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明 藏明 第36章

作者:叶芫 标签: 玄幻灵异

  傅宁辞又连着开了四口棺材以后,发现棺材的排列其实是大致以池心为圆心,由里向外摆放。时间最久的人葬在最外面,而新死的却葬在池中央,中间留了一条两人宽的间隙,大概是为了方便棺材的运送。而且与一般配偶也葬入祖坟不同,这个池子里埋的所有人,不论男女都姓钟,也无一例外,统统胸骨破碎。

  傅宁辞暗自诽谤这个排列模式简直就像是知道自家的人会越来越少一样,足尖在棺盖上一点,借力踏着水站到了池中央去。

  这里只有一具,比其他的要小一些,傅宁辞想这里面躺着的大概就是林雅的女儿。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从外侧那一圈开启。

  每开一口棺,他都得把尸骨提出来看一遍。腐化得严重些的,稍微一碰,骨头就散了。小半个池塘的莲花都被他拔光了,有些尸骨装回棺材的时候又散了,小块地在水面上浮着,天枢的剑光一道道划过,引得池面上起了波浪,那些尸骨也就跟着在水面上飘荡......

  傅宁辞间或抬起头看一眼池面,想起上次去地府办公,阿鼻的血池也不过就这个情景了。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段儿怕黑又怕鬼,现在已经是鬼怕他了,真是造化弄人。

  慢慢地,似乎亮一点,虽然还是灰蒙蒙,但总算又一个夜晚过去了。傅宁辞看了眼表,天枢被他拿在手里,便没了分针,他对着时针辨认了一会儿,大概七点半。岸上容炀看着他的方向,隔得远,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傅宁辞还是微笑了一下,虽然心里并不轻松。

  “开了这么多都没有,你先上来吧。”一只草编的蜻蜓飞到他旁边,是楚晴的声音,她实在没办法隔着半个池大吼大叫,只好编了蜻蜓传音,“或许就是同一个人......”

  傅宁辞继续开棺道,“是同一个人,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还不如咱们把每一种可能都搞清......咦,等等。”

  楚晴手里捧着的蜻蜓忽然就断了声音,那头傅宁辞抬手又提了一具骨头出来,手法熟练得像抓一根白萝卜,而这具尸体的腓骨是断的......

  卫顺成回来的时候,傅宁辞找到了第三具腓骨断掉的骷髅,都是左腿腓骨,看着并不像巧合。

  “他在干嘛?”卫顺成把这周围的方圆十里追过了,愣是没找到钟斯淳半个影子,窝着一肚子的气回来,就见傅宁辞把三口棺材扔了上来。

  他毕竟是人身,看似扔得平稳,走上来还是有点喘,也实在没力气再和卫顺成客套,把那棺材指了一指,“你看看。”

  卫顺成已经从楚晴那里听说了前因后果,闻言便弯腰就着不算明亮的光线仔细对比。

  容炀站在他旁边,傅宁辞本想往他身上靠一靠,忽然意识到自己满身的水,立刻又坐正了。可惜容炀已察觉他的意图,一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虚虚抓了下他的胳膊,又贴他近一些,低声说,“别逞能。”

  这一来,容炀身上已经沾湿了。傅宁辞也实在是累,放松下来倚着他,压低了声音玩笑道,“你这时候倒不怕他们看出来了?”

  正说着,卫顺成还真就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傅宁辞半靠在旁边的顾问身上十二分的不顺眼,但他看傅宁辞不顺眼是一贯的,倒和他什么站姿没多大关系。

  只哼了一声,继续去翻检棺中的尸骨,不过翻了一阵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来,头也没抬往傅宁辞身前一扔,嘴里还是嫌弃的,“给,挖个坟就要死不活的。”

  瓷瓶被容炀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倒出来里面是颗通络活血的丹药,傅宁辞刚回局里的时候,杜若恒给他服过不少。

  也没带水,傅宁辞嚼了两下吞了,“谢了。”

  卫顺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只可惜这种只求施恩,不求回报的雷锋精神发挥得不太稳定,没过两分钟又忍不住道,“你不能直接把棺材全破了,尸骨收上来就行了?非得下水去一个个地翻,落汤鸡一样显得你功劳高些?”

