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弱小夫郎 怯弱小夫郎 第4章
作者:三两钱
云富贵给装馒头的碗倒了一些分给云来福,自己喝了一大口,剩下碗底那么一点留着给云母。
倒不是他想分,只是云母不比云小幺,那是他娘,大雍朝孝字为先,他被这礼仪压了十多年,已经刻在骨子里,若是敢把老母亲饿死渴死,云小幺告到官府去,他得赔命。
云小幺全程低着头。
他不仅怕,也是担心自己流露出渴望。
在陈家他只是喝了一碗水,还来不及填饱肚子,算起来这两日他也只吃了半碗粥水,腹内早像打鼓一般响个不停。
但他若是露出想吃的表情,云富贵一定会揍他。
云母也不知做什么去了,但无非就是去找吃的。
云富贵给她留了一小口的馒头和水,之后和云来福离开了家。
今日云小幺要到了粮食,剩下半日可以安稳度过,所以他回去房间,准备睡一会。
说是房间,也不过是间柴房,甚至连床也没搭,就在地上垫了稻草再铺上席子当做床榻使用。
就这么一张床,他已经睡了十七年。
他已经习惯了。
蜷缩在干硬的床榻上,云小幺想着眯一会,晚点再去拿吃的。
没有水,连日常的清洁也无法进行。
云小幺穿的这身衣裳不知几日没洗了,汗干了又湿,味道总不会好闻。
不过大家都一样臭,谁也别嫌弃谁。
不用忙着地里的活,云小幺的时间反倒比以前要宽裕一些。
趁着云来福不注意,他溜出家门,去把馒头全拿了回来,水却不好藏,所以他放着没动。
夜间他把云母拉到柴房,母子二人分吃了一个馒头。
云小幺小口小口尝着麦香浓郁的馒头时,听见了抽泣声。
他知道是谁在哭,手准确无误地伸了过去,顺着云母的背安抚着。
云母抽噎着说:“也不知你大姐怎样了。”
云小幺的大姐云富生前几年嫁给了同村的一位屠夫,日子本富裕,可灾难不会择人光顾,今年年初,姐夫一家为了活下去,举家迁走了。
云富生虽舍不得母亲与幼弟,却也无法。
云小幺知道,云母不仅是在担心大姐,还在想母女二人是否有再见之时。
第4章
第二日,云小幺没急着去大榕树底下拿水,他照例去乞讨。
若是能要到吃的,就能把馒头省下来,留给自己和云母两人吃。
只是他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在附近的县乡走了一日,仍旧没要到一口吃的,倒是有人赏了他几枚铜板。
不过云小幺还是对对方千恩万谢。
回到家,他把藏起来的两个馒头分了一个出来,合着一碗水一块交给了云来福。
照旧的,云来福没有给他留。
反倒云来福还说了句让云小幺心惊胆战的话:“你几日没吃了?居然还撑得住,莫不是背着我偷吃了。”
云小幺心下当即一个咯噔,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吓得胡乱摇头。
云来福见他一副生怕挨揍的模样,嗤了声:“想你也不敢。”
说着掰了半个馒头出来留给云富贵,自己端着半碗水坐在竹椅上大口吃着。
云小幺大气不敢出,飞快跑回柴房,躲在门后面无声掉着眼泪。
因着这一出,他忘记了与何玉莲的约定,没去陈家上药。
只晚上的时候,他犹豫吃不吃最后一个馒头时,才想起擦药的事。
可这事在温饱面前不值一提。
这是最后一个馒头。
如果不吃,他与云母今日就得饿着肚子。
如果吃了,明日要不到吃食,他就会挨打。
一想到挨打,身上就莫名地开始疼。
可再想到云来福今日坐在檐廊下吃馒头喝水时的样子,云小幺便恶向胆边生,就算明日被打死,他也不想再把这个馒头让出去。
他又把云母叫了过来,两人在黑灯瞎火的柴房里分吃最后一个馒头。
一连两日云小幺都要到了馒头和水,云母起了疑心:“是哪里的好心人给的?”
