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他 仰他 第18章

作者:垚先生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正剧 玄幻灵异

  桃萌抱歉道:“啊,渊师弟,抱歉,手滑了。”

  谢渊弹了弹衣袍,继续道:“我记得厄运星君是只狐狸精。朔朔,你亲眼见过他。他好看吗?”

  温朔像是块石头,一动不动。

  谢渊双手放到脑后,仰头看天,“你不说话,代表好看得你都不想承认。狐狸精啊!真想见见。不过,我的人生里也见过一只白狐狸。那一夜发生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温朔瞪大双眼,“你也见过他?”

  谢渊笑笑,“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他是谁。我只是说,我见过一只狐狸,白的,细长条,挺难忘的。吕祖便是怀七星降世。曾几何时,家里有身怀七星的孩子出生,是何等荣耀之事。我为狐狸鸣不平。仅仅是因为身怀天赋异禀就遭世人屠戮。”

  “谢渊,你知道些什么?。”

  “师兄,师弟,都别闲着,帮我喂鸡。”桃萌大声道,朝二人走过来。

  “朔朔,改改你只关心自己的脾气。我不告诉你,算是对你的一个小小的惩罚。”谢渊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失望,转头,“好的,桃子,这就来了。”

  “谢渊,告诉我!”

  “求你!”

  “小师妹曾见过一只狐狸,但她记糊涂了。我曾见过一只狐狸,但我不想告诉你。你也曾见过一只狐狸,看来必是不愿告诉我们。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狐狸。”谢渊朝桃萌扬手,“桃子,你曾见过一只狐狸吗?”桃萌仿佛没听见,背过身,沉迷喂鸡,谢渊又转过头,盯着温朔,“你信不信,我们进鬼宿,根本不是凑巧?”

  温朔陷入沉思。

  谢渊继续说,“人人都有未尽之言,连师父都有秘密。世人皆知厄运星君与六星官在魁星阁同归于尽。我们师父没去。因为这个没去,其他人在背后,说得可都不好听。朔朔,你已经入鬼宿,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把真相说出来,至少要告诉我们这群手足,那些身怀七星之力的孩子到底该不该死!”

  谢渊的手在温朔肩膀上用力一抓,将他身体摇了摇,然后,笑眯眯朝桃萌大步流星走去,大声问:“师兄,我有个问题。既然我们已入鬼宿,我想知道,师父能教我们什么本事?”

  桃萌抱着簸箕,想了想,道:“师尊最厉害的是捻蓍起卦,预知祸福,你们要学吗?我可以教你们。”

  温朔说:“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

  谢渊眯起眼,“朔朔不学,我学!师尊肯定起过很厉害的卦,说来听听。”

  桃萌说:“师父他算无遗卦,曾起过一个最厉害的卦,是算到吕祖飞升。”

  谢渊张开手,十分夸张地伸懒腰,“桃子,你装傻,不乖哦!不是还有最著名那个预言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南北倒悬,必有七元厄运星君降世,结桃花印,灭天道。这个预言人人都知道,因为它,天下不宁咯。”

  桃萌痛苦地叮咛:“渊师弟,师兄他不会想知道这个的。”

  “不是的。这句话不是师父说的。”

第016章 鬼宿四煞勇闯济慈堂

  三人全都盯着曹云。

  曹云从衣襟里抽出羊皮小册子,伸直手臂,放到远得不能再远的位置,对着艳阳,眯眼,一页页翻册页,翻到册子稍前面的一页,松开眉头,一拳虚握,敲着弯背,道:“有了。吕祖遗言厄运灭天道,桃花杀吕祖。我没记错,这话是道盟为了预言更可信,自作主张按在师父头上的。师父没说过,但也没否认,谣言不胫而走。”

  “这预言极其恶毒。七元厄运星君并不是唯一一个身怀七星之力的孩子,他只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因为一句恶言,许多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被扼死。没人知道那些孩子曾经存在过,因为死去的人不会回来告诉世人,他们因何而死,如何而死。他们被人掐断,抹杀,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人世。”谢渊把眉头拧成两座山,“真不是师父说的?小师妹,你不会为了给师父开脱,信口编出来的吧?”

  “我亲耳听到吕祖说的这句话。”曹云拔下发间的枯竹狼毫,又自念自写,“谢渊,怀疑师父人品,且怀疑本公主说大话。”

  “小师妹,你发誓,师父没说过这个。”谢渊不依不饶。

  曹云眼皮也不抬,“对谁发誓?我不信天道,天道约束不了我。我脑子糊涂,但绝不妄言。我可以对我手中的笔发誓,笔吏笔下无闲笔。你爱信不信。”

  温朔目光深邃,说:“吕祖是在邙山仙人洞飞升,何来遗言一说?小师妹,吕祖飞升的时候,你在场?”