  傅宁辞原本是想,不管这个家族有多少龌龊在,逝者为大,还是少惊扰一些的好,容炀大抵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决定要下水去。只是......傅宁辞回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池塘......该惊的多半一个没少。

  楚晴面朝池塘低低念着超度的经文,被莲花晕成红色的池面不断上下翻滚着,像一锅烧沸的血水,不久之后又归于沉寂。

  卫顺成一面挖苦着傅宁辞,翻看尸骨也没闲着,原本只是想大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异样,可慢慢地,脸色却沉下来,也顾不上奚落了。

  卫顺成把三具尸骨从棺材里拖出去摆在一块儿,先像挑西瓜一样左右敲了敲“我确定这是人的骨头。”

  傅宁辞心想这是一句废话吧,然后卫顺成蹲下去脸都快贴在上面细致地审视了一遭,说了一句不废的话,“这不是三个人的骨头,这是同一个人的三具骨头。”

第53章

  卫顺成说话的时候语气还算平静,傅宁辞于是也很平静地想,“哦,同一个人的三具骨头......!这玩意儿能是人吗?这得是被砍了两次的蚯蚓精!”

  他一下子从容炀身上弹起来,然而验骨这种事情的确也没怎么干过,末了容炀把抱着的孩子递给他,自己挽着袖子过去看。

  卫顺成背手立在一旁,对于自己得出的结论倒是很自信,本着真金不怕火来炼的态度,对容炀的举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过了半晌,心里又忍不住有点打边鼓,等容炀终于颔首说的确是同一个人时,立刻鼻孔朝天出了口气。觉得刚刚的那点担忧纯粹是个杞人忧天,自己是因女娲神力和北斗而生的星君,容炀一个凡人,难道还有自己看不准的事被他看出来了?

  然而容炀的话还有下半句,“是后天变成了同一个人。”

  他的手隔空从白骨上轻拂过,上面立刻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宛如开片釉一般。

  “骨头全部碎掉,又重新组合在一起。”容炀道。

  傅宁辞走过来半蹲在他旁边,楚晴下在那个孩子身上的咒很弱,这时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大概是刚才哭得脱力了,现在醒了也没嚎,只是抓着傅宁辞的衣襟想往嘴里塞。傅宁辞摸了根包装浸湿的巧克力棒把自己的领子解救出来,问容炀,“所以到底是几个人?”

  “一个人。”容炀按了按眉角。当初为了让傅宁辞转世投胎,他几乎算得上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人鬼妖魔,各族法术禁术全都找过一遍,但也正是因为看得太多了,又隔了这么多年,此刻对着这三具重组的尸骨,他虽然隐约能联想到点什么,但也十分勉强。忖量片刻对傅宁辞道,“你再传封信给苏姚姚,让她找一找鬼族有没有一种禁术可以让人跳出轮回投胎。”

  跳出轮回,就意味着不用忘记前尘往事,只是照现在的情况看,后遗症也不少。

  闻言两人俱是一惊,傅宁辞倒是一点没耽搁,从怀里拿了张纸叠了只纸鹤,用自己一滴血点了眼睛,放在唇边耳语几句,那纸鹤便振翅飞走了。

  他又想了一遍这鬼地方为什么没有信号,一回头,卫顺成正上下打量着容炀,“容顾问好像知道得很多?”

  傅宁辞眉头微皱,他心里虽然也有疑惑,但面对容炀,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不愿多想,仿佛生出一点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佛性来。便要开口替容炀解释,容炀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轻描淡写地笑道,“不过一点道听途说,也能入廉贞星君的耳吗?”

  卫顺成因为杜若恒一碗水总往傅宁辞身上偏的缘故,生平最恨自己有哪里显得不如人。一听容炀这话,倒是不问了,只是觉得这小子简直比傅宁辞还不是个东西。连带着傅宁辞也再度变得腌眼起来,这几天短暂建立起的革命友谊立刻碎了个分崩离析。

  他想刚刚居然还拿药给他吃,我可真是个活菩萨!眼神都不想再多给一个,重重地把头扭向一边。

  真菩萨念完经过来,一看气氛又不对,以为卫顺成故态重萌,也没放在心上。也围着棺木看了一圈。

  “咦?”楚晴勾起手指对着棺盖算了算,“怎么都是二十三岁死的?”

  “一个人。”傅宁辞略解释了一下,又看了看地上的白骨,胸口也是碎的。不知这位到底有什么怪癖,对挖心这么执着,自己都不放过。忍不住问容炀,“真的可以跳出轮回投胎?我怎么也从没听说过。”

  “小时候好像听家里哪位长辈提过一句,我也记不清了。”容炀把尸体全部装回棺材里,摆得有些乱,一时也分不清,索性都是同一个人,自己估计也不计较,一个萝卜一个坑,装好就重新送入了水里。

  现在好歹算是知道了钟斯淳到底是个什么稀罕怪物,虽不十分确定,多少算有个八成,这池边就没什么好呆了。傅宁辞一身都还是湿的,容炀也被他连累得半身淌水,总得回去换身衣服。林雅还在一旁瘫坐着,楚晴怕她又哭闹起来,也不敢解了咒,便在她身上贴了张傀儡符,跟着带回了前院的小楼。