云小幺答应过何玉莲会保守秘密,就是面对云母也守口如瓶:“快吃吧,总归是善人愿意给的。”
方翠珍见他不说也没再问。
半个馒头下肚,并不能解决饥饿,但好歹肚子里有货,让这个黑夜不至于太难熬。
翌日,云小幺再次踏上清河县。
他冒着挨揍的风险,去了酒楼。
今年年初,清河县陆续下了几场小雨,虽不能解决庄稼灌溉的问题,可好歹是比清溪村强一些。
但尽管如此,清河县也比三年前那会要冷清许多。
这里的酒楼也是堪堪维持着,进出的食客大多都是路过清河县去往周边郡县做生意的商人。
清溪村至今干旱的原因还未查明,而官府的人来了一拨又走一拨,路都让马车压宽了半丈也没想出解决的法子。
他们心里都清楚,清溪村已经被官府放弃了。
酒楼门口有小厮守着,似乎就是防他们这些人,远远看见他们过来就开始驱赶,云小幺想靠商人获得赏赐的打算只能折腰。
今日若要不到吃食,他逃不了云来福挥下的棍棒。
云小幺在清河县兜了一圈,最后不得不接受,他实在不适合去乞讨。
没人会可怜他。
云小幺在回家之前先去了一趟老榕树那。
树洞里还藏着半罐水,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拿回去交给云来福,他今日可能会安稳度过,可云小幺不想动。
每次讨了吃食回来,云父都是分给云富贵,他和云母只能吃他们从牙缝里抠下来的那一点。
饿不死,但也不体面。
他其实过累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眼见着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可云父还舍不得走,当然,云小幺也并不想再跟着他。
他想过偷跑。
可云家还有最后一个疼他的人。
他可以狠心丢下父兄,却放不下云母。
云小幺很累,他忽然就想,反正都会挨打,又何必再把水给他们?
他在老榕树底下坐着,空洞的目光眺望远方。
视线越过光秃秃的旷野,落在山脚下的一处茅屋上。
陈母说让他去上药来着
云小幺抬起手,碰了碰脸上的伤口,他也没去理会,不知此时自己的脸是何种模样,但他的手指碰到一块块的凸起,应该是血痂。
想到陈母,又想到自己拿了她的吃食,还没好好说声谢。
于是云小幺站起来,拖着无力的双腿往茅屋走去
陈望在床上躺了将近一旬,终于有力气下地。
这两个月来,陈望发现自己使用异能之后掌控不了身体的副作用有在减轻,这说明他的灵魂与原主的身体已经在很好地融合。
照这个情况分析,不出三个月,他就能毫无障碍地使用异能。
这是个好消息。
身体大好的陈望不想在屋里待着,他想去外边坐坐。
只是他错过了早上温和的太阳,中午的太热,只能等落日余晖。
日落很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清溪村三年大旱,民不聊生,可太阳依旧东升西落。
陈望坐在家门前不远处的树墩上,看着初夏的日暮霞光沐浴大地,连荒凉的田野都映衬出一股萧条美来。
四周安静,唯有清凉微风陪伴着陈望。
忽然之间,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响起,陈望没有理会,茅草屋位置虽然偏僻,可前后也有路通达,说不定是过路的人。
只是脚步声似乎目的明确,是往家里来的。
陈望疑惑,不由转头朝着声源望去。
这一错眼,眸中便落入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
大旱三年,要说人人还能一身肥油那是不可能。
瘦的不成人样才是正常。
这半年来陈望极少见外人,拢共也就刚醒来那两日见过一位大夫。
算起来,眼前这人是何玉莲和大夫之外,陈望来这个世界见的第三个人。
他的目光平静,来人见到他,也慢慢停住了脚步。
云小幺没想过会碰上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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