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小师弟又在演我 绿茶小师弟又在演我 第20章

作者:绣生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甜文 爽文 玄幻灵异

  还是慕从云发现她还有一口气,谢辞风才将人带回了玄陵救治。

  后来好不容易将人救了回来,百里鸩又以肖观音是毒门“圣蛊”、下任掌门为由上门讨要。谢辞风虽然不想应允,但百里鸩占着养父和掌门的道义,他亦不好做得太过,最后以肖观音已拜他为师之由,双方各退一步,让肖观音留在玄陵修行,但每年要回毒门小住三月,以便熟悉毒门事务。

  百里鸩此人性情反复无常,又为蛊毒疯魔。大约是再也练不出另一个“圣蛊”来,这些年来他面上待肖观音十分慈爱,仿佛真将她当做下一任掌门培养,连带着与玄陵也多有往来。

  但谢辞风对他始终存着一份戒心。

  “此次去毒门拜访,务必小心。若百里鸩不愿借‘洗罪’,你们只管先接你们师妹回来。余下之事自会再有长老们前去交涉。”

  慕从云郑重应下。

  因江棂体内的蚀雾需要尽快清除,因此慕从云与金猊次日便要出发。

  出了晦星阁后,他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一应出行用具。

  等他准备得差不多,外头的天色也黑了。

  正准备休息时,房门忽然被敲响。慕从云开门去看,就见沈弃穿着寝衣抱着枕头站在门口,那双幽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他,透着几分惶然:“我想和师兄一起。”

  说完,嘴唇紧张地抿紧,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似乎很怕慕从云拒绝。

  本想拒绝的慕从云叹了口气,让开了门:“进来说。”

  沈弃用力抿了下唇,压下了唇边的笑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慕从云关上门进屋,就看见他已经认认真真将自己的枕头摆在了床上,和自己的枕头挨在一起。人倒很是老实地站在床榻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人都放进了来,总不能真让他睡地上。

  今晚大概是没法睡了。

  慕从云悄悄叹口气,在床边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示意,沈弃便很是利落地脱掉鞋上了床,进门时沉郁的神情也变得生动起来,那双眼睛湿漉漉看着他,像被安抚了的小动物一般,满是信赖和欢喜。

  就很乖。

  慕从云不动声色捏了捏手指,压下了伸手的欲望,绷着脸严肃布置作业:“我此去快则十日,慢则半月,你留在无妄峰要乖乖练剑,待我归来要检查。”

  “但是练剑好难。”沈弃将手伸出来给他看:“都磨出了水泡,但就是学不会。”

  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撒娇,是面对旁人时没有的亲近依赖。

  慕从云去看,就见他虎口处果然磨起了水泡,已经挑破了,因手法太过粗暴,甚至露出里头嫩红色的肉来。沈弃的皮肤本就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便显得那裸露出来的伤处格外可怖一些。

  慕从云皱了眉:“怎么不上药?”

  说着不等沈弃回应,便起身拿了药膏来,替他细细涂抹伤处。

  以前他刚开始练剑时,手上也磨起过水泡,只是他不好意思同师尊说,想着等它自己好了就行。结果后来还是被师尊发现,拿了药膏给他涂抹。

  沈弃本来是想趁机弄些外伤来证明自己“愚笨”不适合学剑,好叫他别再盯着他练剑,却没想到慕从云会亲自给他上药,一时有些愣住。

  青年低垂着眼睛,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微微上扬的眼睛形状。他生了一双眼尾往上挑的瑞凤眼,眼角略尖,窄窄的眼褶顺势而走,在眼尾处散开,叫他的面相看起来比旁人要清冷几分,显得不好接近。

  但若接触久了,会发现他既心软,又好骗。

  沈弃本想嘲讽地勾起唇,但不知怎的,唇却紧紧抿起。

  慕从云的动作很轻,像是怕他疼,还学着那些人间哄孩子的父母,时不时朝伤口吹一口气。只是他大约是头一回做,动作笨拙又生涩,瞧着有几分滑稽。

  但再滑稽,也是头一回有人在他受伤后为他上药。

  他身上有许多伤,但从没有人替他上过药。

  沈弃看着他,神色不明,那种迫切渴望靠近的感觉又像蚂蚁啃噬一般从心底升了起来,叫他紧紧盯着慕从云因低垂着头而露出来的颈子,想要贴上去试一试那肌肤的温度。

  这是先前落下的毛病。

  他发现自己不仅不讨厌慕从云的靠近,还偶尔会生出些贪念来,像上了瘾。

  而他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倾身过去,沈弃将头靠在慕从云颈窝,鼻尖蹭在他的侧颈上,满是草木清冽之气。

  慕从云被骤然的亲近吓了一跳,身体猛地直起来,连肌肉都绷紧了,相贴的皮肤处冒出一颗颗鸡皮疙瘩。

  “师兄?”

