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世子是女郎 第88章
作者:青稞久
“啧!公主都监国了,有个女将军算啥?咱老百姓只管过自己的日子罢了,吃饱穿暖不受欺负管他别个。”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嘈杂的人群中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此起彼伏的山呼万岁之声由此在街头回荡开来。
元怿骑在马上,接受臣民盛拜,出得雍州关,公主与皇后带文武百官立于京都城下,迎接王师归朝。
元怿老远便瞧见她们,说也奇怪,刚还心绪豪情气势万丈,可一见到妻女,心中顿时温情升腾,连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恭迎父皇还朝,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元怿本不用下马,但舒月在,皇后亲迎城外,定是担心她了。
“朕回来了。”
朝臣百姓都看着,阮舒月也不能扑到她怀里,更不能拉着皇帝检查。
“皇上平安,臣妾便放心了。”
元怿握过阮舒月的手,“手都凉了,站了多久?”
被元怿一握,阮舒月眼泪险些掉下来,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娘娘还得端庄仪态。“没多久,你回来的比他们想的要快。”
元怿望着舒月,不过半年而已,竟觉得这般久了。
岁安在边上看了半天父皇母后这状似寒暄的温情脉脉,别人可能不懂,她却知道,这样简单的话,越是说明两人之间太过思念。心下不仅微微感慨,她父皇这一生几乎只她母后一人,这么多年仍旧初心不改情深不已,这天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如她父皇这般的男人,更别说古往今来的皇帝。
“父皇母后,天凉了,儿备了锅子暖身,咱们回宫再叙?”最终还是公主出面劝道,不然两人还不知道要执手相看到什么时候。
元怿看看她,孩子到底长得快,半年不见,岁安好像又高了。“怎得瘦了,监国辛苦?”
“不苦,儿为父皇如此重托,不敢懈怠。”岁安摸摸自己的脸,笑眯起眼睛,“倒没觉着瘦了。”
“怎么没瘦,饭也不好生吃,不看着你,连补汤都不用。”
“儿才多大,补那些劳什子作甚。”
元怿瞧着娘俩,这些时候的疲惫仿佛都消减了不少。果然温情最抚人心。
大军于城外驻扎,一干将官则虽皇帝入城赴宴。洪明昭站在队首,老远就巴望着,等见到女儿一身银甲骑在白马之上威风凛凛的跟在皇上身边时,提着那颗心终于放下。
“父亲。”
洪诗卿下马行礼,洪明昭点点头,父女二人并肩走在京都城街道上。
“都好?”
“都好。”
“没受伤?”
洪诗卿语塞,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没听到女儿的答复,洪明昭停下步子,仔细去瞧她。“伤哪了?”
“手臂,不碍事,早好了。”
洪明昭眨巴眨巴眼睛,没说什么,父女继续向前走去。
“这次回来,该升官了吧。”
洪诗卿瞧着她爹别扭的样子,不觉好笑。“爹,您要不就当我是洪家长子吧,这样能高兴点。”
“我是为着这事吗!”
洪诗卿抿下唇,“爹,公主殿下可是明君?”
洪明昭不语,瞪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这次上战场,想着的都是保家卫国,保护黎朝的子民。这话听着真大,但却是落在每个军士的一刀一枪中。爹,我保护的是我们的同胞百姓,不是哪一方政权,更不是哪些男子的天下。”
“你!”洪明昭环顾四下,拉着她退到一旁,低声呵道:“胡闹!你究竟要干什么!”
“皇上英明,我自忠君不二,若公主英明,她是皇上的亲女,我更当誓死效忠。爹,天下不是哪个男子的天下,它是天下人的天下。”
洪明昭看着女儿,他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女儿了,卿儿如今眉眼坚毅,当得上少年将军。
“爹。”
洪明昭没再说话,而是转身朝着跟在身后的马车走去。“该进宫去了,再晚就要错过晚宴了。”
第125章 皇女
皇帝回宫临朝后, 查阅公主监国时期所批阅的奏章发布的政令,均未有失,几处办法处理虽欠缺老练但却有股初生牛犊的雷厉。尤其越州水患, 处理及时妥当, 兼具水患陈情后续以及对此次水患的彻查详细。皇帝看后甚为满意,在凯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中,除了封赏本次出征的将士外, 便是当朝宣读诏令:即日起, 改公主称号为皇女。皇女岁安可宗继排字,圣亲赐名“启昱”。
皇帝宣读圣旨后就散了朝, 只余满朝惊愕的大臣和泰然谢恩离场的公主, 不,现在应当称呼为皇女殿下。
散朝了好一会儿后,群臣才三三两两聚集, 有想去同洪明昭说几句的,但见这位右相却是两耳不闻自顾走出大殿。
“洪相?洪相!”
