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他 仰他 第40章

作者:垚先生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正剧 玄幻灵异

  桃萌想冲上去直接开干,却被谢渊拉住,“急什么,你不想知道魔教抓阿铃做什么了?你这么看不起朔朔吗?你冲出去,是坏了朔朔的事。”

  桃萌狐疑地看一眼谢渊。

  谢渊上来揉桃萌的脑袋,“桃子哟,你也太单纯了,会被朔朔吃干抹净的。”

  三人就像是从土窝里冒出的三只猫鼬,圆圆的脑袋呈波浪状上下翻涌,打量前面一伙儿妖怪。为首的是一只巨大的黑蜘蛛精,四周围着一圈蛇虫鼠蚁。温朔和阿铃被蜘蛛丝缠成蛹状,丢在地上。温朔身上的咒枷已经暗下去。阿铃上半个身子是人身,下半个身子却是两只猛禽爪子她应当是在化身的时候被蜘蛛丝缠住的。

  “牛郎,教主什么时候来?”

  “教主的行踪我怎么可能知道。”

  “教主要的是招魂幡,我们交一只鸟上去,教主会不会不高兴?”

  “闭嘴。王元姬贼精,让兔子精插着假的招魂幡到处招摇,自己用方寸之术把招魂幡藏起来。这鸟与王元姬形影不离,必然知道招魂幡在哪里。交了她,就等于交了招魂幡。”

  “牛郎,我还是有点怵。”

  “怕就念一念本教教义,定一定神。”

  小妖怪们垒起一堆奇怪的石头,围成一个圈,双臂举于头顶,双掌平行面对脸,对月三叩九拜,念念有词:“……厄运……精神长存……”

  “差不多就成了。”蜘蛛精扒开又粗又黑犹如钢筋的腿,爬到阿铃身边,用镰刀一般的角勾阿铃的头发,“小姑娘,说,你家夫人的招魂幡在哪里?”

  阿铃别过头,从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埋伏在不远处的三人,她金色的瞳圈亮了亮,一言不发。

  嗬

  这小女子倒是怪倔的。

  蜘蛛精用八条腿踹阿铃,“说不说?不说先扭断你的鸟爪子!”蛇虫鼠蚁朝阿铃涌过来,“没了腿的鸟可就不能落地,要一直飞到断气,活活累死。”

  温朔睁开眼睛,摆尾驱赶掉一些阿铃身边的妖物,他坐起来,垂下头,黑发遮住他的黑眸,隔着薄纱一般的发帘看着蜘蛛精,“我来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在哪?”

  蜘蛛精呈之字形爬过来,弹出一只脚击在温朔的额头上,把温朔一下子击翻在地。蜘蛛精的八条腿顺着温朔的身体从脚爬到头,如金钟罩一般罩在温朔身上,探出青面獠牙的脑袋,张开长满密牙挂着丝丝缕缕口水的嘴,朝温朔吼了一声,“你是谁?盯梢这么久,今儿是头一次见你。我看小姑娘给你喂药。不会是哪里冒出来的相好吧?”

  这边蜘蛛精的话头才起头,那边的一颗圆滚滚的头也冒了起来,瞬时被一只大手一把按下去,谢渊压低声音道:“桃子,别冲动!”

  一茬的安静后,曹云问:“厄运星君的精神是什么?”

  桃萌想了想,“嗯倒霉吧。”

  嘎嘎

  土坑上方的枯树的野鸭子惊起来,张开翅膀,扑棱棱往空中飞了几丈,又落下来,正好落进土坑。谢渊扑住野鸭子,往坑外一抛,野鸭子一股脑往黑咕隆咚的地方钻。

  温朔和蜘蛛精同时转头,看着野鸭子的胖屁股消失在视线里。

  温朔道:“放了阿铃。我就告诉你,招魂幡在哪里。”

  蜘蛛精道:“我凭什么信你?”