  路上楚晴总算看明白了卫顺成这一通阴阳怪气是冲着容炀去的。卫顺成心不坏,就是眼比针尖小,看谁不顺眼都是常事。

  但楚晴因为那点微妙的熟悉,对容炀颇有一两分好感,现在钟斯淳的事情也没有解决,觉得卫顺成这种单方面的窝里斗实在是没必要,平时还活活稀泥给他台阶下,现在也没再和他说话了。只是继续和傅宁辞他们讨论案子。

  卫顺成等了一路见没人主动理他,等进了屋傅宁辞和容炀去隔壁换衣服了,终于忍不住抬手敲了敲桌子。

  楚晴正用明火符烧着一壶水,这才看他一眼,假装没发现他方才赌气,“怎么了?去追钟斯淳有什么发现?”

  卫顺成就是没有发现才回来的。

  这话幸好是楚晴来问,他喝了一口茶把那口快要憋不住的气冲下去,打死也不想露了怯,这样一激,倒还真得想起点什么,“林子里有妖气。”

  那股妖气其实很强烈,一看便是属于某个大妖,显然是有意在隐藏,否则在钟府之内都应该发现,不会等卫顺成追进了山林深处才察觉。但他急着去找钟斯淳就没在意,觉得密林深处有精怪出没也属稀松平常。

  如今冷静下来一想倒是很蹊跷,这地方八百里外就能看出邪门,绝非钟灵毓秀益于修炼之所,怎么会有大妖忽然跑来?而且那妖气似乎.....

  卫顺成想到这里,起身从窗户跳了出去。再回来时,将两片刚摘下的竹叶放在楚晴面前,楚晴拿过来捏在手中,觉得这股妖气是见过的,微微凝神查探,“舒赫?”

  “这名字好熟悉。”傅宁辞和容炀推门进来正听见楚晴的话,容炀脚下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现任妖王,你应该见过的。”楚晴道,把那壶烧开了的水提过来,冲了四袋即食麦片。

  妖族归属北局境内,不归傅宁辞管,他和舒赫只有一两次接触,现在楚晴说起才又有点印象,“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楚晴把竹叶推到他面前,“顺成在林子里摘的,上面染上了舒赫的妖气。”

  傅宁辞和他不熟,此刻只能察觉这隐约的妖气属于成年蛇妖,应该离开不久,或者只是换了个地方。

  “舒赫一个妖王来这里做什么?”傅宁辞将那竹叶顺手叠了只小舟,“不是听说他很本分吗?”

  “所以才觉得有点奇怪。”楚晴说。

  舒赫的确是她所接触的历代妖王里面最本分的一个。妖族不知是不是先天灵智有点不足,虽然归顺已久,每次新妖王即位三把火,却总有一把爱往民研局头上烧。似乎要通过这种挑战权威的方式才能彰显自己在本族的优势地位,哪怕从没有一次成功过,他们仍然乐此不疲。

  直到三百年前,舒赫出现。

  他展现出了绝对臣服的状态,对民研局的一切工作也是完全配合。而且时常闭关修行,从不惹事生非。虽然也正是因为这样,妖族不时有反对他的声音出现,也闹出过些事端,但对民研局来说,他这个妖王的位置已经是坐得很合格了。

  在池边时容炀对卫顺成的刺激比想象中更大,自打他们一进门,卫顺成立刻又端起了他那事儿多且毫无理由的骄傲,开始做一只矜贵的锯嘴葫芦。

  楚晴和傅宁辞说着,他愣是一句不开口。头都扭向一边,眼风撇过站在窗边的容炀,好像看见个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他眨了下眼,又没有了。

  容炀这时才转回身,撞上了卫顺成还没来得收回的目光。若是他如一贯那样和善的笑一笑,说不定卫顺成就开口问了,结果他就像是很知道怎么治卫顺成一样,又露出了一个‘难道你不知道吗?’的眼神。

  卫顺成立刻做出一副‘我当然知道’的表情,轻轻哼了一声。

  容炀垂下头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他想故人还是旧脾性,倒也算是件欣慰的事。

  “这里地势隐秘复杂,要去找钟斯淳只怕是海底捞针,我想我们不如直接就在这里等。”楚晴还在为舒赫出现一事耿耿于怀,容炀走过去坐在傅宁辞身边,捧着傅宁辞递给他的麦片粥吃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开。

  舒赫的出现或许是偶然,他又一向规行矩步,相比起来的确钟斯淳才是当务之急,他在钟家藏匿了这么多年,找到他,一切的龌龊或许都能得到解释。楚晴果然也就被转了注意力,“等?”

