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明 藏明 第48章
作者:叶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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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有打一个“相爱相杀”的tag,真的没有骗你们哦,是真杀。不过当然是有原因的,而且肯定是大家可以接受的原因,放心往下看啦。
第74章
容炀说这话时,眼睛变得漆黑而空洞,傅宁辞想从里面看出一点情绪,哪怕是不好的。但没有,什么都没有,静得像一潭死水。
傅宁辞想这或许是真的,他前世的确是容炀所杀。但他一点恨意都没有,只是难过,不为自己,为容炀。
他想容炀一定很难,这三千多年,他就一直背负着自己的死活着,现在还得用这样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来。
傅宁辞不忍心看下去,伸手虚虚挡了一下容炀的眼睛,轻声说:“好了,你不要再想了。如果你就是要说这个,那我知道了。没有关系的,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都过去了。”
容炀没有回答,他无比庆幸自己的眼睛被遮住了,这样他才可以流露出一点脆弱来。他透过指间的缝隙去看傅宁辞的脸,还一无所知的脸。
傅宁辞并不明白,如果他真的能活得好好的,容炀是不会再出现的。
在傅宁辞终于转世降生那天,容炀隔着墙壁看他一眼。那时候,他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也发下毒誓,只要傅宁辞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安活过着一世,他愿舍弃一切,哪怕日日受烈焰灼烧,永坠无尽深渊。他不会再见他,只求傅宁辞爱上一个可以爱的人,结婚生子,度过平凡又普通的一生。
但没有,当年容炀为了一己私欲,搅得天地大乱。天道轮回,不会这样轻易地饶恕他。三千年前就埋下的悲剧的种子,从来没有停止生长,把对他的所有惩罚,再次应验在傅宁辞身上。
而他不能看着傅宁辞因为自己的错误,又一次被推向死亡,所以他只能从深渊中走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求结束这一切。
但真的可以吗?容炀想到那段残缺的龙脉,前路茫茫。
红灯早就结束,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傅宁辞重新发动了车,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关于你是天魔这件事,关于三千年前,我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但一时,我也不知道怎么问起。你要是想好了,自己和我说吧。”
容炀嘴唇动了动,要开口之前,傅宁辞又道:“你知道的,不管你是钟家人,是禄存星君,还是天魔,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我不会死心的。只是,你现在可以不说话,但不要故意气我了,我知道那些不是你真心话,听多了也还是会难受。”
容炀心里暗叹一口气,垂下眸,果然沉默了。
他们没有再说话。出了城,刚过收费站,傅宁辞就看见后视镜里映出几只纸鹤。那是杜若恒用来找他的,看来他们已经从祭坛脱身出来了。
傅宁辞这样想着,按下车窗,伸手向后一弹,纸鹤顷刻间化作无数烟尘。他下意识地想用血在车上画几道符,手指都送到唇边了,忽然又记起上次对容炀发的誓,放下手,无奈地敲了下车窗。
“真麻烦。”他暗中嘀咕一句,一面加快速度,一面在车里翻检。
幸好舒赫东西准备得很齐全,符纸,朱砂,甚至还有现钞和电话卡。傅宁辞于是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便在车上开始画隐形的符。当然不是消失不见,只是暂时切断灵力间的感应而已。
容炀偏过头,傅宁辞察觉到他的目光,语调平平,好像丝毫不为现在略显忙乱的状态焦躁。只说,你睡吧,没事的。
容炀犹豫片刻,将傅宁辞手里的朱砂拿过来。
傅宁辞有些诧异:“你......”
“你开车吧,我会。”
傅宁辞这才看他一眼,这本应是只有星君知道的符咒,可容炀竟然比他还要熟练,一笔都没有错。
有他天魔的身份在,任何奇怪的事情,似乎都显得不值一提了。难得容炀肯配合,不像刚才一股破罐子破碎的架势,傅宁辞也就不再追问。从大衣兜里把刚刚关闭的手机拿出来,换了张电话卡,想了想,拨通了一个驱邪世家族长的电话。
那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响了一会儿才接,见是个陌生号码,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一听傅宁辞的声音,立刻又清醒了,恭敬地问星君有什么事。
傅宁辞人五人六地和他招呼了几句,确定他们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以后,赶紧利落地挂了电话。
傅宁辞暂时松了一口气。和预计的差不多,在祭坛下交过手,杜若恒应该能察觉出,所谓天魔并没有完全恢复,也不像她所说的天生就要毁灭一切,中间或许有误会在。现在就算有威胁,程度也有限。再加上是自己带走了容炀,无论如何,杜若恒顾忌着他的名声,都不会立刻下通缉令。
可到底能拖到什么时候,傅宁辞心里也没数,况且这治标不治本。容炀若是天魔,这世上只怕容不下。傅宁辞不可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容炀,但要是容炀的存在,早晚会让当年的大战重演,让好不容易再度建立的秩序颠覆,他身为星君,也不能纵容......
