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生存记 草原生存记 第34章

作者:芃县令 标签: 种田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奇异的,田文汉的这一说辞竟然打动了不少村民,他们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打量着田文汉以及停在不远处村口的马队。

  待发现喊话的是个干瘦的汉人男子,又看到马队中竟然还有女人,不少村民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还有壮着胆子走出家门的,开口询问,“商队?都有什么啊?”

  “玉容膏、素肉干都有!”田文汉介绍着,“还有羊毛毡毯。”冬宰日杀了不少牲畜,贺兰部落又收来不少皮毛,因此又做了一批毛毡毯出来。

  只是这一批的毛毡毯做得并不如之前的精细,粗粝一些,可价格也便宜,更适合普通老百姓。

  “终于有素肉干啦!”躲在家中的村民呼啦啦一下全跑了出来,叽叽喳喳地问着,“和宋大家的东西一样吗?”

  “宋大娘子的货都是从咱们贺兰百货拿的。”贺兰百货是贺兰定给商队取的名字。

  “也一个价?”这个年岁,草原物资匮乏,山南的老百姓们日子也不好过。豆腐的出现给所有人的饭桌都添了一道滋味。

  “一个价!”阿史那熊塔牵马上前,掀开桶盖,露出里头的白花花的素肉干,“要买得赶紧,下一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

  “除了这些,这次还有豆渣。”豆渣是磨豆浆剩下来的残渣,口感粗粝了些,但是人也可以吃。

  便是人不吃,用来喂牲口也是极好的饲料。贺兰部落的马儿们吃豆渣一个个吃得油光水亮。

  “这个怎么换?”有村民好奇。

  “草木灰。”阿史那熊塔道,“一簸箕草木灰换一簸箕豆渣。”

  “还有这等好事!”村民们均是眼睛一亮,有那反应快的,已经转身跑回家去炉膛里扒拉草木灰了。

  “你们要草木灰做甚?”有好奇地村民大胆询问。怎么会有人用吃食换废品垃圾呢?

  阿史那熊塔眼睛一横,冷冷道,“你问得太多了。”

  好奇的村民被吓得一个激灵,目光情不自禁落在阿史那熊塔腰间那把雪亮的环首刀上,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脑子瞬间清洗了:眼前的行商可不是那和善好说话的宋大娘子!

  “羊毛毡毯要看看吗?”田文汉上前推销,企图打破了肃冷下来的气氛,“这毡毯可暖和了,可以当垫子,可以当被盖,更可以裁剪成马甲,穿着挡风保暖。”

  “这要好贵的吧。”村民们去毡毯并不感兴趣。

  “一点不贵!”田文汉展开手里的毡毯,“这么一大块,能裁出一件马甲和帽子,才二十铢钱。”

  “只要二十铢?!”极其低廉的价格顿时吸引了不少村民的注意力。

  可是心动只是一瞬,村民们很快清醒过来,“这是贵人老爷家才穿得起的东西,我们用不着。”等到天更冷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出门了,全家人挤在一个被窝里相互取暖。

  “买一张吧。”田文汉扒开自己的外衣,露出里头衬着的毛毡马甲,“冬天不怕冷,咱们就能去更远的地方了。”

  不等村民吐槽冬日干嘛要出门,田文汉继续道,“到时候咱们贺兰商行可以分一批冻豆腐、素肉干给你们,你们可以运周边的村镇售卖。”

  “咱们郎主还说了,要是你们干得不错,就把做这些吃食的方子教给你们。”

  “以后啊!”说到高兴处,田文汉高兴地直拍大腿,“以后啊!你们就多了一个安身立命的营生了!”

  对于贺兰定准备将豆腐的制作法子交给山南的百姓们,许多人是不理解的,直道:自家首领真是大慈大悲的佛祖转世不成?

  贺兰定循循善诱道,“那些村民学会做豆腐之后会怎么样?”

  “他们就不买我们的豆腐了!”族人着急。这么简单的事情,郎主怎么就不明白呢?

  “除此之外呢?”贺兰定追问。

  库姆举手回答,“他们会做豆腐生意,把豆腐卖去别处。”

  “然后更没有人买咱们的豆腐啦!”完蛋了完蛋了!

