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第66章

作者:今州 标签: 仙侠修真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玄幻灵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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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消停了些许,风铃轻悠地逐风。

  晗色瘫在狼藉里抽搐痉挛了许久,被迫艰难地消化嚣厉蛮横灌进来的灵力。四肢百骸先是经受千尺瀑布冲刷,痛不欲生地把汪洋的灵力拆解成百川细流。

  嚣厉全程拥着他,慢腾腾地擦拭他体表,取干净洁白的衣裳给他套上。委落在地的吉服并无损坏染垢,嚣厉只给自己穿。

  晗色死去活来,如同拆骨重塑,痛到极致里不明时空混沌。

  他好像再度被拉进天鼎山的大梦里,梦里他是周倚玉,眼前也有一个眼睛生得锋利的人,抵死一样箍着他。那人比嚣厉更凶恶,灵力排山倒海一般不容反抗地涌进来。

  周倚玉痛不欲生地仰首,露出脆弱易折的喉管,随之被对方咬住喉结。

  他宁愿这样被野兽咬断喉咙。

  天鼎山苍茫辽阔,天和地纯净成一块剔透的冰,他在冰里渺小成蝼蚁。埋在颈上的人抬头亲吻他,于是周倚玉的视线从天空转移到地面,视线穿过厮磨的眼前人,落在他们背后不远的冰冢。晶莹剔透的冰面倒映周倚玉的脸,也封印周倚玉们的面容身躯。

  独占他的人好像永远意识不到自己过度的付出和掠夺,只是爱意浓重地抱着他,天真无邪地亲吻他:“我的新娘,我赐你福祉。”

  周倚玉顺从地张开口,保持体面地接受亲吻和福祉,把永生永世的禁锢说服成自愿的献祭。

  然而他的心里却在微弱地说:“这真像噩梦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从梦里醒来。”

  他不能醒来,晗色醒了。

  他睁开眼睛,先前一直模糊的视线彻底清晰,从前本来就喧嚣的世界翻倍地吵闹,遥远的雨落花开和细弱的窃窃虫语清晰可辨地传进耳朵里,通身灵力充沛,灵核存蓄的灵力强得简直要爆炸。

  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纤毫毕现的新世界,一动不动地瞪了好一会的竹屋天花板。

  屋外的风铃声清灵灵一敲,嚣厉的声音在铃声里荡了他满耳:“好点了吗?”

  晗色眨眼,周身灵力澎湃从容地缓流,他才谨慎地爬起来。

  “不用担心,慢慢来就习惯了。”

  晗色抬眼看去,嚣厉倚在窗台上,背后的四野晨光熹微,地平线孕育着破晓。

  他衣冠楚楚,穿着那身未完成的吉服,瞳孔和心魔印一样猩红,眼神却是黑眸时的温和欣喜:“真好,你身上流淌着我的……”

  晗色指尖一蜷,只是想下床,身体却骤然瞬移到嚣厉面前,他一脸懵逼地一头撞在嚣厉胸膛上,斗牛似地直接把他撅出了窗外。

  嚣厉摔倒时抱住了他,两人一起倒栽葱地摔出小竹屋,栽在柔软湿润的草地上。

  嚣厉搂着他看了一眼快亮的天,继续亲吻晗色的鬓角:“现在是怪力小草了。”

  晗色迅速起身,抬手想扇他一耳刮子,还想掐死他算了,但也只是想想。抬起的手最终只是垂下揪住吉服的衣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恨得眼角眦出灵纹:“为什么?作弄我很好玩吗?”

  嚣厉躺在草地上,看背对满天隐密繁星的晗色,拢着他的腰微笑:“世间没有比睡你更好的事了,趁着天色尚早,再来一次怎么样?”

  晗色手上灵力一时没能控制住,滋啦一声撕坏了吉服的衣襟,然后一拳砸下去。

  嚣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拳头到底还是砸在了耳边的草地上,令人牙酸的地裂声传出了好一段距离。

  “不给睡的话,命给你怎么样?”嚣厉依然欠揍地抱着他的腰,“趁着生气,杀了我解气是个很好的发泄办法。”

  晗色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愤怒之下,又无力至极:“打你都脏了我的手……嚣厉,你是个疯子,我没法和你再理论什么。”

  嚣厉侧首往他的手蹭了一下:“不脏,我弄不脏你,你还和以前一样。但有一点你输了。你我之间纠缠的无法算清,你身体的一部分是我的,你无法剔除我埋在你身上的一切,剔除即是死,你生是因我生,死是因我死。晗色,你再也没法说你能放下我。”

  晗色视线糊了些,笑得眼泪抖下来:“啊,你是赢了,你这个疯子……我恨你,我恨你!满意了吗疯子?”

