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第32章

作者:见机行事的剑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玄幻灵异

  他会来么?一叶白云承载两魔,愈飘愈高,危潭不看成欢,垂眼向下。下空云海重叠,转瞬狂风吹裂,形状变幻。

  抵达天门一带,远远已可以望见魔军影子,危潭不打算为他久留,但步伐逗留一刹那,若他来得及时,来得有缘,他便规劝他一声:垂丝行事太大胆,筹备似乎极多,说不准在可见的汹涌煞气之外,另还藏有暗着,今次不适合托大。

  他来了。

  仙未到,香先至,居然在如此的高空阔穹之上,清淡莲香还能弥散铺陈,约隐一片。无法不令危潭沉吟失笑,又为这香懊恼一回,无奈一回。

  总之他来了。

  其实才别一时三刻。转身,天门畔居高眺望,危潭默默看见他白衣猎猎,青丝铮铮,自然而然地,又想了一想他的酒到底有没有醒,自从上一别过后,独自新饮了几多?

  也怪了。自从这一见,已是敌人,危潭自问,却也何必在乎这些事。

  ·

  仙魔开战,的的确确,不可能不惊动负月。

  他即刻暂扔下酒坛,放下悠闲,动身来了。

  他原不知道这一战开得这样急切,距离魔尊归位时辰这样短暂,究竟是垂丝授意,还是魔尊危潭授意。所以他来了,哪怕过后急撤退,总也需先知悉局势。

  想不到。

  天门在望而未近的那一眼,磅礴天风声中,负月锁眉仰头的一刹那,陡见危潭转身下视,似凑巧有缘,又像专程等候式地深看了他一眼,陡地挥挥衣袖,向他抛下了一丛什么灼色。

  不是攻击。

  是花瓣。

  一片片揉碎了的红莲花瓣荡落如雨,浮浮洒洒,朝他覆来,最接近的一瓣轻轻柔柔刮过他的脸上。负月伸手一拈,拈得残瓣放在眼前定睛看看,再仰面,这一眼天门外已经空空荡荡,危潭走进去了。

  这是什么含义,何其隐晦的哑谜,他该懂得么?

  ……偏偏负月忽而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懂得。

  他不再腾云飞近天门了,伫立原处,脑筋电转。

  心也一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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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危潭

  近一千年以来, 负月反复与昂春商议过魔界虎视眈眈一事。他飞升成仙的功德契机与所擅咒文的类型都特殊,相当于同旁的仙君们所司迥异,招数迥异。原本, 纵然身藏魔剑, 仙魔开战之日, 负月是倾向出面阻拦的。

  合天帝力量,外加临时入魔反利用魔剑威力,千万魔兵,虽不可能以一相战,却也未必不可能以一止战。秋旷醒凡人身躯承受不住这般消耗,负月倒是扛得了许多剐。

  难得昂春也深愿信任他不会被魔剑操纵。

  倘若无战,自然最好。只是在魔界半醒半睡的一千年中,尽管不曾详知那魔尊危潭日夜在忧心什么, 负月还是隐隐察觉到了此番魔界有不得不掀起战祸的理由, 不同于以往的欲望冲天, 不同于以往的无端恨仙。这理由,不止他一个仙君若有所觉,昂春也称危潭行事常常克制又锐利, 作风蹊跷。只不过几乎从无魔族肯对异界生灵透露端倪。

  太难胆敢透露。

  昔年多少时代,魔族横行非为, 热衷杀戮,若将失控弱点透露出去,谁知后果如何?自保亦是生灵本能, 旧日魔界当中,爱结交外界生灵为友伴, 推心置腹的, 更是查无此魔。

  事实上, 就连魔界入口那一处剥夺外族生灵法力,不容外族生灵轻易入内的封印,似乎也不是魔族自行设下的。群魔统统寻不见先人设此封印的传说,寻不见可破解它的法术,任法力再高深的魔君魔尊,至今为止也没能挥消它。

  表面上,这封印却极像是魔族自行设下,防备外界生灵偷渡或报复的工事。

  危潭甚至疑心过是否魔界土域在天地诞生之初,原就不是生灵正常居住的地方,真是一片牢狱,一片惩戒流放地;疑心过具有如此之大不可挥消力量的、设下封印的,乃是创世神一辈。这无法直接解释为何魔族仍可自由出入封印,独独反而外界生灵不可进入,但是危潭觉得可以推测。

