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第75章

作者:今州 标签: 仙侠修真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玄幻灵异

  作者有话要说:

  耶!元旦快乐!

第67章

  晗色昏昏沉沉地做了梦, 梦见刚到鸣浮山的日子。

  刚化成人形时说话走路都不利索,那大黑蛟捡了他,虽然总是凶恶地冷着脸, 可他对他就是有股与生俱来的依赖感,和说不清的怜爱感——既依赖他的强悍, 又怜爱他困兽般的绝望。

  他刚到鸣浮山的时候水土不服睡不好,便化成草藤模样缠在大黑蛟手腕上,死活不肯撒手。大黑蛟黑着臭脸,屈指弹着他的叶子。

  可是他在昏睡里有好几次都感受到了, 有温热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叶子, 有蓬勃的心跳在耳边鼓动。

  他喜欢会悄悄温柔的大黑蛟。

  后来,到鸣浮山的第二年, 大黑蛟傲娇的,绝不会摆在明面上的温柔突然全部坦诚在阳光下,会嘘寒问暖, 会温柔地做他一整夜的抱枕。

  他当真是幸福得冒泡,畅想着携手和白头,绣了吉服想结契。

  直到得知大黑蛟主动种情花,打算先爱上他再杀他破情劫的事实。

  梦境混乱, 万象失色,他在禁闭的暗无天日里等待,无数次呓语。

  你不该骗自己来骗我。我永远不能原谅你。你死了,我还是很恨你。

  晗色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空空荡荡的水晶穹顶。他发了会呆,良久, 昏迷前的记忆才一桩桩醒来, 少睢暴露本性, 暗算……明算他之后,周隐见打不过估计先带哑巴撤退了。

  然后少睢把他带到这正殿来一顿上下其手,他意外间说破了少睢真正肖想的人,差点被对方掐死就算了,还大有要被先奸后杀的架势。临了,嚣厉在他身上烙印下的纹身救了他一命。

  晗色一反应过来就运转灵力,奋力一动坐了起来。

  “别起得这么快,小心吐血。”

  晗色难受得不停咳嗽,听到这声音仿佛被毒蛇咬中,凶狠一抬头,只见衣冠楚楚的少睢就坐在床边看着他。

  “别动气啊,小晗色。”少睢又戴上笑意盈盈的面具,看起来好像真是人模狗样的好弟弟,“抱歉,昨天我刚从满月夜走出来,脑子还不太清醒,折腾了你一通。唉,真不该,是我的错。”

  晗色咳嗽得更剧烈了,瞪大眼睛盯着他,见鬼了似的。

  少睢指自己心头,笑意苦涩:“真的是因为旧伤的缘故啦。护心鳞被挖后,每逢十五我都疼得死去活来,脑子乱糟糟的,过后还会延续一会迷糊状态。”

  晗色咳了半晌,身体能动弹,但比昨天更虚弱,灵力都被抽干了。他看着少睢,忽然想刺一下他:“所以……你因为太痛,满月夜就找人上你,十六日就发情想上别人?”

  少睢的笑意凝固了一瞬,有瞬息而过的不自然:“咳。”

  “我已经知道你们在不正当交往,临寒算是你外室还是你情夫?”晗色毫不留情,“他叛了鸣浮山,你禽兽不如,你俩是真般配,昨天你发/情他在门外听墙角吧?”

  少睢厚着脸皮继续笑着坐在晗色身边,完全不在意晗色怎么得知他乱搞:“我和他不是你想的世俗关系,各取所需罢了。什么外室,倒是你,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合契,让你做我的正房原配,也当这龙宫一人之下的夫人。怎么样,小晗色愿意吗?”

  晗色震惊又反胃:“你就这么喜欢乱伦的禁忌快感?”

