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皮羊 第29章

作者:情热枯叶 标签: 近代现代

  爸爸可能恨着他,那么恨他,却仍会抱着他啜泣,一边向他道歉,一边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呢。并没有特意去探查,姐姐失踪,爷爷去世,父母还健在那会儿,他却继承了家族三分之二的财产。爷爷才是他的爸爸。遗憾的是,姐姐的爸爸和他的爸爸,并不是同一个,他们只拥有一半的血缘。

  在他十七岁的一个雪夜里,姐姐死了,被人凿开脑袋,血浆脑浆同时迸裂流干,尸体沉在水中,水塘结冻,化冰后,快到春天才被人找到。他连她生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回国后,他去找当年办案的警官,对方拿出现场照片给他看,巨人观的身体,无限膨胀,根本寻不到丁点儿原本容貌的踪迹。他忍着难受看完,结果还是吐了。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姐姐还怀着孕,就这样被人杀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生命戛然而止。

  程巳光第一次约巫亚子见面是拜兰迦所赐。这次,他越过中间人,主动联系她,对方也并没有很吃惊。他们约在了巫亚子家附近。

  巫亚子比约定时间提早下了楼,走到小区门口,她看见程巳光已经等在马路对面。

  他靠在车边,在抽一支烟,路灯把他的影子和烟雾都拉得很长。他似乎发现了她,自然地朝她招招手,眯着眼睛笑了笑。

  走近,程巳光夸她今天穿得真好看,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座门。

  若有似无地烟味和香水味夹杂着飘向她,她的心好似漏跳了一拍。

  他好像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变得不太一样了,理了个干净的发型,刘海不再遮挡住额头,露出本来深邃的眼睛。他的鼻子很好看,又挺又翘,灰色大衣称得他皮肤更白。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如此英俊呢,是因为有兰迦那种嚣张的美貌在场,掩盖了这副含蓄清秀的面容吗?

  停好车,巫亚子低头解安全带,但好像卡住了。程巳光侧过身来帮忙,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她的,令她一愣。不止一根手指缠了创口贴,像是与谁搏斗过,受到不小伤害。

  “好了。”程巳光轻声说。

  她回过神来,脸有些热地跳下车。

  并肩往订好的餐厅走,途中她想起程巳光在电话里说希望能定制一副主题画。究竟会是什么主题呢,程巳光的语气那么诚恳,又那么神秘。

  坐下来,她一直在偷瞟他,不是因为被这男人迷昏了头,更多的是忐忑。他发现了她的注视,朝她安静地笑笑。

  她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看,程巳光也不嫌烦,很有耐心,大多数时候托着下巴,在看窗外。

  点好菜,他好像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吃。她被注视的不自在,干脆也搁下筷子,开门见山,问他到底要画什么。

  “我知道您很擅长画人物肖像,才特地来拜托的……”程巳光开始做铺垫,“我听说过画廊最近的风波,您也是刚刚转了经纪,一定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吧。”

  她对他眨眨眼睛,“是啊,兰总什么交待都没有就走了,我不可能一直等他,而且他好像陷入了麻烦中……”

  程巳光宽慰她,“人之常情,您为自己考虑没有错……对了,钱的问题无需担心,您随便开价,时间嘛,也不用很急。”

  她咬咬嘴唇,“画的主题呢,我得知道主题后,然后考虑一下,才能给答复。”

  “也是……”程巳光垂下眼睫,显出几分落寞。他点亮手机屏幕,递给她,那上面就是他想画的主题。

  她低下头,扫了一眼,忽然怔住。

  屏幕里面的人,很像兰迦,面对镜头,摆出的姿态有种说不上来的……淫靡。

  她有点被震撼到了。

  “这个……是?”她猛地抬头,对上程巳光。

  “兰迦。”程巳光也不绕弯子,朝她有些惨淡地一笑,“虽然我跟他不在一起了,但我想把我和他之间最好的时光留下来。”

  随后,他报了一个数字,她很心动,难以拒绝的价格。比她单幅画的市价要高上好几倍。

  看她似在犹豫,程巳光连忙补充,“是他提出来的分手,我不想束缚他,所以就放他走了,我总会后悔,但同时也告诉自己,就算能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没什么意义。”

  她还有些茫,但看见程巳光一副痴情眉眼,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事后,她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像中了邪,这么轻松就应允了,大概是程巳光的语调很温柔,又很有说服力。

  一餐饭快要吃完时,她忍不住问他,是什么造成的分手呢?

