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第19章
作者:戮诗
“不和睦,他还帮你精进幻术,你还坦然接受了?”相蕖道:“谁会帮仇人磨刀?谁又敢把刀放心递到仇人手里?”
“他会。”乘岚却理直气壮:“我敢。”
这话分明显得更暧昧了几分!相蕖愣了片刻,却不好这般明说,语无伦次起来:“你……你说他是故人……”
“故人怎么了?死人也是故人。”乘岚咬文嚼字:“你和我很熟吗?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单纯地指代那个死人?”
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真乃晴天霹雳!
相蕖瞪大了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不够认识乘岚。乘岚含泪欲泣的模样已令他深觉耳目一新,却不想如今还能有更意想不到的,那便是强词夺理的乘岚。
面对如此胡搅蛮缠,相蕖一时间竟不知还能怎么应对,乘岚也不给他继续发呆的机会,乘胜追击:“文含徵的事,又是谁告诉你的?”
幸而相蕖早就想好了替死鬼,立刻答道:“是城主说的。”
他在心中暗道:以乘岚的立场,若是想杀程珞杉,恐怕早就动手了,如今必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翻脸,自己卖他一回……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想也是。”乘岚似乎早有预料,微微颔首:“他怎么跟你说的?”
比起程珞杉,乘岚可是难糊弄太多了,更何况程珞杉对旧事也不过道听途说,乘岚却是唯一一个还记得一切的当事人,一句话没说对恐怕就会被他逮住把柄。
相蕖头一回做双面间谍,手心捏了一把汗,思绪如飞,盘算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不等他打好算盘,乘岚步步紧逼:“你是不是看过‘雪花闺’?”
相蕖顿时气息一乱,显然,这本是他计划中不可提及的部分。
“我就知道。”乘岚却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抬手扶额道:“也不知道谁杜撰的这些空心架子,还让好些无知蠢货信以为真。”
“无知蠢货”相蕖心里不服,比起乘岚,他自然更相信从记忆中看到的那个身为撰写者的自己。
“你说那是杜撰?”相蕖阴阳怪气道:“杜撰这种故事是为了什么?”
乘岚还当他只是因为被自己说成了“无知蠢货”而不爽,然而,即便是与小辈较真,他也不愿在此事上让步,硬邦邦道:“当然是杜撰,写书人不知全貌,写的东西鬼话连篇,没一个字是真的。”
可此书经由碧衣贼送到乘岚眼前,为的是让乘岚触景伤情,若尽是讹言谎语,乘岚怎会当真?如今看来,乘岚果然丝毫不为之伤心。
乘岚如此言之凿凿,倒叫相蕖心生疑窦€€€€自然,相蕖一向自信,宁可怀疑自己写下此书另有其他目的,也不认为真如乘岚所说,是自己不知全貌。
“至于为了什么,”乘岚瞥他一眼:“大概是为了让我生气吧。”
他看起来……倒是确实有几分不爽。
这或许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触物兴怀?没想到最终还是能圆满了碧衣贼二人幼稚的计划。
相蕖又是一顿,眨了眨眼睛,又立刻想到:所以玉滟的美容燕窝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23章 终夜未展眉(十二)
“好了,闲话至此为止。”乘岚起身,“如今你已恢复了眼睛,便自己回山洞去。”
忆起相蕖那肥鸡醉酒般的御剑技术,他动作一顿,改了主意:“罢了,我送你回去。”
“等等,我不回去。”相蕖连忙制止他御剑的动作。
他知道乘岚在查碧衣贼和他那主人假魔尊一事,对此亦是十分好奇,从前是因为怕乘岚识破了他的身份,一言不合就地动手,这才千百般地想要逃离。
如今嗅到了乘岚和红冲之间似乎微妙的氛围,他不追着乘岚问清楚前情,怎么舍得离开。
“你想打探红冲的事,”乘岚一阵见血,但也毫不留情:“我不会告诉你。”
相蕖连忙问:“有什么不能说的?”
乘岚还是那句话:“与你无关。”
相蕖知道,用藏官刀攀扯关系故技重施这条路子恐怕走不通,可如今在乘岚看来,他确实不过是个无辜卷入此事的不相干小妖。
他咬咬牙,下定决心,破釜沉舟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了!”
相蕖深知此举实在冒险,可他也实在别无他法。
乘岚不愿多吐露有关两人过去的半个字,叫他只能如盲人摸象般,从记忆碎片和他人的言语中,试图拼凑三百年前的旧事。
如今乘岚不过是展露了几分若即若离的态度,他就不得不兵行险招,自曝身份。若是乘岚当真与自己曾经有旧也罢,若是乘岚亦早就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故意放出破绽来引他上钩……
相蕖袖袍中的手微微一颤,偏在此刻,眼前浮现了乘岚含泪的画面。
想来那是曾经面对着自己的乘岚,他对自己说“如何忍心”。
乘岚,你都这么说了,肯定也不忍心吧。
他盯着乘岚,乘岚侧目而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相蕖看着他,缓缓说:“我就是红冲。”
一时寂静。
灵山本就人鸟绝迹,主峰更是从前灵压最强之处,万里荒芜,生灵渺茫。
如今两人相顾无言,是当真只有一轮明月静静作陪。
相蕖听得到自己心如擂鼓。
终于,乘岚轻笑了一声,上前半步,轻轻抬手,把手背贴在了相蕖的额头,片刻后,认真道:“没事,回去吧。”
相蕖才反应过来,乘岚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他顿时气急败坏,觉得酝酿了半天的一腔真情都付诸东流。
他一把拍开乘岚的手,怒不可遏:“我是认真的!”
