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猫作怪 妖猫作怪 第47章

作者:吃鸡不吃皮 标签: 玄幻灵异

  尺玉以妖法收起行李,跟着隐身飞出,消失于破晓前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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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式粼合窗后掩面蜷缩在墙根,无声的眼泪以滂沱之势淋湿了衣襟。

  他欠尺玉的解释,怕是给不了了。

  他没有告诉尺玉,漭城到涑城之间走官道运尸是十日,若是绕路而行,即为半月。

  天转瞬灰蓝,死寂的房间溢出轻细的呜咽。

  无人知晓看似平静的一夜撕碎了什么,今天的日出又在为谁祭奠。

  卯时二刻,式粼唤了声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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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玉一路御风向东,眼瞅着涑城近在眼前,左耳忽地响起一阵怒风狂啸般的嘶鸣,他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朝漭城望去,豆大的泪珠顷刻间滚落两行。

  是绕灵咒在召唤,式粼死了。

  尺玉于云端转瞬化作巨兽狂奔而回,关停的双耳不再闻风,只剩心鼓狂躁——

  当他飞身直下时,式粼倒于血泊被团团围住。

  他吓得两腿发软,跌跌撞撞地挤了进去,只见式粼胸口插着一支木箭,血在胸前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渊,他抱起式粼朝众人声嘶力竭地大喝,“都给我滚远点——”

  人群应声散开,尺玉匆匆环顾四周,飞快寻到了式粼迫出体外的魂魄,他当即甩出兽尾将式粼魂魄缠住,死命地往还未凉透的尸体里塞。

  “式粼哥哥不要走,求你了……”尺玉哑声哀求,鼻腔发出小动物特有的嘤嘤声。

  魂魄入体的刹那,式粼断气的肉/身轻咳了一声。

  尺玉见状连忙将式粼脱力的手按在脸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是谁做的式粼哥哥,你告诉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替你杀了他……”

  尺玉用妖尾死死缠住式粼肉/身与难容的魂魄,哀恸长啸,他留不住式粼,他不是神仙。

  “不哭,小午,不哭……”式粼气声安慰,“我的小午,他日是……是要飞升成……仙的……切莫说此胡话……”

  式粼望不够尺玉的脸,视线却一点一点地模糊开来,他仰头倒吸一口气,力竭道:“哥哥,哥哥会……很想我的小午……”

  妖尾登时被式粼的魂魄弹开,尺玉不顾式粼身上的利箭将人死死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全力去抓式粼魂魄的手腕,“啊……啊不要……你要敢走,我让在场所有人为你陪葬!!式粼我不准你死!!!”

  式粼看着悲痛欲绝的尺玉,蓦然将头向一侧倒去,折断的颈骨划破了深烙在魂魄上的蛟龙抓痕,一声空灵的唤龙吟从式粼死寂的尸体传出。

  天色骤然剧变,滚滚惊雷席卷在漭城上空,紧接着金光撕破被乌云笼罩的上空,衫青如陨石般光速砸向大地,整个漭城都在震晃——

  “带小午,走……”

  式粼话音刚落,一道来自地府的诏令闪过,电光火石间卷走了残破的魂。

  尺玉抱着式粼的肉/身奋起直追,却被一旁的衫青伸手拦了下来。

  “衫青你放开我!!”尺玉大叫,“式粼哥哥不可以的,不要带走他……”

  “我有办法,我再想想办法……”尺玉无助地恸哭,可无论他如何挣扎,衫青始终不肯放他追出去。

  “跟我走吧。”衫青哽咽道。

  “我不走,你放开我……”

  尺玉拼尽全力甩开衫青,手腕至手背被蛟龙的爪子划开很长一道口子,鲜血嘀嗒嘀嗒落了满地。

  他呜咽着将挂泪的脸藏进式粼颈窝,反手抽出贯穿式粼胸腔的箭,心疼到无可附加。

  “式粼哥哥不疼,小午给式粼哥哥吹吹。”

