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又在欺师灭祖 乖徒又在欺师灭祖 第21章
作者:小狐狸菌
“看见什么?”凌却尘收起笑容,轻轻将沈修远拨到一边,很淡定地坐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门边,从他怀里抽出一本名册,低头翻看起来,“玩闹而已,大惊小怪。”
杜若翻了个白眼。
什么大惊小怪,“玩闹”这两个字搁玄明君身上本来就很不正常了……但细想加了一个沈修远,好像也不算很离谱。
看了几页,凌却尘抬起头,疑惑道:“这些都我来写?”
“是啊。师尊说这些不用出门打交道的活都交给你来做,方便你照看人。”
“知道了。”凌却尘接过那叠小山似的册子,搁到桌上,回头看见依然杵在门口的杜若,问道,“还有别的事?”
杜若点点头,又摇摇头,避开沈修远好奇投来的视线,张口无声地问了四个字,还歪了一下脑袋,满是好奇。
凌却尘脸色霎时黑了。
“再胡说,把你嘴缝上。”
“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一提就跟我急,上回还揍我一顿……哎哎哎,这里是点苍派,不能随便斗殴!师父他老人家找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却尘扣着剑,正想着怎么把人骗去演武场狠狠揍一顿,忽然有人在身后道:“他说了什么?”
一回头,就对上了沈修远无比好奇的眼神。
“乖徒,他到底说了什么?”
“……”凌却尘眼神躲闪了一下,神色却十分镇定,不动声色地打岔道,“你要是很闲,先替我把这些东西写了。”
沈修远:“啊?”
“不是什么要紧东西,胡编几句就行。”
“可是……”
“身为师尊,要替徒儿分忧才是。”
“哦哦。”
沈师尊稀里糊涂地被骗到桌案旁,手里多了一支笔,眼前摊着一本册子,上面详细记载了白凤道参与大会比武的弟子的修炼进度,最右边留有两行空白。
简单来说,就是编几句夸人的词。
这个容易。
沈修远写起来可谓得心应手,行云流水地写完了一册,抬头环顾,却没瞧见小徒弟的影子。
他终于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本来是打算问凌却尘从掌门那里听来了什么消息,后来又想问杜若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现在正一无所获地在做白工。
岂有此理!
沈修远“啪”地搁下笔,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主动联络凌却尘的办法,沮丧片刻,不得不回屋继续做白工。
转眼日暮。
皑皑白雪透着一点苍绿,和赤色晚霞交相辉映,漫山遍野镀着暖红的金光。
凌却尘提着个竹青食盒,推门而入,道:“我在山下买了红烧鲫鱼……”
声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静悄悄的,沈修远伏在桌上睡得正香,笔滚落在脚边,两旁是摞得高高的书册,歪七扭八颤巍巍的,仿佛吹一口气就会倒下。
凌却尘搁下食盒,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案旁,将那些册子一摞摞取下来重新整好,又脱了外衣准备披在沈修远身上。
带着暖意的衣服刚落下来,沈修远就惊醒了,本能地往后一缩。
然后被蒙头盖脸地罩了进去。
他睡意未消,还没太弄清楚罩着自己的这玩意到底是什么,转动脑袋,发现眼前仍是黑漆漆的,又抬手拂了一下。
于是凌却尘就看见衣服这里鼓一下,那里动一下,像裹了只不老实的兔子在里面。
“……”他忍不住伸手,拎起一点衣服,“师尊?”
沈修远终于找到了方向,循着光从衣服里探出头,揉眼嘟囔道:“你回来了?这些东西我都写完了,你得给我讲从掌门那里听来的消息……”
“饿吗?”
“饿。”
“那先吃饭。”
“哦好。”沈修远披着衣服坐到方桌旁,端起饭碗,蓦地惊觉自己又被小徒弟牵着鼻子走了,“不行,你先讲。”
这回凌却尘倒是没有再耍花样,细细地讲了起来。
“那魔修很快就被擒住了,关进了点苍派的地牢,严加审讯。这审讯只有三宗六派的掌门能参与。据魔修交代,他是被人陷害成魔修的,但不知道凶手是谁,恢复意识后就已经在清水镇了。掌门也亲自查探过,发现魔修体内确有魔种。”
“哦。”沈修远咽下一筷鱼肉,舔了舔嘴角,“后来呢?”
