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第40章
作者:戮诗
“是你想问,我给你机会问,你却不问!”红冲指责他:“光顾着说你自己的事,好像谁不知道一样!”
好像谁不知道一样?
所以,红冲一早就明白他的心意。
乘岚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令人发指的话,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牙关紧咬,只能从牙缝里勉强挤出来几个字:“耍我很好玩?”
虽然还不至于这就要动手,但乘岚周身真气涌动,显然是忍无可忍。而他越是如此,红冲越是不肯退让,也是真气爆发,猛地将乘岚逸散出的真气压了回去。
二人僵持不下,红冲颇有些吃力地眯着眼睛瞪他,模样毫无杀伤力,嘴巴却像是淬了毒:“那你呢,你又把我当什么?一个更有趣的彩头?”
“什么?”乘岚气急反笑:“你把我当什么?你又把自己当什么!”
一时气急,恼得他把什么礼数规矩都抛到脑后,下意识伸手去揪红冲的衣领,手指却隔着衣服摸到了微微鼓起的硬物。
是那枚长命锁。
这动作更是激怒了红冲,趁着乘岚怔愣的片刻,红冲一把拍开了他手腕,恶人先告状地拧着他的袖子:“还想动手?我不答应你,你也要打死我是不是!”
乘岚的火气被那枚锁打了个岔,已然稍稍熄了几分。大约是和红冲呆得久了,他也被红冲潜移默化地同化了些许,听红冲这样耍起无赖来,他突然注意到这句话中其它的字眼,皱眉道:“也?还有谁要打死你?”
红冲眨了眨眼睛,暗道糟糕。
眼前的画面让他回想起方才偷看方三益与孔怜翠吵架那时,一不留神,他嘴上忘了把门,一句胡话脱口而出,被乘岚逮住了马脚,也不好摊开来说€€€€乘岚若是追问,他总不好把庭中那事全盘托出吧?就算没来得及发誓,他也答应下要替孔怜翠保密了。
却不知,这话阴差阳错地,让乘岚联想上了另一码事,连忙问他:“又要我问你,还说我知道了也会要你的命,又说有人要打死你……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见他形色仓皇,红冲也软下几分语气:“没有。”
“当真没有?”乘岚故意沉下脸,摆出大师兄的态度来:“不管是惹了什么人,我一定保住你,但你得好好告诉我,别再故弄玄虚叫我猜!”
“真没有。”红冲一口咬定,甚至不惜让了半步:“是我口不择言,还不成吗?”
乘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此言确实不虚。”
一番打岔下来,一个疑虑未消,一个色厉内荏,算是意外地叫两人都冷静下来,气氛也不似方才那般针锋相对。
乘岚叹了口气,没了再追究的意思,实在是因为红冲硬要装作一问三不知,他也没法把那双缝死的嘴撕开。他强自按捺心中的不甘,顺着红冲问:“好吧,那你说说,你……”
他想要问点什么,却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一定要立刻探寻的秘密,这是红冲的隐私,而他们来日方长,该知道的,红冲总有一日肯告诉他的。
心动原本也不由这些旁的而起,自然也不会因为什么细枝末节而改变。
乘岚叹了口气,只好随便道:“上回那些糕点,你最喜欢吃哪一个?”
“糖葫芦。”红冲答:“可惜我还没吃到。”
“那你怎么……”乘岚下意识反问。
“以后总能吃到。”红冲却道。
他附身贴近乘岚,似乎只有在如此咫尺之间,他才能够堪堪看清乘岚。
然则这距离对乘岚来说,就多少有些迫在眉睫了,就连红冲朦胧的眼神也显得像是暗送秋波,叫他脚底发飘。
“乘岚,你不是善变的人。”话语之间,红冲吐气如兰,拂在乘岚脸上,平白惹得乘岚又耳朵着火,他继续道:“可是,你此刻所求,究竟是否能够承担,还未可知。”
“心随意动,意由心生,并非你一句话,便可成真的。”不等乘岚反驳,红冲又抬手覆上他的嘴。
这一回全然不似上回那般并指轻点,温柔小意,而是整个手掌捂住了乘岚下半张脸,若非不曾掩住鼻子,恐怕是连口气都进出不能。
红冲眉毛一抖,仗着有一层手掌隔在二人之间,他更是变本加厉地贴近乘岚,凶相毕露道:“总之,现在还不行。”
乘岚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距离太近,他甚至不敢张嘴,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红冲的手心,只能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含糊的“嗯”。
红冲这才肯放开他。
他甫一松手,乘岚立刻退后了半步。也不知是因为红冲真的不小心盖住了他鼻尖,还是因为什么旁的缘故,他像是溺水的人刚刚冒头出水,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呼吸的节奏。
红冲本想拍拍他的后心替他顺气,却又被乘岚擒住了手。
乘岚低垂着头,红冲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是不是因为我太贪婪,回答错了你的问题?”