  “他可能从来就没爱过我,要不然他不会在我们还是恋人关系时,去找其他人上床。”程巳光挑了挑眉,那表情好像在说没办法,感情的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为什么你可以忍受他劈腿还跟他在一起呢?你不觉得他骗了你吗?”巫亚子为他鸣不平。毕竟,兰迦花心,坊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程巳光抬眼,与她对视,无可奈何地笑笑,“人天生就会撒谎,这是一种天性,他在欺骗我时,我可能也在骗他。”

  巫亚子没能理解这云里雾里的解释。

  送她回家的路上,遇到红灯。

  程巳光掌着方向盘,忽然说:“可能他也在用他的方式爱我吧。”

  “什么?”她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他在说兰迦。

  左转绿灯亮起,程巳光快速打了把方向盘,车头整个向左转,因为惯性,坐着的人也跟着有一刹那的微微倾斜。

  “他未经我允许,在我家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想随时随地掌握我的动态。”

  巫亚子直勾勾盯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这个不是爱吧……这是犯法的。”

  “是哦。”程巳光转过头来,淡淡皱着眉头,嘴角往下撇,替换掉了那副温和面容,“我赞同你的观点,但他向我狡辩,说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

  巫亚子心中又是一梗,想说点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兰迦不声不响地消失了,留下一堆烂摊子,他和她都是他发地震后,余震的受害者。按理说,提起来觉得晦气还差不多,结果他们整晚的话题差不多都围绕这人物了。

  “在那儿,放我下车就可以了。”她看见路边熟悉的树,很接近小区路口了。

  程巳光遵从她的意愿,向前滑了点儿,放她下车。

  他降下一点儿车窗,向她挥手道别。她看着他的车渐渐开远,融进车流里。

  程巳光将兰迦那张照片发给了她。

  她是名艺术家,天马行空,不对人设限,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创意。刨除被拍摄的内容,再次认真审视这张照片时,她被构图与光影煞到了。

  兰迦裸身跪坐着,占据了蓝色背景右下方,他的眼睛不安看向左方,那里站着一个人,只露出了一双穿男士皮鞋的脚。狭长的一道红光漫散进来,隔开了他们。

  整个画面看起来很蹊跷,却又充满着难以启齿的……欲望。仿佛被一道无形鱼线勾出来了,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牵拉着这份欲望的源头,是那个未露脸的人。

第43章

  兰迦做了个梦,梦到哑女在打包衣物,她要跟贾潇一起去南方,临行前,他来接她去跟贾潇汇合。

  他靠在门边,一眨不眨观察她。她转身,向他打手语,马上就好,麻烦你再等会儿。 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向她比划,你这样走了,家里人会担心吗。她说,没关系。

  她看着他,很静了一会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他无法直视,只好讪讪别过头去。

  她靠近了些,伸出手,执意在他眼前晃,想让他转过脸。他没辙,只好与她对视。

  她微笑着比划,你是怕我走了后,再听不到关于我弟弟的故事了吗。

  他有些慌张地摆摆手,发出声音,没,没有。

  她像看穿了他的掩饰,继续比划,你会见着他的,我告诉了他,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

  他愣了愣,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

  你很喜欢我说的他吧。她问完,眯眼看他,不是那种看好戏的看法,而是洞察一切。

  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何谈喜欢,他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恼羞成怒。他想反驳,她退后了一步,审视他,继续打手语,我弟弟真的很好很好,你能喜欢他,我很开心,希望他也会喜欢你。下次,你来找我,我把他介绍给你。

  他没说什么,帮她把行李提下楼,然后载着她,驱离这个城市。下车时,她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串号码,她让他以后可以给她发短信。后来,他好像也没怎么联系她,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贾潇让她做蛇头,带人过关,她可能过得不太好。那会儿,他自顾不暇,被兰晓宛折磨得够呛。

  兰晓宛发病初露端倪,可他并不知道她是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疯子似的兰晓宛,不再得到贾铮鸣青睐,所以,她变得愈发狂躁,把气往一切可以撒的人身上撒。战火漫延在母子之间,一旦吵架,他就常常被兰晓宛挠脸挠身子,挠得血淋淋。

  即使上了大学,也没有什么起色,他颓丧地想。那次,他应该是喝醉了,无意中拨通了她的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找茉姐吗。很青涩的质感,像是一阵过堂风,能把人的恍惚吹开。

  吕茉通过手语塑造的那个完美弟弟形象终于落地,通过声音有了具象。他觉得耳朵一热,胸口一烘,暖洋洋的。

  只小睡了一会儿,兰迦就醒了过来,对着倒计时发了会儿呆。刚刚那并不算梦,严格来说,更像是回忆。他想起程巳光说的那些话。

  鹿西奥的姐姐如果不是吕茉,可他为什么会有那个护身符;他知道他们是同母异父,所以有不一样的姓;她用手和表情描述的弟弟的样貌,与鹿西奥几乎无差;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吕茉也从未否认过鹿西奥是她的弟弟。

