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 虎相公的小夫郎 第56章
作者:小鱼饼干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两小哥儿驾车缓行,在无人在意的路旁树梢,一只金色小猴子“吱吱唧唧”焦急的乱叫,它扒着树枝远远眺望,小爪爪挠了挠耳边,跃下树干、匆匆跑进了峪途山林子。
一直到未时,两小哥儿才到镇子口。
郑芷虽然会驾车,可到底不熟练,好在家里的老牛养了数年,这条村子到镇上的路已走过千百遍,才不至于迷途。
郑芷上次见范浔,是在他考学借宿的客栈,住宿的银钱还是借他阿娘付的。
郑芷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口疼,他家也不是啥大富大贵,阿爹虽在镇子上做工,但得的银钱有数。
他阿娘若不是为了他,才不至于这般接济范浔。
人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他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眼下才看的清清楚楚。
牛车在镇子的阔路上拐了几道弯,两人辗转到客栈的时候,店小二却告知,那姓范的公子早都不住在这儿了。
郑芷一时间没了主意,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林白梧问他:“要么我们去他那学堂问问,兴许有人知道。”
“学堂早都闭馆了。”客栈昏暗的角落里,一个着竹青长衫的年轻人正坐着喝茶,他两只手指轻轻捏着茶碗,生出一股优雅而傲慢的味道。
“这位大人……您知道他是去哪儿了吗?”
年轻人眯着眼轻轻打量着两人,放下茶碗,手臂环起、仰靠在椅子上,他提着唇角轻笑:“你俩……又是哪家的穷亲戚?”
林白梧和郑芷穿的并不差,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打村子里来的,无端的看轻他俩。
林白梧被人说三道四多了,心都疼惯了,不甚在意,可瞧去郑芷,脸到颈子全然羞红了个透。
他心里都跟着疼,不动声色的将郑芷的手握住,看去角落里的年轻人:“你尚不清楚我们的来意,就断言我俩是那穷亲戚、来攀交情,我看你模样,该也是考学的童生吧?”
林白梧一双眼冷如冰霜:“做学问可不止学识文断字,还得学礼义廉耻,就算你学富五车又如何,还不是那狗眼看人低的蠢货!”
说罢,林白梧拉郑芷出门儿。
郑芷本就觉得他啥啥都好,眼下瞧他眼里都带了星子,他抱着他手臂:“白梧哥好厉害。”
林白梧微愣,厉害吗……他其实是个顶胆小的人。
以前的他,连门子都不敢出,更害怕旁的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更别提这般光明正大的往镇子上跑了。
他又是如何变作这般的。
林白梧想起那高壮的汉子,在乡间土路上执意牵住他的手;同他说有他在、什么事都不要怕;一遍遍的告诉他,他做得很好。
林白梧心里有满满当当的底气,是渊啸给他的底气。
他伸手轻轻摸郑芷的头:“知道我厉害,还不带我来镇子。”
日光斜着落在他额前发上,照得他乌黑的头发泛着光。
郑芷晃了晃他手臂:“白梧哥,我们要去学堂吗?”
林白梧正犹豫,那着竹青长衫的年轻人却自客栈走了出来,他倚在门框:“他不在学堂,算了,我带你们去,就算作……方才失言的赔礼。”
林白梧看去他:“你知道范浔在哪儿?”
“嗯。”竹青长衫眯了眯眼,抬指淡淡指向他俩,散漫道:“你和他,哪个才是扒着范兄死死不放的农家哥儿啊?”
死死扒着范浔不放……
林白梧冷下脸:“你说什么?”
竹青长衫挑挑眉:“难道不是吗?”
林白梧知道,这话绝不会凭空而来,他皱紧眉头追问:“是范浔说的?”
竹青长衫勾起一边唇角:“不然呢?”
林白梧从没对一个人生出如此极端的厌恶,一层一层的叠累,快要让他呕吐出来。
竹青长衫既能说出这一番话,定是范浔曾用更恶毒的言语描述过郑芷、描述过郑家,还大肆宣扬。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勤奋好学、饱读诗书的儒生,竟是那卑鄙恶劣的小人。
三人都不再说话,只沉默的前行,石板路弯弯曲曲,终于在一处幽静别院前停下。
“啪啪啪”三声,门环被叩响,许久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谁人?”
门打开,是范浔惊愕的脸。
*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在下章……
第59章
范浔一见来人, 下意识便要关门,却被林白梧伸脚卡住了。
眼见着门关不起,范浔紧张得直结巴:“你、你做什么来?”
隔着一道门,却是天堑的距离。
郑芷以为见了范浔, 会有千言万语, 却不曾想, 竟是心乱如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心口到喉管都堵了棉花一般喘不上气, 许久, 才颤声道:“你要同我家退亲吗?”
沉默,门里门外同样的沉默,只有啾啾的鸟鸣声, 连绵不绝。
范浔连咽了几口唾沫:“芷哥儿, 这事儿是我不对, 可已经到了这地步,你还找来,这是何必呢?”
郑芷咬着嘴唇:“若退亲,也该是由你上门, 恭恭敬敬的同我家说清楚。你随便打发个人算什么意思啊?”
范浔轻蔑的笑起来:“你我定亲也不过一顿饭的事儿,这退亲倒要按规矩办事儿了?”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彼此再没装腔作势的必要, 范浔干脆再不伪装, 他蹙眉直白问道:“你这是……不同意退亲?嫌我给的银子少?一百两还不够,你家这是狮子大开口么?”
郑芷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范浔, 我家待你不薄, 我阿娘更是掏心掏肺的对你, 你咋能这样说话啊!”