傅宁辞从旁边超过前面两辆车,转过一个弯,眼前开阔一些,心境却愈发沉重。
容炀画完了符,便一直阖眼靠着椅背,手里还捏着装朱砂的匣子,只有睫毛仍然轻微颤动着。
傅宁辞在空中虚虚勾了一下容炀脸的轮廓,没有碰上去。他知道容炀并没有睡着,他想这样暂时安静也好,只要容炀还在身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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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开车就专心开车,道路安全很重要,傅宁辞是不好的示范,大家不要学他。
第75章
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容炀到底不忍心,中途在加油站和傅宁辞换了位置。导航的目的地在西北的一个小城,他们在第二天晚上到达了哪里。
过了省际线,景物渐渐不同起来,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戈壁滩,连接着远处浩瀚的星空。他们从繁华的城市穿过,导航上已经显示结束了。傅宁辞把容炀从驾驶室换下来,又一直往城外开。
“到底要去哪里?”
“去能暂时把你藏起来的地方。”傅宁辞看着路灯下的路牌,他也只来过一两次,中途还拐错了一个路口,又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两排公寓房,不知是太晚了还是本来就没有多少住户,亮灯的房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傅宁辞在其中一栋停下,刷了门禁卡,一直拽着容炀的手把他带到三楼,开门进去。
这是间装潢很简单的两居室,家具上盖着遮灰的白布,但揭开也没有多少灰尘,显然主人离开不久。
“研究院配的房子,实验基地在前面大概十公里吧,我爸妈他们每个月都会有几天在这里住。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刚才经过的市里。”傅宁辞把白布全部收起来,顺口解释道,“不过他们这段时间不会过来,前天晚上的飞机回枫江了。”
容炀语气冷漠道:“你也应该回去。”
“我当然应该回去啊。”傅宁辞说,“我上次还说春节带他们见儿媳呢,结果你给我来这么一出。”
容炀抬手压了压眉心:“傅宁辞,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一直都在......”
“你一直都在骗我。”傅宁辞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道,“是这一句吧?”
傅宁辞苦笑一下:“现在不也是吗?容炀,我也再说一遍,你不用故意惹我生气,我不可能这样抛下你。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问题不行吗?就算你是天魔,我也不相信摆在我们面前的就一定是死局,总会有办法的。”
容炀不答话,两人僵持几秒,傅宁辞投降似地举了一下手:“我先弄点吃的,你再想一想,当我求你了,好吗?”
傅宁辞路过城镇时,随便在超市买了一堆速食。现下找出锅来烧了水,丢了一整袋饺子进去,等悉数浮起来,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他不敢耽误久了,一面煮,一面还盯着客厅里的容炀,前后统共只花了十多分钟。端出去,容炀还跟个雕塑一样全程坐连姿势都没有换过一个。
“过来吃饭。”傅宁辞道,见容炀没有要动的意思,放下筷子走过去,按住他的肩。容炀动了一下,傅宁辞坚持加重了力气:“是真的讨厌我吗?碰你都不行了?”
容炀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眸光。
“好了。”傅宁辞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装的,但我是真的饿了。这种时候,就不用我陪着你一起演绝食的戏码了吧。”
他语气还是和平时无异,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仍然彰显出他的疲惫。仅仅两天时间,傅宁辞面颊都好像凹陷下去一点。容炀抿了抿唇,还是坐到了餐桌前。
傅宁辞以前在家里少爷当惯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后来回了民研局从家里搬出来也基本靠外卖和半成品过活。自从容炀回来,他就更是再没进过厨房,一个多月没沾过阳春水了。
现在手忙脚乱弄出来一顿,咬了一口,基本熟了,才放下心来。傅宁辞说饿了,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对面容炀也一直没说话,安静地一个个往下吞。
一顿饭吃完,气氛却完全没有缓和。
这都是些什么事,傅宁辞头疼地想,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见容炀吃得差不多了,要起身,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我们聊一聊,行吗?”
容炀撇过头,傅宁辞倾身越过餐桌,另一只手捏住他下巴,把他头转过来看着自己:“容炀,你不能一直对我沉默吧?你要是没考虑好,我可以再给你时间,没有关系.....”
“你让我说什么。”容炀挣脱他的钳制,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傅宁辞看他又是一脸不配合的样子,烦躁地抓了一下额发。他一路上都在想,容炀似乎和杜若恒描述的有些不一样,中间只怕还有什么隐情在。前面这么长的时间都可以相安无事,只要容炀不再主动出手,把事情说清楚,想办法让杜若恒放他一马也不是不可能。
傅宁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一理思路:“我们从头来讲,那个禄存星君说,他记得以前的事情,你是天魔,当年也是你……”
“是我。”容炀漠然打断他。
“你能不能等我说完?”傅宁辞被他一梗,按着眉心,“你不用一直和我强调自己是天魔,又不是什么光彩的称呼,你上赶着认什么?我还能和你争吗?”
