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又在欺师灭祖 乖徒又在欺师灭祖 第3章
作者:小狐狸菌
凌却尘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奇怪的礼物,沉默半晌,无奈道:“……你先带我去看看吧。”
杜若带回来的确实是个人,活的,容貌跟道青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
那个魔修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狭长明亮,清凌凌的,含雾带泪的时候眼尾还会染上一抹水红色。
凌却尘原本打算走个过场,随便折腾两下,把人弄死再扔出云琅崖,也算不辜负杜若的一片美意,不曾想临到关头,自己竟心软了。
那双漂亮的凤眸,尤其是一颦一笑的神态,和梦里之人相似得令人神思恍惚。
他不忍心。
-
远山尽头的晚霞终于消失了,星子漫天。
凌却尘站在山崖的夜风里吹了一会儿,试图打坐静心,枯坐半宿,却迟迟无法入定,转头上了流雾峰,将罪魁祸首揪了出来。
杜若带着一帮不省心的师弟师妹们下山历练,才回来没多久,疲累得很,难得没有修炼在补觉,还被人从被窝里抓了出来。
“大半夜的,找我干嘛呢?”杜若打了个哈欠,掏掏耳朵,睡眼惺忪道,“什么?下棋?别开玩笑了……好困,我回去睡了。”
凌却尘此时十分困扰。
但他没有跟人诉苦的习惯,见杜若不肯搭理,便打算作罢离开了。
“等一下。”堂堂白凤道大师兄,哪怕困得像在梦游,依然能察觉到对方情绪上的不对劲,“你……你心情不好?那要不切磋切磋?”
“……?”凌却尘看了他好几眼,确认不是在开玩笑,狐疑道,“你跟我打,十战九输,切磋什么?”
杜若终于彻底醒了,一个激灵。
“不打不打,切磋棋艺,咱们切磋棋艺就行。”
-
东方微熹。
“你又输了。”杜若瞧着棋盘上被杀得七零八落的白子,表示难以置信,“这一晚上你都输几盘了?臭棋篓子都没你能输。慢着,你心神不宁成这样,莫非那魔修真和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凌却尘收拢起棋子,道:“没有。我的心魔与道青无关。”
“胡说。”杜若不信道,“当年你不愿入我师父门下,宁愿做个客卿,不就是因为已经有了师承?在意成这样,还说没有。哎呀,师父他老人家都不介意这个,怎么你……”
凌却尘瞟了他一眼。
杜若识趣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又道:“那魔修如何了?缺胳膊断腿了吗?”
“活得挺好。”凌却尘把黑白棋子仔细分开,放回棋盒里,抬头道,“他应该还没有辟谷,等晨练过后,我去领些辟谷丹回来。”
“辟……辟谷丹!?”杜若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听岔了,盯了他半晌,“那什么,你不会打算养着那魔修吧?玄明君竟会对一个魔修心慈手软……哎哎,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凌却尘收拾棋子的动作微顿,开始思索找个什么理由把杜若给糊弄过去。
很快,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道:“那魔修的身上有小痣和梅花刺青,和道青一样,有些古怪。所以暂且留他几日性命,等弄明白再杀也不迟。”
“莫非道青没死?这个就是……”
“死了。”凌却尘道,“我试探过了,他不是道青,只是长得像而已。”
“慢着,你怎么知道你师父身上有小痣和梅花刺青?”杜若抓住了盲点,瞧了瞧眼前这朵如画中仙的高岭之花,当下脸色就有点变了,“难道……那个……道青对你……”
他比划了两下,欲言又止,目露不忍。
凌却尘不小心捏碎了一枚棋子,气得笑出声来:“你在胡想些什么?他经常会让弟子伺候沐浴,我偶然瞧见了而已。”
“哦哦哦,那就好……嘿嘿。”杜若抓抓头发,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忏悔了一秒,还是有点不放心,追问道,“你到底留着那个魔修做甚?”
“你先答应帮我个忙,我便告诉你。”
“行行行。”杜若拍着胸脯满口答应,然后才想起来问道,“要帮什么忙?”
“药堂长老脾气古怪,你与他关系好些,烦请他替我配置些祛除魔气的上品丹药。”凌却尘想了一下,“温养经脉的也要。”
杜若迷惑道:“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哪里受伤了?”
“昨日我废了那魔修的魔功,手段有些粗暴,伤了他的经脉。不过他入魔不深,以丹药好好温养一段时日,重新筑基未尝不可。”凌却尘轻描淡写道,仿佛在说一只无害的小兽,“他与道青这么像,扔了可惜,索性养起来,扮一扮师尊哄我开心好了。”
杜若:“???”