红冲一怔,道:“不是。你无需揣测我的心意。”
心下暗叹:分明是他在试探乘岚的心意。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乘岚叹息一声:“我真的不明白你,但我以为……我会慢慢明白的。”
“是要慢慢来啊,我也是这个意思。” 红冲竟然十分赞同:“所以我给你了解我的机会,你可以慢慢想,有什么想问的,但是€€€€”他轻笑一声:“不许再像方才那样。”
乘岚:……
乘岚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偏要被红冲整得如此迂回曲折。
可是这个回应似乎模棱两可,又似乎给了他希望,仿佛他们真的心意相通……一旦得到这个结果,乘岚就顾不上旁的了。他心花怒放,强作镇定地低下头,不敢与红冲对视,更不敢叫人看到他的表情。
他最终只能被迫忍受,并把这归咎于仪式感€€€€就当这是红冲的仪式感吧,据说民间嫁娶讲求三媒六聘,有情人想成眷属也有许多步骤仪式,如果只是时间的话,哪怕再久……
不,还是不能太久。
红冲仿佛真的能够探得他的心意,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含笑道:“至少现在兄长不能离岛,那我也不走了,兄长便安下心来吧。”
乘岚抬头:“……若我能走呢?若是明日就能走呢?又或者,万一我要在这里呆十年€€€€”
红冲立刻变脸:“那我该走还是要走的。”
乘岚心道果然,顿时又忍不住笑意,勉强扯平了嘴角,斟酌道:“万仙会结束之前。”
红冲思索片刻,算是应下:“不无不可,不过……”
不待疑问出口,乘岚已猜到红冲所疑惑的无非是魔修一事:他早先自言方岛主意图将他困在岛上,为的是以自己为人质要挟师尊,既然如此,他又怎么敢轻易许下诺言,是哪里来的底气万仙会结束之前,此事必有了结?
他方才提起此事,本就是专门搜罗来新鲜事,想勾引红冲主动询问,如今他喜不自禁,自然无所谓那时的小心思,忍不住就想显摆一下。
二人于是异口同声:
“这事并不难办,我与项兄已参谋好了。”
“我听说魔修偷走了引心丹的丹方?”
话音一落,二人俱是一怔,随即乘岚脸色骤变,一把拉住他,逼音成线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红冲回他:“方兄告诉我的。”
“他怎么会知道?”乘岚皱眉:“那时你想发的誓也是和这事有关?”
若硬要说是无关,那这两件事或许确实不能算是毫无干系,只是个中内情红冲尚不知晓,便也不妄加猜测,只道:“应当关系不大。”
乘岚沉思片刻,还是道:“罢了,先去办正事。”又叮嘱红冲:“这事你就当作全然不知,方兄那边也交给我,放心,我不会暴露你。”
“知道。”红冲听话地点点头:“不过,你就算把我说出去也不打紧,让方三益知道我遇事不会瞒着你,也省得他绞尽脑汁地两边装。”
这份乖巧在红冲身上格外罕见,又显得二人十分亲近,乘岚不禁笑了一声,又很快地收住,道了声“好”。
临要走前,乘岚又想起一事,正色问他:“那你的眼睛……?”
方才争执时,红冲为了争口气,将原来用来蔽目的白绫烧得连灰都没剩下。如今可好,乘岚检查了一番自己的乾坤袋,还真没有类似的饰物或是法宝,只有几件衣物,拆了大约能凑合充数。
红冲却毫不在意:“我是看不见,又不是戴上才能看见。从前戴着,是因为在民间行走时不令旁人起疑,如今这岛上四处都是修士,戴与不戴,倒是不打紧。”
他又一笑,抛来一个无神的媚眼:“我的眼睛漂亮吗?大家看了,会不会以为我修炼过什么眼睛上的法术?”