“别喊了,没瞧着这次封的忠勇将军是谁?洪大小姐出息, 洪相还管这些?”
邱本玄在后听着摇摇头,跟着负手走出大殿, 那些个围说的官员见状互相递个眼色,又纷纷围上他。“邱相邱相, 皇上这般赐封公主,是不是, 啊?”
邱本玄瞧了一眼说话的人, 原来是谏台司新上任的大夫。“是什么?”
“呃……”众人一时语塞, 还是年轻的礼部给事中小声说了句:“公主赐封皇子排字, 于礼不合啊。”
“别叫公主了, 圣旨不是说了改称皇女吗?”邱相说的和颜悦色,那给事中却一噎当即不敢再多言。旁边尚书令接话问道:“是,是皇女,您说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皇上的意思啊,我问你,皇女起名为何?
“昱啊。”
“何为昱?”
“日立为昱。”那老大人顿时收声,惊讶地望向邱本玄,却见他笑着摇摇头,用周遭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新日登位是为昱,皇上这是要咱们这位皇女,光明正大立于天下啊。”
饶是心里猜想过,还是不敢相信的众臣全都哑然无声,半晌尚书令方才颤声道:“你,你是说?”
邱本玄回首望向巍峨的皇城宫殿,“新朝,不远了。”这一次,又能搅出什么天翻地动?
继镇国公主后,再出承袭宗字的皇女,举朝哗然的背后,亦有再也按耐不住的人。
如今的蕲年宫不似岁安监国时那般繁忙,讲学虽继续,但如今先生再来,讲述的则是各部司以及朝政处理之策,元怿议事时也会经常将岁安带在身边教导。方旭辅佐有功加之祖荫本可直接封官,但他却未受,如今正在相府闭门苦读,准备参加明年的科考。迎曦禾晴同岁安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皇上特在朝臣世家中开设推举的女子恩科,迎曦如今同方旭一起在家读书,而禾晴因着身份原因并不能参加科考。如此一来他们几人再聚于一堂的时候便更少了。
休沐这日,禾晴出宫来到上次同怀王会面的茶楼,还是同样的包厢,禾晴到时怀王已然等在里面。
“我不是说过有事让人私下递消息,最好不要见面。皇上耳目众多,一个不慎你我都要送命。”禾晴压下心中的厌恶,强挤出一丝嗔怪羞弱。
怀王本坐在她对面,闻言起身坐到她身旁,“此事事关重大,再者,本王着实惦念你。”
怀王抬手想要抱住她,禾晴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我这次来是借故采买的名义,只有一个时辰,王爷若有要事可得快些。”
怀王拍拍她的手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到桌上。
“这是?”
“将此下到公主沐浴的汤池中。”
禾晴一惊松开他的手,“毒害皇女是大罪!被发现可是死路一条。”
“你怕了?”
“司马家只剩我一人,我不能不怕。”
怀王见她没立时答允反倒放心,他起身来到禾晴身后扶住她的肩膀,“放心,本王怎舍得让你去死?这是慢性毒,无色无味通过肌肤渗入五脏,长此以往方有伤害,那小崽子只会身体越来越差,却查不出任何病因,直至病亡。不会有人怀疑到你。”
好毒的手段。禾晴眸光凛然,唇角倒是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王爷果然好计策。”
“无毒不丈夫,要怪就怪郎元怿欺人太甚,自己生不出儿子居然想要牝鸡司晨颠倒阴阳,这就是他的报应。本来他也得位不正,他能造反夺位,我凭什么不能?”怀王压着恨意,过去被郎延拓逼着,现在又来了个郎元怿,永远都有人在他头上压着,现在连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都敢贪图皇位,凭什么!
