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世世安 愿君世世安 第49章
作者:李李耳
纪宁早知他装不了太久,从容驳道:“我若不好,你现在连三等侍卫都当不上。”
被戳了痛处,侯远庭气得牙痒痒,“纪宁你卑鄙无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
早些时候,他还为自己误伤纪宁一事心怀愧疚,那时他爹就说这是纪宁用的伎俩,为的就是挑拨侯家和圣上的关系。
当时他看纪宁卧床不醒,死活不相信,可如今,“卧床不醒”的人才几日就好端端站在了他面前,这叫他如何不信?
前世纪宁就觉得侯远庭空有武学,缺乏头脑。如今,他更是觉得这人蠢得出奇。
他问:“说我陷害你,难道那日是我让你动的手?”
一语中的,问得侯远庭登时无从辩驳。
纪宁懒得同他纠缠,但还是好心提醒一句,“侯远庭,你要有脑子,就该好好想清楚,你为什么恨我?或者说,你真的恨我吗?”
前世他和侯远庭针尖对麦芒,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侯远庭也不曾伤过他性命,甚至在他下狱时还帮过他。
所以他知道,侯远庭本性不是善恶不分之人,如今这样,不过是受人挑拨。
若不是念及前世这点恩惠,纪宁当真不愿多嘴,“你侯家和我纪家,均是世代忠烈,你与我,谁能瞧得上下三滥的手段?”
一语毕,侯远庭彻底没了声儿,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一并隐去。
纪宁的确问住了他。
他恨纪宁吗?
他爹说要恨,他的族亲们说要恨。
他自己……他自己不知道该不该恨。
这些年侯贺做的那些腌€€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和族亲们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当年若不是因为他非要随军巡逻,就不会在洪水漫灌时走散,被困废墟。
他大哥也不会在救完百姓后,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去寻他。更不会在将他救出后因为脱力,被倒塌的石柱子砸中,废掉一条腿。
自那之后,威名赫赫的侯家大公子成了跛子,前程尽毁。
每日只能承蒙圣恩,混迹在文官队伍中,当个埋头书案的小官。即便如此,却还要背上仪仗家族荣光混吃等死的名头。
没人再记得他的功绩,最后连他自己也忘得一干二净。
人人都说是纪宁害死了侯贺,可侯远庭自己清楚,他的大哥早就死在当年那场洪水中。
所以,他真的恨纪宁吗?
或许是不恨,只是他不愿承认。
他抬头,想去寻纪宁的身影,却见那人已踏进殿门,没入在两扇朱红之后。
行至外殿时,纪宁同出来的淮兰花碰了个照面,后者抱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眉眼遮不住的喜气洋洋。
纪宁拦着人,“伯母,这是什么?”
淮兰花还是卖关子,“等我离京的时候再告诉你。”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冲纪宁眨了眨眼,留下一句“我去门口等你”,潇洒离去。
她越是如此,纪宁越心急。
因此待他一见到萧元君,脱口而出先是询问,“陛下,伯母方才同你商议了什么?不会是求亲吧?”
萧元君见到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求亲?”
他脸色一变:“你要求亲?”
见他如此,纪宁知道是虚惊一场。他后知后觉行了一礼,答:“臣看伯母抱着圣旨,误会了,陛下见谅。”
谈起那道圣旨,萧元君就哭笑不得,“淮将军确实是为你求的圣旨,只不过她叫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等她亲自给你。”
这样一来,当真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纪宁遗憾叹气,随即想起今日进宫的正事,他正色道:“臣今日,是来给陛下答复的。”
萧元君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快步绕开桌案,“你说。”
纪宁目色坚定,一如当年:“臣想知道,陛下接下来的所有打算。”
第52章 归疆
纪宁从万岁殿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海福亲自送他出的门。
到了殿门口,二人话别,临走时纪宁却见海福一脸的笑态。
他顿足询问:“总管今日有喜事?”
海福连连否决,“大人说笑,哪儿有的事。”
他掩下心中想法,“老奴是看大人身体已然恢复,心里高兴。”
纪宁并未多想,道了句“有心了”,走向停在明台下的马车。
海福目送他远去,嘴角露出一抹蹊跷的笑意。
今日他守在书房外,虽不知帝王同右相聊了什么,但足足一个时辰,他都未曾听到二人发生争执,实在很难不惊喜。
这宫里的事一天一个样儿,尽管旁人对帝相的关系揣测不息,但海福清楚,二人的关系再不济,都不会有外人说的那般不堪一击。
近来,他甚至从帝王身上察觉到,二人关系多了一丁点别人不为所知的“微妙”。
纪宁掀开车帘入内,便瞧见淮兰花抱着那卷圣旨,坐在位置上打盹。
眼见自己靠近她都没反应,纪宁心下一动,蹑足往前走了两步,朝那卷圣旨伸出手。
下一息,一记巴掌晃过,不轻不重扇到他的手背上。
“啪!”
