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明 日月长明 第47章

作者:番茄加糖 标签: 穿越重生

  “我让你这么高兴,你不该有所表示么?”

  明景宸被他跳跃的神逻辑绕得越发困惑了,反问他:“什么表示?”

  比太阳还要炽烈的目光在对方水色的唇瓣上流连了几圈,高炎定最后折中道:“给我擦擦汗罢。”

  明景宸皱眉,“你没手?”

  “刚才射箭射得手酸。”他干脆信口胡诌。

  明景宸抿着唇不说话,想看看他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见人这般不上道,高炎定又气又急,“我这般独步天下的箭术,不值得你给我擦汗么?”

  明景宸实在搞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把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联系到一块儿的?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独步天下的箭术?我看不见得。”明景宸突然站起身来,朝他伸手,“借你的弓一用。”

  这下换高炎定困惑了,他将手里的弓递给明景宸,“你若是想过把瘾我便让人去找把软一些的,这把难使,没点子力气根本……”他话还没说完,便用一种活见鬼了的眼神目睹了对方缓缓将硬弓拉扯开。

  高炎定方才的话并非吹嘘,他用惯了的五石弓,全北地军营中能徒手拉开它的人不出两手之数。

  早前从不知他有这般大的臂力能将这把硬弓拉开。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头。

  明景宸朝他眉峰一挑,神情又傲气又清高,“箭来。”

  高炎定被他这副出尘之气搞得心跳骤快,不由地将箭壶递了过去。

  箭壶里头还有十来支黑羽箭,明景宸道:“用不了这么多,我只需两支便够了。”

  高炎定只当他手痒想下场试试,担心他面子薄,便道:“箭管够,你尽管射着玩。我这就叫人更换靶子,放十五丈开外如何?还是再近一些?”

  “不用换靶。”

  没等高炎定明白他的用意,明景宸忽然对着头顶碧空如洗的天穹搭箭开弓。

  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指尖在烈日下莹莹发光,“嗖”的一声,原以为他要瞄准很久,谁想却不过一息之间,他便放了手,箭矢立刻朝天上飞了出去。

  此时正巧有大雁呈一字型在校场上方的高空飞过。

  台下围观的人摇头品评道:“这箭后继无力,远不及王爷刚才射得气势如虹,我敢打包票,它不仅射不中雁,半途还会掉下来,大家快快散开免得被伤到。”

  高炎定也是这般想的,觉得明景宸能拉开五石弓已是极限,他平日里病歪歪的,即便早前学过射箭,这一次也铁定悬。

  可心里这样想,面上却听不得有人小觑自己的人,他转头瞪视他们,“你们懂个屁!”心里头还在琢磨等箭掉下来后,自己该如何宽慰心上人,免得对方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那箭矢含烟带月,如同一道江河上升腾的青烟,连轨迹都是秀气逼人的,在场所有人包括高炎定在内,没有人看好它,连原先被挤得水泄不通的高台前此刻也由众人自发地让出一片空地。

  明景宸并未在意,始终凝视着高空,过了片刻,高炎定忽而发现他嘴角闪现一丝微妙的笑意。

  怎么……他蓦地抬头去看上方天空,只见铁制的箭簇在刺目的日头下化为一圈灿白的光晕,出其不意地将一点暗灰色的阴影洞穿。

  没等他看清那阴影为何物,明景宸已经射出了第二箭。这箭的轨迹!

  高炎定呼吸一滞,心头震荡不已。怎么会!

  三息后,校场上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只见先前的第一箭果然如大家预料的那样,后继无力,在半途就绵软地掉了下来,谁知,第二箭就在这一刻与之交汇,射在它的尾端。

  第一支箭瞬间调转了轨迹,借着这股后继之力再次扶摇直上,一举射穿了大雁的翅膀。

  那大雁身子一歪,啪嗒掉在了台前的空地上,发出呕哑呻,吟。

  诸将士踌躇不前,急转直下的结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方才的轻视嘲弄犹言在耳,众人都讷讷不敢言语。

  高炎定跳下高台,将雁捡了起来,他眸色一亮,回头对明景宸大笑道:“景沉的箭术在我之上,无愧独步天下四字,先前是我浅薄了,对你不住。”说着诚心实意地抱拳朝对方作了个讨饶的揖。

  明景宸疏淡地笑了笑,霞明玉映,清风霁月,好一派临世仙姿,他将弓抛给高炎定,“还你。”

