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亡人 已亡人 第21章
作者:淞淞的茶
唯德真人冷哼一声,别看这揍人的工具都快磨损成这样,其实大多时候这扫把杆儿都打在了地上,只有少数落在实处,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徒弟,也下不去死手。
胡定沧狗腿地给唯德真人递上一瓶矿泉水:“唯德真人,您先歇一歇,润润嗓子。”
唯德真人瞪圆了眼睛:“明道观的胡小子!就是你带歪了我家赵洺兆,不然凭他的榆木脑袋,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歪心思,你等着,我现在留给你师父打电话……”
他拿出手机,当着胡定沧的面,还真给他师父打了通电话过去,不仅如此,还点开了免提。
“喂?唯德你这家伙,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遇到……”
唯德真人打断对方,噼里啪啦就把今天发生在鼎盛酒店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胡定沧听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五彩缤纷,看得赵洺兆直发笑。
然而他一笑,又扯动了刚被揍过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等唯德真人说完,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阵儿,才传来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
“胡定沧,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胡定沧绝望地闭上了眼。
“是,师父……”
第29章
胡定沧收拾收拾东西滚蛋了,盛宴泽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商人的正经样,他清了清嗓子,和唯德真人打招呼:“唯德真人,久仰。”
唯德真人瞄了他一眼,觉得有点眼生,便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子,之前没见过你。”
盛宴泽笑起来:“我是盛家长子,盛宴泽。”
然而唯德真人似乎对盛家不怎么感冒,很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哦。”
然后就没了下文。
孙静海看不得自家老板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于是主动凑上前去,拉着盛宴泽走到不那么碍眼的地方,小声给他说着鼎盛酒店和唯德真人之前的恩恩怨怨。
听完,盛宴泽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有你们这么对待客人的?”
“当时我也只是以为他是骗子……”
孙静海的声音不自觉就低了下去,最后泄气般说道:“好吧,这的的确确是我工作上的失误,但盛先生能不能不要扣我工资,马上就过年了,我一家老小都等着我混饭吃呢。”
盛宴泽信了他的邪。
见闻吟寒走了过来,把岌岌可危的扫把扔到一旁,唯德真人站起身,极为郑重地向他道谢:“今天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唯德真人这态度,不仅闻吟寒疑惑,其他人更是震惊不已,赵洺兆不顾屁股的疼痛,拔高声音问他师父:“师父,你你你……在干什么啊?”
好好一个人,居然被硬生生吓得结巴了。
闻吟寒摇摇头:“唯德真人言重,现在这里有你压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唯德真人本意是想留下他,一起把这事调查清楚,但想到自己确实没什么理由再邀请对方又一次的协助,就只能作罢。
他差遣赵洺兆送闻吟寒一程,没想到盛宴泽居然主动请缨,揽过了送人这事,赵洺兆本就屁股痛不便于走动,有人愿意代他,他那是相当乐意。
“不用了。”
闻吟寒拒绝了盛宴泽的好意,挎上背包,和众人道别:“不用送我,先走了。”
他重复了两遍,盛宴泽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跟上去:“那闻大师路上小心。”
唯德真人颇有深意地看向闻吟寒的脖子,目光太过明显,闻吟寒下意识捂住侧颈,那被南贺槿啃了一口的地方,不过反应过来之后,觉得似乎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就垂下手,转身走了出去。
“师父,”赵洺兆凑到唯德真人面前,“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客气啊,明明就是个连入门都没有的毛头小子。”
特别是刚才闻吟寒不卑不亢的态度,更是让赵洺兆觉得膈应:“他凭什么用那种态度对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知道吗?”
唯德真人敲敲他的头:“你懂个屁,赶紧把那女鬼放出来,我有话要问。”
提到女鬼,孙静海和盛宴泽紧张起来,孙静海打起了退堂鼓,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盛宴泽:“盛先生,要不,我就不在这里的人打扰大家了吧?”
盛宴泽笑笑,像个只知道剥削下属的无良老板:“我都没走,你想溜去哪儿?”
孙静海心里苦,但他不能说。
赵洺兆乖乖听话把女鬼从铜镜中放了出来:“师父,你要问什么,问吧。”
被困在铜镜中多时,女鬼已经奄奄一息,浑身的怨气淡得都快看不到了,她趴在地上,低声地啜泣着,那声音幽怨而凄凉,似乎是在哭诉着她悲惨的过往。
“季凉茵,告诉我你的恨和怨,出自哪里?”