容炀僵了僵,仍是垂下眼,沉默着。
傅宁辞重重地呼了口气,拖过一把椅子坐到容炀对面,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禄存说的是你,我知道了。其它几个星君的记忆真是你改的?禄存的为什么没改?……行吧,这个问题不重要你现在不回答也没事。我再问你,若恒姐说的那个天魔,就是在我们诞世前,她见过的那个,也是你吗?”
容炀并不理会他,傅宁辞只能耐着性子,一边看他的神色一边猜测:“不是对不对?是天魔不止一个,还是,你是他的某一种传承……”
他自己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但容炀始终一言不发,不承认也不否认。
“容炀。”傅宁辞温声和他商量,“我现在只问你这个行不行?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若恒姐随时都有可能找来,我总得想办法和他们谈吧?或者,你不是一直没恢复,你告诉我要怎么调养也行……”
他看着容炀苍白的脸色,还是心疼,想要摸摸他的面颊,容炀一扭头避开了。他冷漠而又坚决地抽出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傅宁辞看了他两秒,短短的几个字像是刺穿了他的伪装,脾气再也压不住了,一抬手掀了桌子:“我他妈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桌上的碗碟都被带得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瓷器发出清脆的响声,残片落得到处都是。
一片碎瓷贴着容炀的手背划出一道白痕,容炀似乎丝毫不为傅宁辞的怒气动容,仍是淡淡道:“你不用知道。”
“好,好,我不用知道。”傅宁辞冷笑一声,站起身,摔门进了卧室。
那扇门抖了几抖才定下来,傅宁辞坐在床沿上支着头,手上青筋暴起,半晌都没有平复下来。
要疯了。傅宁辞想,忽然察觉到门外似乎没有动静了,急忙又拉开了门。
还好,容炀还在客厅,安静地收拾着满地的狼藉,听到开门的声音动作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傅宁辞靠着门框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去衣柜顶上找了被褥铺床。
铺好被子,时间已经划过了十二点。容炀把地扫了,大概是傅宁辞太用力,那张实木桌撞着地板,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傅宁辞想着什么时候得给他爸妈发个信息,免得他们从枫江过了年回来以为遭了贼了,自己不回家的事也得找个理由解释,他们都是普通人若恒姐应该不至于去找他们……
傅宁辞眼前还有一堆的事情,却都只能暂时先抛在脑后。
他见收拾得差不多了,捏着脖子偏了偏头,走过去抓了容炀的手,把他拉进卧室,猛地往床上一推。趁着容炀那下没来得及站起身,半压着他,眼疾手快地掏了副手铐出来,将他铐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这玩意儿当然不会是舒赫准备的,民研局的外勤有倒是不奇怪,容炀实在没想到傅宁辞也会随身带着。
“我刻了符咒的,你别乱挣,伤着你。”傅宁辞站起身,看着容炀道,“今天就先这么睡吧,我知道不太舒服,你也让我很不舒服。你要是睡不着就好好想想,怎么和我交代……我考虑好了,现在哄也哄了,劝也劝了。时间不等人,你再这么油盐不进,我也不可能一直纵着你沉默下去,最多等到明天早上,你要是还不说话……”
傅宁辞笑了一下,但眼底没有笑意:“别说你没恢复,我乘人之危。让人开口的办法多得是,总会有一个能对天魔有效,你说对不对?”
容炀微蹙着眉头,傅宁辞俯身在他眉心亲了一下:“睡吧,有事叫我。”
傅宁辞转身回了客厅,不知道容炀什么感觉,一番话说完他自己倒是觉得浑身不舒坦。
利诱没用,也不知威逼有没有效果。的确有让人主动说话的符咒,问什么答什么。但一来,对天魔有没有作用,傅宁辞还真没底,二则,他也不舍得往容炀身上用。
傅宁辞重重揉了揉脸,疲惫地靠着沙发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卧室里的情况。容炀依着床头坐了一会儿,吊着一只手,拉过被子转身朝着墙壁睡了。
傅宁辞在客厅坐了一个多小时,看容炀一直没有动,想着他已经睡着了,才又缓缓地走回卧室。
傅宁辞屈膝撑在床上,去看容炀的手腕。红了一点,但没有破皮。他轻轻吹了一下,将手铐从柱子上解开,另一端拷在了自己手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躺下去,从背后抱住了容炀的腰。
“老这样什么都不说,我又不可能害你......”傅宁辞叹了口气,吻了下他的后颈。本来没打算睡,渐渐地,倒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容炀睫羽轻轻动了动,听身后傅宁辞的呼吸声平稳下来,睁开了眼睛。
你当然不会害我。容炀想着,一寸寸摸着傅宁辞的指节,从来都是我害了你。
傅宁辞是被楼下车辆驶过的声音惊醒的,他看着眼前略显陌生的环境,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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