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第274章
作者:宿星川
它是随意就可以被放弃的东西。因为他其实并不需要。
“这份研究,来自XXXX年。它让我获得了什么……我做它时,我需要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这份,来自XXXX年。我是为什么做它。”
“这段经历……有谁参与,是如何,组成了现在的我。”
那是一些看起来毫无相关的,只是在易晚的生命里不断出现过的片段事件。
但易晚想。
如果没有他的参加,这些经历,就不会是这样的。
女娲用泥点子造人。
“有时候人比女娲厉害多了。”一个想法唐突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因为我们身为泥偶,却也能够自己捏出自己。”
即使一开始只是一点小小的火花。即使一开始,仍然被卡在磨具之中。
但他又如何能说,他与身边的人,是没有不同的呢。
——至少,在他自己的眼里。
研究生始终在易晚的门外探头探脑。今天这样的易晚他还是第一次见,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看着易晚花了一整天翻完了那些东西,最后盯着天空发呆。他听见易晚轻声道:“原来是这样的啊……”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研究生:?
易晚将那些资料按照时间顺序收起来。他闭着眼,在心里一点点地认识自己,梳理自己的人生。那些蒙着雾的一切原来如此精妙,就像马尔科夫链。即使一开始看起来没有概率连接……
但它们一点点,连成了他的整个人生。
就像如果没有经历A事就不会有B想法,如果没有B想法,就不会在C事件里触发D事件——一时间,世界被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的中央没有别人,只有他。
每个时间段,每个时间点的易晚,像是行走在四维空间里一样,被每一刻的他自己连住。
而那些一行行的简历,也不是为了社会上的哪个人根据它来判断自己。
而是自己一行行目睹它……将它视为一个提纲,用来认识自己的整个人生。
“原来我已经经历了这样的人生,度过了这么多事情,想一个下午,也想不完……好奇怪,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自己呢?”
简历一行又一行,映在他的眼底。易晚就着水,面无表情地吞下了第二颗药。
“学长。”研究生叫他,“大老板来了。”
易晚坐在大老板对面。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棵大白菜。大白菜看着他,胡须很长。易晚说:“您的提议,我想接受一部分……但那个研究,我还是想一直做下去。”
大白菜说:“这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和赞扬。”
“但有个读者,我想要给他看。”
“你的爱人?”大白菜以为自己理解了。
“他是个非常优秀的读者。在看见这篇成果之前,他走过很长很长的路,经历了很多,创造了很多奇迹。他挺过了校园暴力,学会了旁人的表情,熬过了高考,在大学里一直坚持自己,对每一项工作都很认真,还有这样高的学历。我想,被这样的一位读者认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骄傲的事了。”易晚说,“他的名字是易晚。”
是他自己。
大白菜愣住了。很快,他的眼睛湿润了……一个老者出现在易晚的视野里。老者像是想起了自己,又或者某个别人,已经彻底理解了易晚这样说的原因。
他于是说:“你或许会后悔的。”
“我想不到,要去屈服于其他庸常或对我漠不关心的读者们,而不为这样优秀的读者一直注视我、最爱我、尊重我……非常满足的理由。”易晚说,“他在我的判断标准里,永远是最好的。”
“人很难不被人群影响。”老者说。
“那就远离人群。只要你意识到……你没有从他们的身上,获得任何东西的欲望和必要。”
“但人活着,总会想要追逐花团锦簇的夏天的。”
此刻没有他们,只有我。
就像他忽然意识到,因为从来不曾关心自己,而从未被他发现的一点。
即使与这个世界再格格不入,再受挫,他依旧以自己为傲。只要想起前二十多年的自己……他就永远不会感到寒冷。
——非常,非常。
因为他已经为自己经历了了不起,又独一无二的人生。
除了这个世界,他可以开始期待他自己了。
易晚走出实验楼。是时晚上十一点。他用热牛奶吞下了今天的最后一颗药丸。
他忽然想起了《夏天集》里的一句话。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他苦苦寻找的夏天,原来在他的身体里。
易晚回到公寓。公寓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在内。看来在他回学校后,喻容时也离开了。
易晚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很久很久,直到睡意涌上,终于,他感受到了温暖的怀抱。
“回来了?”他说。
“回来了。”喻容时说。
易晚闭上眼,他轻声道:“我处理完学校的事了。”
“嗯。”喻容时说,“你一直都很厉害。”
易晚闭上眼,像往常一样埋在让他安心的怀抱里。在天边鱼肚翻白前,他道:“容时。”
“嗯。”
“天亮后,陪我去我的家一趟吧。”
在天亮之后,易晚吃下了第四颗药。
……
12月23日。
“他很生气。”喻容时说,“你不想再和他说些什么吗?”