“死了。”凌却尘皱起眉,“谁也没料到,他会在九位掌门面前突然自毁元神。无人来得及出手阻拦,让他自尽了。”
第22章
沈修远对此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诧。
他舀了一匙八宝豆腐,生怕豆腐烫嘴,放在嘴边吹了吹,慢条斯理地吃完,评价道:“味道还不错。”
“我尝尝。”
凌却尘从他手里拿过汤匙,尝了一口,被烫得猛皱眉,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沈修远笑起来,顺手给他递了杯凉水,“那魔修自尽了,后来呢?”
小徒弟被烫得话都说不顺溜了:“……你,嘶……你好像对魔修自尽并不意外?”
“既然他说了自己是遭人陷害的,背后之人肯定会想尽办法灭口,死了才正常。”
“那只是魔修的一面之词,空口无凭,不可尽信。”
沈修远不吭声了。
陷害。堕魔。自尽。
他愈发觉得此事与当年坑害自己的那些家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却无法对凌却尘透露半分。
那魔修空口无凭,自己又何尝不是。当年被迫堕魔,自己体内是没有魔种的,单凭洛怀川的那一席话,未必能令所有人信服。
凌却尘也许会相信,但他不想去赌。
这顿饭,沈修远吃得食不知味,慢慢停了嘴,半晌,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明天的万宗大会可能会出事。”
凌却尘不甚在意:“大半个仙鼎盟都聚集在点苍派,又处处都是灵阵,魔修如何混得进来?即便混进来,也难掀起风浪。”
这番话显然没有安慰到人。
沈修远依然蹙着眉,满脸忧虑,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凌却尘想了想,唤他:“师尊。”
“嗯?”
“明天记得跟紧我,”小徒弟很认真地说道,“有我在,没人能伤得到你。”
沈修远抬起头,怔怔地盯着他,须臾,蓦然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忽然之间卸下了什么重担,笑叹了一声。
“乖徒。”
-
这一夜很短。
天蒙蒙亮,林间的冷雾泛着灰,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苍蓝。
一道影子穿过晨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下,徘徊片刻,又朝着正门走去。影子映在窗纸上,忽远忽近,来来去去,似乎在犹豫什么。
这夜沈修远睡得浅,醒得也早,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就瞧那影子溜溜达达,转来转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人——白凤道那位首徒。
能在不惊动凌却尘的情况下进来,除了他,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沈修远干脆掀了被子去开门。
“哗啦”一声,那影子反而被吓了一跳。
“这么早。”沈修远穿着单薄的里衣,肩上披着一件青色外套,倚在门边,随意地打招呼道,“不知杜师兄有何贵干?”
杜若被抓了个现行,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是尴尬,又好像有点羞恼。
他站在门口,磨磨蹭蹭许久,终于心一横,从怀里摸出一张玉符,别扭道:“给你。”
沈修远纳闷道:“这是什么?”
“……防御符。我昨晚算了一卦,卦象中暗藏乱象,但结果有惊无险。”杜若实在想不出自己对这人该是什么态度,说话不免带了几分生硬,“别人还好说,你一个筑基中期,可就未必有惊无险了,随便一道劈歪的剑气都能要了你的命。”
他和沈修远不算熟,对这来历不明的魔修始终怀有警惕,统共也没说过多少话,大部分时候都在提醒凌却尘不要被他迷惑,关系算不上坏,但也绝对不算好。
今早突然要来表示关心,整个人拧巴得都快成麻花了。
沈修远甚感意外。
他没想到自己在白凤道的弟子当中,还能得到除凌却尘之外的善意,一时忘了去接玉符。
杜若看他半天没接,有些急了,把玉符往他手里一塞。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给你你就拿着!又不单单是为了你的安危,万一有个什么磕碰伤着,却尘他又要不高兴……”
“不高兴?”沈修远咀嚼着这个字眼。
杜若猛然闭上了嘴,像被施了消音咒,满脸“坏了说漏嘴了”的气急败坏,还掺杂着一点窘迫,心虚地回头望了望凌却尘的屋子,摆摆手,压低声音道:“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大师兄匆匆来,匆匆走,钻进浓雾里消失不见。
沈师尊茫然。
他当然知道凌却尘在意自己,毕竟自己占了人家师父的壳子。
早就听小徒弟提起过,杜若当初会不远千里把自己捡回白凤道,就是因为那张跟道青相似的脸,后来他重探弃乱谷,也知晓自己是借了道青躯壳还魂的。
所以这事儿在他们三人当中又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要弄得跟做贼似的?
他认真地思索很久,得出结论。
白凤道大师兄行事不可以常理揣度,简而言之,就是这人有点脱线。
不过看上去还蛮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