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权臣堆里玩厚黑学 穿到权臣堆里玩厚黑学 第26章

作者:江涵秋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爽文 穿越重生

第34章 恩师(四)

  邹清许急忙冲进去, 只见从院落,到厅堂,家奴们全在哭。

  有人动静大, 有人动静小,梁府笼罩在一片悲伤哀怨的氛围中。

  邹清许的双腿忽然像灌了铅,他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不敢上前。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去,看到梁君宗跪在床边, 放声悲哭。

  邹清许不敢相信,他挪到床边半跪下来, 挨在梁君宗旁边,问:“老师怎么了?”

  梁君宗闭上眼睛,抓着梁文正还有余温的手, 没有回话。

  邹清许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除了嘴唇已经没有血色,仿佛还在睡梦中,只不过他睡得并不踏实, 眉头还是紧皱的。

  .

  吴贵带圣旨到了梁府。

  几个月前,吴贵对梁文正宣布了朝廷打算重新任用他的好消息,几个月后,荣庆帝感念梁文正为大徐做的贡献,然而他的罪责同样不可饶恕, 荣庆帝让他回乡, 梁文正知道, 这一次远离盛平, 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荣庆帝给过他一次机会,不可能有第二次。

  梁文正听到这个消息后, 长跪不起,再三问吴贵: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的神智似乎已经不再清明,眼里因熬夜布满血丝。他心里憋屈,内心的压力极大,梁文正最近睡眠质量奇差,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三天加起来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梁文正先为陈宝盛的事情操心,后来又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悲愤交加,他实在想不明白,朝中现在为何会黑暗到如此地步。

  吴贵只是来送话的,活到这把年纪,见的事情多了,他心里难以泛起太大的波澜,他说:“朝堂里浮浮沉沉很是常见,事情已成定局,梁大人快起来吧。”

  作为荣庆帝的近侍,吴贵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稳沉,他对梁文正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但这次多少带些见最后一次面的基调。

  吴贵的政治敏锐度极高,他知道,梁文正再也不可能被复用了。

  梁文正晃悠悠站起来,对他而言,这样的朝廷,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为官了。

  天子是非不分,朝廷昏天暗地,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朝代的至暗时刻,也听到了这个朝代的悲歌。

  吴贵走后,梁君宗上前扶他坐到软榻上,梁文正忽然想到他刚到盛平的时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想到自己刚为官的时候,以笔为戈,以纸为戎,英姿勃发,立志大展宏图,实现自己的抱负。

  可如今,他连一个全心全意为民做主的父母官都保不住,陈宝盛的死让他彻底对朝堂失去了信心。而他起起落落,一心为大徐,终究还要背负罪名被一脚踢开。

  他忽然吐了一口鲜血。

  梁文正气急身亡。

  耳旁的各种哭声淹没了邹清许,他不知不觉落下两行沉默的清泪。往日种种在眼前浮现,和此情此景交叠在一起。

  邹清许泣不成声。

  没有人想到梁文正会因此气急身亡,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梁文正死后,朝中一时间大兴冤狱,陆党为了防止清流再次凝聚成一团被荣庆帝重用,东山再起,趁此机会大肆打压清流,两也看准这个时机,互相整肃内部,清理对方的党羽,梁文正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此混乱之际,被牵连到的人数不胜数。

  不少人为梁文正鸣不平,上书请求为其申冤,彻查挑唆冤枉梁文正的官员,并给其风光大葬。

  陆党立马对梁文正的亲友展开报复,以至于过了一段时间,没人再敢提及此事。

  梁君宗为梁文正简单办了一场丧事,他知道父亲喜欢低调,请的人大多也是梁文正身前的好友和学生,邹清许同他一起操办,梁君宗这几日对他一直很冷漠,等所有的事都忙完之后,梁府一下子空了大半,只留他们两个人,待在梁文正曾经的书房里。

  两个人穿着丧服,坐在梁文正曾经的书台前,邹清许安慰梁君宗:“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事情已成定局,节哀顺变。”

  梁君宗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好不容易开口:“你知道吗?父亲去世前一天,还说他觉得你非常可惜。”

  邹清许眼前一片迷蒙,问:“可惜吗?”

  梁君宗:“当我们为父亲奔走求情的时候,你在做什么?盛平人尽皆知,你在沈府同谢止松和沈时钊喝酒,你趋炎附势,揣摩迎合谢党的心意,一味讨好,百官都知你和沈时钊关系非同一般,你是清流吗?你早已成了谢党的一员了吧。”

  梁君宗火气极大,但他的面容和声音却都平静,越是死水般的平静,越让邹清许觉得蚀骨的凄凉。

  邹清许解释:“我假意配合谢党,是为了老师没有完成的事业,我和沈时钊的交情不会长久,不过镜花水月一场虚幻,现在局势千变万化,我们要学会明哲保身,伺机而动。”

  “明哲保身吗?”梁君宗难得笑了笑,沉默不语。

  后来,梁君宗再也没有主动找过邹清许。

  梁君宗和邹清许断了联系。

  梁文正去世后,民间一片悲痛,他在位的这些年,声名鹊起,为大徐培养了数不清的栋梁之材,发掘了不少有才学的人,他的仕途之路蜿蜒坎坷,但他的学生桃李满天下,遍布各地。民间都知这位老先生的风骨,纷纷为他哀悼,他各地的学生们也纷纷为他撰写祭文和墓志。

  荣庆帝听闻此事后冷静下来,梁文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撤销了梁文正的罪名,也挽回了自己的声名,为了表达对一代名儒的哀思,荣庆帝宣布休朝一日。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荣庆帝总归做了一些什么,告慰梁文正在天之灵。

