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地罗曼史 流亡地罗曼史 第26章
作者:卡比丘
艾利没有追问,笑了笑:“请问这位神秘人士,会不会因此受到惩处?摩区和马士岛区的居民都很关心,甚至还有人做了签名请愿,希望能赦免他,签名幅已经寄到了摩区中央法庭。”
方警官好似有些为难,不过说:“市民们的愿望,我们都听到了。不过都最终要凭证据说话。”
乔抒白的护士忽然开口,问他:“渴吗?”她顺势关闭了访谈。乔抒白摇摇头,她便说:“到睡觉时间了。”
拉起了病房的窗帘,关了灯。
乔抒白躺在床上,不自觉摸了摸胸口,锁骨之间,安装监视器的地方。他按压那块皮肤,可以感受到一个很细小的球状异物,贴着他的表皮,在很浅的位置。
展慎之当时告诉他,等他出院,就找仪器帮他取下来,不过等麻药过劲之后,可能会比安装时疼,还会有个小伤口,过几天就好了。
乔抒白没读过太多书,不太了解监视器的运作原理,总觉得关闭得那么突然,可能是假的,展慎之还是会突然没礼貌地开口,对他说话。
只是事实是展慎之说关闭监视器后,他就再也没这样和展慎之交流过了。
可能是在医院太孤单了,回忆太血腥,乔抒白觉得自己比想象里更需要展慎之陪在身边,光打电话根本不够。然而真话比假话难开口一万倍,他只敢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说:“没关系,展哥,你忙你的好了,我不无聊。”
四月二十八日,是乔抒白的幸运日。
下午,他接到方警官的通知,允许他离开医院,只需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接听警方来电就好。
他给展慎之发了条消息,便先回到私人影厅,老板娘很激动,金金也来了,像给他过生日一样,两人一起买了个小蛋糕,上面写着“庆祝白白出院”。
三个人聚在乔抒白的小包厢,给乔抒白点了蜡烛。
金金送了乔抒白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她说银子容易断,她买了最贵最牢的项链。
乔抒白把方警官还给他的咪咪的戒指穿进链子,戴在脖子上,他低下头, 看见戒指泛着蓝盈盈的光。
然后她们分了蛋糕。
乔抒白小时候只吃真正的动物奶油蛋糕,而耶茨没有畜牧业,摆在他面前的是打印蛋糕,闻起来也很香甜。
大口大口吃蛋糕时,乔抒白突然怀疑自己已经习惯这里,永远不会真正地离开了。
毕竟地球实在那么遥远,他关于自己的奢侈童年的记忆,也好像因为太痛苦而编出的大话。
没吃完蛋糕,乔抒白接到了电话,是展慎之打来的:“今天傍晚舒警官举行葬礼,他妹妹希望你也能一起去,你愿意吗?”
“可以啊。”
展慎之便说他十分钟后到私人影厅。
现在案子水落石出,老板娘和金金大概都以为乔抒白和展慎之只是一起查案的关系,老板娘都不再调侃了,热情地切了一块蛋糕:“给展警官也一起分享喜悦。”
乔抒白拎着袋子,按时出门,发现展慎之已经在站在车边了。
近五月天是燥热的,天空蓝得发光,没有一丝风。
展慎之穿着黑色的T恤,站在阳光底下,没看到乔抒白的时候,展慎之面无表情,但是看到乔抒白,他便很淡地笑了一下。
严肃冷峻的五官变得柔和,像他发给乔抒白的表情符号一样好懂。
乔抒白的心很慢地鼓动起来,继而迅速地感到畏缩和自卑,他的脚步停了两秒,才继续向前走去。
走进车,关上门,冷气对着乔抒白的手吹,他拆开了蛋糕盒,给展慎之看:“老板娘和金金给我买的蛋糕,让我给你带一块。”
老板娘正好切到了“白白”两个字。
展慎之看了一眼:“你喜欢你吃吧。”
“展哥,你不爱吃甜的吗?”乔抒白问他。
“不常吃。”
“那我跟你分着吃。”乔抒白挖了一块,给展慎之吃。
展慎之好像真的不喜欢吃这种东西,迟迟不张嘴,乔抒白便有些失望,垂眼想把蛋糕往自己嘴里送,展慎之突然靠近他,又吻了他。
展慎之亲得重,牙齿轻碰在一起。乔抒白把勺子塞回了在蛋糕盒里,两人的手臂紧贴着,把盒子都挤歪了,车里都是奶油的香味。展慎之身上的味道很清爽。
乔抒白并没有想引诱展慎之什么,也不知道展慎之为什么突然亲自己,只是闭着眼睛,任由展慎之扣着他的腰乱吻。
过了好一阵,乔抒白全身都热了,展慎之才退开了一些,移开眼睛,开了车。
他们去中央车站坐轻轨,幸好人不多,展慎之穿得随意,又戴上了墨镜,几乎没人认出他来。