唯德真人叫出女鬼的名字,女鬼怔愣片刻之后,激动起来,想去拉唯德真人的衣服,但被赵洺兆拦下。
女鬼那双已经被血泪填满的眼睛无神地看着赵洺兆,看得他头皮发麻。
唯德真人叹息道:“都告诉我吧。”
……
闻吟寒是一个人下的楼,南贺槿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也不见个影子,他打了个哈欠,抹去眼角溢出的泪光。
还好现在还有公交车,慢悠悠开着,乘客也寥寥无几。
闻吟寒靠着窗,拿出口罩给自己戴上。
公交车停在站台,有一位身穿明黄色道袍的男子,手持算命帆,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嘴角紧绷,把硬币投入收钱箱之后,扭动脖子,扫了一圈公交车里的人。
然而车上本就没多少人,这一站又下去了几个,到现在,就只剩两三个人,一对中年夫妻,和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的闻吟寒。
男子摸了摸自己嘴角粘上去的痣,然后杵着自己的算命帆,朝闻吟寒走去。
一片阴影罩在闻吟寒上方,他睁开眼,就见这人直不楞登站在他面前,两人隔着墨镜,也不知视线对没对上,男人扯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
“小伙子,算命吗?”
闻吟寒:“……”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他忽地想起还在鼎盛酒店的唯德真人,于是也客气地回答道:“怎么个算法?多少钱一次?”
“提钱多俗气,”男人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算命帆,“你若是信我,我便先为你卜上一卦,这结果你满意或者不满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尚有几分道理在里面,就随意赏我几分算命钱。”
闻吟寒不答,视线落在跟着这算命先生身后上车,一位脸色煞白的乘客身上,他用下巴指了指:“你不如去替他算算?”
这算命先生还真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哀声叹气起来,对着闻吟寒敲了敲自己的墨镜:“小伙子,我是看你合眼缘,想多为你卜上这一卦,本来我今日窥探天机的次数已经用完,也就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冒这一次险。”
见这人不死心,闻吟寒嘴角微微上扬:“那行吧,你先算,让我看看你算得准不准。”
哪知这算命先生排场还挺多,说是要下了车,去一处安静点,不会被他人打扰到的地方,才能卜卦算命。
“这样,”闻吟寒哦了一声,“那就算了吧。”
他往后挪了几排,显然是不想跟这算命先生扯上关系,男人有些着急了,也跟着挪了过去:“那你不愿意也罢,我现在就为你算。”
说完,他有模有样地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夜晚的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吹动他鼻子下面两缕有些滑稽的黑色胡子。
闻吟寒抱着手臂,昏昏欲睡。
“小伙子。”
这算命先生似乎已经算出了结果,他惋惜地告诉闻吟寒:“你这一生,家庭破碎,命运多舛,甚是凄凉。”
好像说得也没错,闻吟寒赞同地点点头,问:“还有吗?”
算命先生哼笑一声,“要想破此命运,需得贵人相助,不然,可活不过这个岁数。”
他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
“三十岁,”闻吟寒挑眉,“这不也挺好?”
没想到听到自己命不久矣,居然是这个反应,算命先生被噎了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就不想逆天改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有什么好的?”
闻吟寒反问他:“如果人人都长命百岁,那岂不是加剧了社会人口老龄化?”
他就是算个命,怎么还扯上社会老龄化了,算命先生做了几次深呼吸,以此来平缓自己的心态。
然而还不等缓过来,闻吟寒又问:“那既然这样,不如再帮我算算我的姻缘吧。”
他主动开口,算命先生心头一喜,又掐着手指咕哝了好一阵儿。
“你命中本无姻缘。”
他看了看闻吟寒的脸色,发现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又换了一种说辞,“你生来短命,所以任何姻缘搁在你身上,皆是无稽之谈,唯有得贵人相助……”
闻吟寒打断他:“那如果我真得了贵人相助,姻缘又是如何?”
算命先生笑着捋了捋胡子:“那自然是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得到这样一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的回答,闻吟寒也没了再继续跟这人耗下去的心思:“嗯,知道了,谢谢。”
“不知你,对这结果,感觉如何啊?”
闻吟寒闭上眼:“不怎么样。”
“为什么?”算命先生压低声音,“要知道,我算过的命,无一例外,全都得到了印证,你若是不信,怕到时候,命丧黄泉,就再无反悔之日了。”
闻吟寒是真的没有耐心再陪这人玩下去,他指着刚才那位脸色煞白的乘客,说道:“你等会儿跟着他下车,如果你能得知他的住所在哪里,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在这儿见,你告诉我怎么解命,我给你这个数。”
只有一根手指,算命先生笑了笑:“不够。”
“后面四个零。”
“成交!”
这算命先生喜出望外,一万块,他得给多少人算命才能挣到这么多钱,不就是找个家庭住址吗,这有什么难的。
为了防止跟丢,他还特意坐到了那煞白脸色之人的身后。
他紧握着算命帆,心底盘算着那即将到手的一万块该怎么花,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下降了几度的气温。
坐在他前面的人动了。
挣钱心切的算命先生也跟着站起来,下了车,周围荒凉的光景猛地落入视线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个公交站台,好像是烟海市的一处公墓。
寒风吹过,他打了个颤,发现刚下车那个人已经走远了,心里虽然有些慌,但想到那一万块钱,如鬼迷心窍一般的他,稀里糊涂进跟着那人走进了公墓深处。
公交车继续往前行驶,闻吟寒收回视线。
有阴阳眼,却分不清是人是鬼。
这算命先生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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