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 宦官之后 第39章

作者:雾十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朝堂之上 玄幻灵异

  “我猜有可能是。”事关一个未婚女子的声誉,谁也不敢说的太笃定。但闻来金私底下是觉得是的,因为他姐在信里说,那孩子有可能会先和他们住一段时间,让他提前多准备一些孩子的用品。这都要跟他们住了,还能不是他姐的孩子、他的大外甥?

  至于孩子的爹是谁,他姐到底是一夜风流、死了丈夫亦或者干脆就是去父留子,闻来金统统不关心。只想他姐和大外甥能平安,他们能一家团圆。

  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老天爷都不愿意成全他。在意识到姐姐和大外甥迟迟没有消息后,人脉有限的闻来金就请求了不苦的帮助。

  一个没什么面部显著特征的女人不好找,但一个带着五六岁孩子的女人呢?

  那就更不好找了啊。

  闻来金和不苦当时怀疑闻大娘子的失踪与孩子有关,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了,凭空多出来的孩子是唯一的线索。他们不是说孩子有问题,而是想着有没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那边作祟,他姐想独美,两边就发生了冲突什么的。

  总之,从孩子和孩子他爹入手,会是个更好的寻找方向。闻大娘子的来信则提醒了他俩,不如试着先调查一下,看看谁家最近在找孩子或者谁家里突然开始准备与孩子有关的东西。

  可惜的是,他们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毕竟雍畿实在是太大了,两百多万的人口,每天总能发现新孩子。

  只是不苦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发现了梁有翼也在找孩子。

  连亭终于理解了不苦的逻辑链,他在机缘巧合发现了有梁有翼这么一号人物后,惊讶发现对方竟刚巧能对得上连亭要找之人的所有信息,除了年纪外,对方几乎完美贴合。但年纪大了又不代表他不能生,对吧?

  也就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

  “只能说一切都太巧了。”闻来金并不知道不苦找梁有翼其实是为了连亭,只是结合姐姐的事情有感而发了一句。

  但连亭却被彻底启发。

  不,这一切并不巧。甚至可以说是某种必然。梁有翼找孩子是因为想要年娘子手上掌握的钱,而因为当年那场轰动的宗亲卖女事件,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里的宗亲女后来跟了南方的巨富年娘子做事,连亭也曾听锦书说过,是个大快人心的经典结局。

  甚至一度成了不少家长教育儿女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要是你们也有这个造化,能跟着年娘子学做事,那可就真是祖宗保佑了。

  闻大娘子这些年只身漂泊在外,没有成婚、也没有谈亲的意向,某天却突然带回了一个孩子,还莫名开始被追杀……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孩子才是梁有翼等诸方势力真正想要的呢?这么一看,孩子不像是闻大娘子的,更像是年娘子的啊。

  这么一想,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连亭终于找到了他缺失的那块拼图。

  一个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人——絮果。

  拼凑着从两边掌握来的所有信息碎片,连亭差不多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南方巨富年娘子突然病逝,为稳定年娘子的商业版图,她的心腹手下们秘不发丧。其中的一个心腹闻大娘子被千里托孤,带着少东家絮果进京寻亲。闻大娘子很大概率就是絮果口中的翠花姐姐。

  他们在京郊遭遇追杀、叛变或者其他意外,迫使闻翠花不得不和絮果分开,由她去引开追兵,而让絮果独自进京找爹。

  絮果也确实顺利进了京,只是在群臣下朝的路上认错了阿爹,也就是他。

  闻翠花也大难不死,依靠宗亲的身份得到了淑安公主的隐晦庇佑,虽然中途又被其他势力发现而不得不再次开始逃亡,但几个月后的春天,她终于还是摆脱了追兵重新入京,在找到安全的落脚地后,想办法给弟弟报了平安,让闻小二继续帮她制造失踪假象。

  那么,闻翠花能是为了什么回来的呢?她又能在哪里落脚呢?

  答案显而易见,她是为了絮果。她肯定一进城就会直奔絮果的亲爹家,她要确定少东家的平安,以及他到底有没有认爹。甚至,此时此刻闻翠花很有可能就藏在絮果的亲爹家,如果这个亲爹是廉深的话,以廉深做事圆滑的程度,他一定会把所有不稳定因素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那,连亭在心里想到,他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找到闻大娘子,一切问题的答案就都会一目了然?

  当然,以防再出现认错爹的尴尬,连亭结合上次据不苦说只有两成相似的画像以及他在闻家看到的闻大娘子年轻时的画像,回家后就临摹了一张,找机会拿给了儿子看。

  絮果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翠花姐姐!爹,你找到翠花姐姐了吗?”