乔抒白只去过两次马士岛区,都是在孤儿学校时,承慈善家们的恩惠,前去春游。不过当时乔抒白还是被人欺负的对象,没留下什么好的记忆。
坐在车窗旁,他们看列车经过裂谷一样的黑色洼地,展慎之轻声和乔抒白说他去前哨赛的事。
虽然真正的赛程是一周,但实际要离开一个月,因为前三周有组队淘汰赛。
乔抒白关注新闻,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展慎之这么耐心和他讲,他就变得很矫情,假装不知道地说:“好久啊。可能展哥比完赛,就忘记我了,我就永远等在摩墨斯。我也不敢去找你。”
展慎之不会哄人,他的手臂贴着乔抒白的,低声认真辩解说“别乱想”、“我不会”。乔抒白看四下无人,便去亲亲展慎之的下巴。
展慎之好像有点不自在,牵过乔抒白的手握紧了。
舒警官的葬礼在马士岛区的人工海岸旁举行。
人工海岸并不是海,只是一片黑色的悬崖,按照舒成在就职时写下的遗愿,今天他的亲人会在这里抛洒他的骨灰。
牧师主持葬礼,凉风吹动乔抒白的T恤。
舒警官的妹妹致了悼词,葬礼结束后,她专门走过来,感谢了展警官和乔抒白。她年纪尚小,只有十七岁,红着眼睛对乔抒白说:“你给我哥哥报仇。”
乔抒白便陪她站在悬崖边,看她将骨灰罐打开,把灰烬往下倒。
这样他就永远留在耶茨了,乔抒白突然想,我也会是这样的命运吗?
撒完骨灰,几个马士岛区的警官叫展慎之去一旁,和他聊些案情。乔抒白站在一棵树下等着,手机忽然震起来,他拿出来看,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
接起来,对面说:“您好,乔先生,我是展市长的助理,展市长想和您视频通话,请问五月二日下午三点,您有空吗?”
乔抒白一惊:“空的,有空的。”又忍不住问:“请问是什么事呢?”
助理说“稍等”,而后按了静音,大概是去和展市长商量,过了一小会儿,他打开声音,告诉乔抒白:“展市长说是关于您的身体的事。”
第33章 漂流
时间已经晚了,轻轨站的人很多。虽然耗时会久些,展慎之决定租车回去。
从马士岛海岸到摩区的路上,他们半躺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追赶虚假的夕阳。
刚出发时,展慎之接了个电话,是耶茨警察总局召他明天回去。乔抒白听见一点点展慎之手机扩音里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人很客气地说他们对展慎之寄予厚望,专门为他安排了内部的前哨赛预演。
展慎之平淡地感谢他,挂下电话,告诉乔抒白:“我明天上午要走了。”
乔抒白只能说:“好吧,展哥,我真的会很想你的。”
智能车的车窗非常大,透光度很好。
气氛应当是难舍难分,然而记挂着市长助理打来的电话,乔抒白一直走着神,对展慎之的回应也很勉强。
展慎之擅自认定他是在海岸站得太久,所以累了,停止了聊天,命令乔抒白闭眼休息。乔抒白偏偏不闭,瞪大眼睛看他,他便伸手过来蒙乔抒白的眼睛。
乔抒白不怎么和同性有身体接触,展慎之又比普通人高大,被充满热和力量的手放在眼睛上时,乔抒白下意识地感到恐惧,因此瑟缩了一下。
展慎之立刻发现了,移开手问:“怎么了?”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乔抒白便说“没什么”,解释:“可能有点应激。”
“有人这样打过你吗?”展慎之将手搭在乔抒白的椅背上,询问。
乔抒白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已经不太想和展慎之聊自己那些悲惨往事了。
展慎之的脸近在眼前,他定定看着乔抒白,说:“我下次提前问你。”
他的肩膀简直比乔抒白宽了一半,鼻梁如同刀削而成,眼睛与眉骨间有一道深刻的阴影,虹膜是雾棕色,由于四周昏暗,纯黑的瞳孔聚拢起来。
乔抒白没有这样被珍视过,发现自己竟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对展慎之说:“展哥,你其实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普通一点也够了。”
“我不知道怎么算好,”展慎之对他说,“怎么算普通一点?”