  譬如,也许那岁月,被遣关进来的有罪生灵,或是战败生灵,统统已被剥夺了力量,即使穿过封印向外逃,也逃不过看守,而更需提防的是外人劫狱。也许,一些获罪生灵不是被终生关押,封印这般设置,是为着只随意使用一道咒语便创造灵活的出入规则。

  而后沧海桑田间,一群群被关押进来的无力量的生灵竟逐渐发觉,他们法力虽失,魔界生长出来的植株果叶,原来是可以助益修炼的。谁也已无从得知那些植株是不是依附在他们衣衫上,曾自外界而来的仙葩梦果,谁也已无从得知那些植株如何离奇现身破土而出,总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修炼了。

  也许,他们性情恶劣,罪当其罚,他们一旦重新拥有力量,彼此与彼此之间也因故一度厮杀;也许,他们大多数并未如此妄为,然而戴罪而来,不知凡几,四下里依旧积累堆叠起愈来愈盛愈来愈广袤的煞气,慢慢侵占整片魔界,慢慢弥散,把可能悔改的生灵可能无辜的植株也陆续染透,从此这里成了一片死循环的真正牢狱。

  不知道又经历多少,经历多久,活着的生灵在此繁衍,挣扎。古神消亡,往事成谜,代代迷惘。

  孤身初入茫茫魔界那一年,危潭便抱有这番猜测。也许不是如此,也许正是如此,无人悉知。一度他也曾迟疑不决,纵使付出代价,解开煞气,会怎样?他无法预先确定是不是驱除了煞气以后,魔族仍然是罪族,洗不清自愿的恶念,会不会煞气对魔族的操纵限制,并没有那么多……

  思来想去,他却发现不得不试,不是因为相信答案美好,是因为现状太不美好,除了变化,其余决策都是自欺欺人,是得过且过。飞溅血肉里,懵懂仇恨中,他还剩下什么借口足以退缩?减一分煞气是一分煞气,多一缕温存是一缕温存。

  狂想改变魔界,不代表危潭对魔界生灵抱有绝对的期待。他进入魔界,从平定乱战、威逼争取出短暂和平,到急趁和平试药寻药,怀柔诱导荧路等重要战将愿意一样服下解药——过程中亦有背叛,有负伤,有不讲道理的袭击,有心意冰冷体力疲倦的时刻——直到第一次,那一回他倦极不觉撑头睡着在魔树底下,第一次,睁眼醒来时,曾经冷冰冰好战爱血的魔将荧路居然站在他面前,忽然失笑语他:“陛下,这果子当真有用么!咦,湖上的莲花已种了这般多了?”

  那一次那一刹里,危潭不是觉得满意,是觉得感动。如今已很难想象,最早相识时,荧路追随着恨浊生前一名死对头老魔君,杀生不眨眼;后来若再闲聊重提那时,她只会失声笑盈盈,自己评道:“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

  那一天意识到解除煞气当真有效,煞气背后的魔族生灵早已不再尽是最初的恶者罪者了,那一刹那,危潭着实无言之余难藏感动。

  尽管,即便至今,在煞气大为消减的新魔界中,也有魔族时不时拿煞气做借口意图进行宛若当年的玩乐屠杀;尽管魔界环境导致没个教育可谈,大小魔族比异界生灵少了感情,偏偏多了无数坏惯性,说白纸一张都是奢求,需要一点点一事事来纠正,任重道远,岂止要忙于攻克煞气而已;尽管,当时的荧路茫然到无计理解他的情绪为什么是感动。

  当时危潭含笑告诉她:“你在笑。”

  荧路道:“那又如何?”