  蜘蛛精把腥臭的嘴凑到温朔脸前,獠牙顶上温朔的喉咙,仿佛顷刻间就要将皮戳破。温朔目不斜视,道:“你可以信三件事。你一时半刻撬不开她的嘴。王元姬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弄不到招魂幡,漱月犬会先卸了你的腿。”

  蜘蛛精翘起一条腿,“把女的松了。”

  阿铃被松开,她站起来,手指尖化出峨眉刺,交叠在脸前,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温朔,“你敢说出去,我杀了你。”

  “小姑娘不领你的情可不怪我。”蜘蛛精哈哈大笑,“小子,你的话现在可信些了。快说!说得我高兴了,待会儿直接咬脖子,不那么疼。”

  “你死过吗?怎么知道不疼?”温朔黑眸紧紧盯着蜘蛛精,“你们要用招魂幡为谁招魂?”

  蜘蛛精的黑眼珠子晶莹如玻璃,在脸上动来动去,倒映出温朔小小一个人影。

  “不说?”温朔嗓音沙哑潮湿,“那我问得更清楚些。你们要招蛾眉月的魂?”

  庞然巨物抖了一下,那极小的瞳孔迅速收缩,蜘蛛精一句话也没说,但他整个身子紧了,又松了,八只蜘蛛脚无措地划来划去,在碎石地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蜘蛛精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够了已经足够了。”随着温朔话音刚落,缠绕他身体的蜘蛛丝被一束金色的剑光划开来,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剑意顺着蜘蛛精蛋形的尾翼一直向上,将蜘蛛精从中间分开,开膛破肚,腥臭的汁液流淌在温朔的脸上,蜘蛛精的身体朝两边倒去,远远看去,温朔如同从蜘蛛精的腹中破腹钻出。

  阿铃和剩下的小妖怪打起来。

  桃萌、谢渊和曹云也跳了出来。

  桃萌坐着符纸飘向温朔。

  温朔就躺在那里,手中握着剑,睫毛一上一下煽动,扯出丝丝缕缕的藕丝挂在黑眸前,他仿佛被这些东西蒙蔽了双眼,什么也看不见。

  温朔胡乱地抓住桃萌,“他们要复活蛾眉月。”

第040章 司马家的血脉

  人们用异想天开来形容荒诞离奇、绝不可能发生之事。

  桃萌听到温朔说的“复活蛾眉月”,下意识便想到这个词。他觉得可笑,并且真就笑了。可当他看到温朔脸上那种明知一万个不可能却怀揣一个“万一”、那种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发生这样的事”而情感告诉他“为什么不能发生这样的事”的表情时,笑容就卡在嘴角,笑声从胸腔里冒出,像打了个嗝,最后,如脆弱的泡泡般无声爆裂。

  这件事令人觉得好笑,那是因为不可能。

  这件好笑事情又变得如此可怕。

  因为

  温朔曾相信它可能。

  无论这份相信持续了那么短,是一瞬、一弹指、一刹那、一须臾……一旦在泛黄的宣纸上滴上墨点,就永远在那一页留下了手指抹不去的痕迹。又譬如一颗深埋在土下希冀的种子,春风之手来回抚弄,可它注定永远不会发芽,只能在梦里见它破土,长成落英缤纷的桃树。

  那翩飞的桃花装饰了美梦,却在梦醒后,让人淌下泪水。

  桃萌问:“招魂幡可以招引已经入轮回之人吗?”

  温朔哑然道:“我想并不可能。即使能找到,他也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他会在某个地方凝结父母之爱而降生,无病无灾地长大,娶妻生子。”温朔眼里的火焰随着心里火焰黯下去,眼窝凹下去,空洞洞、幽深深,如望不见底的深渊,“他一定过得很好。他必须过得很好。”

  “你看,我就在这里,根本不用复活。”这样的话桃萌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他有一种冲动,不去管星官们的谶言,不去管什么厄运,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了,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嗯,他很好。”

  一声清啸划过天空

  阿铃化为夜枭展翅而去。

  这一声啸也让桃萌神思回笼,春风萌发的又何止是复活蛾眉月的可能,还有那一沾水就长疯了的“重逢”,他已经决定了,从符纸上跳下来,扯了扯温朔的脸皮。

  温朔侧过脸。

  桃萌把脸凑上去,拧眉,目光炯炯,“师兄,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你来无极狱,我有话和你说。你必须一个人来。我们一言为定?”