  容炀指了指卧室的门,林雅和那个孩子就在里面。“他既然要挖掉所有钟家人的心脏,那至少这里还有一个。”

  “如果这样,来他肯定是会来。”傅宁辞摸摸鼻梁,接上了容炀的话,“可钟斯淳要拖多久,咱们也说不清楚。不如兵分两路吧,这里留两个人,再拿两个去塔楼一趟。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可以反复重生,现在还不知道,但是看那尸骨上的裂纹,这也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事。会这么做,总得有个理由。”

  容炀垂下眼睛,不单是肉体的苦痛,还有三千年的时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有多难熬。容炀回忆自己的三千年是如何撑过,是为了恕罪,为了恢复世间秩序,也是为了傅宁辞。

  那钟斯淳呢?不管是什么理由,自己对这个素味蒙面的人总是有一点感同身受的怜悯。

  容炀这样想着,收回目光,傅宁辞还在继续说,“治标治本,钟斯淳毕竟在塔楼住了那么久,或许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也好。”楚晴点点头,“那我和顺成留这里,林雅毕竟是个女人,我在方便一点。”

  傅宁辞两口把剩下的麦片粥吞了,接过容炀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对他弯了弯眼睛,“那咱们走吧。”

第54章

  外面虽然还勉强亮着,一进塔楼里又是漆黑一片。

  容炀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墙壁上悬着的烛台。

  他们在这里呆了快一天的时间,所有人的手机都快没电了。来之前的确也没想到是这种状况,时间又急,也没怎么准备,朱砂符纸都没多带。这一小盒火柴还是刚刚问林雅要的。

  烛光悠悠地闪烁着。这座塔楼单看外观其实与市里常见的略有相似,只是要矮上不少,只有三层。

  昨天他们发现钟斯淳没有出现,到塔楼寻,来去都匆匆忙忙。现在留心细看,却发现里面另有乾坤。这塔楼越往上层走,塔楼的墙壁就越厚,若不是最顶部并非尖角而是一个圆弧,从内部看倒会更接近传统的古塔。

  傅宁辞用剑斩断了一个烛台,端在手里和容炀一道往上走。

  一二层楼都是中空的,从贴墙壁的位置悬空修了极窄的木楼梯却又一直延伸到了三楼中央。走进去是一个长方形的小房间,和昨天来时一样,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几件叠好放在床脚的衣服,再没有别的东西。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打开正对着后院,傅宁辞估了下角度,钟斯淳当时应该就是站在这里被他看见了。

  容炀刚刚检查完了所有的墙壁,虽然虽然修得厚,但明显都是实心的。

  “怎么会这么空?他成天在里面打坐吗?”傅宁辞在这不足五平的房间转了转,对容炀道,“请器灵吧。”

  容炀点点头,走到正中间床边,半蹲下去画了个符,起身吹响了骨笛。渐渐地,又雾气从墙壁上升起,傅宁辞走到梯口,下方的墙壁上也渐渐起了白雾,出现了一小堆木材和一个人影。然而还没等变得更清晰一些,雾气却又开始消去了。

  傅宁辞神色一凝,容炀吹着笛子根本来不及阻拦,剑光已经从他左手表盘上刺出。傅宁辞用指尖鲜血将沿着容炀画的符重新描了一遍。一笔收尾,雾气终于又重新弥漫开来。然而这次那人影才略走几步靠近一些,连面容都还未曾看清,好不容易重新凝结的雾气却一下子散开,连半分缓冲都没有,壁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墙的小水珠。

  “不用吹了。这地方邪门得很,按理说这塔楼年头也不短了,居然连器灵都存在不了。”容炀的笛声停了,傅宁辞回想雾气上短暂的影像,“不过那人好像也是跛足,应该是钟斯淳吧?这楼是他自个儿修的?”

  他说着,却并没有听见容炀的回应,有点奇怪地回头一看,容炀却正紧锁着眉头看他。

  “怎么......?”傅宁辞话没说完,忽然想起自己的手,一时间简直想往背后藏,又觉得有点傻,摸索着指间的血迹,对容炀笑一笑道,“没儿事,一点都不痛。”

  容炀还是没说话,眉头却皱得更紧,傅宁辞被他看得心发慌,赶紧在旁边割了块布将指间绕了绕,“割得不深,血都没流了。我又不是一般人,再隔半个小时皮都长好了。”

  他走近一点,伸手想要抚平容炀眉间的皱褶,容炀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用力一拉,傅宁辞原本就没提防,猛地一扯差点没站稳,在床沿坐下。容炀连名带姓地叫他,“傅宁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