  “再然后呢?”贺兰定气定神闲,继续追问。

  “我知道!”这次举手的是阿昭,小姑娘经过夏秋两季的滋养,个子蹿高许多,俨然是个大姑娘了。

  “那些学会做豆腐、卖豆腐的村民会富裕起来,他们手里有钱了,就能向我们贺兰百货买更多的东西了!”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回答正确!”贺兰定欣喜地一把叉起小姑娘的咯吱窝,飞了个高高。

  只有让这片贫瘠的土地先肥沃起来,贺兰这棵大树才能安稳扎根,树干向上,树根向下,茁壮成长,承天接地。

第四十六章

  延昌元年的冬日和往年一样的严寒, 呼呼的北风如刀一般往人的身上招呼,割得耳朵、鼻子生疼。

  “哎呦,听说了没有。”毡房里, 一堆人围着火盆烤火, 一边取暖, 一边说着闲话。面向火盆的一面烤得热烘烘, 后背心却冰凉一片, 时不时就要把自己翻个面儿,好前后烤得均匀些。

  “是老李头家的事儿?”

  “不是,是城南老马家。”消息灵通的汉子也不卖关子, 点点自己的耳朵, 说道, “听说在外头耳朵冻掉了,到家才发现的。”

  “他没戴毡帽?”有人不信。在草原上讨生活,能不知道风刀子的厉害,这天能光着脑袋出门?

  “没经验吧。”有知情的人补充道, “他们住城里头的,往年冬天就往家里一窝, 哪里知道北风的厉害。”

  往年的冬日, 大家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除了阳光正好的午后,整个怀朔镇街面上难见人影,空荡荡地宛若鬼城。

  而今年却大有不同,凛冽的北风也挡不住一颗火热赚钱的心。

  眼见着贺兰部落的商队干得红红火火,不少镇民都动了心思。虽然没赶上商队报名, 但是完全可以自己拉一支商队嘛。

  不少相熟的人家一拍即合, 三五一群便结成了商队。自家做些奶疙瘩、黄油, 再从贺兰部落的豆腐工坊进些豆干、豆福之类的豆制品, 商品便算齐活了。

  这些商队的行商路线避开了贺兰部落的路线,贺兰商队翻过大青山南下,他们则沿着阴山山脉,或是去隔壁的沃野镇,或是一路向北,去更加苦寒的怀荒阵、御夷镇。

  一路辛苦不用多说,但是多多少少能赚得一些。只是有些镇民从未在冬日出过远门,应对经验不足,这才弄出了在外头冻掉了耳朵,到家才发现了的又惨又好笑的意外事故。

  寒冷的北风也按不下怀朔镇创业干事的如火热情,尤其是贺兰大宅的豆腐工坊,整日柴火不断,大口锅内乳白色的豆浆咕噜噜冒着泡,腾腾得热气熏得整个大宅如春日一般温暖。

  “阿季,你仔细着些,摔下去可就完了。”库姆过来取货,老远就看见帮工阿季站在板凳上,手里拿着长杆搅动着煮浆锅。

  “唉!谢库姆姑娘提醒!”阿季大声应着,手中动作不断,下巴一扬,指向院子角落,“那边刚刚压好了四箱豆福。”

  “仓库里豆子还够吗?”库姆问。

  “够的!”阿季回,“昨日结账,又有一批豆子进库了。”

  贺兰家的豆腐工坊什么都收,镇民们可以用豆子、布匹、粮食、钱币来换成品豆腐。要是实在家中穷得叮当响,身无长物,也可以做工来抵货款。

  总之,只要不是馋懒货,都能从贺兰豆腐坊里搞到豆腐。

  “阿季辛苦啦。”库姆点好货,命长工运走,临走和正在点豆腐的阿季打了个招呼。

  “不辛苦!库姆姑娘慢走。”阿季干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洋溢着高兴的笑容。她是真不觉得辛苦,如今的踏实日子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阿季的丈夫和儿子俱是牺牲在了和柔然人的战争中,她一个寡妇拉扯着小女儿生活,无一日不在惊惧中度过,深恐哪天夜里就被强人害了性命,夺了家业。

  如今可好,背靠大树好乘凉。自从进了贺兰家做工,不仅给自己找了好靠山,还找到了一份赚钱的好营生。如今的阿季再也不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每日要想得就是如何把豆腐做好。

  心事一去,又吃好睡好,几个月前还干瘦枯槁如老妪的阿季竟然丰腴不少,眉头舒展开来更显得年轻了几分。

  “阿母,浆皮都晒好了。”小孩儿奶呼呼的声音响起,正是阿季的小女儿阿禾。

  “忙好啦!”阿季温声道,“那去帮阿母把麻布铺上,马上要出锅了。”