“每十日我会让人给你送一次药粉,万不可留下痕迹。”
禾晴接过他递来的药瓶攥在手里,眼中寒光尽显,“王爷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作者有话说:
这么一看,快完结了
第126章 下毒
这年黎朝大胜蛮般连夺数城, 皇帝文治武功皆有所成,黎朝再迎盛世四海升平和乐。然而开春时节,皇女抱恙的消息却在朝中传开。皇上起初还瞒着, 眼看着皇女病情日渐严重, 已然无法出席朝会,议政时也不见皇女再跟随陛下左右。众臣皆都疑惑,一问方才知道, 皇女已然病了多时。
最初还没觉着什么, 可随着春天一过,皇女病情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见着皇上每日眉头紧锁忧思伤身的模样, 怕是病情更加严重了。有消息门路的,问过得知皇帝已然派人于民间遍访名医。
时间一长,朝臣中就有人坐不住了。渐渐的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流言, 说皇上溺爱公主罔顾伦常逆天行事想要颠倒阴阳,这是天降惩罚,若不尽立男子为储君, 皇女性命危矣不说,连着整个黎朝都要有灾祸发生。
此流言一出不多时就有人附和, 朝中不少臣子跳出来奏请皇上尽快立储。皇帝膝下无子,若想立储君只有从宗室里挑选。皇上还未说什么, 朝中议论储君人选的声音倒先起了。这其中呼声最高的当属豫王之孙启晟,豫王已是古稀之年, 因着此事吓的一病不起再不称朝, 世子则留于家中照顾也不见客。见豫王如此态度, 皇上倒没为难, 不仅如此, 甚至还有立启晟为储君的论调传出。
背后散布流言的推手正是怀王,他本想先借皇上的手除掉豫王一家,没成想皇上当真爱女心切如此不禁吓,竟然真动了立豫王子嗣为太子的念头。如此怎可使得,幸苦冒险至今,怎可白白替人做嫁衣。
当立豫王之孙为太子的言论风传最盛时,豫王密谋造反的谣言跟着一同喧嚣直上。老豫王一开始还是装病,这下是真吓病了,没多久便一命呜呼。豫王世子自请降爵为郡王,带着儿子去往封地守孝三年。皇帝哀痛豫王离世,对豫王世子请奏始终未批,这事由此便压了下来。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蕲年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象。洪迎曦得到岁安生病的消息后立时进宫奏请皇后进宫侍疾,皇后应允,自此迎曦便于蕲年宫中住下,准备日日侍候在岁安榻前。
迎曦初到蕲年宫时,只见岁安的寝殿窗门紧闭,春日的天气屋子里还燃着火炉,一进去便一股子苦药味道。
“岁安?”她来到床前,见岁安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心疼感觉瞬时涌起,迎曦眼眶当时就红了,几步上前扑倒在岁安床边,“岁安你这是怎么了?”明明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几日不见便成了这副模样?
“皇女她刚用了药休息。”禾晴站在她身后,紧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话是问向禾晴的,禾晴垂着脑袋,“皇女突发恶疾,御医也束手无策。”
“怎么就束手无策?御医不行,就让人去民间寻访啊。我姑姑也会医术,我这就传信让她来。”
仿佛被她们的动静吵醒,岁安费力地睁开眼睛,努力看了看才瞧清来人。“迎曦啊,你来了。”
“岁安?”迎曦闻声赶紧拉住她的手,“我来了,我来陪着你。岁安,你疼不疼?”
岁安硬挤出一个笑,缓缓摇了下脑袋,“不疼。你的科考准备的如何了?”
“你都这样了,我还参加什么劳什子的科考!”
岁安咳嗽几声,声音有气无力透着虚弱。“不可耽误,以你之才,当立于朝堂。”
迎曦眼泪再也止不住,“你若不在,我立于朝堂又有何意义?”
见迎曦泪眼婆娑的模样,岁安皱起眉,她抬手想要给人擦擦眼泪,迎曦却握住她的手,自己擦了泪,忍住哽咽:“我会在这陪你,你一定会平安的,你说过岁岁平安,就一定会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