  “很快。”连亭搂着儿子,微微垂下眼睑,掩去了内心全部的情绪。

  就在连亭百忙之中还不忘亲自带队盯梢廉家时,跑了的不苦大师又主动送上了门,他遮遮掩掩换了身夜行衣,黑袍黑巾黑蒙面,一看就不像个好人,蹭上了东厂的车。

  并在车里看到了一身华服的连亭,对方再光明正大不过,手里还拿着他仿佛永远都做不完的公务。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发出了“你穿的这什么玩意”的惊讶,然后又异口同声道“你到底要干嘛啊”。

  最后,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还是连大人:“你怎么知道的?”连亭不敢置信不苦能有这个脑子,这么快就推理出他也是才猜到不久的信息。

  不苦大师随手拿过一个软垫,就往车边靠去,老神在在地表示:“当然是贫道算了一卦。”

  “说人话,不然……”连亭表达威胁的方式总是这么简单粗暴,话不说全,只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给“被害人”,因为别人总觉得他一定会说到做到,且拥有无数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手段。

  不苦没装成逼,只能老实说:“因为闻小二告诉我你都问了他什么啊。”

  他不是猜到了什么,事实上,他根本啥也没想到,但他相信连亭的能力。连亭不会无缘无故追问一个死人,尤其对方还有可能是絮果的疑似亲爹,连亭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提及的人。换言之,连亭问了,那就肯定是出大事了,或者梁有翼根本不是絮果的亲爹。

  连亭失笑:“你说巧不巧?我也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才发现梁有翼有问题的。”相信你不靠谱的能力。

  不苦总觉得连狗剩这话不是个什么好话,但暂时又找不到破绽,只能说:“但你绝对猜不到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不关心,不在乎,随便你。”连大人冷酷三连,“哪怕是三清真的给你托梦了,我也无所谓。”

  “……”不苦好悬没被憋死,真的好气哦。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连亭问了他真正关心的。

  “我来阻止你犯错啊!”不苦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明明心里急的不行,但还是尽可能压低声音,加快语速和好友理性分析,“我跟你说,狗剩,冲动是魔鬼。梁有翼那个大贪官害死了那么多人,他死有余辜。但廉深不同。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他真的是絮哥儿的那啥,絮哥儿长大知道后一定会恨你的。”

  连亭斜了一眼不苦:“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不苦一噎,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我没有那么想你,我就是觉得谁还没有个不理智的时候呢……”

  连亭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勾唇道:“明知道我是这么个形象,你还敢毫无准备地来阻止我?”

  不苦一愣,挨个拿出了袖子里的作案工具,他也不是全无准备的好吗?“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步入歧途吧?就像你说的,我们絮哥儿已经够可怜的了,不能再有个杀人犯的养父。”不过,如果实在是阻止不了,那、那就只有一起动手了啊,“到时候如果絮哥儿真的知道了,你就说都是我做的。”

  不苦既想当个拉住对方不犯错的诤友,也想当个毫无底线包庇对方的挚友,虽然他此时内心慌的不行,但他是不会后悔的!

  连亭长叹一口气,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个傻逼当朋友呢?

  不等连亭解释,马车的车帘已经再次被外面的下属撩了开来,他们正可以看到絮果小朋友拎着一盒点心,一脸骄傲又开心的跑了过来。他都能帮阿爹买东西了,他可真棒啊!回去就奖励自己一朵小红花!

  不苦一脸惊恐地看向连亭,不是,你特么变态吧?杀人还要带上儿子?

  连亭:“……”你才是那个变态吧?一般人看到小孩子在,不就明白他不可能是来杀人的了吗?

  不苦:???那你到底来干嘛的啊?

  连亭当然是来带絮果钓出闻翠花的啊。

  如果闻翠花真的在廉家,那絮果的出现就是最好地引出她出动的饵,这是一个她明知道有问题也会钻的阳谋。

  不苦小声哔哔:“……可她要是藏在屋里,也看不到絮果吧?”

  “所以我们要去登门拜访了啊。”连亭已经矫健得几步就下了车,大美人连下马车的动作看起来都比一般人赏心悦目。他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长身而立在马车边,接过了儿子郑重挑选的点心,“我们絮哥儿可真厉害,都会自己选拜访别人的点心了。”

  不苦:“???”

  你特么就这么直接上门了?带着别人的儿子,拿着别人儿子选的点心,去大大方方的登门拜访别人?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哦,不对,我们东厂做事就是从不讲道理。

  在面对他的突然造访如临大敌的廉家上下时,连亭就什么都知道了,他猜对了。

第48章 认错爹的第四十八天:

  与此同时的廉家。

  就在连亭带着絮果准备登门前没多久,司徒犬子小朋友已经先一步到了廉家。这天是休沐日,犬子拿着两个好友的习作,特意来请教他的探花郎姨父该怎么做文章。

  犬子的母亲去世的早,外祖母及姨母时不时就会邀他过府小住。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他上国子学外舍,因为休沐日也要面对无穷无尽的功课,不得不减少了走动。最近一两个月,他也就上巳节在外祖母家见过姨母。

  他真的好想她哦。

  冯廉氏也很想妹妹的这个独子,小孩一进来就是好一顿地打量,全然无视客观事实地心疼表示:“又瘦了,怎么会这么瘦啊?”