  危潭道:“你会明白的,我一定让你明白。”

  责任之后不是解脱,正如难关背后还是难关。然后他想要一支庞大的军队,想要的是完完全全服从他的指挥,可控可进可退的军队。

  这一千多年的漫长光阴,不止是在等战神闭关,他也在等这支军队足够清醒,尽可能不为破坏去征战。永远留在魔界,不是长久之计,那些毒果煞泥的解药,有些解药植株过分娇嫩不易成活,绝大多数异界花朵迟迟无力开进魔界,说明毒药始终比解药更多。

  好比解毒之后,又反复中毒不是长久之计。依危潭想,其实他不想得到仙界,只想得到一片净土,普天之下,没有留给魔族的净土,妖族大多散布人间;人间不可乱混煞气未清除尽的魔族;地府也不可行;如果地广人稀的天庭肯让出两重天,只要两重天,这一战大可以不见血。

  他也知道天庭很难接受。在人间,有时候这种情势也算作割城投降,危潭听说过有多少神仙毫不犹豫地反对。

  可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他很冷静,也很疲劳,那促使一些仙君与他观点相悖的尊严,一千年多前,孤身走在血红土地上招兵买马,他怎能丁点没舍弃过?促使另一些仙君与他观点相悖的正义,不知是不是诡辩,他已经记不准那样辽远的年头之前,他下定决心进入魔界是为赢得什么甜头了。或者,天仙往往也要认为,各人自扫门前雪,魔界困于天地血红,再怎么不可能自救也须一力自救,哪怕援助,也不能出让天庭半寸土地,何况魔性莫测。

  到底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危潭辗转思索,再三谨慎,同样浩叹无限。

  莫说垂丝,就算恨浊真正在世,今日一役,不论胜败,魔族这一阵营,也只有他决策的份。为这一天,他疲倦了整整一千多年。

  不管垂丝有何等的目的,也赛不过他的执念。

  穿过天门,兵将在望,危潭微微一笑,驭云仿佛闲庭信步。赶在见到血魔垂丝以前,不意,却先注意到了天帝昂春。

  作者有话说:

  先说声对不起,年关事多作息乱,外加这篇文有点没动力缺灵感,大纲这段也比较卡文,更新经常请假。过年回家注定还要请,年后会尽量早晨六点更新,最近早晨六点可能更不了。

  感谢大家担待。

第40章 昂春(捉虫)

  碧落无边, 两军阵前最显眼处,昂春在等候危潭。

  若回溯起来,已算是等候一千年了。一千年间, 他二者从来半无缘半有意地不曾面对面交谈, 不曾听过彼此嗓音, 平生几乎素未谋面。

  敏锐些的生灵大都早早意识得到,仙魔这一战迟早要降临,无可转圜。

  这一点,无关领头魔是不是危潭。

  昂春自知,自己今日伫立云霄,在等的实也不算危潭,不算战役,更多是自己一场少年至今的心事, 一个放不下逃不过的结果。

  除了负月有时陪他浅斟谈心, 一向没有生灵知晓, 他身为天帝,却时常不喜爱仙界。

  负月么,其实看看脾气静漠, 细鉴柔情随和,若当他柔情随和, 偏偏他又爱孤爱傲,昂春知道,他很想跳出三界, 不入五行,既不触犯也不遵循什么规矩, 打心底里没将谁当天帝, 谁当人皇, 没将自己当臣子下属,只当成是天帝昂春一个自由的好友。

  负月性情中存在一层恬恬静静的抵抗力,常人爱称之为顽固也罢,说是冷淡也好,昂春只叫它作抵抗力。日渐昂春忆起,似乎自从仙妖时节,山中天帝庙相识以来,出现在他面前的莲花负月便确实总是在对抗着某事某物的,至今为止,尚未停息。

  就昂春看来,花神负月彻头彻尾是个战士,全天庭仿佛属其最与世无争,实际其默默好战,日夜在战,不止针对魔剑。

  依然就昂春看来,他自己便是天庭另一个最好战的神仙,每日每夜,每个时辰,心头天人交战,无法停息。

  这平生他寿命漫长,已经数千岁,太遥远的回忆,难免模糊,好在拥有法术,还可以设法使某些往事的片段永留不衰,任凭那前后左右日子里的细节,笑过的倦过的因缘一一消融入时间。

  是以,至今昂春还记得,他上任天帝以前,曾经也很想解决魔界的问题。

  那早不知是多少个一千年前的岁月了,那一年,可能他才几百岁,梦思天真。他不是靠修炼飞升成仙,出生就在天庭,不过不是上一位天帝的子嗣。天庭更偏爱禅让制度。

  依依稀稀昂春记着,初得到权力的那年,他也曾兴奋过,摩拳擦掌过,以为这下子终于有力量有权限去改变遗憾,去照料举世生灵。不曾想,他长久耿耿于怀的古怪魔界一提起,不管是老天帝,还是旁的仙君仙娥,纷纷提醒他:“魔界管不得。”理由千姿百态。

  有:“魔族暴虐好斗,杀生无故,过度援助魔界,就是养虎为患。”

  不错,少年昂春听听也觉得这话没错。

  复有:“世间要做的事还有许多,昂春,不完成眼前,何必急于求成下一个?”

