
€€€€若他对一个人感到迷茫与困惑,自认为无法看清其真面目,唯一的原因便只是“不愿面对”。
现在,困于浮光楼的姜€€。终于被迫直面姜慈对他,犹如瀚海般磅礴而浩瀚、危险而可怕的爱。
若是曾经的姜€€对教主给予自己的惩罚,保持着极为平静的不怕死的态度,此刻的姜€€却知道,姜慈绝不会再残酷的惩罚他€€€€这不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姜慈向他索要的比皮肉之苦更令他难以接受。
姜€€不知道教主会不会杀了明灿,会不会直接与欢喜门开战,要求对方交出燕渡。
姜慈展现出的疯狂姿态,已彻底打破了他的所有预想。
一个人若是还有理智,自然可以揣测他的内心,从而知晓他未来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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