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侧写师 非典型侧写师 第21章
作者:弈珩
父亲是连环杀手,儿子,就一定要步其后尘吗?
“队长,”印归湖还是望着车窗外,说道,“我该一开始就想到的。如果我早一点想到,就不会有第三名受害者,不会有杜莹莹事件,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丘队也不会……”
“别说了。”司阵打断了印归湖的话,道,“现在讨论是谁的责任,有用吗?”
“他能……”司阵捏紧了方向盘,道,“重新活过来吗?”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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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阵和印归湖回到中垌市特案部的时候,早已过了晚饭时间。
丘耿崇的妻子却仍未离开,还在二号会议室里等着。
司阵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女人还是坐在他们离开时的那个位置,背影看起来无比单薄。
女人听到开门声,猛地转过脸来,她看着司阵,脸上溢满希冀的神情。
司阵没有说话,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女人这一个残酷的事实。该怎么告诉她,自己的给她的承诺,没有实现。
女人看着沉默的司阵,她眼睛里的光逐渐散去,在双方都没有言语的十几秒里,她都明白了,她知道自己的希冀落空了。
强撑了一天的她终于崩溃,一直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对不起。”司阵开口道。
女人强忍着泪水,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司阵的话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力气像被瞬间抽空。
她现在能做到的,唯剩哭泣。
司阵站着,望着哭泣的女人,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一切安慰的话,在这一刻,都显得这么苍白、无力。
女人却只是哭了一会,就努力打起精神来,对司阵道:“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太自责。”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家属,却反过来安慰司阵。
丘耿崇真的是娶了一个很好的老婆,但是为什么……好人不该长命百岁吗?
“凶手抓到了,我们要走了。”司阵憋了好久,只能说出这句离别的话。
“请您节哀”这种话是最无用的,他说不出来。
“司队长,保重。”女人道,她挽了挽头发,说,“我也该回家了,还要跟孩子讲这件事,还要……等他们送耿崇回来。”
“保重。”司阵道。
“洗手间在哪呢?我想去洗把脸,”女人问司阵,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苦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他工作的地方呢。”
“这里出去,走廊尽头左拐,就到了。”司阵道。
女人点了点头,终于离开了呆坐一天的会议室。
司阵却转身,望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印归湖,道:“走一走?”
印归湖反应慢了半拍,他过了好几秒,才道:“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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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中垌市四天了,这四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给人的感觉,像是过了半个月。
忽然加快作案速度的凶犯、被完美复制的作案场景、混肴视听的崇拜者、救不回来的同僚……
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推着他们前进,逼着他们思考。
司阵和印归湖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更没有机会欣赏这座旅游城市。
中垌市其实很美。
凶犯被抓到了,他们也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眼这个地方了。
此时,司阵和印归湖正站在江边,望着缓缓划过的邮轮,吹着江风,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得张开了。
终于不用再为急迫的案情感到焦头烂额,终于等来了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印归湖的手上,甚至拿着几串关东煮,悠闲地吃着。
如果,他们不是都穿着制服,如果,他们不是都是男的。那么,这一幕特别像一对小情侣在约会。
但是,这些只是旁人眼里的美好。
这一刻,他们虽然轻松了许多,却都没有破案后的愉悦感。
丘耿崇的死亡,是中垌市特案部、也是中垌市刑警队的一大损失。失去领头人的中垌市特案部,需要为这起案件收尾,需要有人顶上丘队的工作。
但是,印归湖在这里,没有看到有能力接替丘耿崇的人。
刚建立起来的中垌市特案部,接下来的路会特别难走。他们,甚至很可能会没有精力,去查清楚这起案件中未查明的细节,就草草结案。
杜莹莹的麻醉剂是怎么得到的?傀儡阵是谁设的?岑恭明的杀人手账是谁给他儿子的?