凌却尘:“还有,别告诉掌门。”
杜若:“??????”
第3章
沈修远是被饿醒的。
这具躯壳的魔功被废掉了,所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要吃饭要喝水,还要睡觉。
他伤势未愈,也没什么力气,昏昏沉沉地蜷缩在被子里,琢磨着昨天刚认的便宜徒弟什么时候能够记起他这个师父是要吃饭的。
门口响起“吱呀”一声。
有人推门而入。
脚步声渐近,淡淡的沉香味飘来,靛青色的云纹衣袖拂过床沿,往床柜上放了什么东西。
“这是辟谷丹,一日一粒。”
“辟谷丹?”沈修远爬起来,打开瓶塞嗅了嗅,寡淡无味,只有一股倒胃口的药香,“没有饭食吗?”
凌却尘回得相当干脆:“没有。”
沈修远被噎了一下,把瓶子丢在枕边,重新缩回被子里,恹恹道:“怎么说我也是你昨日刚刚认下的师父。乖徒,就给为师吃这个?”
“白凤道的刑罚司提供饭食,你可以选择去吃牢饭。”
“……”
凌却尘话很少,再配上素来冷淡的眉眼,看起来那叫一个不近人情。沈修远觉得自己再多说两句,可能真的会被扔进刑罚司。
辟谷丹就辟谷丹,总比饿死强。
他摸出一粒丹药扔进嘴里,索然无味地嚼巴嚼巴,忽然见凌却尘撩起衣袍坐下,冲自己伸出一只手。
沈修远咽下丹药,警觉道:“干什么?”
“看看伤。”
沈修远甚感意外。
没想到这便宜徒弟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
虽然不多,但确实有。
凌却尘盯着被窝里探出来的苍白手腕,稍作犹豫,才将手搭了上去。
被掌心覆住的一小块肌肤细腻柔软,整个人却分外瘦削,瘦得都能摸到手腕上凸起的骨头,像没吃过饱饭。
是该喂点好的,总吃辟谷丹不行。
沈修远莫名其妙被捏了很久,又不敢随便地抽手,不安道:“怎么,伤势很重吗?”
凌却尘摩挲着那块凸起的腕骨,刚要开口说“无妨”,忽然想起前一日这魔修被逗弄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腕才松开,道:“很重。”
沈修远:“!”
“若是再不赶紧用药……”凌却尘顿了顿,瞧他脸色都白了,才慢条斯理继续道,“过两日就能好了。”
沈修远:“……?”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片刻之后。
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凌却尘没忍住,弯起眸子很轻地笑了一下,给他掖了掖被角,俯身道:“好生歇息……师尊。”
直到门被轻轻关上,沈修远才堪堪回神,嘟嘟囔囔地把脸埋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什么人啊……”
忽然又觉得不对劲。
凌却尘的那声“师尊”没有多少尊敬的意味,反倒和昨日的轻薄戏弄差不多,就是在逗自己玩儿。
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他辗转反侧睡不着,愤愤地踢了踢被子,爬起来倒了一大把辟谷丹塞进嘴里。
然后噎着了。
他捶着胸口,爬下床猛灌茶水。半壶凉水下肚,气倒是消了,就是感觉有点撑,困意也涌了上来,便拉起被子蒙头盖脸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
沈修远睡得迷迷糊糊,浑身骨头都酥了,一时半会没弄清自己在哪,翻了个身,随便唤了个徒弟:“长宁……现在什么时辰了?”
“长宁?”这声音听着有些模糊,却依然十分低沉悦耳,带着一点沙哑,“那是谁?”
三徒弟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缠。
沈修远闭着眼,轻车熟路地哄道:“是为师的乖徒儿,是……呃??”
他彻底吓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睡眼惺忪,揉着满头乱发,不知所措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凌却尘,半晌,干巴巴道:“啊,是你。”
“是我。”凌却尘“吧嗒”一声放下手里的瓷瓶,抬眼看过来,“看来师尊有很多乖徒儿,不差我这一个。”
糟糕,有杀气。
沈修远不小心扯断了两根头发。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可我不是你师尊,其实……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你是。”
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固执。
沈修远跟他无话可说,翻了个白眼:“行,我是。所以乖徒,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酉时三刻。”
“我才睡了两个时辰?”沈修远动了动胳膊腿,纳闷道,“怎么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