  “好。”温朔的双掌撑起身体,站直身体,用手去抹脸,一次次甩掉蜘蛛精挂在他脸上的黏液。

  谢渊、曹云和阿铃动作很快,小妖怪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众人才松了口气,就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蜘蛛碎片自己动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朝一个方向移动。

  月藏进薄薄的云层里,那云成了透明的灰金色,如浣纱女手中的一截烟笼纱。云卷云舒,变幻莫测,云拢成佛陀的拈花手,又转瞬消散变幻,成了一只分开的鬼爪,每根手指如抚琴般波浪拨动那就是操控无形线的手,那手像座山一般朝众人头顶压来。

  “傀儡术!”温朔跃到空中,化为一个飞速射出的光点,直接撞上那只云手。

  剑与云,刚与柔,相击,发出如利器割破锦帛的撕拉声。原本正在挪动的蜘蛛碎片又失去了生命。云瞬间散了,温朔的身体穿透云,在墨点入水的烟雾轨迹中定住,他的背后“唰”地闪现一个身影,正好与温朔背对背。

  那是个扎着两把发髻、额心点着胭脂的七八岁男童。

  温朔横剑反劈,男童又闪了一下,闪到温朔左上方。男童架开弓步,展开双臂,双掌握着半个空心拳头,十指拨动,若隐若现的丝线在指尖闪现,地上所有妖物的尸体都动了起来。

  男童落到地上,双臂仍是架开来,操控着妖物。月亮又从云里钻出来,月光在男童身后投下一条洁白的小径,小径尽头走出一条细白的犬。逍遥郡君在男童脚边坐定,冷冷地扫视一圈众人,目光定在谢渊脸上,“真是阴魂不散。傀儡童子,杀了他。”

  傀儡童子的手柔弱无骨,以手腕为轴,像白鸽羽翅般上下扇动起来,随着他手的挪动,那些断头断脚的妖物再次拼凑在一起,彻底沦为傀儡童子手中的玩偶,向着谢渊冲来。

  谢渊像母鸡一样满场绕圈,边跑边叫:“卧草,只追着我一个人打是吧?”

  桃萌鼓起脸颊,呼出一口气,将地上的黄符纸吹起来,人飞起来,张开双臂,袖子在空中“啪啪”乱飞,在符纸上站定,捏诀,操控黄符纸飞向谢渊。桃萌从背后掏出比成年男子还大的棒槌,砸地鼠一般砸跟在谢渊身后绕圈的妖物尸块。

  那些妖物在傀儡童子的操控下变得更快、更敏捷,生者会对死有所惧,死物不知“恐惧”为何物,又莽又皮实,倒是比刚才活着的时候更难对付。

  曹云想去帮谢渊,却被逍遥郡君缠上了。

  温朔从云头跳下来,与曹云一起对付逍遥郡君。

  打了足足半刻,被锤得碎如齑粉的尸块死了又活,活了再锤,如此往复了十几次,如春风吹又生,源源不竭。

  温朔从与逍遥郡君的缠斗中分出神,“桃子缠住那些尸块,谢渊射傀儡童子。”

  桃萌的棒槌变得更大,“”一声锤断跟在谢渊身后的那个尾巴,把谢渊和尸块分开来。

  谢渊得以喘息,回身跃到空中,化出长弓,拉弦到耳后,弓弦一震,灵箭破风而去,对准的正是傀儡童子眉心像靶子一样的胭脂红心。

  傀儡童子甩动手中的丝线,将尸块接二连三挡在身前,灵箭连续刺穿三块尸块,在穿透第四块尸块后冒出了小小一枚箭头,朝着傀儡童子胭脂下的皮肤扎入,但终是被尸块缓下了击势,只堪堪破了一小块皮。

  谢渊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再来!”