这些问题,都只能由他和司阵利用空余时间去查了。
“忘了拿番茄酱。”印归湖咬了一口北极翅,自语道。
“聊一下吗?”司阵忽然道。
印归湖用手背擦了擦嘴,道:“聊什么。”
“这个案子对你的影响,我知道你的父亲也是系列凶手。”司阵单刀直入道,他不是心理咨询师,不懂迂回的话术,也不懂怎么舒服地引入这个话题。
他只知道作为队长,要时刻关心着队员的状态。
印归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淡淡道:“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可以正常工作。”
“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我还记得你在车上说的话,你是不是觉得你跟你的父亲一样,所以早该想到岑世杰也跟他的父亲一样?”司阵道。
“别自以为是,司队长,”印归湖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两唇间却紧紧闭合,没有任何缝隙,与平日里的露齿笑完全不同,只透出嘲讽的意味。
印归湖说道:“你并不了解我。”
“你不说我怎么了解,还有割喉事件,你也还没跟我解释清楚。”司阵道。
印归湖轻笑出声,道:“司队长,你还真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把手上的竹签扔到身后的垃圾桶里,没有理睬司阵的问题,转身离开了。
走了几步,发现司阵没有跟上来,印归湖又转头,看着似乎还在等他答案的司阵,道:“司队长,我要回总部了,一起吧?传送阵维护费挺贵的。”
司阵见印归湖真的没有跟他“聊一聊”的意向,只好跟在印归湖后面,一同回特案部了。
路灯的光照出两道颀长的影子。
他们同道,却不同心。
第31章 毒物检验
这大概是印归湖进入特案部以来,睡得最不好一天。
他又做噩梦了。
梦到自己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睡在冷硬的铁板床上,脚裸被缠上了锁链,铁链的另一端被拷在床脚。
空气是污浊的,盛水盛饭的碗是空的。
他想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调动所有的力气,也只是翻了个身,“咚”一声掉到了地上,全身都好痛……
饿太久了,没力气。
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外爬,就像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蛆。
不见天日,不得光明。
他爬了好久,困住他的牢笼就像是无边无际般,怎样都爬不到尽头。
他的前面,只有无尽的黑暗。
终于,他失去了逃离这里的念头,他开始往回爬……
奇异的是,往回爬没多远,他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回到了那个铁架子床的旁边。
他努力地翻过身,变成仰卧的姿势,望着旁边铁桌上燃着的蜡烛。
那是,这个地下室里,唯一的光亮。
印归湖扭头,望向地平面的尽头,他忽然发现,自己能看清楚牢笼的边缘了,能看清楚那一道道的铁栏栅了。
也看到了,栏栅外面的那双脚……
是擦得锃亮的皮鞋,熨烫得体的西装裤。
印归湖努力地把目光往上抬,他想看清楚牢笼外的人是谁,却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是一团黑雾!
印归湖猛地睁开眼,他终于,从噩梦中挣脱了出来。
他拿手臂挡住眼睛,遮挡突如其来的光线,适应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把手臂拿开。
印归湖盯着天花板,视力极好的他,甚至能看清楚顶灯旁边的一点蛛丝。但是,在这一瞬间,他还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从那个牢笼中逃了出来。
他是在自己的公寓里,还是在那个地下室里。
他学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知道自己梦里见到的所有物品,为什么几乎都是铁制的,知道那根蜡烛代表的东西,也知道牢笼外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但是,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再做噩梦。
医者不能自医。
印归湖在床边站了起来,直到脚底碰到地毯,那真实的触感,才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走到床边,双手一拉,把窗帘打开。更加猛烈的阳光,一刹那充满了印归湖的房间。
他的房间朝西,这是他专门挑的。他不怕热,热可以开空调,他只怕照不到太阳,只怕阳光不够猛烈,驱散不去阴霾。
印归湖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有工作的时候日夜不眠,休息日囫囵睡满一天,这就是他的作息。
吃早餐的计划又泡汤了,这个钟点吃午饭都算晚了。
印归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卧室,走到洗手间,他一边洗漱,一边开始想----不如出去下馆子吧?外卖都吃腻了。
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许,人真的就会开心一点。
说走就走,印归湖打开衣柜,他出门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挑选衣服,而是……挑选围脖。
只见衣柜里有满满一格挂着各式各样的围巾、领巾、脖套,不同的材质,不同的颜色,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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