  “哎!”小孩儿脆生生地应下,转身又忙活去了。

  看着女儿白里透红的小脸蛋,阿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心道,只盼着贺兰家的生意能长长久久才好,自己便带着阿禾给贺兰家做一辈子的帮工,以后阿禾的孩儿也留在贺兰家,如此祖孙三代一辈子平平安安,真是太好了。

  愿贺兰首领长命百岁!阿季又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句。

  贺兰定还不知道自己被给予“厚望”,此时的他正在享受难得的闲暇。

  贺兰大宅的主屋里,贺兰定与孙腾相对而坐,两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干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拉汉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孙腾斜靠在软塌上,往嘴里丢了颗炒豆,嚼得嗝蹦响。这主屋可不该是外客来的地方,可贺兰定硬是拉着孙腾一道进屋来烤火。

  贺兰定闷了一口热乎乎的奶茶,笑道,“我本就不是讲究人,再说了,前厅空荡荡的,冻死个人,说两句话,茶水都冷透了。”

  说着,贺兰定问起护卫们的情况,“大家可还住得习惯,吃喝还都好?”

  为了贺兰大宅的安全,贺兰定通过孙腾的关系聘用了十来个游侠儿重做武装护卫。孙腾担心游侠们不服管教,竟是亲自带队来了。

  “美得很。”孙腾笑道,“兄弟们都说打落地没有那个冬天像今年这般安逸舒坦。”

  贺兰家的活计向来是钱多事儿少。负责护卫的游侠们更是清闲无比,每日除了巡逻,再也没有旁的事务。

  孙腾又道,“就是大家心里过意不去,觉得没能帮上忙。”

  贺兰定笑道,“我巴不得呢!平平安安不生事儿多好!”

  游侠们觉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贺兰家好吃好喝供着他们,他们却连刀子都没开,那多过意不去。

  孙腾也笑了,“是极是极。”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高欢身上,还有十日就是高欢与娄家姑娘的大婚之日了。

  “真是万万想不到的。”孙腾感慨。谁能想到富家女嫁穷小子的事情就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边呢,比话本里的故事还要离奇。

  贺兰定不想多提这事儿,只道,“贺六浑自来不同凡响,人生际遇出人意料乃是等闲事儿。”

  “听说开过春,贺六浑就要去旁处任职了。”孙腾言语中带着嫉羡。

  娄家自然不会让自家女婿继续当个守门小兵的,“不知会去哪儿高就了。”

  贺兰定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日后人家还要当皇帝呢。

  贺兰定给孙腾续上一杯酒,笑道,“贺六浑鹏程万里,咱们这些小兄弟也能跟着沾沾光,多好。”

  “也是。”孙腾看着目光清明的贺兰定,心中憋闷去了大半,又提起贺兰定的婚事,问有没用议亲。

  “我还小呢!”贺兰定挠头,“且在等个几年吧。”

  “哪里小了,我在你这岁数,都当爹了。”说起当爹的事情,孙腾滔滔不绝起来,三句不离自家小闺女。

  “雪白一团,不像我。”孙腾笑眯了眼睛,“又乖巧,又贴心。比皮小子好多千万倍。”

  “就是就是,女孩儿乖巧。”贺兰定附和。

  看贺兰定说起儿女经也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孙腾笑了,心道,你个毛头小子哪懂当爹的心哦。

  “唉,只盼贺六浑日后发达了莫要忘了我等。”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到了高欢的身上。孙腾叹息道,“我上进些,日后找女婿也好找些。”

  贺兰定没想到孙腾这么个粗汉子竟然有这样一幅慈父心肠,嗤嗤发笑,“安心!贺六浑不会忘了咱们的!”龙傲天就是忘了媳妇,也不会亏待了兄弟们的。

  被贺兰定笑话,孙腾不恼,只道,“你不懂。等你日后当父亲了就知道了,男孩和女孩可不一样。”

  “男孩摔摔打打,见风就长。日后给他一匹马,由他闯去。”孙腾认真说起儿女经,“女孩就不一样了。这世道啊,女孩子不容易.....”

  “我懂!”贺兰定道,“我虽没当爹,可没少操当爹的心。”

  正说着,两道身影小炮弹一般地破开门帘冲了进来,正是贺兰定的弟弟阿暄和妹妹阿昭。

  两小孩儿一边跑,一边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