  顺着尺玉眼角淌落的泪渐渐呈淡粉色,不多时血泪染得满脸都是,他压抑着悲鸣用嘴唇轻碰式粼,缓缓将内丹渡了过去。

  “小午没用,小午后悔了……”

  “不该……离开……”

第63章 你既知迟早遗憾(第一卷 尾声)

  “尺玉,即便你将内丹渡给恩公,恩公也不会活过来的,还是节哀吧。”衫青平静的声调掩不住眉目凝着的伤怀,他不善安慰,仍忍不住多嘴劝导,“人族有人族的命数……”

  “不是的,不会的……”尺玉难以心甘地大力摇头,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埋在式粼颈窝的脸恳切地看向衫青,“你也没办法吗?你是神仙啊衫青,你说了要护佑他一世平安的……”

  “我将蛟髯赠予他便是要护佑他一生,但他把蛟髯给你了啊!”衫青不懂人族的委婉,“蛟髯不在恩公身边即无法召唤于我,这是恩公自己的选择,他定已料到有此结果你明白吗?”

  “你说什么?”衫青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得尺玉浑身一震,湛蓝的眸子仓皇失措地乱晃,“你是说他……”

  尺玉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耳畔依稀回响着分别前夕式粼的叮嘱,“我的小午一定要戴好蛟髯,别在半路碰见捉妖师了。”

  悠悠忽忽间,尺玉眼前闪过好多画面,他猛然转脸至布庄不远的客栈,联想到方才抽箭时的角度,一口浓稠的瘀血从喉中涌出。

  是他亲口告诉式粼,捉妖师在客栈刚好能看到内院……

  式粼都算计到了,算计到了他会拒绝进宫,算计到了四皇子无法将他带回宫中交差,亦未必能治与式粼本就不和的式家的罪,所以式粼故意让式峰难堪,故意让式万州下不来台,故意在那些式家人面前不可一世,只要式家没忍住杀心,式家全族便会被朝廷降罪。

  现在目的实现了……可他呢?

  式粼将他摆在了何处,为什么不跟他明说,为什么要让他带走蛟髯,为什么不像先前说的那样诈死,式粼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到涑城……

  “你骗我,你骗我——”

  尺玉仰天哀怨,血泪流得满脸满身,几乎看不出人样。

  他背起式粼的尸身弓膝猛地蹿上天际,他要到涑城问问同为人族的游止叶,式粼究竟为什么非死不可,他想不通,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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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止叶查完新布庄的账端着点心往内院回,自打在狩猎场被尺夏保护过一次,他对尺夏更为欣赏了,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现在怎么看尺夏怎么稀罕,甚至发掘了尺夏的其他闪光点。

  尺夏的绣工虽然不怎么样,但颇具绘画与色彩运用的天赋,现在市面上多得是技艺高超的刺绣师傅,反而缺少有趣的灵魂。

  他瞧过尺夏那些丑萌丑萌的小图,假使绣成一批成套的小荷包,搞不好有些性子洒脱的小姐会中意,没准还能自成一派呢。

  这件事等式粼到了,他再与式粼商量,毕竟关于布庄经营方面他是外行。

  游止叶推门进屋的刹那,隐约感觉身后掀起一阵腥风,紧接着房门哐当一声合上,指顾之间眼前的一幕令他手中的点心跌落在地。

  尺玉赤着脚浑身是血地站在堂屋,被风干血泪覆盖住了绝望的神情,他身上背着同样狼狈的式粼,由于式粼口中含着尺玉的内丹,所以并没有死后多时的苍白,倒像是昏睡过去那般。

  听到声响的尺夏连忙放下手中画笔,匆匆从房间走出,在看清来人是尺玉的刹那,捂住了因震惊微张的嘴巴,“发生什么事了阿弟……”

  尺夏在靠近尺玉时,立马觉察到了尺玉的内丹在式粼身体里,她转眼看向尺玉背上的式粼,心脏狠狠地拧了一下。

  “他,他是死了吗?”

  游止叶被尺夏的直言不讳惊得趔趄后退,他扶住门板看向尺玉脸上的新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太突然了——

  尺玉哑然失笑,一字一顿地问道:“游止叶,你告诉我……式粼哥哥为什么宁愿离开也不跟我说实话,在他眼里,我……我是什么?”