  曹云把狼毫插回发间,“朔朔总是一针见血。这个问题师父问过我很多次。我努力回想过,但想不起来。我的确在邙山见证了吕祖飞升,但除了他亲口所说的话,其他细节我都记不清了。我在邙山游荡了很久,一直浑浑噩噩,也有清醒的时候,但那样的日子极少。”

  谢渊插嘴:“所以,一到关键时刻你就忘记事情。真讨厌,说一半,忘一半,比死猫的爪子还挠人心肝。你的小册子里一定有很多秘密,借我看看?”

  曹云鹰爪一样的手指把羊皮小册子塞回衣襟,“女儿家私人之物,恕不外借。”

  谢渊抱胸嘻嘻哈哈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但谁都不愿把秘密分享给别人。看来我们入对仙宗了。鬼宿真的非常有意思。是不是,朔朔?”

  桃萌像根绣花针,适时戳入,将剑拔弩张的三团气戳开,“好啦,咱们待在仙宗的日子还很长,可以慢慢了解,一些所谓的秘密或许只是难言之隐,以后,总能解开心结的。”

  温朔说:“等师尊唤我们进去,我们便要仔细查阅魔教案牍,想办法找到幼童被害一案的楔子。”

  谢渊戳出一根手指,大摆钟一样摇了摇,“不必看案牍。借寿那群畜生做事张扬,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魏国旧都鄢陵的济慈堂。我们从那里入手即可。”

  温朔问:“你为何如此关注这个借寿?”

  谢渊极快地问:“你和狐狸精是什么关系?”

  温朔脸色顿时晦暗。

  “你看,你不掏心,我也不掏肺。桃子说得没错,大家此刻还不熟,没到那个地步,不会吐露心迹。但以后可能会。没准你们靠谱,我们真能比亲兄弟姐妹还情同手足呐!”谢渊的大手圈住桃萌,将他从温朔身边拉开了。

  第二日一早,四人便收拾行装,启程前往鄢陵。

  临行前,神机老人嘱咐:“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桃子入门久,与人和善,你们都要听从他的安排。云儿对鄢陵和缚绳仙索熟稔,可随机应变。小皮猴子用好口才,切莫冲动。朔朔,你无修为护身,遇到任何危险,以自己的安危为先,要相信你身边的人。”

  桃萌保证:“师父,我会安全把他们带回来的,对了,还有那只会吐金丝的蜘蛛精。”

  神机老人道:“我再说一句。你们很天真,想要护住这天真,你们只有彼此。”

  “师尊,我们走了。”四人齐刷刷结太极阴阳印,向神机老人道别。

  行路到一半,温朔提议在进鄢陵前,先商议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潜入计划,于是,四人在伏牛山里歇下脚,围着篝火,各自沉思,寻找计划的切入点。

  足足一刻钟,都没有人说话。

  谢渊先开口,却是一段闲话:“这附近好像发生过一场大战。史书上怎么写的,我记不清了。小师妹,记性好,给我们说一段?”

  温朔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道:“春秋时期,群雄逐鹿中原。郑伯克段于鄢,就发生在伏牛山附近。郑伯为郑国君主,名姬寤生,有同胞兄弟,名公子段。国母厌郑伯而偏心公子段。最后,同胞兄弟相残。公子段自戕于城门前。”

  谢渊啧一声,“同胞相残啊。我们谢氏虽然够混蛋,但这种事情倒没有。朔朔,你不是显摆自己的才学,就是有感而发。”

  曹云说:“皇室子女,个个金尊玉贵,却并无亲情可言。”

  桃萌把话题岔回谢渊:“渊师弟,你很随和,与兄弟姊妹的关系很好吧?”

  谢渊笔直躺下,双手垫在脖子后面,专注地望星星,“谈不上亲近,也谈不上交恶。我曾有过一个兄长。母亲说,与我是一胞双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他有命无运,出生半个时辰,就死了。”

  没有人接话,纵然有不和,也无人愿意去揭别人的苦楚。

  过了一会儿,温朔坐直身子,“提及兄弟。我们三个可幻成无家可归的幼童。小师妹装成需要买寿的买家。我们混进济慈堂。这个计划,如何?”