他吃痛缩回,抬眼就见淮兰花打着哈欠看着他。
“什么时候学的偷鸡摸狗的招式?”
纪宁脸上一臊,散下袖子遮住手,“伯母没睡。”
“没敢睡沉,怕打呼噜。”淮兰花扶了扶腰,“聊什么了,这么久才出来?”
纪宁招呼外边的马夫启程,就坐后回答:“同陛下聊了聊往后的打算。”
淮兰花眼风一瞟,“往后什么打算?”
马车晃晃悠悠往宫外去,想起方才萧元君说的那些话,纪宁低头沉吟半晌,虽叹了口气,却是一副轻松之色。
他答:“兵来将敌,水来土堰。”
心知这“打算”自己插不了手,淮兰花听听便作罢,没有继续细问。
新春的热闹渐渐淡去,晃眼间,距离定北军回疆的时间只剩两日。
虽说只有短短两日,但淮兰花一刻都没闲着。
离京前一天,她带着家丁将纪宁的卧房好好拾倒了一番。换了家具摆件,做了新衣新鞋,细致到连四季的布袜都替纪宁一一备齐。
入夜,二人对坐房中,对月小酌。
淮兰花拿出藏了两日的卷轴放到纪宁面前,“这东西,现在可以给你了。”
纪宁拿起卷轴缓缓展开,明黄的锦缎,上面空白一片,唯有落款处印着一枚玉玺红章。
一道空白的圣旨?
他顿感惊讶,“伯母这是什么意思?”
淮兰花呷一口酒,得意道:“这东西可费了我不少口舌,只要你不写想做皇帝,往上面写什么,小皇帝都认。”
纪宁自然明白这东西的难得,因此更觉不可思议,“伯母怎么向陛下求来的?”
“我跟小皇帝说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京都,心里不踏实,想为你求个保障。”
淮兰花手撑着大腿,大咧咧道:“一开始小皇帝想糊弄我,说什么绝对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苦……空口白话哪儿能信?我就非要他留个凭证。”
“我说,指不定北狄哪天闹起事来,我这半老的命说去就去了。与其死后赐我个好听的虚名,不如换点实际有用的。”她嘿嘿一笑,自顾自乐道:“嘿,没想到小皇帝真就同意了……”
她絮絮叨叨说着,丝毫没有发现旁边坐着的人已红了眼眶。
纪宁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空白的圣旨,心中生出万千悔意。
前世他被诬告下狱的消息传到北疆,淮兰花便频频写信回京向萧元君求情。
后来在她战亡前,送了最后一封书信回京,信上只写了一件事€€€€若她有幸为国捐躯,用她“身后名”,换纪宁一命。
前后两世,淮兰花护他之心没有丝毫改变,可他呢?
纪宁反问自己,最初居然忍心看着自己的至亲去死。
一滴泪无声滚落,淮兰花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伴随一声嗔怪而来的,是一只粗糙却温热的手拂过纪宁脸颊,替他擦净泪水。
“哭什么?”淮兰花眼眶隐隐发红,她故作轻快道:“我故意说来诓小皇帝的,谁叫他老子当年把你诓回京受罪?”
纪宁喉中哽咽,他拉住淮兰花的手,“伯母不会有事。”
淮兰花似哄似骗地点点头,“那是当然,我是谁,都说了是骗小皇帝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纪宁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淮兰花被他弄得心里难受,悄悄抹了把眼泪,语重心长道:“世安呐,伯母远在北疆,就是有心照顾你也做不到。”
她嗤鼻冷呵,“我知道,当年老皇帝骗了你我。京都城哪有那么安稳,你不知道要应付多少糟心事。你身边又没个人护着,我只能尽力为你留道保障。”
有她这句话,纪宁若再犹豫,倒真是没良心透了。
他握住淮兰花的双手,“伯母你听我说,明年夏至前后,北狄极有可能进犯。两军交锋一月左右,它们会用诈降设局,届时千万不要让全安去交涉。”
前世北狄诈降,纪全安前往交涉却中计被缚,最终被北狄押在两国大军前,当着淮兰花的面处死。
此事对淮兰花打击巨大,也间接造成了她之后的战亡。
今生说什么,纪宁都不能让这样的惨事再发生。
不就是重来一次吗?
从前他能除掉北狄,如今换一条路径也可以。
听他说完,淮兰花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她惊道:“你说的怎么和前日陛下跟我说的一模一样?”
上一篇:跳水,还是想要当冠军
下一篇:关于穿越后活了不到一秒的修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