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他 仰他 第62章
作者:垚先生
沈黛问:“有智慧地杀人要读很多书吧?”
温朔思考了一会儿,道:“杀人以谋,杀人以策,杀人以器,的确是很不同的。杀人到一定数量,便是战争。为杀人而读书?你心性太邪了。”
“怎么,终于决定杀我了?”
“我不会因为未发生的邪恶而杀一个人。”温朔的嗓音一时沙沙的,仿佛是触动了什么心事,“我不想杀你。至少现在不会。”
那么以后会咯?
沈黛怔怔望着温朔手边的一只杯子,神思飞转。
温朔道:“其实对你来说,读书上学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事实上,我怀疑读书不会让你更加弑杀,只会约束你的行为。我与一座书院的院士相熟,你若愿意,可以去那里念书,不收食宿和学杂费。”
“不去。我现在只想吃东西。”
沈黛看到温朔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沈黛就这样干干脆脆拒绝了他的“善意”吧,他轻轻说:“我不会下厨。”
沈黛跳下床,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本来就是我来伺候你。公子,你喝茶吗?”沈黛忍痛走过去,手指摸上茶杯,紧紧拽在手中,他扫了一眼桌案,被一个食指长短、食指粗细的小盒子吸引朱了目光。
那盒子是个小小的古琴样子,雕刻得古朴精致,仿佛是缩小版的古琴。
沈黛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温朔黑眸打量着沈黛,烛火在他眼眸中晃动,“装炭笔的盒子。”他说着当着沈黛的面把弄起盒子来,像展开扇子一样展开盒子,里边卧着一根根细长的黑色的炭笔,“为什么不去?”
沈黛回答:“我不能丢下阿娘。这个是做什么的?”
温朔取出一支炭笔,随手抽来一张纸,手指扭一扭,那些黑色的字迹就构成一个侧脸,“拓金文和碑文用的。有时候,我会路过一些古迹,就拓下字来,留着无眠的晚上看。”
“这是谁?”
“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
“看来我画技不佳。”
言毕,温朔涌指腹一抹,抹去了纸上那个寥寥几笔勾勒的侧脸,他双指揉搓着,黑了一截手指。沈黛真怕温朔会一时兴起糊到他脸上。
沈黛羡慕地盯着眼前的东西,指甲抠破了手指,伸到杯子里,快速搅一搅,然后伸出来,“公子,你懂得真多。我喜欢你的炭笔。”
啪一声
温朔把盒子翻过来,炭笔七零八落地滚了一桌子,他把古琴小木盒递到沈黛面前,“喜欢就拿去。”
沈黛没有被人看破的窘迫,很自然地接了盒子,“我看到这个盒子,就想这东西比我娘用的针线盒好多了。要是我有这么一个给她就好了。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公子。”沈黛将茶水递给温朔,“谢谢你,公子。”
“你有个很好的母亲。”一句话是直白陈述,不像是问题。
“是啊,我阿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和她相依为命。我虽卑贱,却也想保护好她。”
温朔接过茶,也不喝,只是用手指转着杯盏,黑眸一直在打量沈黛。
沈黛有些着急,“你是嫌我拿过的杯子脏吗?”
末了,温朔浅尝一口。
一口就够了。
一口也能烧起来。
沈黛捏着古琴小木盒转过身去,拖着轻快的脚步往床边走,他低垂着头,眼底的黑焰燃起来,将他身体整个包裹。
沈黛始终没有回头,他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将黑焰燃烧到最后一刻以确保把温藏弓烧得连灰也不剩。
四周静谧无声,隐隐能听到窗外石头下躲着的蝈蝈叫和池塘里青蛙求偶的叫声。
沈黛气喘吁吁。忽然间,他听到一个犹如鬼魅的声音。
“茶水很烫?你没感觉吗?”
怎么
怎么可能?
沈黛猛然转头,看到温朔黑眸沉沉盯着他,恰在此时,桌案上的烛火烧光了最后一点蜡,温朔的脸颊闪烁了一下,彻底没入黑暗中。
沈黛转身就跑,可他眼前没有生路,门在温朔那个位置。
“啪塔”一声
沈黛听到竹子剑鞘砸地的声音。
黑暗中,一双幽瞳亮起来,蓝色的光倒映在出鞘的三尺青锋上。他垂着剑,那样子就像是先前面对无脸小孩的时候,只是这一次,沈黛没有站在他身后,而那柄剑要饮的是他的血。
沈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情落在温朔脸上。
冷漠、厌恶还有不易察觉的失望……
这万般情绪中唯有这个失望触痛沈黛的神经就好像是他有的选择,是自甘堕落一般选择了错误的那条路。是自寻死路。
高高在上的神啊,收起你虚假的慈悲之容。
我想让你下坠。
剑毫不犹豫地刺了过来,没入沈黛的胸膛,穿透,喝饱了血。
沈黛觉得不是很疼,甚至有些麻木,不真实的感觉,他仿佛能听到血被抽出身体的声音。一团烟雾升起来,这烟里仿佛有字,让沈黛想起罩在蝎子小孩身上的烟。有什么不对劲。可已经来不及了。烟瞬间淹没他,使他重坠黑暗。
沈黛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一样洁净的帐子,温暖的被褥,不远处的小木案上放着药和糖渍梅子。
不远处的桌边坐着“杀”他的人。
温朔缓缓挺直背,停下笔,以同样的姿势揉太阳穴,嗓音有说不出的疲倦,问:“醒了?”