  不错,这话也没错。

  还有:“仙魔水火不容,这不是由仙人决定的,是由魔族挑起。昂春,即使你说服我们,又如何?做不到和平共处的是魔族,不平息他们的杀戮欲望,谁也救不了他们。”

  没错,没错。

  ——只是这是对的,那也是对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为何局面还错着?

  ——只是昂春的愿望也包括去得知他们疯狂杀戮,经常不惜同归于尽的动机,然后试试能否平息、解决这动机。毫不知情一件事的动机,总归毫不可能了解一件事,永不可能解决这件事,昂春认为还有疑点——譬如他很不解魔界那道入口封印,那道神仙也破解不了的封印:昔年曾有神仙作为俘虏被捉捕进魔界,法力浩瀚的老天帝竟也对那道封印无可奈何。

  那样神秘地强大的封印是谁、是哪代魔君、如何施加的?为何如此强劲的敌手,仙界妖界从来找不到一丝半点关于其的传说、生存过的痕迹?这不算疑点么?少年昂春遂这样解释。

  于是亦有老仙君温和地更加指点他:“沧海桑田,失传的人与事自然有之,有些事、有些失传的咒术,不得不承认,古人古神比我们更神奇莫测,更有办法。天地的开创,河海的运行,哪个不是秘密?你不要多心执着了。”

  是么?倒也没错。老仙君的这番推测没准确凿是真,只可惜,也可能是假。

  昂春逐渐深深地厌倦起来这种把一切困惑推给历史,推给可能正确可能错误的半透明理由的说法。

  只要不去验证,这种理由就一直搪塞得下去,一直诠释得通任何怪事。抵抗这种理由、这种思路,不知不觉已成了执掌天地,忙碌政务之余,他最重要的行动。他选择敌对的不是完全错误的事,不是人人一目了然明知不该的事,所以收效甚微,所以几乎没有谁明白他的寂寥,所以几乎没有谁关心他关心的此事……几千年倏忽已过,他还没有胜。有的仙人认为牺牲仙界是错,牺牲魔界不是牺牲;他办不到,他认为翻手是错,覆手也是错,任由魔界开战是错,任由魔界一成不变也是错。

  他是天帝,昂春反复地想过,我是天帝,身为天帝,面临这三界上下,面对着每个生灵,我不是为偷懒而继任。身为亿万生灵之一,面临这三界上下,面对着每个生灵,我依然不是为冷漠而降生。

  又有何用?困住他的不是不思不想不梦,而是两难的抉择,必错的选项。在九重天,这片晴亮清澈,安全太平的乐土,他格格不入,心灰意冷,哪怕表面上他是这里的主宰者。

  他不能不顾平衡,不能指望不考虑走出每一步的后果与震荡、恣意妄为,凡事也会奇迹般地苦果化甜、大事化小,不能像一些凡人似的无端幻想碰碰运气转危为安。他却一点也不喜爱不执着,一点也不喜爱束手无策,他恨等待,他至少恨不能了解。

  ……何必如此。

  终于,捱到今日。

  两军对垒,剑拔弩张,昂春定睛遥望姗姗来迟的魔尊危潭。往昔双方见面也不大有用,今日任谁劝阻,昂春也打定了主意在一声令下乱战开始前,先得见一见他。

  算算因为负月渡劫那二三十年,在人间,昂春也谈得上见过他,偶然瞥见过几眼严他锐。不过,对比渡劫身份严他锐,危潭这个身份,面色举止还要疲惫很多,掩饰了亦掩饰不尽,具有像昂春这类太平岁月中也不断独自征战着的生灵一眼看得穿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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