  高炎定一把接住,又将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雁扔给身后的老兵油子们,“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就你们那两下子也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信口品评?没得丢我的人!”他埋汰手下的兵,却把自己先前“狗眼看人低”的黑历史给轻轻忘了。

  徐虎等人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锋利的箭簇上,除了大雁,还钉着一只斑斓的蝴蝶。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1王爷幻想中的小宸:爱慕值+1+1+1……+10086现实中的小宸:仇恨值MAX+打脸啪啪啪小剧场2王爷: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漂亮老婆~~~实际上:力能扛鼎(bushi)

第74章 镜庭神女

  马射结束后,还有兵阵、摔跤。

  明景宸和高炎定直到所有比试都出了结果,才离开了高台。

  高炎定提议要带他去鹭山上瞧瞧,“现如今山上的桃子长势喜人,先前你吃的就是这上头摘的。鹭山上风光无限,树长得高大葱郁,比这儿凉快多了。先前考虑到你身子不好,日头又晒,才坚持让你坐马车。你若高兴,我去找匹温顺的马,咱俩上山兜兜风去。”

  虽然他心底更向往两人共乘一骑。

  明景宸抬眼望了望大营后方的鹭山,现下回安宛尚早,况且下次何时能“放风”还是未知数,既然是高炎定主动提出的,他也乐得多在此地消磨会儿时光。

  “好,就依你说的办。”

  高炎定的办事效力奇高,很快他亲自牵了匹毛色雪白,只有四蹄墨黑的马儿过来。

  这马毛光油亮,双目炯炯,连嘶鸣都雄赳赳的,只体型上与高炎定那匹比起来,差了好大一截。

  明景宸摸摸马颈上的鬃毛,问:“马驹?”

  高炎定道:“没错,这马只有两岁,可是我花万金从戎黎马市上购来的,据说有马王的血统。先前养在营里有专人喂养,还不曾给人骑过。今日你先骑着试试,若合眼缘,等它长成了我就转送给你。”

  神驹说送就送,高炎定如此大手笔若是换做旁人,不说感动得痛哭流涕,也会欣喜若狂,可明景宸依旧冷冷清清的,连个激动的眼神也无,好比是三伏天当头浇下一桶雪水,叫人透心凉。

  高炎定失落之余只能强打起精神,再接再厉。

  他本要扶明景宸上马,对方却拂开衣袖,利落地踏上马镫稳当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仿佛在说:瞧不起谁呢?

  马屁拍在马腿上,高炎定只能悻悻然地骑上自己的那匹马,暗道自己大意了,竟连对方马术一流的事都给忘了。

  两人并驾齐驱地骑马沿着山道往鹭山上行去。

  果然如高炎定所说,山径两边枝繁叶茂,浓荫遮天,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暑热。

  两匹马一前一后,踏过山涧,穿过灌木,来到半山腰处的桃林。

  “山上的果树都是我让人请了经验丰富的老农种的,往日里闲暇之余,营里的人也会上来帮忙。喏,那边还有苹果、柿子,等到了秋日,一大箩筐一大箩筐地运下山去,个顶个的汁多肉甜。”

  可惜高炎定今日又失策了,他伸手要去摘桃,甫一抬头就傻眼了。

  怪只怪他运道实在不好,如果早两天这儿的桃子是要多少有多少,他跺一跺脚,掉下来的桃山桃海能把他和明景宸埋了。

  然而因为桃子陆续成熟,山下的将军们怕被鸟雀害虫咬坏了,又适逢军中大比,便让士兵们连夜上山将桃子摘了犒劳三军,也给从甘州、鹜州来的兄弟们尝尝他们亲手种的成果,好显摆一二。

  这样一来导致现在桃树上除了叶子就是枝条,连个屁都没有。

  明景宸似笑非笑,“桃呢?被孙猴子霍霍完了?”

