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第128章

作者:阿苏聿 标签: 强强 末世 玄幻灵异

  顺便,把“永恒之鸟”从下卷改成了中卷,感觉分成三卷其实比较合理

# 下卷 伊甸之东

第108章 莫比乌斯(1)

  深夜, 一只老鼠慌不择路,“吱吱”地跳进水洼,把污浊的泥点迸溅一地。一串子弹从左至右扫射,炸飞了它的尾巴, 老鼠惊跳着逃走, 留下一串长长的血痕。

  脚步与喘息此起彼伏, 在幽深的巷子里交织回旋, 紧随其后, 是仿生人迈出的整齐划一的冰冷的脚步。它们终于追上了任务目标:一名中年男子。它们抓住他的手腕, 将他摁在地上。为首的仿生人队长眼球亮起,射出一束冷蓝色的光,识别男人的虹膜特征,把他的身份信息投射在一旁的虚拟屏幕上。

  “地下生物危机即将爆发, 请立刻进入休眠舱避难。”仿生人确认信息后通知道。

  男人“呸”了一声, 抬头恶狠狠大喊:“放你妈的屁——地下生物危机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就算真有世界末日,最先被毁灭的也该是你们这堆金属垃圾!”

  还有几个和他一起向港口奔逃的同伙被仿生人摁在一旁,外套上沾满酸臭的呕吐物。他们已在垃圾场整整躲了七天, 七天靠冷水和压缩饼干度日, 但无论如何躲藏, 仿生人总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仿生人不置可否道:“有大量观测数据和计算结果可以证实, 地下生物危机不是谎言, 它客观存在,所有人类必须立刻进入休眠舱避难, 请相信我, 这是为您着想——”

  男人忽然暴起, 扑向仿生人, 试图拔掉它们颈间的供能管, 但机器的反应远非人类能比,就在检测到对方出现攻击意图的0.01秒内,仿生人扣动了扳机。

  枪声回荡在幽深的长巷深处,鲜血四下喷射,溅了同伴满脸。

  其中一个年轻人愣住了,瞳孔中写满怖恐。他回过神,大叫起来:“不要杀我!我愿意去休眠舱!我相信、我相信危机是真的——”

  但为时已晚,仿生人队长微微眨眼,十数支枪口刹那间整齐抬起,昏暗的夜色里炸起一连串火光。20秒后,它低头查看仪表盘,数据显示,方圆半公里内,人类热源生命信号已完全消失。

  远处,浮动在夜空高处的数字跳了跳。

  从“110298”,跳到“106518”——仿生人们齐刷刷扭头望去,浓厚的大雾里,忒弥斯投影正缓缓转动,“她”像是心有所感,很快望向它们的所在,露出一个富有鼓励与赞赏意味的笑。古京街是最后的供电区域,这道巨大的全息投影是莫大世界上下唯一的光源。除此以外,提坦城黑黢黢、静悄悄,只有数千台无人飞行器正在高空中横冲直撞,用忒弥斯那柔和的声线循环播放着“新世界零号通知”:

  “检测到地下生物危机,请所有市民尽快前往最近的安置点,工作人员将带您前往休眠舱休眠。”

  “供电将在3小时候完全切断,达文公司将不再为您提供您所订阅的任何服务。”

  “‘新世界’计划已开启,程序启动,距离‘新世界’降临还有7天。”

  “重复一遍:‘新世界’计划已开启,程序启动,距离‘新世界’降临还有7天。”

  “我们将在那里重逢——欢迎来到新世界。”

  *

  夜幕笼罩提坦市时,反世界正迎来今天的落日。太阳像一颗火球,沉甸甸地坠入山影那边。只剩万丈金灿灿的霞光,如同一片雾,一阵风,暖融融地拂过街道、城区,最终来到北部A1区,被联盟特殊行动局的百米高墙一刀斩断,留下一条长而深的黑影,仿佛一长条令人生畏的裂谷沟壑。

  特殊行动局内,七楼南区,十数个军官们正围在监视器前,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坐在审讯室中。他穿一件白衬衫,衣摆整齐束进西裤,皮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披着一件昂贵的羊毛大衣——姿势与神态都与四个小时前他刚坐下时完全无二。

  军官们对视一眼,一名肩章上缀着两杠一星的少校微微点头,推门而入。

  少校身材高大,穿着裁剪合身的特行局军制制服,往那儿一站,不发一言,就是令人胆寒的暴力与权威的象征。但他居高临下地盯了目标片刻,试图用眼神迫使对方屈服,年轻男人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抬眼,用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平静地看了看他。

  “贺教授,”少校只得采取下一步措施,上前丢下一沓档案,“用保持沉默作为抵抗,是面对询问时最无效的手段。特行局系联盟直属机构,不受二级以下的联盟法约束,情况紧急时,我们常常有一些特殊办法让目标开口。但您是首都学院的教授,多年来为联盟培养、输送了不少技术人才,我们对您心怀尊敬,所以考虑到这点,我们希望您能积极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已经说过了,”年轻的教授深吸一口气,轻声打断道,“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只是我众多学生中的一个——”