  他糊涂了,奋力甩了甩头,不想再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倒计时上,还有不到330小时,他已经抗过去了差不多一周。老实说,他惊讶于自己的忍耐力,大概以前吃过苦,还是有一定效用,同时也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门外传来动静。

  兰迦看向门那边,一口气提了起来,后背本能地渗出一股寒气。可笑的是,他宁愿紧张兮兮,也不愿独自待在这片荒漠。

  程巳光走进来,眯着眼睛看他,然后坐下。

  “没想好让你干什么呢,”他懒洋洋道,“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失落啊。”

  兰迦眼皮颤了颤,低下头。

  程巳光笑起来,把椅子往前挪了下,似乎为了能将兰迦刻意逃避的模样看得更清楚,“我知道……你这叫犯贱,一天不被折腾就皮痒得慌,对不对?你完蛋了,当狗当上瘾了,就做不回人了……”

  他妈的。兰迦心骂,要不是你这变态搞的鬼,何至于沦落到此。他忽然眼睛有点酸。

  “这样吧,”程巳光调侃地笑了笑,“当一天鞋凳怎么样?我觉得你应该能胜任。”

  楼上很安静,兰迦紧张地四下扫了一眼,没觉出异常。程巳光拽着锁链,牵他来到二楼主卧,命令他四肢着地,跪趴下。

  程巳光坐在床尾,踩上兰迦宽阔平直的背,开始脱鞋、脱袜。

  兰迦穿了衣服,隔着层衬衣布料,只感到一阵不轻不重的摩擦,没怎么出力,像钟摆似的,晃来晃去。

  他滚了滚喉结。

  忽然,程巳光站了起来,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倾给了一只脚,兰迦没招架住,背猛地一塌。胸腔到喉咙发出来一声“呜”,像是被逼急了。程巳光啧啧两声,也没有收敛的意思,踩得更重了,兰迦本来手撑着地,最后只能调整姿势,用肘勉强撑着,拳头也是越攥越紧。

  看他这副硬撑模样,程巳光意兴阑珊,收回脚,兰迦大喘了好几口气。程巳光撇撇嘴,抬腕看了下表,走到衣柜前,更衣。

  临近春节,活动骤然增多,他得到不少品牌方的邀请,出席晚宴或者展览之类。今天,他本来不想出面,但碍于邀请方排面实在大,推辞了的确不大好,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屋内有暖气,所以他就毫无顾虑地脱得只剩条内裤,再选衣服。

  黑色衬衣是他一早想好的,到了西装这块儿,他有点犯难,肯定是要穿三件套,那是选择黑色还是银灰色呢。

  算了,他先穿好衬衣,认真系到最上的一颗扣,然后弯腰穿戴衬衣固定鸭嘴夹,再是长袜,和袜子防滑夹。

  这时,他透过分开的大腿空档,无意中瞟到了兰迦。

  ——兰迦正朝他这边望得出神,一脸迷离。他记起来了,兰迦最喜欢他这副打扮,明明是很正经的,却因为可有可无的裸露出下半身肌肤,令人遐想翩翩。

  他的确没想着换衣要避讳兰迦。但兰迦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急不可耐,遵从喜好,倒真是超出他的想象。

  他走过去,兰迦慌张地移开视线。

  “很喜欢,是吗?”他翘起嘴角,故意问。甚至还伸出脚,恶劣地蹭向兰迦下体。

  兰迦没接茬,维持着跪姿,视线垂落,努力当一只充耳不闻的“凳子”。只是,他全身紧绷的肌肉,泄露了他的伪装。

  “刚刚还在光明正大的偷看,现在就不敢看我了?”程巳光笑意加深,脚下的力道也没有松懈,又踩又搓,很快便能感受到兰迦裆部的变化,微微硬了起来,还在发烫。

  兰迦咬紧下唇,闭着眼,根本不敢哼出半声。但身体是诚实的,一旦意识到程巳光正穿着什么,他被他正无情踩着,就是会下贱地起反应。

  他知道自己坏掉了,可说不清楚是哪里坏掉了,大概从一开始,遇见程巳光那刻起,他就注定要崩坏。

  “凳子是这样的吗?会自己勃起?”程巳光忽然停了动作,抱臂向后退一大步。

  兰迦愕然地抬头,上半身不受控制地直起来,似乎还想伸手搂一把,猝不及防从自己身边“逃”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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