  贺朝再次见到邹清许,离梁文正去世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贺朝来到邹清许家,邹清许正在屋里练字,他书架上的书摆放的整整齐齐,室内井然有序,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扫除,连他整个人都像焕然一新。

  邹清许依旧穿着那身青衫,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打扮,但贺朝总觉得他哪里变了,但他说不出来。

  邹清许见贺朝到访,收拾好纸笔,同他一起在院中乘凉。

  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邹清许院子里光秃秃的,只有一颗核桃树,他和贺朝坐在核桃树下乘凉喝茶。

  贺朝不敢看外面的太阳,他眯着眼睛说:“听说你和梁君宗掰了。”

  “是吗。”邹清许淡淡地回,他的眼眸缓慢转动,目光虚虚飘在半空。

  贺朝小心翼翼地问:“他之前不是找你找得可勤快了吗?”

  贺朝对梁君宗和邹清许那档子风花雪月的事儿多少知道一点,他本以为梁君宗能爱慕邹清许到地老天荒。

  邹清许顿了一下后说:“自从老师去世后,他再也没有找过我,我去梁府时,他刻意回避和不见我,他大概真心对我恨之入骨,想和我一刀两断。”

  贺朝叹了一口气:“一来他太过哀伤,二来他觉得你背叛了梁大人和清流的信仰。不怨他,百官中都在传你和沈时钊走得近,你俩的谣言多如牛毛,有人还说陆党彻底把清流推向了谢党。”

  邹清许拉了拉嘴角,但眼里没有一点笑意,他转头看着贺朝:“你觉得是真的吗?”

  贺朝:“我当然相信你,但你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或许这叫能屈能伸?但曾经的邹清许应该是慷慨就义那种类型。”

  对,你说的没错,曾经的他确实就义了。

  邹清许在心里认同贺朝。

  现在的他要避免重蹈覆辙,但时局总逼迫他去做违心的事。

  朝堂上的事,从来都不在阳光下。

  他想斩恶龙,手里就要有比恶龙更恶的兵器。

  “谢止松太狡猾了,这些消息大概率是他故意放出来的,为了分化我和清流,这样一来,清流们都将厌弃我,而我只能向他们靠拢。”邹清许喝了一口浓茶,浑然不觉,他现在已经能适应茶叶清苦的味道。

  “但现在的我还有泰王侍读这一敏感身份,谢止松不敢公开招惹我,他不想让自己卷进皇子相争的漩涡,尤其现在泰王初露锋芒和野心,这些事扣在沈时钊身上正好。”

  贺朝听着,忽然问:“我冒昧问一下,你和沈时钊究竟是什么关系?”

  邹清许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说:“逢场作戏。”

  贺朝:“那你和梁君宗呢,又是什么关系?”

  邹清许想了许久,说:“我管他一辈子。”

  贺朝忽然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邹清许一直致力于撇清和梁君宗的关系。如今的这句话,多少有点出乎他意料。

  但当贺朝再次偏头看邹清许的时候,邹清许泪流满面。

  贺朝明白了,邹清许说这句话,不是为了梁君宗,而是为了梁文正,他没有护住梁文正,便把这份愧疚转移到了梁君宗身上。

  邹清许摸了一把脸,身体小幅度颤抖不停,情绪突然在此刻崩溃,他泪如雨下。

  邹清许看着外面的艳阳,无论如何,他这次彻底入局了。

  不同于先前的打打闹闹,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无论赢还是输,他都要走到最后一刻。

第35章 宦官(一)

  又过了几天, 邹清许迎来久违的客人。

  沈时钊约他去谷丰楼吃饭。

  邹清许本来不是很想搭理沈时钊,但听说要去谷丰楼吃饭,不, 主要是他担心沈时钊有什么情报带给他,于是答应了沈时钊的邀约。

  梁文正去世后,邹清许对两党更加深恶痛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必须在二者之间尽力周旋。

  谷丰楼里依旧人山人海, 无论是否是灾年,这里的权贵总是夜夜笙歌, 天天吃山珍海味,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只要盛平安好, 无论天下兴亡,他们的生活都潇洒快活。

  今天的饭菜都是沈时钊点的。

  一来他结账,二来他对邹清许的口味早已了如指掌,当然, 主要是因为他结账的原因,邹清许不敢指手画脚。

  除非情况特别,譬如今天这种情况。

  沈时钊仿佛有种今天是他们吃最后一顿饭的感觉,一个劲儿的点菜,点的菜还都是硬菜。

  点到后面, 邹清许心里狠狠慌了。

  邹清许拉住沈时钊, 手差点哆嗦起来, 他问:“沈大人, 我是不是要有麻烦了?”

  沈时钊放松地抬眸:“你要有麻烦了吗?”

  邹清许和他拉扯:“有,还是没有呢?”

  沈时钊放下册子, 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邹清许:“我要真有点什么事,你肯定比我知道的早,也比我知道的多,直说无妨。”

  沈时钊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

  邹清许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松弛:“你不知道点这么多饭?跟断头饭似的,慌的我心里咚咚直跳。”

  沈时钊打住,和小二确认了菜名,“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

  邹清许愣住了,今天不是他的生辰,他是冬天出生的,不是夏天出生的,他刚想摇头,忽然想起现在的邹清许,生辰确实是今日。

  在沈时钊微微惊讶的眼神中,邹清许伸手扶住脖子,把脑袋摇正,“沈大人费心了,我差点忘记今天是我的生辰。”

  自从梁文正离世,梁君宗再也不骚扰他之后,邹清许仿佛没有生辰了。

  之前都是三个人一起过,今日是他孤身一人。想不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心情莫名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