  “如果我……半点都不重要,那他把蛟髯给我是什么意思?”尺玉全身打战,声音抖到失真,“如果我重要的话,他怎么能骗我,他骗我……”

  “阿弟你别这样……”尺夏心疼地用手擦尺玉脸上的血泪,“人族的命数是天定的,你若是不甘……”

  “我不听你说,我要听……听游止叶跟我说……”尺玉背着式粼挪步向前,直勾勾地瞅着游止叶,蓝眸被染成了妖冶的紫,“你告诉我,你来告诉我,为……为什么……”

  “小午,我,我并不清楚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式粼将你看得比生命要重。”游止叶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悲伤的血丝,他轻轻握住尺玉抖成筛子的肩膀,安抚道,“你先住下,我查清楚再给你答复好吗?”

  “不好……”尺玉摇头,血泪如雨淅淅沥沥淋了一地,“我不用你查今天发生了什么,我就问你式粼哥哥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这,大概是……他想让你自由吧。”

  游止叶脑子也很乱,他搓了搓发麻的脸主观推断道,“人是这样的没错,自己渴望的东西得不到,就想让心爱的人拥有,式粼为了这场报复准备了太长时间……”

  “可我不要自由,我要找他……”

  尺玉恍恍惚惚打断游止叶,转脸看向靠着他的式粼,悲泣道:“你错了,你错得太离谱了……我怎么可能把自由看得比你还重呢,我们不是相恋的关系吗……”

  “你太自以为是了,我说了不用你给我规划未来的……”尺玉呜咽着用气味腺轻蹭式粼的眉眼,“你既知迟早遗憾,怎么舍得让它提前啊,太糊涂了……”

  尺夏看着尺玉这个样子,唯恐再流血泪伤了根本,她莲步闪至尺玉身前,轻声道,“阿弟,你该休息了。”

  继而一记手刀劈晕了泪流不止的人,游止叶见状连忙接过滑落的式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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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玉醒时,视野所及的猩红之色褪去,他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式粼还在,可那股死寂依旧让他如做梦般不真实。

  他将脸埋在式粼臂膀,眼泪断线般淌落,细小的抽泣在空荡的屋子内如同心碎落地般叮咚喧哗。

  他凑到式粼耳边,压抑着哭腔呢喃。

  “式粼哥哥……”

  “小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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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黄泉碧落。

  衫青唯恐错过式粼最后一面,心忙意急地穿行在奈何桥上。

  排队的魂魄数不胜数,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头部不具支撑力的笔直背影。

  入了奈何,耳目皆盲,衫青顾不了那么多,疾步上前拉住式粼的手,以仙法扶正式粼歪斜的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衫青眸光忽闪,点亮了式粼混浊的眼。

  “恩公醒醒,你一定要记得尺玉,他定会去寻你——”

第64章 老相好

  尺玉将自己跟式粼关房间整整七日,除了第四天尺夏隔门带来式家被踢出八大布庄,式万州急火攻心因病去世的消息外,他再未见过任何人。

  他很清楚人族口中的所谓头七还魂是假的,式粼的魂魄入了忘川再无游荡回人间的可能,只是他离不开式粼的气味,他想与式粼的躯壳厮守在一起。

  昼夜在这几日如白驹过隙,仿佛发个呆天就黑了,打个盹天又亮了。

  过去还会算着日子等初一伙房酱牛肉去偷吃,或者到十五拉着式粼去集市买买小物件,可这几日他甚至不敢见阿泰,就连阿安回来的那天他都是将房间罩了一层结界的,他不敢去听那些声音,他还不习惯对话中没有式粼的参与。

  他感觉好累,胸口压着的巨石令呼吸隐痛,他悄然幻化回真身盘卧在式粼胸口,眼尾雪白的毛不知从何时起被血泪染红,再也变不回旧时模样。

  尺玉疲累地合上眼睛,用头轻蹭式粼下巴,讷讷地呜咽着一想到就心如刀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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