乘岚只道:“……漂亮。”后半句则默默地咽了回去:其实戴着白绫才更像是修炼了法术,至少之前的他就是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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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约摸一刻钟的功夫,二人过了山头,钻进一处山洞里,又拐了不知多少个弯,才终于算是到了目的地。
红冲看不大清,却仍然努力观察周遭景象,只能依稀辨认出,此处应当是溶洞中最宽阔、也最四通八达的一处。
此地别有洞天,奇的并非石笋、石钟乳的景观,而是沿着一路的头顶都有点点亮光,一路上,红冲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如今到了此处,豁然开朗,驻足静观方知,竟然是无数的夜明珠镶嵌在洞顶与洞壁,宛如洞中自有一片星空璀璨的天地,也不知是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引心宗费力装点过。
乘岚作势清咳,洞中回声阵阵,不多时,便有两人从某处弯廊中走出。
前者一身锦绣华服,金银玉纺成丝缝进了衣摆袖口,走动之间,便有奢华的光泽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流转,十分高调,其人亦如是,一见面就招呼了一声:“总算来了。”
后者则一身素服,神情冷淡,双手揣在袖中,眉心三点红色波纹,衬得面色格外洁白。
“抱歉,是我疏忽,叫江姊与游元尊者好等。”乘岚拱手见礼,又指着红冲道:“这位是红冲,我的朋友。”
“朋友?我怎么听说不是?”华服的那一位呵呵笑道:“阿茵跟我说,这位分明应该是……”
素服的那一位恰在此时踩了一下她脚跟,打断了她的话。
乘岚也连忙为红冲引荐:“这两位便是我与你提起的朋友,这位是侍剑山庄的隰光真人,她与项兄是旧识。”他的手从华服女子转向素服女子,又道:“这位是夙明观的游元尊者。”
“都是自家人了,这么见外做什么?”不等红冲动作,华服女子抢先说:“我姓江,名合心,你随乘岚喊我一声姊,我就也认了你这个弟弟。”
红冲于是也向二人抱拳见礼:“见过江姊、游元尊者。”
他一向不大遵守那些繁文缛节,从前在擂台上对着师仰祯就是由着性子胡来,丝毫不在意眼光规矩;认识项盗茵那时虽不至于失礼,也是说怪话叫乘岚很是头大了一番。
如今这一回,乘岚还担心着他又要语出惊人,已经打好了为他兜底的腹稿,却没想到他这一回如此乖巧,顿时惊诧地瞥了他一眼。
红冲若有所觉,也向着他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江合心毫不拖沓,直入正题道:“乘岚,我还未来得及与你说,这次情况特殊,明日你即便是打下了擂台,这套刀剑,我也不能交给你。”说着,她从乾坤袋中取出长条形的包裹,织银锦缎外是好几层殷红的法术字决,密密麻麻的红字将其中之物捆得实在严实。
乘岚蹙眉问她:“江姊这是何意?擂台上各凭本事,无非江姊为我行方便。”
江合心不答,闭目沉吟,周身真气涌动,一层层地解开字决,随着朱色淡去,她揭开锦缎,将其中之物现于人前。
一刀一剑,刀是苗刀,剑是软剑,俱是玲珑剔透,精美绝伦,虽不知由何种材料所炼制,却是称得上一声“巧夺天工”。
乘岚见之,果然目露赞赏,痴迷得移不开眼。
江合心却把这一刀一剑交到了游元尊者手中,道:“你来说。”
游元尊者微微颔首,只见她眉眼低垂,不曾开口,却有声音自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响起:“刀剑有灵,这套刀剑与乘岚的命格不和,若要一意孤行地霸占了去,无异于逆天而行。”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红冲为之一惊,细细感知,方才察觉出这应当是游元尊者的术法€€€€音修虽少,夙明观却颇善此道,游元尊者更是此中佼佼者,倒是红冲头一回与音修打交道,这回才算是大开眼界。
乘岚不解道:“刀剑死物,能有什么命格?”
游元尊者传声说:“你是剑修,怎能说出刀剑死物这般无情之语?”
红冲亦是为之侧目。
却听乘岚笑了一声,敞亮道:“刀剑本就是死物,就算我有一日登仙,也照旧会这般讲。”他看向江合心,问:“江姊莫非不懂我的意思?”
江合心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还真是有自信。”
几人打哑谜来去,红冲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打算在此插嘴询问,只待默默记下,私底下再与乘岚细谈。
乘岚余光却瞥到他不懂装懂的模样,直接讲道:“天底下器修泛泛不知凡几,剑修不过是其中一种,大家不信其他宝器自有灵性,却偏偏信刀剑有灵,这是什么道理?”话锋一转,又道:“器物确实会有生灵的一日,可那并非天生,而是人的灵€€€€要么是来自炼器者,要么来自主人。以剑为例,终有一日能驱使此剑随我心意,是我剑心突破,可不是什么剑自生灵!”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得三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