  “我和你有什么乱伦的,你这样美,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少睢神情自若,没有任何自揭不堪的失态,还凑近过去让彼此气息交错,“可你这样说,是变相承认是我的小嫂子?不然哪来的乱伦。嫂子也好呀,好玩不过嫂子,确实很有快感。”

  晗色心里直骂疯子,扭头拖着身体就要下床,脑子条理清晰地转起来:“少惺惺作态了小畜生,昨天我是一时不察遭你暗算,可你和周隐他们说的话我都有听到。你自己说周倚玉撕裂三魂,人魂转世为周隐,地魂碎片在我身上,你现在困着我,是等着利用我进去那天鼎山。”

  少睢伸手来揽他的腰,语气委屈地跳转话题:“晗色,就因为我杀了余音,你就一口喊我一个畜生。”

  晗色的脑子瞬间卡壳,呼吸困难,抬手便是一个耳刮子过去,随后手腕就被少睢捏住了。

  “现在我承认了,余音就是我杀的。”少睢审视他的痛苦,每个字都淬着愉悦,“晗色,我杀了你在意的人,快来恨我,来杀我啊。”

  果不其然——他的疯,他的扭曲,和护心鳞造成的旧伤没有必要关系。

  他本心早已疯得彻底。想装乖就装,想摊开发疯就发疯而已。

  晗色身上使不出力气,他闭上眼调整呼吸,浮现于识海的是余音骤然身死魂消的画面,他只能强迫自己继续思考别的:“首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李鸣潮所在的山村?那座祭神的高塔,那些剑修的献祭,是你搞的鬼,可你从哪里知道的隐秘邪术?”

  “晗色,你想跟我算账啊。”少睢轻快地笑起来,“你啊,要不是那天你出来捣乱,那伪山神的灵力都能叫我得到,我能比现在更强,就能撕碎你身上那条碍眼的黑蛟枷锁了。”

  晗色不可避免地被他的话语牵着走,只是提及余音时痛不能动,扯到嚣厉时却是平静安定。他喘息着,慢慢倒气:“世人都小瞧了你,少睢。现在,三百年黑暗到头了,你不用再装疯卖傻,也不用戴面具,你是胜者姿态,不把胜利的喜悦倒出来嘚瑟吗?”

  “胜利啊,还差着呢。”少睢伸手轻抚晗色背上的长发,“但你还活着,还掉入我手掌心,这的确让我很喜悦。”

  晗色麻木了:“……”

  他懂了。他身上要真有周倚玉地魂碎片,从前嚣厉看他的确就是在看周倚玉的替身,少睢也是,但更离谱。

  病美人,一脉相承的鲜血的气息,少睢也在拿他当替身,但替得相当离谱。

  “可你说得对,你真实得和浊世格格不入,我现在不用装,至少在你面前不用。”少睢低头靠在他背上,眷恋地蹭着他的后颈,“只有你不轻视我,怜惜我。”

  这话更像是在对那个消逝的病美人所说,一想到这晗色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动用搜魂术后,遭受的反噬让你很痛苦是不是?”少睢从后抱着他呢喃,不疾不徐地告诉他,“我也用过搜魂术,很清楚。”

  晗色眼皮一跳:“你搜谁的魂?”

  “记得前年春岁夜么?你在宴席上逗二哥开心,翻跟斗,喝大酒,喝醉了,你喜欢的二哥抽疯,说要把你送给我。”少睢把脸埋在他身上轻笑,“我当然要接过你。二哥这三百年来都在找周倚玉转世,我最初看见你,还以为你才是周隐,千方百计地想搜你的魂找找天鼎山的痕迹。那时我的确是废物,正愁找不到机会,他就把你亲手送给我,哈哈……”

  晗色回想起来了。那个春岁夜,是他第一次做梦梦见天鼎山,一醒来少睢就半死不活地和他躺一个被窝,还说是自己把他日了——日你大爷!

  他咬牙切齿,满是被欺骗利用的愤怒和心寒:“你在那天晚上搜了我的魂,受到反噬奄奄一息,却骗我是我欺负了你!从一开始你就彻头彻尾地装,用尽一切手段和说辞,你这种滑头鬼,撒谎精,畜生不如!”