  “满意。”嚣厉抬手去碰他眼睛,微笑道,“疯子的道侣,祝你前路光明,天地不可追,来路不可阻。”

  晗色打开他的手,眼睛通红地起身,转身运起灵力召唤不问剑,这一回灵核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汹涌灵力,淋了一夜雨的不问剑嗡天嗡地地呼呼呼过来,兴高采烈地把剑柄放在他掌心。

  “你真的不杀了我吗?”嚣厉轻轻揪住他的衣角,天边破晓,他仰头含笑凝望他,讨糖吃一样,“大好头颅送给你为什么不要?”

  “你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晗色的眼泪滴落在不问剑上,制止了它欢天喜地的嗡嗡声,“我要走了。要疯,你自己疯吧。”

  嚣厉还攥住他的衣角不放,躺在地上像个无赖:“晗色,你的名字不是随意找个书生取的,是我拟好让凡人承认的,你知道这名字的缘由吗?”

  “我不要这个名字了。以后我叫曹匿。”

  “还是晗色好听。”嚣厉看着破晓啰啰嗦嗦,“像天将明的颜色,那么美。”

  晗色闭上眼,不问剑割断了被攥紧不放的一段白衣,沙哑道:“往后你自己看日出吧。”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嚣厉吃力地撑地爬起来,把手里的白衣衣角和吉服衣襟叠在一起,随之跟着他离去的背影走,自言自语道:“日出有些疼。”

  绕过竹屋,他刚走到竹林下,晗色已经走到了结界前。

  他举起不问剑,曙光凝在清亮的剑尖上,露水从曙光里滑落,那一剑把露水劈成四分五裂的流星,久寇设下的强劲结界水晶一样碎去,一起逝者不可追。

  结界碎开后,晗色还举着剑僵在原地。嚣厉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头,便在竹林的阴影里杵着。

  晗色看着发亮的不问剑,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以前这儿放着乾坤袋。可这一摸还真摸到了异样,他视线模糊地低头往怀里掏,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当初新岁夜准备给自己穿的白衣。这白衣和另一套互为情侣款,只是那时嚣厉脾气发作,不准他穿。现在他穿着它,嚣厉穿着吉服,各自不三不四的。

  他乱糟糟地掏着,掏出了崭新的乾坤袋,袋子里装满灵珠珍宝,就是都布着一层禁制,防止被偷或者被随意挥霍。

  嚣厉殷切地注视着,看见他迈开腿朝结界外走,前脚踩在了焦土上,后脚陷在生机勃勃的草地上,不问剑寒光一闪,化作一道灵光飞进了乾坤袋里。

  他在光影夹杂的瞬间侧过脸,嚣厉瞳孔微缩,所见细致入微,清楚地看着他仓惶地眨了下眼,泪水从眼睫之间飞溅出来,碎成了惑人至极的光。

  嚣厉又想起人间夸赞男子美貌说的话:“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然后他又想起来,他在花朝日第一次遇到小草妖时就是这番模样。

  这当真是很好的告别。

  晗色仓促地看了一眼便回头,向着满目疮痍的焦土飞一样地跑。总觉得只要跑得够快,就能把别的东西甩在身后。

  嚣厉很快看不见他,脊背顺着竹骨滑下来,徒手挖开泥土,拎出埋藏的剩下的酒。天边日出,天空上的乌云呈漩涡状聚拢,他撕开封盖喝酒,一坛酒还没喝完便听见了雷鸣。

  他抬头看了一眼,久寇设在他心魔印和心口上的封印裂开,戾气一瞬席卷了整片生机盎然的区域。

  晗色瞬息之间神行出了老远,睫毛掉进眼睛里刺痛不已,他低着头在漆黑的山林间渐行渐远,浑浑噩噩走了一会,抬眼看见鸣浮山外是漫山遍野的红色枫树,才惊觉不知不觉已经快要离开鸣浮山。

  还没去找哑巴,还没去见水阴他们,他转身掉头。这时空中传来灵力的波动,晗色揉揉眼睛,看见御刀飞过来的周隐。

  周隐没一会就飞到他身边落下:“及时出来就好。”

  “仙君。”晗色刚想问其他人情况,天空上骤然雷声轰烈,他抬头看去,天边日出,天上乌云蔽日,刺眼的闪电惊雷撕开云日陡然降落,劈在方才离去的位置。

  他的心脏随着惊雷声停顿了一瞬。

  周隐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迅速捏了个定身诀:“小心点,别过去。”