  “这群混账坏我大事。”高炎定闹了个大没脸后也不嫌臊,理直气壮地变了口风,“这儿结的桃儿远没城里的香甜,等回去我买一篓子水蜜桃送到听雪堂里给你赔罪。”

  两人在山上又大致兜了一圈,倒也颇有野趣,等下山的时候已临近黄昏。

  分别的时候,徐虎和王屎蛋一人扛了一筐桃子、李子到明景宸面前,两个一向粗豪的汉子拘束得连头都不敢抬,一来是因为镇北王在一旁虎视眈眈,二来明景宸不仅人长得和天仙似的,箭术还冠绝三军,令他二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担心自己粗野的相貌举止轻慢了对方。

  “这……这位……英雄豪杰……”

  明景宸还是头一回听人称呼自己是英雄豪杰,不禁略诧异地看着他们。

  被他这样一双明眸注视着,徐虎和王屎蛋从脚尖到脑袋顶浑身烫得冒烟,连忙加快了语速,“这是咱们兄弟种的果子,营里头没啥旁的好东西送你,这两筐带回去给家里婆娘孩子尝个鲜罢。”说完,不等回应,两人一溜烟跑了。

  高炎定扭了扭手腕,咬牙切齿道:“这两个光吃白饭不长眼的东西!”

  晚上,梅姑伺候明景宸换寝衣的时候,发现他两条胳膊现了青紫,吓得要去找薛苍术来看看。

  明景宸赶忙拦住她,两颊上因为赧然布上一层红晕,“不妨事,白日里玩弓箭稍稍有些拉伤,冷敷一下便好了,别惊动了旁人。”

  要是叫了薛苍术,这事八成又会传到高炎定耳朵里,不用多费思量,他一准会明白过来这伤是怎么来的,还不知私底下会如何嘲笑自己呢。

  梅姑拗不过他,只好照办,取了冰块包在绢帕里一边冰敷一边给他按揉臂膀,“若是明早没有好转,奴婢可不会再由着您了,肯定要找薛神医来看看才能安心。”

  明景宸道:“这点小事都去找她,真是大材小用了。”

  梅姑不赞同,“您的事,都不是小事。您还年轻,加上前头受的罪,更要仔细保养,免得落下病根,到头来受罪的是您,心疼的可是我们。”

  明景宸眼底隐有触动,他笑道:“我何德何能,让你们生了挂念之心,这岂不是我的罪过。”

  梅姑没应声,心道,这景公子年纪轻轻的,怎么时不时会给人一种看破红尘,暮气沉沉之感。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见近来府里各处安好,谭妃万事顺遂,没有不舒心的,闲暇之余就想找些事做解解闷,便命人开了库房,将些老物件拿出来整理,若是遇到有损毁的,登记造册后再找人修补妥当。

  这些老物件都是前头几位仙逝的长辈留下的遗物,多而杂,零零总总的有上千件。

  谭妃和绿蜡几个心腹侍女忙活了大半个月,也才理了一小半。

  这日午后,谭妃午睡起身后,有小厮抬了只箱子进来给她过目。

  箱子很是老旧,即便已经用绢帕蘸水细细地擦拭过,仍挡不住积年的陈腐味儿扑鼻而来。

  谭妃用帕子捂着口鼻,命他们取出里头的物件好让她细看。

  小厮、侍女们应承后,将箱子上的铜锁打开。

  原来里头装的是十来卷字画,其中有的卷轴松了,有的纸张泛黄虫蛀得厉害,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

  等它们被小心翼翼地在桌上铺陈开,谭妃看了才知,这些并非自己预想的普通古玩字画,瞧上头的笔迹与落款,都是太公公高玄正的手笔。

  谭妃不敢轻忽,让人造册后先抬去给高炎定过目。

  到了晚间,高炎定才知道这回事,他一边净手一边命金鼓将箱子抬进来容他细观。

  祖父玄正先生文章做得好,字画也是一绝。

  高炎定看了几卷,发现确实是祖父的墨宝,也不知当初因为何事竟然会与旁的杂物混在一块儿堆在库房中数十年不见天日,导致这纸张又脆又黄,他都不敢轻易去碰,就怕糟蹋了这些无价之宝。

  “明日去外头找找有没有擅长修理装裱书画的老先生,请来好好修补修补。”他记得明景宸对祖父的文集爱不释手,想来若是看到这些字画,对方定会喜不自禁。

  高炎定满脑子如何讨心上人欢心的念头,走马观花地将字画看了一通,连写的什么都没记住。

  等金鼓开始收拾,他忽然惊讶地叫住了打算去听雪堂的高炎定,“王爷,您来看。”

  “什么?”高炎定慵懒地瞥了一眼,发现原来是一卷画上的落款处空了一块,而且还没有具体年月。

  “真是奇怪。”高炎定这才仔细看起了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