谁知乘岚也正色道:“我也是认真的。”他微微一顿,继续说:“正是因为我也是认真的,我才要告诉你,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若你是不满于我怀疑过你,一言不合便对你动手,还偷看了你的记忆,我承认这是我的错。”乘岚竟微微颔首,正色道:“我乘岚,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相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乘岚打断:“但无论你原谅与否,我希望这种玩笑,你以后不要再开了。”
“……”相蕖有苦难言,艰难道:“但我真的是。”
“修口。”乘岚的眼中已有几分寒意。
他越是这番态度,相蕖愈发觉得两人之间果然有故事,执迷不悟地还想挣扎一番:“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来探查,你不是有那读心的神通吗?”
乘岚微微眯眼,却也大抵猜到,该是程珞杉将这神通与眼睛相干一事告知了相蕖。
他心下给程珞杉记了一笔,只等办完了事便要去找程珞杉算账,再看相蕖时,忍了又忍才道:“你既然知道了,便该清楚那神通并不属于我。”
相蕖一怔,之间乘岚抬起右手轻摇,手中握的正是藏官刀,如今赤裸着刀身,因从前裹刀的花瓣已被乘岚单独收了起来。
“这曾经是红冲的能力,如今,是藏官刀的神通。”乘岚淡淡道:“而我,不过是借风使船。”
但凡是无关三百年前两人旧事的一切,乘岚的态度都十分坦诚,相蕖心里一动,指着那把刀问:“那你何不现在再借用一下?”
“不巧。”乘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冷不热地说:“自从上了灵山,它就不再回应我了。”
自从上了灵山?
到底是自从上了灵山,还是自从藏官刀失控,或者说……是自从那把刀第一次将自己从幻境中带走开始?
他心里浮现了一种可能性,面上却是眉毛一耷,移开了脸,故作可惜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你乘岚还做不到的事情,那神通你用起来,不是如臂使指吗?怎么还会需要问一把刀的意见。”
一边说着,他一边细细感受着自己的识海。
“死心吧。”乘岚直接戳破他的小动作,替他作下决定:“你若再不自己回去,遭逢任何意外,就只能自认倒霉。”
话音刚落,他便转过身,作势要拂袖而去。
他这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了,若相蕖还不见好就收,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再庇护相蕖。
相蕖连忙出声:“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告诉我?”
乘岚没回头,只有古井无波的声音传来:“是。”
沉默了片刻,相蕖似乎退让了半步,低声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是不是要去火山口?”
乘岚应道:“是。”
那是红冲的埋骨之地,三百年前,红冲死后,尸身堕入熊熊燃烧的岩浆之中,顷刻间便化为飞灰,什么也没能给他留下。
但乘岚现在知道,裹在刀上的白绢,其实是红冲留下的遗物,他不知道此乃何物,却珍而重之地将它们放在怀中,再也舍不得晾在外面经受风霜雨雪。
相蕖凝视着他的背影,仿佛进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若乘岚回头,便能看到他眼瞳发红,在漆黑的夜色中,仿佛眼眶里挂了两颗照明的火灵石。
“带我去。”相蕖说:“我只想看一眼,就一眼,看过了我就走,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烦你。”
乘岚毫不犹豫地拒绝:“痴心妄想。”
“那你就别怪我了。”相蕖冷笑一声,真气骤然爆发!
一瞬之间,匍匐在海中的整座灵山仿佛都颤抖起来,嗡鸣声中,隐隐有一道银铃声响彻天地€€€€藏官刀回应了他。
“你做什么!”乘岚飞快地回身掠来,却在掐住相蕖脖颈的瞬间,身周景色翻天覆地,热浪席卷而来,两人竟是已身在火山口处。
相蕖被迫仰起头颅,修长的脖颈在乘岚手中挣扎,两只手勉强扒拉着乘岚,话语支离破碎:“你以为……只有你会缩地成寸?”
“你怎么会知道如何来到这里!”乘岚逼问。
灵山主峰自有阵法,除了乘岚之外,本不该有人能找到这里€€€€除非,他真的是……
乘岚看着相蕖迫于压力高高仰起的下巴,岩浆的热气灼红了相蕖的肌肤,他眯着眼睛,但乘岚依稀看到,那双眼眸赤红,映照出了身侧的火光。
不,不是火光,是他的眼睛€€€€
中计了!
嗟悔无及,霎时间,无形的烈火从乘岚的心中燃起,蔓延了五脏六腑,痛得他再也无力支撑,松开了手,单膝跪地。
乘岚知道这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可是,这神通怎么会让相蕖掌控?
一如无意湖边初遇时,乘岚对相蕖出手那般,只不过如今角色调换,轮到乘岚试图移开视线,却被一股霸道的力道抵住了,不得不与相蕖对视。
他的余光注意到脸侧的刀柄上分明刻着缠枝莲纹,心中更是大惊,竟然是藏官刀也叛变了,正抵着他的下巴,叫他无法移动,更有一股灼热的真气烧灼他的双目,叫他无法合上眼皮。
破碎的字句从他紧咬的齿间漏出:“你问了什么……”
相蕖才重获呼吸,狼狈地跪在乘岚身前,捂着喉咙不住地咳嗽。
方才乘岚下手可谓毫不留手,若非他早有准备,恐怕如今已是一缕怨魂了!
他瞪着乘岚,扯开一个逞强的笑:“哈哈……自然是你一定会撒谎的问题了。”
无意湖边一时失手,相蕖铭记于心,日日回想,后来又从程珞杉处听闻了些许说法,如今他早已对这双眼睛的神通有了诸多猜测。
若要发动,需得强制对方与自己对视,并在心中默问,或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