楼上传来老年男性的叫喊声、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女人劝阻的声音……易晚只站在台阶旁,有来来往往的大妈大爷看他,对他指指点点。
可他穿着白色外套,绿色围巾,像大兴安岭上的一棵小松树一样面无表情。
“不需要。”易晚说,“我已经给了他我的契约书,他拥有的东西,我都不需要。还建议他,如果卢阿姨照顾了他的下半生,他不如把房子留给她。”
喻容时说:“这可真是……”
“我不需要从他身上得来的任何东西。所以,我也不用承担他的情绪为我带来的任何责任,或者说是束缚。”易晚说,“至于那些大爷大妈……我也不想讨他们的喜欢。”
不是不需要。
是不想。
喻容时说:“他刚刚说,把钱留给你,去自费出版也可以。”
易晚说:“唔。以后总会有办法的,即使没有办法,也无所谓。”
喻容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抱住他,轻声道:“恭喜你,又一次获得了自由。”
易晚垂着眸,道:“陪我走。”
当着喻容时的面,他吃下了第五颗药。
他们在下午时,赶到了下一个地方。
婶婶一家依旧住在那栋老楼里,等待拆迁。时间过得太久,婶婶从一开始对易晚“不争气”的抱怨、愤懑,到已经转化成了对易晚现状的担心。她说:“事业上……你至少想办法混个编制吧。然后,至少要找个能一直照顾你的人啊。”
她让堂弟不要来打扰易晚。易晚家太小,那套公寓还是他外婆去世前留下来的,易晚忙,没有让堂弟过来打扰的道理。
从婶婶家出来后,易晚一直在沉默。喻容时问他,易晚说:“我没想到……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有时候一件事做了,才发现没有之前想象中那么难。”
喻容时说:“但还是很难过吧。”
“想要承受她的温暖,就要先做好承受她的眼泪的准备。”易晚说,“虽然这样……但我也没什么办法。”
我知道自己是谁。
而且,也不打算去改。
喻容时说:“真正爱你的人,会理解你的。”
只有这时易晚的手指颤了颤,他轻声道:“希望吧。”
第六颗药被他放在衣兜里,手指握着。易晚和喻容时沿着夕阳下的河流走。走着走着,喻容时说:“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我经常牵着你的手,带着你在这里走。”
握药的手指放开了。
易晚伸出右手,喻容时回头对他笑。两人就像小时候那样,手牵着手,沿着河堤慢慢地走。
“今天有什么故事想和我讲吗?”喻容时就像小时候问易晚那样,问他。
“我……”
手心在出汗。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那么多想法呢?”喻容时像是不经意似的问他。
易晚沉默。
河流浮光跃金,远远地,可以看到易晚的小学,里面走出戴着红领巾的小孩。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孤僻被孤立,或许有人也正遭受着和易晚一样的欺凌,那些都像是寻常一样,不断不断地发生。
就像初中时、高中时……每一段都在不停地发生。
“我曾经没有意识到……我很痛苦。我只是理解不了、梳理不了那些感情,但我依旧像人一样,能感受得到。”易晚说。
“嗯。”
“我常常想,为什么我会痛苦。我曾经想说,因为人都是这样的。”
“嗯。”
他们走过易晚的中学,依旧有时髦的孩子走出,有朴素的孩子走出,还有教学楼里像点点繁星一样亮起的,属于高三生的窗口。易晚说:“后来我想,失去金钱会让我痛苦,是因为我在乎金钱。在班级里格格不入会让我痛苦,是因为我想要融入他们的圈子里。高中的学习让我痛苦,是因为我必须通过高考,来让自己获得初步的自由的权力。”
“但那些都是人之常情。是人性的一部分,是注定会经受,无法阻挡的。”喻容时说,“大部分人,没有那种能跳过这一部分的,特殊的才能。”
“人生总是会经历一定比例的痛苦的。就像黑死病时代,就像一战、二战……生活在不同的时代里的人,都会经历不同的痛苦。因为大局难以被左右,因为那便是‘时代的主题’。或许我们的这些经历,也是我们这一代注定要接受的主题。”易晚说,“但它们,最终成了我的养分。即使永远不会开花结果,也早就是生命里的一部分了。”
也是讨我喜欢的,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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