  谢渊不服气地、又不得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个计划很糟糕。”

  桃萌想了想,连连点头,笑道:“朔朔的主意好。那便由我与渊师弟幻化成幼童。小师妹扮成买家。朔朔受累,在城中替我们打探消息,我们分头行动。”

  温朔看向桃萌,怔怔地、呆呆地。

  桃萌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师尊说了,此行得听我的。”

  “啊,我看出来了,桃子师兄你偏心。”谢渊反手撑起上半身,

  “只让我冒险,却藏着朔朔。”

  曹云说:“朔朔没有修为,入济慈堂太危险。”

  桃萌点头,“保护朔朔,这也是师尊交代的。”

  温朔凝眸,“不,我要跟你们去。”

  谢渊道:“可是桃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群人里边,脑子最好使的就是朔朔。这个冲戏子唱大戏的主意就是他出的。有他在,我们能最快、伤亡人数最少地完成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

  桃萌摇头,“恐怕不行。”

  谢渊身子往一只手臂倾斜,把身体压在温朔身上,“朔朔,我保证,若是遇到危险,我一定先救你。”他钻到温朔耳朵根,压低声音说,“温朔,你可千万别被姓谢的比下去。”

  温朔仍是盯着桃萌,“桃子。”

  桃萌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要跟紧我和渊师弟,情况一有变,拔腿就跑,别管我们。”

  曹云想了想,问温朔:“温氏惯用剑吧?我脑子里有一套吕祖自创的剑法,你捡一棵枯枝来,我现在说予你听。”

  谢渊狠狠拍一下温朔的背,将他身子压低,“因祸得福啊!吕祖的剑法可不比温氏剑法厉害一百倍!”他的黑皮靴踢了踢篝火,火星子如萤火一般飞出来,他抓了一根上半截还燃火焰的树枝,“还捡什么?就这根了。朔朔,接好你的剑。”他把树枝塞到温朔手心,转头问曹云,“小师妹,你脑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也教教我啊?”

  曹云将一绺白发挽到耳后,“日子还短,容我再想想。”

  “小师妹,你怎么也偏心!”

  曹云说:“谁让你笨。本公主年纪大,精神短。我现在还没有精力管两位师兄的课业。”说完,她朝温朔招了招手,将他领到一边,附耳说吕祖的剑法。

  曹云讲了两遍,温朔就记住了。

  曹云站在原地,仰头看月亮。

  温朔走回篝火边,问谢渊:“你的狗在哪里?狗最善追踪,我们进鄢陵,它或许有用。”

  谢渊说:“我进了道盟以后,才知道入金陵台学道法,养宠物是被严令禁止的。他们说,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狗的。我听劝,就把逍遥郡君赶回家去了。”

  温朔道:“你父亲让你入斗宿,你却入了鬼宿。所以,你父亲把你的狗收走了。”

  “草(一种植物)!朔朔,你是我爹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以后,我不叫你朔朔,干脆叫你爹!”谢渊的最后一个带着颤音,把脸朝温朔贴上去。

  温朔利落地站起来,让谢渊扑了个空,“九命猫和漱月犬都是精怪演变,极容易隐藏身份。你了解你的狗吗?”

  “逍遥郡君待在我父亲身边十多年,一条忠心耿耿等着咽气的老犬。我爹待它比待我慈眉善目。你还别说,我爹没告诉我的家族秘密,它没准都知道。”谢渊把脚和手摊开来,整个人显得很松弛,“对,我知道逍遥郡君的犬爹犬娘叫什么,哪里犬氏,口味偏咸还是偏淡,犬生志向是覆灭谢氏。你自己掂量,你这个问题是不是废话?你姐姐也养猫。记得把今天对我说过的话,同样问她一遍。”

  温和谢果然是水与火,就不能放到同一个锅子里抄,这四周的空气一不小心就电光石火烧起来,烫人得很。

  桃萌从怀中取出黄符纸,咬破指头,借着跃动的火光,写下三张缩小符,吸在两只手掌心,双臂大鹏展翅,将温朔与谢渊抡圆了撞到一起,缩小符黏在两人后背心,“嗖”一声,两个三四岁的孩童埋在宽大的衣袍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略显迷茫地仰视桃萌。

  桃萌朝他们伸出手,“来,把手臂抬起来。”

  两个孩童像僵尸一样抬起手臂。

  桃萌蹲下身,卷起温朔和谢渊的衣袖和裤管。

  济慈堂只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贫苦家的孩子衣服总是宽宽大大穿家人剩下来的旧衣服。

  桃萌反手把缩小符按在自己的脖子跟,也缩成个孩童。

  “抬起手臂!”谢渊和温朔同时说。

  桃萌给他们各分了一条手臂,一条腿,衣服很快也整理妥当。

  温朔捡起树枝,把火吹灭了,开始在月下练吕祖剑。

  粉团子练剑,三个人都看得傻笑。

  第二日,四人入城,曹云与三个孩子分开走。

  谢渊在熙攘的大街上朝躺在地上的乞丐投了一两银子,“劳驾,买你的碗和手杖。”

  乞丐眼睁睁看着一个幼童拿走他的吃饭家伙,分给了身后的两个幼童。

  谢渊的手抓上温朔的肩膀,“嘶”一声,扯破了温朔的衣服,“老大,这样更像一点。”说着,他又一拉,把桃萌的衣襟扯下来,露出又圆又白的肩膀,“老二,邋遢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