  第二道惊雷继续轰隆降下,竹屋的方向冲出一尾庞然黑蛟,它卷着冲天的漆黑戾气飞向苍穹,淹没在八十一道天雷里。

  日出无边,黑蛟于无边的光芒里化为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嘿咻嘿咻>3<

第3卷 卷三、不可弃我于飞去

第54章

  一百一十天后。

  “从前, 有一个作恶多端的黑蛟大妖怪,盘踞东南鸣浮山,这大妖伤天害理, 藐视天道……最后他被雷劈成渣渣了。”

  凡间东海之地,冬日犹如秋暖, 行人熙熙攘攘。

  两个暂宿的平凡游客坐在一家客栈里喝茶,其中一个听到了堂里有说书人打扇讲天南地北和灵异志怪,他便放下茶听这一出异闻,听到茶凉人走, 还安静地坐在位子上。

  一旁的同伴也不催, 要了一叠瓜子安静地磕,瓜子仁通通喂给窝在怀里的小松鼠。

  半炷香过去, 堂里换了一个琵琶女,琵琶声高昂如潮浪,把静默的人吵得呆毛一竖, 催促起嗑瓜子的同伴来:“周兄,咱们继续走吧?”

  那磕瓜子喂松鼠的人正是用了换形术后易容的周隐,他嗯了一声,把没磕完的瓜子用条帕子通通包起来, 一起身,人就笔直挺拔得像一柄利剑。

  呆毛迎风招展的则是同样易容的小草妖晗色,他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快步出了客栈,出了门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眼前还有阵阵头晕目眩。

  出鸣浮山那日,他险些走火入魔。周隐找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山洞洞把他押进去, 晗色掉进那隔绝声色光形的黑洞洞里, 消化着疮痍的汹涌灵力。

  当然了, 识海、心魂也需消化。

  毕竟,眼睁睁看着曾爱之深恨之切的黑蛟被天雷劈到虚无的场景过于冲击。

  闭关出来后,他询问周隐哑巴的下落,周隐答道:“死了,现在理应轮回转生去了,别想了。”

  晗色当头一棒,失控的灵力险些把山洞夷为平地。

  死别和鸣浮山俱远去,他捏了几只能传声的灵力蝴蝶飞去水阴那儿,简单说了下自己一切都好。他不想见过多和鸣浮山,或者说和逝者羁绊太多的人或物。

  晗色适应了一会,方松开了堵住耳朵的手指。强盛的灵力让他对这人间的五感变得更为灵敏,有时心神一松,路边的杂声就能让他耳膜轰隆一炸。

  “怎么样?”周隐出门来问他。

  “没事了。”晗色笑笑,“走吧。”

  那与世隔绝的百日里,晗色有时熬不住以头撞墙,周隐偶尔会用刀鞘拦一拦。待他全醒时,他只摸着小松鼠淡漠地说道:“我需要你活着,并不是关心你。”

  经过一阵子的相处,晗色大致摸清了冷冷淡淡的小仙君的性格,知道周隐除了那小松鼠田稻谁也不上心,和谁都必定保持距离,孤僻得令人发指。

  小松鼠田稻在无人的地方就唠唠叨叨,尽说些“副本”之类的听不懂的话,性格与周隐截然相反。现在到了全是人的红尘之地,田稻不会化成人形,才会闭嘴待在周隐怀里假装是只蠢萌宠物。

  这一人一鼠互为天地,一路同行来确实不怎么关心晗色,但晗色依然对他们依然心存感激。

  不然他的确不知道,独行该怎么走。

  两人一鼠向东行,路过卖糖人的小摊子时晗色买了许多,穷鬼周隐舍不得吃,只一口一口地喂松鼠。

  晗色含一口糖,眼睛弯弯地笑起来。

  这小镇离东海不远,这里的城镇不少都依托东海而兴起,说书的异闻也有不少与海相关,他们走在路上便能听到不少故事。

  出过海的海客七嘴八舌:“海龙王发怒了!我们的船往东航行得远,都快看见海宫了,那大浪突然刮起来,而且还听见了海龙王的骂娘声,吼——吼——吼的!爷爷的,要不是及时掉了舵,没准就折喽。”

  “什么发怒,我看是海龙王死了老婆在嚎丧哩。我太爷爷的太爷爷就说过,以前东海老太平了,自从几百年前海龙王死老婆之后就完犊子了,动不动就起大浪,鳏夫嘛,脾气总要爆一点。”

  “你牛扯!都什么陈年烂谷子了,我老娘没了我爹还会找小娘呢,别说鳏夫,没准海龙王已经有了一堆新老婆的崽了。”

  “龙王怎么跟人比?你以为跟你一样得穿着短丁裤去拉纤啊?再说了,”那海客脸部肌肉微微抽动,“头一个老婆最受不住,管她是死了还是跟野男人跑了,没了就是没了,后来再讨多少个也比不上了。”

  ……

  总之听起来,东海还是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