  谢渊的箭还没有射出,王元姬派来的后援已经赶到,来了七个人,其中包括方有缺和阿铃。

  谢渊瞟了一眼方有缺,轻轻地“切”一声,“这就是所谓的硬手啊?不怎么样!”言毕,一箭飞出。

  这七人中除了方有缺和阿铃,全都亮起幽瞳,蓝色的火焰拖着尾巴在四周如金鱼一般游来游去。在桃萌看来,此刻就如同有六个亮眼睛的师兄在眼前晃来晃去,而他的师兄遵循了他的医嘱,没有使用幽瞳。

  谢渊咋咋呼呼:“朔朔,你家老头子怕你孤单,给你生了不少兄弟姐妹!”

  温朔让每个人都用武器刺穿尸块,把他们钉在地上,如此一来,众人很快解决了尸块,没再被他们纠缠。

  众人将逍遥郡君和傀儡童子围在中间。逍遥郡君朝着曹云冲过去,在众人反应过来前,方有缺已经扑过去,挡在曹云身前。逍遥郡君从方有缺的身体里穿过。方有缺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沉甸甸往一边倒,被谢渊用手提住。曹云掠到一旁。逍遥郡君犹如登梯般爬上云层,钻入有月的那片云,一眨眼就不见了。傀儡童子身子越来越透明,再次化为翻涌的云,如烟一般散开了。

  曹云不甘地叹了口气,“可恶,差一步就抓到漱月犬了。”她蹲下来,查看方有缺的情况,“多谢你。”她抬起手臂一招,“桃子,快来,看一下方公子的伤。”

  桃萌吹起把黄符纸化成灰烬,吹进方有缺青紫的唇间,符粉一入口,方有缺动了动。

  方有缺被谢渊半圈细绳怀里,谢渊垂下眸,目光落在方有缺面如死灰的脸上,“你读书读傻了?还相信英雄救美这一套?”

  方有缺挣扎了一下,半睁开眼睛,抬起颤抖的手臂,手心里死死捏着一件东西,胡乱地摇摆,像是在找寻什么人。谢渊用手掌包住方有缺的手掌。方有缺将东西交到了谢渊的手里,“拼好了,还你。”

  谢渊把凹凹凸凸的青玉印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放到嘴边,哈了口气,对着方有缺的脸颊按下去,上面印着破碎的“如梦”不,好像是“如萝”两个字。

  谢渊慢吞吞道:“好像还成。”

  温朔蹲在地上查看妖怪们的尸块。有一只蟋蟀精还没死绝,四脚朝天在那蹬腿。

  王元姬手下的人相互推搡,把一个年纪最大的少年推出来,“这只妖还没断气,快对他用夺魄,查查魔教的老窝在哪里。我们不要告诉夫人,悄悄把魔教一锅端,给夫人一个惊喜。”

  温朔看着那少年,那少年燃起幽瞳,身子往外一倒,被后面的同伴扶住。蟋蟀精的几条腿抖得更厉害,像是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正在穿透。魂魄再次回到少年身体里,他耸肩摇了摇头,“这是个小角色,屁大点的事都不知道。没戏!”

  少男少女们结对往外走,被温朔喊着:“等等!”

  众人转过身,问:“怎么,还有其他的事?”

  温朔黑眸沉沉,问:“你为何会夺魄?你是温氏什么人?”

  少年与身侧的人相视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有个误解,觉得夺魄是温氏的绝技。我们常开玩笑,说洛阳温氏肯定有个司马家的祖宗。小孩,是司马家的血脉能够引燃夺魄,不是温氏子孙自己就觉醒了夺魄。你不要人云亦云,先入为主了。”

  另一个女孩子插嘴:“事实上,即使是司马氏的后代,能觉醒夺魄的人也在极少数,女孩就更少了,几乎都是父传子,子传孙。所以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他才有幸觉醒夺魄。我们都羡慕死了。有这么个说法,如果司马家的血脉越纯,就越容易觉醒夺魄。所以,他”女孩指向少年,“他阿娘和司马将军说不定是亲上加亲,往上追几代,没准是”少年吼了一声,推了女孩子一下,没让她说下去。其他人掩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