  “我喜欢你骂我,真有生气。”少睢将晗色搂得更紧,语气里满是开心,“是啊,我骗了你,也真是喜爱你。我就随口胡诌,你就真信压了我,笨笨软软的,也不想想就你这小身板,怎么可能压得了我。”

  少睢闭口不提从那开始他就被临寒压了。只因反噬让他极度虚弱,临寒便提议双修渡灵力来助他恢复。结果这所谓的“雪中送炭”,一直演变成不三不四的床伴关系。

  晗色愤怒至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搜了我的魂,然后发现了周倚玉的地魂碎片?仅仅是碎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地魂本来就是承载生者记忆,人魂承载力量,天魂承载毕生执念,区区一片碎片,我收获了无价的信息。”少睢轻轻捏他的骨头,“我能迅速阳谋阴谋,能利用李鸣潮献祭来掠夺天地灵力,能挑起当世混战,能令二哥提前死,让大哥迅速疯,还能顺手捏碎余音,这一切一切,都是托你帮的忙呀。”

  说着他吻在晗色颤抖的后颈上:“我爱死你了,小晗色,你当真是我的贵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元旦快乐!蹦蹦跳跳jpg

第68章

  晗色病倒了。如少睢所愿, 半死不活地躺在病榻里成为一个能被随意摆弄的病美人。

  他持续不断地发高烧,昏昏沉沉地做梦,间隙梦醒时总能看到坐在床边的少睢, 他的金色龙瞳无论白昼黑夜都闪着怪异的光芒,像这世间经久不熄的鬼火。

  每次他醒来, 少睢便俯在他耳边,恶意地拖他下水:“你是我作恶的媒介,是我祸乱世间的钥匙,是我犯下罪行的共谋。你怪我杀了余音, 殊不知我杀了余音的力量正是从你的指引下得到的。”

  “你好好想想, 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们这么多人的命途会顺利改变么?正因为你这个变数啊。不管这些改变是不是你有意推动的, 那都有你推波助澜的份。”

  “有一种罪与生俱来,只要你活着,便是罪。晗色, 你就是如此。”

  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语在耳边缭绕,晗色意识发沉得如同溺在深海里,知道少睢在话疗洗脑他,心防却无法及时抵御话语的攻击。

  他溺在深海里, 关于天鼎山的梦境浮浮沉沉,那片地魂碎片附带的记忆重演于识海里,他被迫参与和旁观,分不清现实与梦的边界。

  天鼎山,那壮丽辽阔的世外桃源,千万修士和妖族孜孜以求数千年的神山, 世人求而不得的神之地, 就这样割裂地在他的梦里呈现。

  晗色从没有如此刻这般强烈地感受自己的“不完整”。

  未开鸿蒙智前, 做了三百年的小枸杞草,而后因缘际会,周隐逃入故土,有意哺了一口心头血给他,随后他被追赶而来的嚣厉揪住。

  从彼时彼刻到此时此刻——

  晗色之名是嚣厉给的,一身灵力和血是嚣厉渡的,一身之魂,还融了周倚玉的地魂碎片。

  想去追寻自由,可这一身,尽是非我之我。

  他苦苦地思索着,也沉沉陷入梦境。

  夏日,天鼎山却奇怪地起了茫茫大雾。

  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里,少年嚣厉的声音轻响:“倚玉,起雾了,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晗色的视角就在周倚玉身上,他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低头看水中雾气腾腾的倒影。

  嚣厉在远处继续呼唤:“倚玉,哥哥,主人!你在哪?今天不巡山,不修炼吗?你又躲在哪个地方自残了?别吓我!应我一声好不好?”

  周倚玉听了半晌,抽出配在腰间的长刀不祸刀,用刀尖去戳破水面,一瞬之间,茫茫的大雾全部散开。远处传来一阵仓皇急迫的脚步声,噔噔噔一口气跑到他背后,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你吓死我了。”嚣厉在他背后低声,而后笑起,“倚玉,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好呢?”