  “但就在我们即将对他实施抓捕行动的十分钟前,”少校摇头,“他给您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最后关头,他联系了您——通话时间27秒,27秒后,他骑上摩托朝市中心的方向逃窜,在第三个街区被无人机射伤,被行动局包围。不过他拘捕,试图点燃炸药引信——不出意外,他要在市中心的‘信仰雕塑’下发动恐怖袭击——幸好我的同事们能力过人,及时夺过引爆器,避免了一场灾难。但很可惜,这位名叫文森特的二年级学生,却在混乱中咬舌自尽,没让我们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贺逐山沉默不语。

  “您知道的,”少校观察着审讯对象的每一次表情变化,“他们是一个组织。用他们的话说,恐怖袭击是‘苏醒计划’,或者说是这个计划的一环。从大概三个月前开始,这帮恐怖分子的活动越发频繁,每一次自杀式袭击都造成数以百计的无辜民众伤亡,您不会试图包庇这些泯灭人性的家伙吧?”

  “现在,还请您好好想想——那27秒的通话里,他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少校盯着贺逐山的眼睛,微微勾起嘴角,试图努出一个代表鼓励与亲和的笑,但那僵硬的弧度大概只能让人不寒而栗。

  审讯室里沉默了半分钟,贺逐山答:“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我没听清。”

  “很好。”少校笑着点头,对单面镜打了个响指。很快,审讯室里响起混杂着电流声的27秒录音。

  喘息、心跳、咒骂,还有摔东西的声响。在第13秒时,文森特终于抓起通讯器,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相信我,老师,您一定要相信我!”他的声音扭曲而绝望,还带着一点哭腔:“这是一场梦,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我们没办法醒来,但我们不能投降——”

  “就像您说的,您说的,”文森特抓起车钥匙,“不可定向的拓扑空间只是数学理论,在三维空间,它们根本不可能存在!所以这都是一场梦,一个精心设计的……梦!一旦嵌入三维空间,克莱因瓶必然颈腹相交,所以我们必须找到那个结点……一次又一次的牺牲,我们已经离那个结点很近了!可总是来不及,来不及……不,还有机会!请您相信我,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今天的话——”

  慌乱的喊声戛然而止,不出意外,文森特挂断电话,跳上了摩托。

  “现在,您听清了。”少校用那双鹰目一般的眼睛盯住贺逐山。“您能否告诉我,他希望您相信什么?”

  贺逐山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如果再用“我不知道”来敷衍顶撞眼前的长官,对方的耐心有限,应该会让自己付出点代价。

  “那是一个拓扑学概念,克莱因瓶,是一个无限的二维曲面。”半晌,贺逐山开口,语气平静得仿佛在授课。

  “将克莱因瓶沿对称线剪开,会得到和它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代表着二维中的无限一维莫比乌斯带。你一定知道如何制作一条莫比乌斯带——扭曲纸带、将它粘合在一起,那么,你可以把莫比乌斯带首尾相连的重合的两端,理解为他说的克莱因瓶的结点。”

  “我大概理解了。”少校点头,“结点,有趣的概念。但他说的‘结点’,在现实中又代表什么?是一个位置吗?还是某个时间?他提到了‘梦’,这个概念是否和‘苏醒计划’有关?”

  “我不知道什么是苏醒计划。”

  “您一定听说过,”少校笑着摇头,揭穿他拙劣的谎言,“半个月前,他们才入侵了联盟网络,黑掉了紧急广播系统,让每个人的通讯器不断尖叫,循环播放‘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您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

  “不。”贺逐山低声答。

  “但他们会,”少校说,“他们甚至为此蔑视生命。”

  “联盟要保障每一位公民的生命安全,无论是这帮走火入魔之徒自己的,还是无辜群众的。所以——”

  少校扬了扬下巴,一名下官走入审讯室内。他将一张白纸交到少校手里,少校将其展开,平放在贺逐山面前。

  白纸曾被仔细折叠,折痕交错,那一道道折痕间凌乱分布着几十个字符,就像一大块方方正正的数独题。

  “——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了这个,藏在一支加密运输管里。您是密码领域的教授,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是什么。您知道该怎么做。”

  时间几乎凝固,一分一秒,极缓慢地流逝着。

  光影斜斜地落在纸上,将那些字符晕出模糊的影子。

  贺逐山久久盯着密码,直到最后一线光也从纸面离开。那一刻,白纸上那些手写的笔迹仿佛彻底干涸,变成冰冷的、尸体一样的东西。

  贺逐山说:“抱歉,我解不出来。”

  少校笑了:“您说什么?”

  “我说我解不出来。”

  “您在开玩笑吗?”

  “文森特是个在数学领域很有天赋的学生,11岁第一次接触到‘克里普托斯’,就一针见血指出了它的密文错误。他设计的这段密码很复杂,有谜语,有线形文字,有空间迷宫,或许还会包含繁复的对应性函数计算……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你不相信?特行局应该不缺优秀的密码学家,我敢肯定,他们不会不曾向你们指出这个问题。”

  单面镜外,窃窃私语陡然爆发。少校皱眉,松了松隐藏式耳麦,避免被同事的争辩声吵破耳朵:

  “但您是他的老师,您应该——”

  “我早就说过,没人能破译这道密码!”