“你娘掏心掏肺?”他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来你家借银子、哪回不得千恩万谢、费着大劲儿,你娘抠抠搜搜,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何时对我掏心掏肺了?我实话告诉你,我早都受够了这种为了一两碎银子、阿谀谄媚的样儿了!”
郑芷愣住,他不明白范浔为何会这么想,他家并非大富大贵,每一两碎银子都是他阿娘省吃俭用省下的。他不心存感激,竟还心生怨愤。
他心冷的冰窖一样,已经感觉不到疼、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
郑芷将怀里东西掏出来,一层一层的打开,里头是一沓借据,每一张上都签着范浔的名字。
郑芷道:“范浔,你借我家这些银子,每一张上都签着你的名。你就不怕我拿去你学堂,让彼此脸面都难堪吗!”
范浔已是秀才,马上要考举人,他早已择定了新学堂,可他在乎脸面,仍怕郑芷胡说八道。
他张嘴又闭嘴,许久后才缓下声:“你这又是何必,你我虽做不成夫妻,可我、我也尽力弥补了啊!”
郑芷紧紧捏着借据:“弥补?你弥补啥了啊?!”
范浔正要辩狡,却听林白梧道:“你所谓的弥补,是随便指派个人、大张旗鼓的到郑家甩下一百两银,叫全村的笑话?还是同与你一起考学的人说,郑芷这个农家哥儿对你紧扒着不放?”
范浔被戳破了真面目,恼羞成怒,恨恨的看去林白梧,“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啊?”
林白梧瞪向他:“郑芷叫我一声哥,这儿就有我的事儿。”
退亲这事儿范浔本不占理,说难听了,就是忘恩负义,可他料定了郑宏老实,冯秋花碍于郑芷的名声都不会上镇子同他当面对质。却不成想,这林白梧竟然跟来了。
林家这个双儿他知道,这些年过得很是艰难。他本以为以他家的境况,当是没人要的,却不料想嫁了个还算成的汉子。
也正是这汉子,将他一颗谨慎的小胆儿养得包地包天。
范浔啧了一声:“哎你一个嫁了人的哥儿,跑到镇子上私会爷们儿,如此不讲体面,就不怕你男人知道休了你?!”
林白梧蹙眉、红起眼:“我们清清白白,如何叫私会!”
“众口铄金!讲的人多了,你就不怕你男人心里起疑?!”
林白梧双手握紧成拳,颤抖着说不出话。
范浔知道戳中了他心思,愈加狠毒道:“你一个双儿,好不容易熬到嫁了人,若再被休,下半辈子要如何过啊?”他看去郑芷,“你家若觉得银子不够,那我再加五十两,咱好聚好散!”
范浔欺身上前,忽然一道影儿黑压压的笼罩了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抓住后领子,一把提了起来。
林白梧和郑芷齐齐回头,就见渊啸凶神恶煞的站在身后,神色不善,已然动怒。
他像一座小山堵在门口,粗臂一起,直接将范浔提到了眼前,范浔挣扎着反手抓住渊啸的手腕子,却如何也拽不开,他急吼道:“放手!你这是做什么!”
渊啸沉静的看着他:“为我夫郎撑腰,你说做什么?”
林白梧仰头看着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阿啸?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不就要被人、欺负死?”
范浔瘦弱的身子在半空中摇晃,他扯不开渊啸的手,便起了龌龊心思,反着手掐、拧、拽,渊啸眉心一紧,抬手“咣”的一声,将范浔狠狠甩在了地上。
他抬起手,将林白梧紧紧护在臂弯里,下巴轻抬,点了下瘫在地上的范浔:“梧宝儿,你们想咋办?”
林白梧拉住郑芷的手:“芷哥儿,你咋说?”
郑芷冷眼瞧着范浔,伸手进怀里,将一个麻灰布包朝着他狠狠砸了过去。
“咣当”闷响,布包自范浔身上掉落在地,他疼的一声叫唤,却因为渊啸在,不敢开口骂人。
郑芷垂着眼看他,颤抖着嗓子:“范浔,我郑家绝不是那死扒着你不放的人家,你今儿个打发要饭花子似的扔在我家门前的一百两银,我还你。”
“你若想退亲,便自己个儿好生生的来,当着众亲戚的面同我阿爹阿娘鞠躬道歉,我便认了这退亲。若不愿,我便日日到这镇子,舍了脸皮子,也绝不叫你好过。”
范浔一张脸可怖的扭曲着,他伸手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仗势欺人!以为人多我便会怕?!”
郑芷瞧着他那敢做不敢当的窝囊模样,越发觉得恶心,他呼出口气:“我只给你三日,你若还是个汉子,便将这事儿好生解决了!”
范浔手拍着地,号丧一般:“我可是秀才!你们竟然敢打秀才!”
郑芷再不想看他,他拉了拉林白梧的手:“白梧哥,我们回去吧。”
林白梧仰头看去渊啸:“阿啸,走吧。”
三人反身往外走,就瞧见一架牛车停在路边,熊熊正焦躁的站着等。
见几人回来了,正想往前迎上几步,却又生生停了步子,他这身份,得避嫌。
他远远就瞧见郑芷了,这小哥儿一双眼睛通红,该是哭过的,该是为了那该死的范浔哭过的。
他想看他,又不敢看他,最后还是挠了挠脑瓜,站回了牛车边。
隔了这么久没见,林白梧真的好想渊啸,前两日还偷偷在心里作誓,说什么再不给他好脸色看,眼下也全忘干净了。
他一双眼睛根本离不开他,他高挺的鼻梁、山棱般分明的下颌骨……野/性十足,无一不狠狠的吸引着他。林白梧还想再瞧两眼,却见熊熊一直在看他俩,才慌慌张张的别开头,小声问:“你咋会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