乔抒白想让气氛轻松些,和他开玩笑:“对我普通就是我吓了一跳,你就压过来亲我,我说不要啊不要啊,你继续亲。”
连展慎之都听笑了,嘴角弯了弯,叫他名字,问他:“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乔抒白立刻产生了一种自私而阴暗的愿望,希望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让展慎之露出笑容。这样他也能独自拥有一件很罕有的东西了。
放任这念头在脑中盘旋着,乔抒白凑近展慎之,笑眯眯地问他:“那展哥,可以亲亲吗。”
展慎之眼神犹豫了,乔抒白怀疑他想说“已经亲好几次了”,所以决定不给他说不的机会,把嘴唇压上去,还起身跨坐在他的腿上。
展慎之的嘴唇是干燥的,比外表柔软少许,他的手彬彬有礼地轻轻扶着乔抒白的腰,只让乔抒白亲了几秒钟,他就拉了拉乔抒白的手肘,将乔抒白轻轻拉开,说:“我不想提前对你做什么。这样对你不好。”
他说得很诚心,乔抒白莫名得脸颊热起来,有点羞愧地“哦”了一声,从他的腿上下来,缩到一旁去。
乔抒白双腿缩起来,低着头,余光看到展慎之向自己靠过来,很轻地摸他的头发,告诉他:“我想对你认真一点。”
展慎之抚摸乔抒白的时候,让乔抒白想到家,温暖的房间,妈妈回家的声音,壁炉火柴燃烧的噼啪声——想到所有让乔抒白会觉得幸福和满足的事。
乔抒白便像小时候犯了错时一样,乖乖的坐在位置上,一直到回到私人影厅。
五月一号,勇士赛前哨赛正式开幕。
勇士们集结在委员会布置的场馆,即将开始第一轮淘汰。
乔抒白去俱乐部上班,从俱乐部的客人,到舞女,都谈论展市长在开幕式后的采访(“的确,我的家人也在赛中,但本人不会为他提供任何便利。至于他究竟值不值得被称为勇士,等比赛结束,我相信大家都会有自己的答案”),以及展慎之在第二队里的几个镜头。
乔抒白自己也看了好几遍,因为近景远景都拍摄得很好,展慎之穿着普通的迷彩服短袖,比其他人都要英俊上很大一截。他都没办法说展慎之像保镖了。
开赛后,人人都聚到了酒吧,看赛况直播,来马戏舞会的游客也变少了,头一次连前排的位置都没卖光。
曾茂不太高兴,但金金说何褚的赌场开了前哨赛的盘,押展慎之的人很多:“何总又要大赚一笔了。我听说这个月可能要减少舞会的场次,把一楼改成简易的酒吧。”
舞会结束后,安德烈给乔抒白打电话,抱怨自己在新换的公寓里缺衣少食,而且关停SUGAR ZONE之后,天天没事做,非常无聊。
乔抒白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跑去了安德烈的公寓里,两人聊了一晚上,安德烈也雄心勃勃,承诺在三天内就把网站搭起来。
次日,便是五月二日,展市长和乔抒白约定视频通话的日子。
乔抒白早晨六点就在安德烈的次卧醒过来,并且再也睡不着了,他坐在床上,脑中全是助理说的:“是关于您身体的事。”
乔抒白很难不作出悲观猜测。
何褚说干就干,俱乐部在八点通知工作人员,工作取消,要对一楼进行为期三天的临时装修。
乔抒白只好回到了私人影厅,干巴巴地从清晨等到下午。
两点五十五分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的视频请求。
他接受了,对面是展市长的助理,坐在一间办公室里:“乔先生,您现在有空,对吗,请问四周有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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