沈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能投射一个人真实的想法。”
“我用符咒给你造了个梦。”
“你的梦很有意思。”
“我想”
“我应该称呼你为沈黛吧?”
第063章 四恶道:饿鬼(七)
温朔的手摸向右边的桌案那个角落放着他的剑,恰在这个时候,烛火跃动一下,屋子里像梦里那样一下子暗了。
或许是做梦的缘故,沈黛觉得自己在虚幻和真实之间被扯来扯去,他有种恍惚和虚空的感觉,仿佛梦还没有醒。
在屋暗前,沈黛已经盯紧了门的位子。他准备只要温朔一攻来,就往那个方向冲扎。他留心着竹剑鞘落地的声音,梦里的那一声还犹然在耳,那代表着温朔出剑了。可直到沈黛等到口干舌燥,一次次用唾沫湿润喉咙,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温藏弓是那种杀死猎物前喜欢折磨的野兽吗?
他才不会
哀求一声。
沈黛摸黑往前冲,可惜一开始就不太顺利,“”一声,他的膝盖撞到床边的小木案,一阵“乒铃哐啷”响动后,瓷碗和药碗在地上砸个粉碎。
那些糖渍梅子!
算了,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蜜饯。
沈黛往前跨一步。
“唔”他咬住唇。
沈黛没穿鞋子,脚掌嵌进一块尖瓷片,他没有蹲下查看伤口,反而急着跨第二步, 第三步,朝着他所以为的“生门”跑。
温朔道:“别动。”
沈黛身体滞住,去感受温朔的动作。
温朔道:“你不像我。能在黑暗中看到东西。”
温朔的脚步极轻,只有踢开瓷片的时候会发生极轻微的清脆之声。他在向沈黛而来。沈黛怕了,他一直自称饿鬼,可眼前这个眼中幽瞳闪烁手中拿着剑的男人比饿鬼还要可怕。沈黛跳着脚,忍痛往另一个方向逃,不管多少瓷片刺进他的脚掌,他都不停下。
像老鹰抓到小鸡。温朔靠近了。沈黛的心中猛然一缩,嗅到淡淡的木头香。温朔不知怎么想的,把沈黛拦腰抱了起来。沈黛用双手拼命抵住温朔的胸口,将温朔往外推。沈黛惧怕温朔的味道和他手里的剑。
温朔道,“别动。我点灯。”他抱沈黛到正中一张放茶水的大桌上,“因为你一直睡着,这灯也就没点,怕你晃眼。”他让沈黛的屁股稍稍倚在桌上,空出一只手,指尖一弹,飞出的亮光点燃烛台上的火绒。
橙色的灯光一晃,温暖整间屋子,烛火也照亮温朔一双晶莹剔透的黑眸和凌厉的五官。他的手臂还是从沈黛的膝盖下面穿过,把他抱了起来,朝床走。
沈黛躺在温朔怀里,低头,提防着剑。
温朔手里的哪里是剑,是那只古琴小木盒他想送给阿娘的那一只。沈黛抬头,看到剑好好放在窗边的书案上,戳出下半截露在外面,甚至都没有出鞘。
心软了?
一个自称有许多仇敌软心肠的人能活上几十年也真的算是奇迹了吧?
又或者是
他也不过是个俗人,终是要欺负他。
沈黛突然就想起自己跪在苏大掌柜脚下,被他半哄半迫含着脏东西的时候,苏大掌柜会用手捏住他的下巴,粗暴地转来转去,又冷漠又惋惜地道:“贫贱的人生得越美越倒霉。娇花要长在重重宫阙里,才没人摧残。你啊注定厄运缠身,迟早要为这张脸丢了小命。”
沈黛一时气血上涌,张开嘴,狠狠在温朔脖子上咬了一口,两颗尖虎牙刺进薄薄的皮肤,他想好了,即使温朔打他,他也不松口。
温朔甚至没哼一声。
沈黛埋头在温朔脖子口,自然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脖子的血滋出来。沈黛用嘴吸,血顺着牙齿流到舌尖。
竟然有味道
是甜的!
这人的血是甜的!
温朔问:“要咬多久?咬脖子是死不了人的。”
沈黛下意识松开牙齿,抿唇,还在品尝血的甜味。
如果这人的血是甜的
肉也该是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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