  犬子倒是有点美滋滋:“因为我把体重分给我的好朋友了呀。”

  冯廉氏之前也听犬子念叨过他的两个朋友,但她对别人家的孩子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只从正在吃点心的廉深手边“虎口夺食”,像每个传统又朴素的家长那样,总想先紧着孩子吃。

  本来好好在花厅的桌子旁吃点心的廉大人,看着手里仅剩下的半块点心一脸懵逼,他给自己准备的八碟点心如今都被一股脑堆到了犬子面前,每一个碟里都是一种不同款式的点心,既精美又好吃。

  冯廉氏让犬子挑他喜欢的,廉深却已经熟练站起,把犬子最喜欢的红豆馅推的离小朋友更近了些,顺便就着凑近的座位,再次开始吃点心,就好像他每天有什么吃饭的任务目标,必须完成似的。

  犬子坐在绣墩儿上,一边抱着适口的点心开心吃了起来,一边想着,好像每次来姨父家,总能看见他在吃东西啊,在外面不一定,但是在家里永远不用担心他身边缺少食物。

  姨父为什么就一点没有吃多了会变胖的烦恼呢?

  廉深正在以一种优雅但不失速度的方式继续进食,见外甥好奇的看过来,还很有耐心的“嗯?”了一声。

  “姨父,等你吃完之后帮我看一下功课,好不好?”犬子很懂先来后到。

  冯廉氏在旁边故作吃味:“我就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会突然想起我,原来在你的眼里只有功课,没有姨母。”

  “不是的,是我爹说他没空,祖父又有些看不清字了,他觉得姨父肯定很闲,才把我送过来的。”耿直的犬子再次出卖亲爹。

  被说很闲也不生气的廉大人,放下点心,好脾气地拿过了犬子的功课要求,笑着当和事佬:“我们犬子爱读书是好事,对吧?他要是不上进,你才要着急。”

  “可不是嘛,要是像了他那个没出息的爹,那还得了?”冯廉氏一提起妹夫就是一肚子气,她妹妹当年根本就不愿意嫁过去。又有谁愿意呢?说是功勋门第,但京中哪个不知道司徒威整日酗酒,游手好闲?若不是家里一意孤行,她的妹妹又怎么会遭这份罪?

  冯廉氏常常觉得,她妹妹就是活活被累死的,怀着孕还要操持中馈,侍奉病中的公婆,以及……总之,她对妹夫颇多怨言。

  就在冯廉氏即将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廉深轻“咳”了一声,引她看向了正在看着他们的司徒淼,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唯一的血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极了她命运多舛的妹妹。冯廉氏赶忙再次变回了那个爱笑爽利的姨母,搂过她的大外甥道:“瞧姨母这说的什么话,快来好好跟你姨父学学怎么做文章,他别的不行,做文章却是真的不错。”

  犬子被姨母的爱搂的有些窒息,但还是老实的点点头:“我不想再被罚重写了。姨父,这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写的,他们都能在学斋里念自己的习作,是不是很厉害?”

  犬子炫耀朋友获得的成就,就像炫耀自己的一样,他是真的很为他们骄傲。

  廉深这才拿起了被压在下面的两页宣纸,他先看到了叶之初的,对小朋友朗朗上口的诗词赞不绝口。

  廉深当年就是因擅长诗词而扬名文坛,哪怕在如今这个清流派人人厌他谄媚的当下,他们也对他的诗挑不出毛病,顶多会说些什么“总有些人能写出超越他们人品的作品”、“这首诗遮住名字方才能看”之类的酸话。廉深对此早已免疫,他就喜欢看他们不喜欢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而叶之初下面的一篇……

  “看题目,先看文章题目!”司徒犬子忠实地执行着朋友的交待,“絮哥儿说他叔叔给他起的题目是得分的关键。”

  廉深一看,也被深深的震撼住了——《记我的督主父亲》,那确实是不会被要求重写,谁敢啊?他情不自禁在心里感慨,这年头在外舍做文章,除了拼文采,还要开始拼爹了吗?廉深看了眼正期待他反馈的大外甥,不知道该如何委婉,只能说:“这个你学不来。”

  你爹和人家爹根本没得比。

  “怎么就学不来了?”冯廉氏有点不高兴廉深这么说犬子,她们家犬子天下第一好,再找不出比她家犬子更好的小孩了。哦,不对,絮姐姐的儿子肯定也是好的,那就两个小郎君并列第一,怎么会有比他们更好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一把拿过廉深手里的宣纸,倒是要看看对方写了怎么样惊才绝艳的内容。

  然后……

  冯廉氏:“!!!”

  廉深没和夫人反驳,就是等着看她这一刻的震惊:“懂了吧?这个爹咱们比得起吗?没想到犬子竟和连厂公那个宝贝儿子是朋友,也不知道连小郎好不好相处。你是不知道厂公把他儿子都宠成什么样了,我总觉得这孩子会很霸道,没有欺负犬子吧?”

  “絮哥儿人可好了,才不会欺负我。”犬子第一个不干了,大声反驳,维护朋友。之前姨母说他爹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有点跃跃欲试,希望会说话的姨母再多骂一点。但是说他的朋友可不行。

  不过,冯廉氏此时明显已经有点顾不上外甥了,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把把宣纸拍在了廉深那张胖乎乎的脸上:“你眼睛被挤小到看不见真正的……关键信息了吗?”碍于有孩子在场,冯氏没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只一个劲儿的让廉深看重点。

  什么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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