  “来聊天吧。”周倚玉往一侧,拍了拍大石头旁边的空位,“嚣厉,来。”

  水面上的倒影很快多了一个。嚣厉挨在周倚玉身边,背上背着不问剑,他看了看溪水,随意地踹开鞋子伸长腿去泡脚:“好啊,聊什么?”

  周倚玉被他的举动惹笑了:“你来天鼎山有十年了吧?”

  “这么快么?”嚣厉吃了一惊,他想了想,似乎觉得既然今天的任务是聊天,那就努力巴拉巴拉:“我没记那么清楚。这里就你和我两个活人,闯山的都寥寥无几,就我舅父闯成功过,然后他就被咱们联手赶出去了。每天都这么波澜不惊的,要说十年过去了,那么这十年如一日。”

  “我倒是一直记得很清楚,每一天都不曾数错。”周倚玉看他踩出的小水花,“你进天鼎山是我开的门,刚进来时,你遍体鳞伤,心脏上有剧毒,快要死了。”

  嚣厉低头,许久没有修剪的长发垂向水面,遮住了水中的神情:“这不没死吗?命硬,再怎么重的伤,现在也好全了。而且,我娘从前总是给我推算命数,卦象说我要是真死,也是死在满千岁那时,她还说我有一个不可解的劫数。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周倚玉伸出手指绕起嚣厉的长发:“你当时的心脏,被剧毒腐蚀得无法治疗,不能再用了。我割开你的心脉放毒血,血就是流入这条溪河。溪水将毒血稀释,流到远处,所经之处,两岸花草全部枯败。如果当时袖手旁观,你就无所谓劫数了。”

  “是啊,是你救了我,还收留了我,不然这个时候,我的骨头都找不到几块了。”

  周倚玉把长发拨到嚣厉背上,声音缥缈起来:“我给你换了心,还在你身上烙印了为奴契。你当时恨我入骨,现在,在契约影响下,你只会对我唯命是从,无关憎恨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半晌,天鼎山高空落下雁翅薄羽,远处传来鸟鸣兽嗥,脚下溪水潺潺,花开摇风。

  嚣厉泡着脚,踩着水,心平气和地打破宁静:“谁说的,我爱你,也恨你,敬你为主,谢你救我,厌你如厌刽子手,没什么好冲突的。”

  “这还不够冲突吗?”

  “人世总是这样的,不冲突。”嚣厉大抵是觉得自己长发碍事,他解下背在背上的不问剑,抽出那锋利无比的长剑,抓起长发随意一割,就把自己理成了毛炸炸的短发。割下来的长发全部抛进了溪水里,和当年他的血一样,随着清澈见底的雪水远去。

  周倚玉用刀激水,让那断发流得快些:“天鼎山不在人世的范围里。”

  “无所谓,反正我从人世里降生,也从人世里来。我输给大哥、舅父、还有一堆人,我还输给你,认输就是了。”嚣厉甩了甩轻快的脑袋,从石头上一滑滑进了溪水里,自顾自地舀起水洗头,抬头冲他笑笑,“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是我的主人,你对我做什么、要我做什么都合理,我都会去的。”

  周倚玉看着他像一只大狗那样甩水珠,收了不祸刀回刀鞘里,一笑起来清冷之气一扫而空。

  嚣厉捋着炸炸短发,站在水里望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十年了,守山人和他的灵宠还会继续守着这座人世之外的神山,等下一个十年,再下一个十年,我们还会在这里聊天。”

  周倚玉的笑意慢慢淡去:“不会再有了,我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我是凡人,百年光阴在神妖眼里都是弹指一挥间,但于我便是终结了。”

  嚣厉呆住,楞楞地看向他:“啊?”

  “嚣厉,我要死了。”

  “守山人……守山人是半神之躯,怎么也会寿命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