  沈弃声音上扬,带着疑惑唤他。

  慕从云回过神来,竭力压下了抗拒的念头,继续给他擦药:“伤好之前,允你休息两日。”

  但这可不是沈弃来的目的,他眯眼享受着对方微热的体温,嘴上继续可怜兮兮道:“我不能与师兄同去蜀州吗?我还没见过四师姐。”

  不等慕从云回答,他又讨好一般蹭了蹭,声音低落下去:“我想和师兄一起。”

  “此去毒门,未必顺利。”

  慕从云大约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只是这次去蜀州恐怕会有危险,沈弃还是留在无妄峰更安全。

  “我不会给师兄拖后腿。”沈弃将脸埋在他颈窝,越发抱紧了他的腰,像是生怕自己被丢下了。

  慕从云被勒得有点窒息。

  犹豫良久,他妥协一般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背脊:“你先放手,明日我去请示师尊,师尊同意才行。”

  “师兄去说,师尊肯定同意。”沈弃抬起头来,眼睛晶亮地看着他。

  慕从云实在很难拒绝这样的眼神,只能板着脸点了点头,催促道:“快睡吧,明日一早再说。”

  沈弃得了准信,乖乖在他边上躺下,见他没有歇下的意思,又从被子里探出头疑惑地看着他。

  床上多了个人,慕从云自然是没法睡的,但这理由说出来难免叫沈弃多想伤心,他只胡乱寻了个理由敷衍:“我打坐调息便可。”

  沈弃深知张弛有度徐徐图之的道理,没有再步步紧逼得寸进尺,只是将枕头移到了慕从云腿边,做出一副依恋的样子,才假意阖上了眼。

第19章 桃花灼烧

  沈弃原本只打算装装样子。

  他故意从枕头上滑落下来,身体压在慕从云垂落的衣袖之上,背部与他的身体相贴。慕从云被惊动,睁眼看了他一眼,大约是想往边上退一些,却没能拽动衣袖,最后只能无视了他继续打坐。

  沈弃勾着唇将脸埋在他的衣袖里,鼻间萦绕着清冽干净的气息,感受着相贴的躯体传来的体温,忽然生出一点安宁的倦意来。

  这种感觉于他很奇妙。

  他曾踏遍西境,穿行蚀雾海,见识过众生百态,却只觉得厌倦和疲惫,几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安宁惬意。

  虽然他总说慕从云像只兔子,可有时候他觉得对方其实更像一棵树。

  不为外物所移,不为外界所扰。

  安静又干净地生长在那里,不论炎夏,不论寒冬。

  慕从云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

  也与他曾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沈弃拽着他衣袖,任意困意席卷,沉入了梦里。

  他很少有安稳的睡眠,梦里也总是充斥着那些令人不快却难以抛却的陈年旧事。

  这一次亦然。

  梦里,他又回到了漆黑无光的凋亡渊薮。

  孱弱的身躯遭受抽筋剔髓后无法动弹,深深陷入了烂臭的淤泥当中。粘稠腥臭的泥浆不知道曾经淹没过多少尸体,黏腻地裹在龙躯上,填满了每一片鳞片空隙。

  淤泥里肮脏恶心的虫类在腐烂的身躯上爬过,顺着伤口钻进去,生根、繁衍,散发出腐败的气味。

  沈弃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却无法挣脱。

  就如那被困的百年里,他无法挣脱一样。

  他仰面陷在淤泥之中,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鳞片脱落,血肉溃烂,露出内里暗红嶙峋的骨。明明都说他是天缺之龙,孱弱命短,可偏偏他的命又那样贱那样硬,这泥潭深渊也没能磋磨死他。

  人间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或许天生就该是个祸害,所以凋亡渊薮百年他不仅没死,还活着爬了出来。

  注定要笑看他的仇人们惶恐不安地去死。

  恨意沸腾不休,陷于淤泥中的龙族张开龙吻,发出不甘的怒吼。

  露出狰狞骨头的龙尾摇摆拍打,溅起无数腥臭烂泥。

  打坐中的慕从云只觉袖子忽然紧紧拽住,那力道几乎要将结实的法衣撕裂开来。

  “沈弃?”他着急扭头去看,就见沈弃眉头紧拧,淡色薄唇死死抿着,牙关紧咬,连身体都在微微战栗。

  他又接连唤了两声,沈弃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显然是被噩梦魇住了。

  慕从云以掌心覆住他的额头,缓缓渡过温和的灵力,低声为他念起清心咒:“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他的音色偏冷,语调又少有起伏。平日说话常被人误以为冰冷疏离,不染尘埃。但此时低低念着清心咒,平和字句流淌,却泄露几分罕见的温柔来。

  困于心魔的沈弃不知外界,却听见了生长的声音。

  腥臭烂泥里,有一棵翠绿的树苗钻出来,它顶着淤泥寸寸生长,不过顷刻,枝桠便铺满了凋亡渊薮。

  它粗壮的根系深深扎入淤泥之中,繁盛的枝桠在无风的凋亡渊薮之中轻轻摇摆,没有叶片的树枝上不断结出一个个嫩红花蕾。

  腐烂的恶臭散去,沈弃鼻端嗅到了清冽的草木气息,还有一点点浅淡微甜的花香。

  沸腾的恨意逐渐平息,他仰头看向头顶结满花蕾的大树。

  无光的凋亡渊薮里,树身散发莹莹微光。满树花蕾在一瞬间绽开来,空气中浅淡的甜香逐渐变得浓郁起来,累累花朵压得枝桠不断往下坠,一朵粉白的桃花飘摇着落在了修长的龙吻上。

  沈弃张开龙吻,将那朵桃花含入口中咀嚼。

  混沌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他看着头顶繁茂的花枝,想起上一世行走在被蚀雾海吞噬的西境,也曾看见过这样一棵桃树。

  看不见边际的灰雾之中,满树桃花灼灼燃烧。

  是他唯一看过的人间盛景。

  “……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低低的诵念声钻入耳中,沈弃睁开眼睛,就对上慕从云关切的目光:“醒了?”

  沈弃心情又变得很差,但这会儿却并不想杀人,只是有些懒怠有些疲倦,不太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