  “我不相信,交给超级计算机,暴力破译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然而议论戛然而止。大门忽被推开,一个高大的影子逆光立在那里。

  来人大步上前,目不斜视地走向审讯室,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的肩章上钉着一弯弦月,金属在冷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是高级行动员的象征,这道弯月代表他们拥有仅次于首长及联盟议会成员的S-2级权限。高级行动员全局只有十名,由首长直接任命,普通行动局成员无法通过正常晋升进入此列——他们是一群不知来路、不知底细、没有档案,几乎像从机器里凭空诞生的怪人。

  此时,怪人之一走到贺逐山面前,轻轻一笑,没有犹豫,猛然用力下掰他的左手腕。

  手腕在瞬间脱臼,剧烈痛感让贺逐山脸色一白,额前冷汗密布,审讯室内外静得落针可闻,只听见高级行动员面无表情地道:“说谎。”

  “你说谎——在拿到密码的第4分钟31秒,你的心率与脑电波同时出现M型陡峰,这说明你找到了破解密码的关键,比我们的破译小组足足快将近四倍。你说得没错,这道密码确实包含线形文字、空间迷宫和数学计算,可想要破解这些问题,首先得解开第一环:找到基础密钥——白纸本身正是密码的一部分。那些看似随意的折痕……这是一个折叠得极为巧妙的高级‘凯撒滚筒’,只有你知道那根‘木棒’是什么。”

  高级行动员的话让贺逐山眼睫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那是畏惧和惶恐的具象表现,这一刻,少校意识到,他差点被这个年轻人骗了——这家伙是一只状似无害的小猫,擅长抱着尾巴喵喵示弱,但一旦逮到你的哪怕一个破绽,他就会毫不犹豫伸出爪子把人耍得团团转。

  “我给你5秒钟时间。”行动员冷酷说道。

  而小猫只是闭上眼睛。

  高级行动员微微一笑,眼神异常平静。他轻轻拎起那只指节修长的手,5秒钟后,右手腕也宣告脱臼。

  汗珠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瘦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两只手无力下垂,软软地掉在桌面外,但贺逐山紧抿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少校皱眉打量,这才发现教授生得异常俊美,而此时那张苍白脸上流露出的所有脆弱、破碎、无助和彷惶,会让世间最绝情的人也因此心生怜惜。

  “您没有必要为一个学生如此。”他惹不住劝道。

  可对方只是用那双美丽的黑眼睛再次望了他一眼,无言的一眼,很快,又低着头挪开目光。那是一种执拗的乖巧,一种示弱式的反抗。

  “很好。”高级行动员道,“我很欣赏你的意志。”

  他挥挥手,审讯室内的所有监控都被关闭。少校拿不准自己是否也该离开,犹豫时被行动员叫住。椅子上弹出数只黑色铁环,将受审者的手腕、手臂、脚腕、大腿以及腰部完全固定。

  高级行动员伸手,握住了贺逐山修长、白皙、瘦弱的脖子,感受青绿色的血管在掌心微微跳动。

  少校屏住呼吸。

  他看着他的上司慢慢、慢慢收紧拳头,布满枪茧的手指在皮肤上烙出数个黑紫的掐痕。握紧,又松开,握紧,再松开。给予对方喘息的时间,将苦痛的存在无限延长——他重复这些动作,让瘦弱的猫在他掌心颤抖挣扎,喘不上气的感觉像被凌/迟,身体却被镣铐牢牢禁锢,永远动弹不得。于是只有干呕般的咳嗽声不时响起。

  少校忍不住扭过头,再望去时,发现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凝了一层泪。

  “你真是拿住了我的弱点啊。”行动员皱眉,“你赌我不敢让你死。”

  贺逐山不说话。他整个人被汗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衬衫紧贴在腰窝上,洇出一圈深深的暗痕。

  “但我还有很多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尊严尽失。”

  “一点轻微的电流,”行动员起身,懒洋洋地拍了拍手,“穿过人的四肢、躯干、大脑,窜遍全身,不会让你的身体遭到任何实质性的损害,却足够让你大小便失禁,被自己的呕吐物淹没——”

  他打了个响指,少校被迫走上前去。

  他将电极线用夹板固定在贺逐山指尖时,忽感觉对方轻轻抓了抓他的手。

  像小猫一样,就那么走投无路地发出一点求救。

  少校顿了顿。

  “现在还来得及,”他轻声劝道,“您只需要破译密码,一切都可以立刻一笔勾销。”

  但听到这句话后,那一点求救却倏然停住了。

  微颤的手指渐渐松开,年轻人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所有的害怕、惶恐、脆弱和不安都在那一眼里,然后沉默、决绝,把那本能的小动物一样的求助收了回去。

  少校在心里叹气,想他倒也是个人物。

  可就在少校摁下开关的前一秒,行动员的耳麦里隐约传来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